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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琮:“……?!”半晌,他才收了一身怒火,“啊……恭喜……可你不是未成親啊……啊,不必解釋,懂了。”

士族男女關係混亂,魏琮知道一些。然陸昀卻瞥了他一眼:“彆亂想,是我心愛女子的。”

魏琮更驚了:“……你這般誰也瞧不起、嫌東惡西。女子說話你嫌人話多,不說話你嫌沉悶……你竟然還能有心愛女子?你心愛女子是誰?我見過麼?我真要瞧瞧,是何等三頭六臂的了不起女子,能讓你上心……”

陸昀笑:“我竟這般難說話?”

今日陸昀實在心情好,說話語氣溫煦許多。他執筆寫信時,魏琮站在邊上與他聊了聊,後乾脆坐下,與陸三郎一起討論如何教養一個孩兒。而在此之間最重要的,是將那名女郎先娶回家門。

陸昀寫了三封信回去,給陸二郎一封,給陸老夫人一封,還有給羅令妤寫信。之前不願讓她擔心自己在邊關的情況,他並不打算經常寫信。然而此時,他迫不及待的……

送了信出去,軍營情況處理完畢,第二日,陸三郎第一次去拜訪南陽羅氏。陸三郎的大名,近日在南陽早已傳開。羅家卻不敢多想,汝陽羅氏還在時,與建業陸氏是姻親,但汝陽羅氏不在了,南陽羅氏落魄,實在沒那樣臉麵和陸家這樣的大世家建交。南陽羅氏對於表小姐投靠建業陸家,並不太看好。當陸三郎登門時,羅家郎主和自家夫人都驚喜、意外、不解、惶恐——“府君怎麼來了?是羅家有人不長眼冒犯了府君麼?請府君指教!”

郎主和當家主母在前廳接見第一次登門的陸三郎。

羅家的女孩兒們則躲在屏風後,伸長脖子偷看。見那庭前郎君相貌清朗多俏,身形頎長芝蘭玉樹一般,周身都似籠著光華瀲灩。女郎們看得心向神往,想羅令妤的這位三表哥怎生的這麼好,莫非陸家的郎君都這般?這就是大世家和他們家的區彆麼?

羅家小娘子們並不知,陸昀即使在建業,都是獨一份的。而並非建業的郎君們都是這樣的。

廳上,陸昀已含笑:“我欲來提親。”

羅氏夫妻繼續震驚,他們聽到響亮的嘶聲,來自屏風後。夫妻二人看對麵陸三郎麵不改色的模樣,自己卻羞得漲紅了臉:屏風後傳來的嘶聲,定是羅家那些女孩們發出的。

羅夫人迫不及待:“請問三郎看上了我們家哪位女郎?”

一提姻親,羅夫人連“府君”都不稱了,直呼“三郎”,以拉近彼此關係。

羅夫人話音一落,就向後方喊人,讓侍女們領著女郎們出來見客。在羅夫人眼中,隨便陸三郎選自己家哪個女孩子,攀上建業陸家,於羅氏有萬利而無一害。陸昀阻攔的話還沒說出來,一眾鶯鶯燕燕就出來了。

……羅令妤的堂姐堂妹們,用害羞而故作矜持的眼神打量他。

陸昀看一眼,想從她們身上看到羅令妤的輪廓。確實有一些,然羅令妤是羅家的相貌組合中組得最完美的那一個……鳳眼細眉,盈%e8%83%b8細腰,美豔無比。想到那個女郎,陸昀低頭,目中再有溫柔笑意浮起。

但羅夫人尚來不及高興,就見這位陸三郎收斂了神色後,搖了搖頭:“我求娶的,並非是這幾位。而是我的表妹,現今還住在我建業家中的羅令妤。”

眾人:“……”

羅家郎主呆住了:“可是,令妤、令妤已經許親了啊……”

陸昀垂眼,眸心清正平和:“那就再許一次。”

“可是已經有婚書了啊!”

“那就退親,”陸昀道,“我對她,誌在必得。”

羅家看著這位神色堅定的郎君,羅夫人苦笑:“陸三郎,旁人還好說,令妤的婚事我們真退不了。範氏勢大,我等得罪不起。你若是想娶令妤,那就請回吧。”

陸昀:“範氏會退親的。”

他已將羅令妤懷了他孩子的消息送給範四郎範清辰的父親了,離開羅家後,他就要去範家一趟。羅令妤家世低微,範家未必多滿意這門親事。能夠定下來,大約不過是範四郎範清辰的意誌過強而已。然再強,羅令妤懷了他的孩子,嫁給範清辰,範氏當家人,定接受不到這般地步。範家好歹也是南陽大世家,怎麼可能替彆人養孩子?

範清辰的意誌不重要,隻要範家想退親……羅令妤就是陸昀的。

陸昀手指拂了下袖中的信紙,與羅家人侃侃而談時,心中再次溫暖——他的女人……他的孩兒……他會儘力的。

陸昀再想:……待她胎兒穩了,就讓她來南陽吧。

來南陽成親吧。

……

而在建業,羅令妤清晨被陸顯誤會,中午陸顯沒回來,晚上陸二郎回來的時候,羅令妤就讓侍女把這位二表哥請過來。

女郎依然窩在榻上顏色懨懨,精神不振。一日未曾進食,因病一直未好。然陸二郎來了,羅令妤特意請了疾醫來,當著陸二郎的麵給自己看診。待疾醫不疾不徐地說出女郎隻是天熱脾弱、吃幾副藥就好了,羅令妤妙盈盈的眉目,看向呆住的陸二郎。

羅令妤瞥他:看,我沒懷孕!我怎麼可能懷孕!

陸二郎對表妹尷尬一笑,然後悶不吭聲,掉頭就走,回頭再寫信去。

待過了數日,羅令妤第一次收到陸三郎噓寒問暖的信,她才後知後覺陸二郎做了什麼——那人歡喜瘋了吧,沒有疾醫確認,他就迫不及待地與他弟弟分享她懷孕的事。

而羅令妤端詳陸昀的信,左看右看,心中百般不解:為何他會覺得她有孕了呢?她有沒有,雪臣哥哥竟然不知道麼?雪臣哥哥這是怎麼了?

是否疑心她背著他與其他男郎私通?

可是他若疑心她……信件口%e5%90%bb不該如此平和啊。陸昀若誤會她,他該震怒、該與她翻臉、甚至與她斷絕往來才對啊?

這是怎麼了?

……

心情上下起伏。

羅令妤垂目細思。

她和陸昀一樣,她不信任旁人,她是多疑性子。

陸昀的異常,信中怕說不清,怕發生誤會。她身世差,但她的心係在他身上,他若是不要她了……羅令妤委屈,她若是真的對不起他,她惡果自食;然她並沒有做什麼啊。

陸昀信件語氣這般平和,這般關心她,是真的關心,還是嘲諷她水性楊花啊?

不行,她受不了這樣委屈。

羅令妤覺得,她有必要回南陽一趟了。

她要見陸昀,她要親口跟他說清楚這件事。

……

現實中每有人想法開始變化,陸二郎就會做一些夢。但是他的夢混亂,可能是改變之前,也可能是改變之後。陸二郎自己判斷不出,急得上了火,急得四處求佛參拜。夢卻還是要做的。

他在夢中,夢到了那一日大雪濃霧前的事。

朝中說戰事已勝,陸三郎即將凱旋歸來,在南陽交接一下程序便好。那時羅表妹突發奇想,來找陸二郎,說她要去南陽一趟,給三表哥一個驚喜。

夢中女郎滿目是笑,溢滿星光:“反正戰事已經結束了,兩國談判了嘛。三表哥已經沒事了,我去找他玩兒。他多高興,你說是不是?”

女郎笑盈盈地偏頭與他說話,陸二郎立在廊邊點頭。水橋下,湖綠千裡,浮萍下,魚兒躍上,歡喜地吐著泡泡。

遊魂陸二郎,聽到夢中的自己溫聲道:“好,我陪你去。”①思①兔①網①

……

卻是不知,他陪她去,見證的是陸三郎如何赴死。

若不是親眼看到,是否羅表妹也不會那般悲痛,不會遠走他鄉,不會再也不見呢?

明明戰事已經結束了,為什麼他們看到的卻是那樣?期間,到底是誰說了謊,還是……發生了意外?

第89章

大院深舍, 下了一陣雨, 清晨起來,雨打風吹後,門外的台階、長廊鋪滿了濕漉漉的花葉。侍女們忙碌著清掃院中的葉子,抬頭聽到通報聲, 便看到陸夫人神思不屬、漫不經心地從她們身邊走過, 進入屋中尋老夫人了。

陸老夫人正在哀愁自己昨夜收到的信——此年代雖婚前男女私通甚繁,但想來長輩並不會多喜。陸三郎的信中沒有說羅令妤懷了自己孩子的事, 而是再一次強調自己迎娶羅令妤的決心。

陸昀下了通牒。陸家若不抓緊時間準備這門婚事, 他就自行準備。待他解決了南陽範家的事,定了親,便讓羅令妤去南陽。陸家準備婚姻需要至少半年,陸昀自己卻知道羅令妤若是懷了孕, 半年一定等不及。他不告訴陸家實情, 隻想先把羅令妤騙去南陽成親,到時山高路遠, 陸家反對也沒辦法。

陸三郎文采斐然,於信中引古博今, 各類典故信手拈來。敘之以情,訴之以理,情理相合。至少陸老夫人昨晚收到信就看得難過, 一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 不斷夢到自己的小兒和小兒媳死時前後一年的事。

多少年沒有夢到那對夫妻, 那對夫妻婚前未見得多深情。陸老夫人便知道, 小兒子死前,曾想納妾,兒媳哭哭啼啼,整日寫信向她抱怨,哀求她管一管。陸老夫人被那對夫妻弄得心煩無比,左右相勸。待說不理他們兩日,小兒子就戰死了,兒媳也赴死了。

無人再記得什麼納不納妾的事。

隻記得鎮北將軍夫妻慷慨赴國難的情深義重。

然而陸老夫人知道。

陸老夫人更知道,陸昀恐怕也知道。那時陸昀雖隻是幾歲小孩子,然陸三郎自幼聰明絕頂,許多事他隻是不說不問,不代表他心中無數。正因為知道,陸三郎才始終懷疑情愛、懷疑婚姻。他不隻是不理解他母親的羸弱,他同樣理解不了他父親對感情的態度。

陸昀在信中與陸老夫人說,如果不是羅令妤,也不會是彆人了。

本身不想成親生子的人,一旦下定決心,那是怎樣強大的決心?

陸夫人掀簾子進來,看陸老夫人悵然地收好信紙:“讓大郎再給他父親寫封信,說三郎的婚事不能拖了。就是羅娘子了……這兩日,天氣涼了,你想個委婉點的說辭告知家中表小姐們。她們若是要走,你也不要攔了。待三郎成親了,讓三少夫人頭疼家中女眷們的交際去。”

陸家嫁進來的女郎不少,可惜嫡係旁係都沒出幾個女郎。女郎們的交際很多時候比郎君們重要的多,陸家缺了這部分,陸夫人又本身守拙不愛出門。陸老夫人隻能安慰自己,起碼三郎挑中的媳婦,百般不好之下有一樣很好——羅娘子性格活潑,喜歡交際。

陸夫人聽了婆婆的吩咐,臉色難看地應了一聲。陸老夫人看過來,她才愁苦萬分地抱怨:“羅娘子雖然出身差些,但三郎起碼能娶了親。我的二郎卻是受戒做了居士,整個屋子鬨得烏煙瘴氣,不是供著這個佛的佛像,就是把那尊菩薩請回家裡了。”

“我多少次與人解釋,在室居士是可成親的,二郎並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