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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下來後,葉謙回家即叫上了徐菁和溫瀾,“我雖得陛下褒獎,但也得罪了禁軍指揮使與皇城司長官,外人又忌諱我與皇城司指揮使曾一同辦案,你們切記要小心謹慎。若是熬過這段時間……”

隻要熬過這段時間,他就能出頭了!

徐菁還有些糊塗,本朝官職差遣太過複雜,若非長久耳濡目染,一時真分不清,“怎麼得罪了皇城司長官,又與他們一起辦過案?這皇城司到底與你關係如何?”

“唉,得罪的是勾當皇城司之一覃慶,這勾當皇城司有三個,與我一同辦案的另一個長官王隱的心腹,他們內裡自相傾軋。”葉謙搖頭歎氣,又道,“雖說皇城司無孔不入,但隻要其身自正,倒也不怕。”

徐菁記著這一點,“放心,我會約束好家人。”

溫瀾也在旁安慰道:“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父親隻要多加小心,再多辦幾件漂亮案子,豈愁陛下不重用,到時也不必怕什麼禁軍、察子的了。”

“好了,這些話咱們自己說說,切莫在外頭透露了。”葉謙想到自己在馬園園所見到的手段,“這皇城卒這真是張羅結網,誰知道家裡會不會也有察子探事,還是小心,小心為上。”

“父親說得是。”溫瀾一徑應了,乖乖回去刺繡,叫葉謙安心得很,他還怕要給徐菁和揚波兩個章丘女子解釋皇城卒的可怕。

……

溫瀾手裡拿著幾張紙條,這是從幾份奏疏的貼黃上抄下來的。

朝臣上奏疏,言有未儘之意,則摘其要處,以黃紙貼在後,往往字數不過百,便叫做貼黃。故此溫瀾要看他人的奏疏,隻待下頭人弄到貼黃所陳,看過後即可整本奏疏了解個差不離。

移玉在旁做著繡活,口中小心地道:“姑娘,覃慶不過被申斥,並未傷筋動骨,禁軍那邊倒算是吃了些虧,可是有些不合算?”

溫瀾將紙條都看罷了,就著燭火燒成灰燼,淡淡道:“言之尚早。”

移玉看到火舌吞吐下,溫瀾眼中仿佛也有光焰猛然一盛又縮回去,語氣雖是雲淡風輕,卻叫她心頭一凜,自知溫瀾還有安排,自己猜想不到罷了,“是。對了,姑娘,我探到老太爺要去訪仙。”

“訪仙?”溫瀾知道葉老爺子成日修仙,沒想到還有心裡去訪仙,“到何處訪仙?老太爺不便久行。”

“倒也不遠,京南妙華山,聽說來了位極有仙名的道長。”移玉說道,“老夫人說,若是如此,那她就帶上家中的女眷陪著,順便在山下的佛寺拜觀音。”

老爺子和老夫人一個問道一個拜佛,倒也融洽。

移玉皺眉道:“隻是一來一去,難免也要兩三日,咱們方便離京麼?若是姑娘不去,我好提前準備藥材,看裝個什麼病。”

“有何不可。”溫瀾慢悠悠地道。隻要運籌得當,人不在京又如何。

她忽而想到什麼,對移玉道:“你設法叫人提點一下,這許多女眷出門,老爺子精神頭不好,雖有家丁也不方便,還是要青壯相陪。”

移玉隻想了想,隨即眨巴著眼睛道:“您說四公子呀。”

溫瀾:“哈哈。”

第23章 訪仙

葉家長房三個兒郎, 葉青霄既不是年紀最長的, 也不是最清閒的,偏偏闔家女眷同祖父出去上香,要把他帶上壓陣。

原本葉青霄還未多想, 但是當家中上下準備牛車,而角落裡的溫瀾依著車架抱臂對他惡意地笑了笑時, 他便有了不大妙的聯想。

葉青霄:“……”

葉青霄仔細回想了一下, 這件事情分明是他娘身邊的丫鬟說起來的, 藍氏身子弱曆來是不大出門, 何況這要去山裡, 濕氣重。不過,因女兒要去, 藍氏便也關心了一番。

明麵上看,此事與溫瀾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葉青霄仍是心裡存疑, 尤其是他知道溫瀾早便在葉家安插了人,萬一還不止移玉一個呢?

溫瀾, 什麼事做不出來……不過她單單叫自己去是為什麼?葉青霄彆扭極了。

葉青霄正要說話時, 看到溫瀾忽而站直了, 手一撫裙擺,立刻知道有人要來,側過頭等了一會兒, 果然看到青霂慢慢走過來。

青霂見到這兩人默不作聲地隔著一丈站在這兒, 也愣了愣, 但她又多想了幾道,見四下無人,咬了咬下唇,對葉青霄說道:“四哥,三思而後行!”

知情人因上次白氏那一鬨,與葉誕的時候安撫,反而不會胡亂猜測。可青霂多次見過四哥對揚波態度曖昧,她便是知道那一出,也隻會更加篤定的。

眼見著四哥越來越管不住自己,揚波也絲毫沒有要勸阻的意思,青霂真怕四哥的前途都要因此毀了。

葉青霄原來真沒多思,一心都用在擔憂上,也都是因為白氏,才醒悟還有這樣的誤會。此時聽青霂說話,真明白了幾分,心中叫苦的同時,又一閃而過那日在雲敷縣,溫瀾雪白柔潤的肌膚。

“你……小丫頭又胡說什麼。”葉青霄很快回神,因為捎帶著他也回憶起了溫瀾捏著自己下巴那一段很丟人的畫麵。

青霂見葉青霄冥頑不靈,父親更是也一同中了邪般,無比信任揚波,深深無力,心灰意冷。

溫瀾卻是微微一笑,過來要牽住青霂的手。

因藍氏不在,青霂同她和徐菁母女一架車。還有白氏那頭,雖是禁足在院裡反省,這闔家都出門,連青雩都帶上,老夫人心一軟,便叫她也一道去。

葉青霄一見溫瀾的動作,便瞪了她一眼。

溫瀾怕惹得葉青霄又汪嗚叫,手一錯便隻隔著衣袖在青霂腕上搭了一下,“霂姐兒,我們到車上去吧。”

青霂見到兩人再次眉來眼去,灰心之中又掙紮著冒出一點念頭,不行,不能放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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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爺子夫婦一架車,其他女眷又分了兩架車,葉青霄自個兒騎馬,偶然同祖父母一車。

徐菁因到葉家時間還短,不大了解,倒是青霂在車上說了說葉老爺子要訪的那位道長,“祖父崇尚的是丹鼎派,不過他不大服丹,從前都是煉的心丹,就是用自己的身體作鼎爐,在臟腑內存想煉丹。”

徐菁覺得玄得很,而且有個念頭不大尊敬,隻是若尋仙問道有用,老爺子現在也不會每天還精神不濟了。

“祖母說,妙華山上住的那位莊道長是白海瓊天師的親傳弟子,乃丹鼎派的高人,仙跡早便流傳到過京師,這次北上弘揚道法,祖父哪裡按捺得住。”青霂提起這些來,也是半信半疑。

平素大家都會拜拜佛念念仙人,可凡人的仙跡,便要存疑了,他們大戶人家,更見多了拿神佛巫術做幌子的江湖騙子,高人到底是可遇不可求。

到了妙華山下,先在大慈院安頓下來。這妙華山挺拔不群,景色壯闊,佛家道家都爭著在這裡修行,一座山從山腳到山頂便有三座道觀、佛寺。

女眷們在這裡拜菩薩,葉老爺子卻還要上去問道,他身體不佳,故此,稍微平緩一些的路可乘腰輿,若是險要則需攙扶了,好在妙華山的路幾經休整,已然沒什麼險處。

溫瀾看到葉老爺子上了肩輿,心中暗歎口氣。葉老爺子年紀大了,已是時而精神時而糊塗了啊。

他方才自己都在感慨,年輕時也常斥責肩輿、腰輿之類,以人力代畜力,有悖道德。牲畜不可登之處,寧可自己爬。如今老了,急著問道,竟也不得不乘腰輿。

曾經宦場沉浮,現如今在仙人之說中尋求慰藉。

這般樣子,讓溫瀾想到了陛下。近幾年,宮中也有道士、和尚出沒,雖然沒能借得大勢,翻起什麼雲雨,但足以證明陛下確實有尋仙問道的心了,畢竟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從夢中情形看,也壽數將近。如今,還是中宮勸著才沒有用丹方。

“好了,你快扶著祖母。”

白氏略尖利的聲音把溫瀾拉回到煙火人間中,回首一看,白氏正殷勤討好老夫人,叫青霽去扶老夫人。她如今管家權也沒了,家中下人對二房雖不敢克扣,態度卻大不如前,令她好生失落。有了機會後,也愈發上心侍奉婆婆,想著婆婆向來喜歡女兒,便提點著青霽也多儘孝。〓思〓兔〓在〓線〓閱〓讀〓

老夫人對白氏仍淡淡的,但對著孫女還是露出笑容,“好,霽姐兒牽著妹妹,咱們一道走。”

葉青霄也被留下來照顧這一幫女眷,唯有大管事跟著葉老爺子上去了,徐菁讓人取了銅錢同他去給院中的姑子,吩咐吃住。

白氏看得眼熱又心酸,往常支錢都是從她這兒,家裡的仆婢管事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現如今,她自己想住個朝向好的房間,都不好說。

一路勞累,眾人先在大慈院用了齋飯。

而後老夫人照例是拜佛、布施,買了些手抄的經卷。

徐菁思及揚波的婚事,也極為上心地默求菩薩保佑,她極想這自小離開自己的孩子能多相處些時日,但年紀到了不可再拖下去。

溫瀾卻好像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一般,在旁低聲說道:“阿娘可為父親求求前程。”

徐菁恍然,“也是要求的。”

溫瀾在徐菁的手背上摩挲一下,“阿娘近來身子調養得不錯,不需憂心那許多。”

徐菁帶著淡淡的憂色道:“……我知道你長於謀算,若能多為自己考慮便好了。”

溫瀾沒說話,也許她想要的和徐菁想要的不一樣。

……

女眷們正在吃茶聽經,先前和老爺子同去的管事忽而滿身汗濕地趕來,老夫人一見他,驚訝地道:“你怎下來了,出什麼事了?”

“老夫人,”管事汗顏道,“是老太爺想叫大家都上山去。”

這可怪了,先時說好了,老太爺上去訪仙,她們在下頭求佛,怎又把她們也上去。

管事怕被姑子們聽到尷尬,湊過來些小聲道:“那位莊道長神通廣大,午間用齋飯時,竟然招來了九天玄女,老太爺這才急讓您諸位也上山。而且莊道長有些丹藥,但未謀麵者不給,無道緣者也不給。”

這一屋子人都麵露異色,世上竟真有高人,能夠將九天玄女也招來?那她們不去看看倒是不行了!

老夫人半信半疑,說道:“真有這樣靈,你可看到了?”

管事搖頭,“小的哪有那樣的仙緣,但老太爺說看得清楚。”

青雩拽著白氏的手,“阿娘,我們可以看仙人?”

白氏也正激動著,公爹成日介修仙修的整個人都縹緲了,竟真訪到高人,又想起什麼,“娘,咱們這裡才剛拜完觀音,上去了,道長能見咱們嗎?”

這一語令眾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而且現在上去,與大慈院的尼姑間豈不尷尬。

倒是溫瀾輕輕一笑道,“祖父既然訪到了高人,想必一兩日也不會即刻下山,我等拜完佛也必是要去候著的。此處已布施過,上山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