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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暢說:“既然報不了仇,那他到底在乾什麼?”

何慕的腦子都想廢了,捂著臉:“我不知道……後天,‘極點’的資料就該整理清楚了。到時候估計他那邊就要簽字了。”他歎息著, “放棄吧,小朗、呂先生,我們阻止不了了。”他看向路子星,“你們約好一個月?聽說你學校也考上了?”他勉強一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啊小被單!昀哥跟你辦訂婚儀式的話,我和我媳婦一定過來捧場。”

呂暢點頭:“隻能這樣了。”

小朗依然沒說話,不過大家也習慣了他不發表意見。

子星也無奈地趴在桌上。

哥哥的童年這麼悲慘,他的瘋狂和不理智,她現在都可以理解。那就等這個月過去之後,陪哥哥好好過一下平淡溫馨的日子。他不想做網站就不做,他想乾嘛就乾嘛。

路子星看向呂暢,問出心裡的最後一個疑惑:“呂先生,你隻告訴我們,你和尹老師、大桑還有我哥他們生活過一年多,可是你沒有告訴過我們,你和他之間為什麼分道揚鑣?”她問,“我哥到尹老師那裡的時候,人幾乎已經廢了,後來他是怎麼改變的?”

何慕和小朗都重新把目光投到呂暢麵前:沒錯,呂先生讓他們幫著阻止韓清昀賣“極點”,但是他跟他之間又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過?

呂暢怔住:出於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他當然掩蓋了自己在韓清昀麵前一敗再敗的事實。

最終,這個善良的男人還是開了口:“我才是極點真正的繼承人,隻是沒有通過大桑的考核。所以韓清昀就替代了我。”他低聲抱歉,“我知道,我讓當時的大桑很失望。”

“昀哥那幾年狀態那麼糟糕,怎麼忽然變成那麼能乾的人了呢?”何慕也覺得疑惑。

子星說:“何慕,你認識秦叔吧?”

“認識啊,秦叔還來公司幫我們搞活動。”

“秦叔說過一句話,”子星說,“他說很奇怪,他以前認識大桑,後來看到我哥的時候,覺得是大桑複生了。兩個人的行為做事一模一樣。呂先生,你對桑拓哥哥熟悉嗎?”

“大桑不生病的話,尹爸爸說過他是做網站最好的人選。”

子星想起一個細節:“他過生日,隻過桑拓哥哥的生日,自己身份證上的生日根本不過。”她越想越震驚,“哥哥會不會為了不讓大桑失望,所以讓自己模仿大桑。然後把‘極點’做起來?”

何慕說:“你是說這五年,他把自己當成了桑拓大哥?”

“我有辦法找昀哥了!”小朗忽然說話了,“我剛才聯係到了一個在這裡的黑客磁環,我們以前交過手,我去用他的電腦找昀哥。”

……

……

第二天,小朗找到那個名叫磁環的黑客,用他的電腦開始查俞山城的酒店、賓館資。

料,看看韓清昀住在哪裡。

那個黑客慌得:“我說木言大神,你可得小心,凡是涉及到這種安全係統的網絡。密碼層數很多不說,搞不好就留著扣子,把我們行蹤給暴露了。到時候吃官司吃不消啊。”

小朗說:“你讓我再進一個賓館。”

“你這都第二十五個賓館了,俞山城上點檔次的都被你搜遍了。你確定你找的人不會住青年旅社?”

路子星說:“不會,我們平時出去,好幾次酒店不夠理想他都升級的。怎麼會去青年旅社呢?”何慕咬著一包乾脆麵,連連點頭。昀哥去住普通旅店?好不好笑。

那黑客說:“那人除了酒店,總還有其他去的地方吧?”

子星說:“他最近在跟市政府有項目談,如果進入市政府係統說不定……”

何慕連忙阻止:“政府的係統黑進去直接吃牢飯了。我們慢慢找。”

第八十七章

第三天, 小朗不見了。

何慕給他打電話:“你乾嘛去了?”

“我在找昀哥。”

“找昀哥乾嘛要瞞著我們?”

“你放心, 我一定能找到昀哥這回。”

何慕發覺不對:“小朗,你是不是要黑到政府係統裡去?你不行啊,這麼搞很容易被抓住,抓住了你起碼十年不能碰電腦。你除了電腦你他媽還會啥?你不成了廢物……”

手機被小朗掛斷。

何慕跳了起來:“這回糟糕了,小朗要闖禍了。他是有案底的。”

“那怎麼辦?”

“我去找昨天的那個黑客,小朗既然要破解政府係統, 總歸需要電腦。他們黑客之間有自己的圈子,應該能夠幫我查到。”何慕邊說邊急匆匆衝出了酒店。

路子星和呂暢兩個人留在酒店。

路子星覺得心裡很悶, 決定出去走走。她覺得哥哥應該不太喜歡呂暢, 所以也就沒跟呂暢打招呼,自己一個人去美食街逛逛。走著走著, 她就不由自主往著山上走。漸漸的,老油廠那片貧民區再度出現在了麵前。想到這裡就是哥哥童年生活過的地方,她不由放慢腳步, 在裡麵一步步閒逛起來。

因為沒有改造過, 這裡和十幾年前變化不是太大, 她看著那些陳舊的水泥樓房, 雜七雜八的窩棚結構。

在走過一條小巷的時候,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條巷子很窄,光線有點暗, 不知哪裡的風吹過, 有淅淅瀝瀝的聲音。

她想起她曾經在這樣一個類似的地方,見到過一個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韓清昀。那時候他喝醉了酒, 他站在黑暗裡,像個小孩一樣不肯穿衣服,搖搖晃晃給她唱兒歌。

他唱了一首鹿妹妹之歌,還唱了一首挺陌生的曲子。她好像還記得幾句歌詞,她打開手機開始搜索起來,一開始因為印象太模糊,搜得都不對。

“月兒明,風兒靜……”韓清昀那天的歌聲又在她耳邊輕輕回響,她漸漸把歌詞回憶得越來越多,直到搜到準確的歌曲。當時她就覺得這個調調更適合女人唱,隻不過他音色好,聽著不難聽而已。

她一搜歌名果然是女人唱的曲子:《東北搖籃曲》。韓清昀的外婆是個東北女人。而這首六十年代誕生的老歌,正是她那個年齡會給孩子唱的歌。

手機裡的樂曲溫柔地播放著,路子星輕輕靠在小巷灰黃色的牆壁上。

四周仿佛變暗……

回憶漸漸亮起……

原來“翰客”酒吧醉酒那晚,十八歲的路子星誤入了時光的隧道。

她遇到了七歲之前的韓小喬。

他任性著不肯穿衣服,被外婆拉著手教他穿起來。兩個相依為命的人,不知道是誰的手受傷了,其中一個幫著另一個拉起拉鏈。

那時候的韓小喬還沒有受過這個世界的傷害,有他最親的外婆保護他、陪伴他,為他抵抗人世間的所有風霜和冷意。

他很開心……眉清目秀的臉上,全是軟軟的笑意……

也許,那幾年,是韓小喬十八年生涯中,唯一真正快樂過的時光。十八歲之後,他就成了大桑,成了韓清昀,為了那份責任把真正的自己徹底擠壓掉了。

……

……

路子星回到了舊廠區。

那個巨大的水泥罐依然如同一顆殘缺的牙,靜靜矗立在天地間。她繞著水泥罐走了一圈,發現了一架可以通到上麵的鐵梯。鐵梯很狹窄,隻有四十多厘米寬,是以前工人檢修用的。剛經過一場暴雨,鐵鏽呈現一種疏鬆的黑色,散發淡淡的腥氣。

她從來沒有爬過這樣危險的地方,雖然不算很高,五六層樓的樣子。但是那種孤絕無靠的感覺,跟普通走樓梯是天壤之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爬上去。她很擔心自己就算爬上去,等會兒下來的時候恐怕更像在做噩夢了。她貼在水泥罐邊上向上望過去。

十年前,哥哥發生的兩件事情都跟這個水泥罐有關。

一次是他被三個混混摁在裡麵折磨,另一次是他把那三個混混騙到這裡麵去。摸著這個樓梯,路子星發現,這麼狹窄陡峭的鐵梯,他們四個人之間,如果有一個人不願意上去,其他人是不可能把他強行架上去的。

也就是說哥哥和三個混混都是自願爬過這二十米高度,進入這個水泥罐的。

這說明了什麼呢?

說明哥哥當時就在這個水泥罐裡!

第一次他們把他堵在裡麵,是因為他本身就在裡麵。第二次他把他們堵在這裡,多半也是他自己先在裡麵,才把他們引進去。

哥哥為什麼總是在這個水泥罐裡?

不行!她得去看看。

想到這裡,路子星不再猶豫了。

她一步步爬上去,越往上越嚇人。那鐵梯仿佛隨時會碎裂坍塌一樣,當她終於爬到了頂端,隻覺得眼前一片眩暈。

水泥壁僅僅隻有一米多寬,另一麵也是二十幾米的垂直峭壁。

她像幾天前的呂暢一樣,嚇得緊緊把住鐵梯,不敢往下看,更不敢站起來。蹲在地上好久都不敢抬起頭。

等到自己慢慢適應了,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水泥罐壁。她發現對麵有一架跟她身邊差不多的鐵梯,這個鐵梯是通向裡麵的。

也就是說,如果她想真正進入水泥罐底,她得從這裡爬過幾十米的半圓形邊沿,然後才能往裡麵爬。

過了許久,她開始動了,像一隻小狗一樣匍匐著向對麵而去。幾十米的長度卻似乎有幾百裡長,她一點點挪動,隻覺得稍微走錯一步就會被風吹得滾落下去。

這個地方,哥哥曾經一個人蹲守了兩天兩夜。

想到這裡,她有一點勇氣了,她肯定能過去的。

十幾分鐘之後,她終於挪到了對麵。然後沿著那狹窄的鐵梯慢慢爬到了下麵。

下麵很乾淨。水泥罐地下鋪的水泥有龜裂,但是因為水泥層太厚沒有雜草。還有五個半人高的水泥墩子呈梅花狀固定著。剛剛下過暴雨,這裡被洗刷得泛著淡淡的青光。她摸摸那些水泥破碎的地方,覺得自己這真是在“刻舟求劍”,多少年了,哥哥怎麼可能還在這裡?

她還是比較擔心小朗,先給何慕打了個電話:“何慕,你找到小朗了嗎?”

“磁環在幫我找,說要是一時找不到他,發動他的朋友們先在網絡上把他堵住。不會讓他闖禍的。”何慕坐在磁環邊上。

“哦,那就放心了。我在酒店等你們。”子星把電話掛了。這個水泥罐十年前是無法打電話出去的,一來是當時衛星信號覆蓋率不像現在這樣強,二來是水泥罐當時是完整的,現在缺了一大塊。

她抓住鐵梯爬出去,現在是午後快要天黑了,再晚就沒法爬出去了。這回她也熟練點了,很快就爬到了五六米高的地方。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下水泥罐地下,一個熟悉的顏色落入視線。她認出來了那是什麼。是她買給他的帽子,和呂暢見麵之後,這隻帽子就丟了。沒想到在這裡看到它。

這麼多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