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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錢的。”

羅令妤:“沒事,我們現在沒那般缺錢了。脂粉坊開始盈利,我手上還有你三表哥給我的一些土地租賃之類的。他雖說要用來接濟流民,但多了的我也能用。陸昀那人慣是口是心非。哼,他一定是就是想把這些送給我,卻是不肯直說,非要用這種手段。”

羅雲嫿猶豫著:“……我還是不想去……”

羅令妤拍妹妹的肩,嗔道:“嫿兒,我日後是要留在建業的,你長大了,怎能不在建業交些朋友呢?我這般功利,沒交到什麼真心朋友。但你就不一樣了,嫿兒這般活潑善良,喜歡你的應該很多……你好好幫姐姐經營建業這邊的好名聲啊。”

羅雲嫿瞪大眼。她不計較姐姐要利用她的善心去經營什麼好名聲,而是詫異地問:“為什麼你這般肯定你日後是要留在建業的?是、是……”

她有大膽猜測,目有喜色漸起。

羅令妤心中得意不止。

塵埃未定,她不好四處炫耀,唯恐日後落了空,自己淪為眾人嘲笑的對象。但是對著自己的親妹妹,羅令妤捂著心口,忍著雀躍與羞意,點了點頭:“……是的,雪臣哥哥親口說他要娶我了。”

羅令妤腮幫緋紅:“我日後,就是陸家的三少夫人了。”

“我長長久久地留在這裡,嫿兒你怎能不出門交際?哼,日日坐在家裡做女紅,我們可是不興這樣的。”

羅雲嫿這才興奮地答應了下來,她雖經常無語姐姐不停地換喜歡的郎君,如挑貨一樣挑來揀去不知道到底愛誰。但姐姐這般說出……當是起碼有九成把握了。她姐姐就喜歡權勢富貴,權勢富貴中,陸三表哥若是和姐姐好了,那恐是最好的呢。

難怪姐姐近日心情極好!

三表哥走了,女郎一點都不難過,吃吃喝喝玩玩,再逗逗陸家的表小姐們。羅令妤現今的生活,何等愜意。

然恐怕樂極生悲,羅令妤才應了周揚靈與她一道給城邊貧民施粥,晚上回來後,就病倒了。

女郎病歪歪地倒在床榻上,上吐下瀉。周揚靈親自將她送回來,囑咐她好生歇息。次日,陸二郎才聽說羅妹妹病倒的事。三弟走前讓他照顧羅表妹,陸二郎自然不能讓人在三弟不在的時候欺負了表妹。陸二郎在早朝前先去探望羅令妤。

正是用早膳之時,羅令妤歪在榻上,才喝了一碗粥,就全吐了出來。

讓剛進門的陸二郎臉色微變。

羅令妤自來不喜讓人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樣,眼角餘光看到陸二郎,就拿袖子擋了臉,柔柔弱弱地:“二表哥,我容顏有損,招待不了你,你……”

陸二郎卻沒走。

而是先讓侍女們出去,他關上門前,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

羅令妤拉下簾帳,不肯見陸二郎。

陸二郎卻不放棄,踱步走到帳外,沉%e5%90%9f良久。良久後,他忍著臉紅,俯身低聲問帳中病歪歪的美麗女郎:“表妹,你與我說實話。你這般上吐下瀉,莫非是、是……懷孕了?”

羅令妤猛地一震:“……?!”

陸二郎強忍著聲音中的擔憂與歡喜,隔著帳子握住她的手腕,責怪道:“你怎能不與我們說呢?三弟知道麼?他都讓你懷孕了,竟然還不娶你,留你一人……若非我發現,你可要如何是好?三郎那個混賬,他必須娶你!”

羅令妤:“二哥……我沒有……”

陸二郎卻認為她是害羞。

不聽表妹解釋,屋外又有小廝喚,陸二郎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離開了。他當日下朝就先去與陸昀寫了信,告訴陸昀這件喜事,同時責怪陸昀。

……

要等到十日以後,陸昀收到自己二哥的信,才百思不得其解地茫然著——難道那晚,他竟是、竟是……獸.性大發,欺負了羅令妤?

第88章

士族和寒門子弟的相交通常很麻煩, 就如富豪與貧民的相交一般。地位低些的人, 易敏[gǎn], 易時刻盯著另一人。若二人關係好,尚能努力遷就;若二人本身關係就稱不上好,那在一起處事, 總易摩攃。

參軍陸昀和將軍魏琮的關係便如後者。

陳王要扶持寒門來平衡世家、皇家多方麵的利益關係, 魏琮是得力乾將。然他出身寒門的身份, 讓他麵對上流士族時,既不屑, 又欣羨,還帶著天生的自卑。陸昀來南陽前,陳王劉俶就說過魏琮此人的問題。而陸三郎見魏琮果然想排擠自己, 他懶得拉攏此人去浪費時間, 乾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魏琮不滿?那過來爭一爭好了。

南陽軍營的幾位將軍日日見到魏大將軍與參軍陸三郎拍案怒吼, 小心臟被嚇得噗噗跳。魏琮身量如山, 魁梧高大,發起火來,營帳附近三丈內無人靠近。而他們的參軍陸昀, 則是秀致逸美的濁世玉郎,長衣博冠, 玉帶束腰。處在軍營這般地方,陸三郎鶴立雞群一般, 顯眼得不是一點半點。

眾人常怕魏琮一個生氣砍了那個冷靜得討人厭的陸三郎——

魏琮:“我的士兵聽我的, 我讓他們操練他們就得起來!你憑什麼把老子的話駁回去, 讓他們多睡半個時辰?你一個小孩子你知道什麼,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這是延誤軍機你知不知道!”

陸昀不緊不慢:“將軍自是擅戰,然將軍也是第一次來邊關。南方人士不習慣北方生活,且江南富裕,使人多懶多嬌。我南方士兵到北方陸地,水土不服,近日軍中已有人病倒,過度勞累易引起一係列問題。北**隊悍勇,而我軍本就弱,實不該在此時過度消耗勞力。我既是參軍,自然要嚴格杜絕任何問題的產生了。”

魏琮:……大道理不斷的名士就是討厭。

過兩日,魏琮又黑著臉衝到陸昀營帳中拍案:“為什麼我的兵,去給農人乾活!我們很閒麼?你怎麼管理的軍隊?”

陸昀淡聲:“將軍勝仗歸來,騎高頭馬,配金光鎧,威風凜凜,百姓夾道歡迎。將軍自鳴得意,於馬上俯首,見路邊一農女時心花怒放,誇下海口要幫人務農,我無從攔起。總不能失信於人吧?我是幫將軍履行承諾啊。將軍若不想再發生這件事,不妨多修身養性,管管自己的日常言行。不要見到女人,就如色.鬼附身一般,頭腦發脹神魂顛倒。”

魏琮漲紅了臉:“……你你你竟說老子是色.鬼附身,你知道個屁!那小娘子多好看!”說著,他再用古怪的眼神看陸三郎,“怎麼不見陸參軍多看美人一眼?你莫非、莫非……”

伏在案頭批改公務的陸昀百忙之中抬頭,矜貴地瞥他一眼:“我何必看旁人?”

魏琮震驚:“你竟如此厚顏,你莫非是說自己相貌出眾,每日隻看自己已足夠?”

陸昀看他的眼神很微妙了,歎口氣:“……將軍啊……”

半晌後反應過來陸昀的意思應該是說他見過的美人太多、普通人不在他眼中,魏琮臉紅耳赤,被氣走了:……冷漠,傲慢,輕慢於他!陸三郎是說他葷素不忌,那人定是瞧不上自己這樣普通平民出身的!上流士族人骨子裡的清高太討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魏琮將軍和陸參軍之間矛盾不斷,每日都要爭執一兩次。但意外的,兩人很多事上意見不和,軍隊出征卻沒有受到過連累。時人用男君和女君的關係來喻將軍與參軍。在南陽,大約隻是陸參軍這位“女君”太難說話,意見太多,日日將“男君”氣得撓牆吧。

這一日,剛贏了一場小仗,回到營中,魏琮將軍誌得氣盈。他被老軍醫匆促包了下傷口後,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帳門。一是為親自.慰問剛打了勝仗的手下兵士,二是每日尋陸參軍的錯處已成為他耿耿於懷的一件事。

這次出了帳子,在營帳間穿梭,魏琮將軍發現軍醫的人數少,好多藥物送的不及時,滿營士兵哀嚎不斷。在擔架前,魏將軍安慰士兵;走遠一些,魏將軍便對身後的將軍怒吼:“參軍呢?這些不該是參軍做的事麼?陸參軍怎麼不親自盯著?”

大將軍罵得身後人瑟瑟發抖、不敢還嘴,罵人時,魏琮視線瞥過一個方向,本已移開目光,卻察覺不妥後,再次看了過去。這一看之下,便見是軍營木柵門外,有數位衣著鮮亮華美的俏麗女郎徘徊。魏琮帶身後將軍過去時,便聽女郎們害羞地與守衛打聽:“陸三郎是否回來?我們想送郎君些禮物……”

魏琮冷著臉:“行軍在外,但凡收人賄賂,三十軍棍起。”

那幾位門外說話的女郎嚇一跳,打聽那位膚色黑黝、乍來蹦了一句話又乍走的男人是誰。而魏琮大步邁開,親自去營中尋陸昀。他想象中,自己要抓著陸昀這一個把柄,狠狠嘲諷這位參軍。不管女郎是不是陸參軍勾來的,營中軍醫少是不是陸參軍的過錯……魏琮都當做是陸昀的錯了。

陸昀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帳中。

積攢的公務來不及處理,外頭回來的傷員和軍醫、藥材也被他交給下屬去做。他怔坐在氈簾後,麵前擺著陸二郎寫給他的書信。陸顯每日都要與他傳書,因距離過遠、時有氣候影響,這些書信到陸昀麵前,有的會快些,有的慢些。眼下這一封,便是十日前就應該收到的。

陸二郎的信該是寫的匆忙,字跡潦草,應該是他還忙著去做什麼事。雖則如此,陸二郎的信卻思路清晰,告訴他,羅令妤懷孕了。陸顯在信中斥他如此莽撞,衝撞了羅表妹;如此禽.獸,羅表妹懷孕時他竟然不在建業……

陸昀盯著這信已經半個時辰。“孕”這個字剛落入他眼底,他本能地就開始算時間:她如何能有孕了?時間對不上啊,他從未碰過她,難道她……是他走的那晚有的?

陸昀通醫理,他在心中算自己離開建業一個多月,女子若孕,侍醫當能診出來。羅令妤若非在他走後綠了他,那孩子當是他的……

陸昀靜了許久:除了那一晚喝酒,不存在彆的時間。他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何事,然努力回想,偶爾能想起他與她耳鬢廝磨的曖.昧片段。但也止於此了。更多的,他全然無印象。

……他竟連自己有沒有做過都不記得,她就有孕了。

他父母那般無情,他是否能做好一個父親?他會不會像自己的父母一樣糟糕?他不想成親,不想要孩子……

幾多惶恐,幾多難堪,幾多想逃,卻又有更多的欣喜湧上心間。陸昀垂下眼瞼,震驚太久後,目中漸露笑意……當魏琮啪得推開簾子怒氣衝衝進來時,便見陸三郎低垂著臉在輕微笑。那位俊美的郎君伸手,手指眷戀無比地拂過他手中的書信。與平日冷靜到近乎無情的氣質不同,這一刻的陸昀,溫柔,多情,情意深重……

魏將軍粗著聲音:“罰你三十軍棍……”

陸昀:“好啊。”

魏琮:“……”

陸昀抬頭,微笑:“我做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