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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土皇帝了吧?”

瑉哥和那群老油廠的人一起,開始詳細問了韓清昀的情況。這種場合路子星擋不住了,於是何慕上。

何慕這種神算子的頭腦,再加上戲精的性格,糊弄起這群無賴簡直易如反掌。他編了一大堆有理有據的話,嘴皮子把賺錢的帳算得唰唰響。把他們嚇得一愣一愣的。

雙方聊到了七八點。

然後看著天色已經晚了,天上又下著暴雨沒法出去找旅館。瑉哥就推薦了一家小民宿,四個人住了進去。等明天雨停了,酒醒醒再說。

小民宿條件很差,一個房間恐怕八個平米都沒有。舊廣告紙糊的牆麵,上麵都是各種明星誇張的笑容。床鋪上的被褥,一股子久沒洗過的宿味。

路子星一個人坐在被褥潮濕的床鋪上,看著手機發呆。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手機可以打通哥哥的電話,但是她不敢去隨便騷擾他。隻怕把他弄煩了,直接修改手機的設置,把她也屏蔽上個把月。

就瑉哥那半含半露、篡改帶抹黑的話,她已經聽著覺得心痛得不行了。她又不容易喝醉,反而是一宿沒睡。大清早看著天光一點點亮起來。她實在在這塊地方坐不住了,想早點離開去找韓清昀。

敲了幾個男人的門,基本都在呼呼大睡,酒勁還沒消除。

她就一個人到街上去走走。

俞山城這裡生活節奏比較緩慢,大多數本地小吃店早上都不開門,要從午市開始才做生意。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早出來賣菜。

路子星走了沒多遠,就到了昨天那個“老四香”小吃店。老板娘不在,老板一個人扛著一堆肉在做著什麼。

“老板,買早飯嗎?”子星覺得這潮悶的空氣,有點壓抑。身上帶著麵包,但是想吃點湯水。痛快地出一身汗。

“不做早市。”老板生硬地拒絕了,回頭發現是她,哼了一聲。重新低頭弄他的肉。

子星看著他在刮毛的手:“老板,昨天瑉哥他們怎麼會找到我們?你跟他們說的?”

“我沒那功夫!”老板甕聲甕氣。

“你乾嘛說喬琪沒兒子?你知不知道我們差點就錯過了。”子星對他的虛假情報有點不滿。

老板繼續弄著肉:“錯過了好。琪琪就是沒兒子!”

“還琪琪長琪琪短的呢?昨天瑉哥什麼都跟我們說了。”

“琪琪怎麼啦?!”老板把油膩膩的一坨肉往不鏽鋼盆裡一扔,“琪琪被男人騙了她有什麼錯?!幾百號人輪著把人家兒子往死裡弄!現在人回來了,報仇來了,一個個嚇得跟龜孫子似的!老子就是瞧不起這幫孫子!”

“什麼叫把他往死裡弄?不是他差點殺了三個人嗎?”

“那三個人前腳乾了什麼,自己沒點逼數?他們把小孩摁在那個水泥罐裡,拿陰溝水摻了乾辣椒給他灌下去。我要是琪琪,變成鬼也不放過他們。”

“老閔你又撒酒瘋!”老板娘開了輛摩托車,帶著一大堆菜突突突地駕駛著衝上台階。剛下過雨的青石台階有點滑,老板娘的粗腿一下子支住:“這大清早嚷嚷什麼呢?”

一看見自己媳婦,老板就蹲在地上了。

老板娘看到又是路子星:“姑娘,你找渣男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兒的人個個都想撕了他,他不敢在這裡露麵。你自己彆處找找吧。”一邊抱著菜往店裡進去一邊吼他老公:“死人啊,我這麼多菜不來扛?”

路子星走到一百米開外,撥打手裡的手機:“何慕,你起來了嗎?”

“什麼事情?”

“我找到一個同情我哥的人,他可能會把事情說得更清楚一點。你能不能來一下?”

“是哪個?”

“就是昨天小吃店的老板。你多帶些錢。”

何慕說:“我馬上去櫃員機拿,隻要他肯說,多少錢我都給他!”

第八十六章

這世界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就再加上一倍的錢。何慕就這樣, 輕易地撬開了閔姓夫妻的嘴。

二十三年前,韓清昀的母親喬伊莎,當時叫做喬琪。

她搭上韓家少爺的床,覺得韓諾山性格綿軟,還是比較容易控製的。因此她堅決不肯打胎,想借子上位, 嫁入韓氏。

誰知道她當時還年輕,中國網絡也沒有那麼發達。她以為自己搭上的是普通有錢人家, 並不知道韓氏在北美是什麼樣的豪門。

韓老爺子出於門第觀念, 堅決將這個普通工人之女拒之門外。

等到孩子生下來,搖搖欲墜的工廠正式倒閉了。憤怒的工人家屬們把一切罪過都順勢推在了喬伊莎身上。她隻能丟下兒子連夜逃出俞山城。韓清昀就由外公外婆養著。

外公老喬在工廠是個班組組長, 本來還算是個挺有點地位、說話有人信服的老工人。這一下子被閨女把臉徹底丟儘了。剛硬要強的老喬一怒之下,在幾百人麵前,要把兩個月大的韓清昀摁死在扶蒼江水裡。

外婆是個身材高大的東北女人, 性格潑辣。她衝出來把自己的小孫子一把救了下來。

雖然孩子救下來了, 但從此老夫妻就再也不在一起了。

韓清昀的外公住在工廠分配給他的老宿舍裡, 外婆帶著孫子住在廠區的一個廢棄窩棚裡, 外婆也不知道給起什麼名字, 隨便叫他韓小喬。

七年後,外婆意外跌了一跤去世。

同年, 韓小喬進入工廠子弟學校。

二零零幾年之後, 學校都統一歸教育局管理,雖然那所學校還是被命名為某某油廠工人子弟學校, 其實老師都是教育局分配的,跟工廠沒什麼利益掛鉤。

老師們知道了小喬的情況很同情他,一邊照顧他衣食住行,一邊去廠區呼籲,希望這個孩子得到應有的待遇。中國人傳統還是護幼的,更何況事情過去了七八年,老油廠的家庭差不多都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慢慢大家就放下了。原先廠子裡的老廠長、老書記、老工會委員紛紛登門做老喬的工作。

老喬也就把這個孫子給領回去了。

爺孫倆靠一點補助工資勉強度日,老喬酗酒成性,每日醉醺醺不管事情。韓小喬基本自己照顧自己,也順便照顧一下外公。他知道老師們對自己好,加上天生跟他母親一樣智商過人,很輕鬆就成為了學校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十一歲那年,外公因酒精過度而去世了。把舊廠區宿舍的房子留給了韓小喬住著。

爺爺去世,小喬沒有了生活來源,每到節假日,他都拎著一隻舊行李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擺地攤賣墨鏡、打火機這種小東西掙生活費。

老油廠附近他不能擺攤,因為,總是有人借著這樣那樣的理由揍他。

其中,最常見的理由,就是他長著一張跟他媽媽相似的臉。

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臉包起來。

開始幾年大家都是孩子,基本停留在小打小鬨的範疇裡。

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欺負他的人開始混社會了,見識到了更多人性陰暗,一切惡劣手段才正式開始。

閔老板暗戀喬琪多年,對於跟喬琪長得一模一樣的韓小喬一直都很關心。一開始小喬受欺負的時候,他還敢衝上去吼幾句。到後來,那批人越來越社會,越來越凶殘,老閔也有心無力了。隻能偷偷給小孩送點傷藥,送點吃的。

後來,發生了那三個人把小喬按在水泥罐裡灌辣椒水的惡劣事件。

事後,子弟學校的老師把小孩送去醫院,還幫他報了警,然而並沒什麼用。警察不可能24小時地護著一個小孩。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看著韓小喬隨時會被人整死,一個老師不知道找了什麼關係,把小喬送走了。為了保護小孩不被那幫老油廠的流氓混混盯上,那老師也很快調動走了。

出乎意料,一個月後韓小喬重返老油廠。

他把那三個欺負得他最狠的混混騙到了廢水泥罐裡。靠著兩瓶礦泉水和三個乾饅頭,一個人蹲在水泥罐上麵二十多米的製高點,把他們困在裡麵兩天兩夜。

這事兒驚動了一大堆人圍在外麵。大家不知道大水泥罐裡有人被他堵著,還以為這小孽障要自殺。

不少老油廠的混混,站在下麵冷嘲熱諷,要看他跳下去。

後來一個陌生男人出現了,說罐子裡還有人。那小孩不弄下來,罐子裡的人會被他渴死在裡麵。

這下大家急了,要上去揪那殺人的小惡鬼下來,被紅了眼的韓小喬拿著水泥碎塊往下猛砸。

最後依然是那個陌生男人不要命地衝上去,挺著被小孩砸出血也堅持把他拖了下來。

一到地麵上那陌生男人當著眾人的麵,狠狠抽了小孩一耳光:“韓小喬!你不能廢在這種事情上!”

然後就帶著他去投案。出警的警員也同情那小孩,確認裡麵三個人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啥都沒說,悄悄把人給放了。

從此,韓小喬就徹底從東城區消失了。

閔家夫妻說:韓小喬是個記仇的人,這次回來,一定不會給那群人好果子吃。

……

……

呂暢、小朗、何慕和路子星四個人坐在酒店的房間裡。

至此,韓清昀的人生拚圖已經徹底完成了。

呂暢當然能推斷得出,當時那個子弟學校的老師找到的人就是尹正南。小喬正好符合尹教練的培訓要求,他收留了韓小喬。

小喬去老油廠報仇,應該也是被尹正南拖回去的。

所以後來尹正南不許他叫“韓小喬”,重新給他起名字。“清昀”的意思是“清白如玉,如日之正”。希望小喬能夠放下那些陰影。

“看來,小昀真的是賣了‘極點’回來報仇的。”呂暢說,“我不知道怎麼阻止他了。”他再度茫然了。韓清昀有過那樣的經曆,想要發泄仇恨一定欲望強烈,這就沒法挽回了。

何慕在手機裡翻看著資料,不時報出一些關鍵詞讓小朗幫他搜索。

小朗臉色發白,黑圈眼睛後麵的眼睛下麵,全是沉重的黑影。這些人裡他跟昀哥時間最長,關係也最親密,隻不過他不善交流不會表達而已。當初就是昀哥把他從少管所撈出來,給他工作機會,指點他怎麼購置資產,幫助他從家族中被笑話的恥辱,變成現在家族中人人稱羨的社會精英。

何慕查了一大堆資料之後,抬起頭:“我覺得昀哥的目的不是為了報仇。”

呂暢問:“怎麼?”

“靠搞改建他根本沒法報仇。”何慕說,“一片地區的動遷、補貼、規劃、改造,並不是全靠資金就能決定一切。他也許可以讓這個片區的人少補貼,少優惠一些,但是整體不可能有太多克扣。而且他現在在那裡名聲不好,接下來要拆屋子,要動員居民搬家,都需要很多工作。老油廠的居民們對他有抵觸,工作會成倍增加難度。”何慕搖頭,“他這是白白毀了‘極點’,不可能真的報複到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