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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記得胡同在自己走後出了火災,原本隻是一戶人家著了火,但因為鄰裡之間間隔很近,加之老舊房屋存在很多安全隱患,因此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時間.大概就在臨近開學的這段時間,也就是自那次以後政府決定對這塊老舊地區進行改造,李江海也徹底搬離了這裡。

想到這,餘杉不由得緊張起來,火災的那天是幾號來著。

餘杉記得那天是杜如蘭拉著自己“登堂入室”的日子,她帶著連自己都嫌惡的身世,成為了杜如蘭可以和餘家談判的籌碼。那天餘家正開著宴會,是餘家小公主的生日會,時間是2004年8月13日,看著牆壁上懸掛的紙質手撕日曆,剛好.就是今天。

餘杉不安的情緒感染了李江海,當晚由著女兒又是開窗戶又是開門,甚至端了兩大盆涼水放在各自的房間裡,已經入夜卻怎麼也睡不著。

晚間11點,依舊無事發生,餘杉背靠著牆點頭如搗蒜卻怎麼也不敢完全睡著。

淩晨2點,餘杉是第一時間聞到的焦糊味,但她很確定並不是自家著火了。

蹬上拖鞋,餘杉抱起水盆就衝了出去,李江海緊跟其後,看見從陸予崢家的那間房子裡不斷冒出滾滾濃煙,火星爆炸發出細小的劈裡啪啦聲響,火舌揚起如一隻怪物。

“裡麵有沒有人!”李江海大吼。

無人回應.

胡同裡的燈陸續亮了起來,鄰居們衝出家門,有人迅速撥打了火警電話。

“江奶奶好像在裡麵。”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這麼喊不行。”李江海的焦急等不來回應,他開始用腳踹那扇不怎麼堅固的鐵門。

火勢漸大,餘杉跑回家拿了一把工具錘,陸予崢家是那種老式掛鎖,隻要鎖被打開了,門就一定能開。

餘杉當時隻有這麼一個念頭。

“咚.咚.咚。”鐵錘砸在門鎖上發出陣陣巨響,當門鎖發出哢噠脆響應聲而落時,人群爆發出歡呼。

李江海把衣服脫了,打著赤膊把衣服浸上水,捂住口鼻後就一頭紮了進去,幾十秒後從裡麵背出了一個年邁的老人,老人被背出來時已經陷入昏迷,最後是李江海陪同送去了醫院。

消防救援車很快就到了,他們撲滅了火源感歎這次是發現的及時,餘杉臟兮兮的站在門前,灰頭土臉的像隻小花貓,聽說火災的原因是老人在家裡點燃了明火,但年齡大忘記熄滅了。

到了這個時候餘杉才感覺到陣陣脫力,一麵是慶幸自己還記得火災的事情,另一麵是感到後怕。

李江海是在第二天早上八點才回到家的,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坐在桌前,餘杉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我昨晚才知道,陸予崢那孩子真不容易。”李江海啃了口包子道。

“江奶奶眼睛一直不好,最近還查出了老年癡呆,陸予崢的母親去世了,老人就陸予崢這麼一個孫子,他就和父親那邊鬨掰了搬到了胡同來住,他爹那邊也不是個東西就把孩子的生活費什麼的都停了,陸予崢就靠著晚上給彆家小孩補課,夜間兼職賺錢,白天還要照顧老人。昨天晚上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整個人就和個木頭一樣,也不哭也不鬨,那狀態就不像個活人,看著太可憐了。”

“江奶奶怎麼樣了?”餘杉問到。

“沒什麼大事,幸虧發現的早,對了,陸予崢坐我三輪車回來的,他等會還要去醫院,我著急去市場,你帶兩個包子給他送去。要是有機會.你也多和他說說話,同齡人總是有些話可聊的,我怕這孩子鑽牛角尖覺得是自己的錯。“

李江海說罷三下五除二把粥喝了,麻利的收拾碗筷後出了門,餘杉找了個乾淨的袋子裝上兩個包子,又覺得可能不太夠又放了兩個死麵饅頭,一路小跑去了陸予崢的家門前。

陸予崢還穿著昨天那件衣服,門敞開著,他正蹲著收拾家裡的一地殘骸,臉上看不出悲喜。

餘杉輕輕走了過去小聲問了一句。

“你吃包子嗎?我第一次做包子,你願意嘗一嘗嗎?”

她把袋子遞過去,眼神很柔軟,這種柔軟就像是黑夜裡忽然出現的小小光點,儘管小,但無聲的存在著,成為了漫長人生裡支撐人活下去的溫暖之一。

這是她第二次給陸予崢送吃的,這次找了一個“體麵”的理由。

陸予崢接過包子,猶豫了一下咬了一大口,就像某種大型犬短暫的卸下了自己的防備,疲憊和饑餓開始湧上來。

騙子,明明就是胡同口那家早點店賣的包子,味道一模一樣,陸予崢想到。

點點碎片拚出了原本的故事,陸予崢頻繁的出現在胡同裡時自己已經和杜如蘭離開了這個家,隨後陸予崢家著火,老人出了意外導致他重新回到那個有錢的父親身邊,人也變得越來越乖僻,之後就是高中三年的墮落。

很難想象對於現在的陸予崢來說,失去江奶奶意味著什麼。

餘杉是個懂得分寸感的人,她沒有去問東問西,在送完包子後就離開了,陸予崢一個人沉默著收拾完火災後的一地殘骸,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這兩日鄰裡街坊偶爾會傳出感慨,江奶奶的孫子陸予崢實在是個很古怪的孩子,親人住院他也從沒有掉一滴眼淚,照常兼職,照常修理房屋,剩下的時間就住在醫院陪護。

餘杉對流言不太關心,她隻關心自己的半塊西瓜到底能不能送出去,李江海又買了一整個西瓜,可是他們這裡最近在進行電力檢修,冰箱時好時不好的,父女倆吃完了半塊西瓜,看著剩下的半塊李江海提議要不再送去給陸予崢。

餘杉私下裡覺得陸予崢像個小狼崽子,狡猾戒備心又很重,小魚同學當了那麼久的大明星總是有幾分偶像包袱的,她不想再被拒絕,所以原本是不太情願的 ,但最終還是抱起了西瓜,因為搞不清楚陸予崢家裡到底有沒有餐具,於是貼心的還在上麵插了一個鐵質大西瓜勺。

出門時剛好偶遇了背著包回家拿換洗衣服的陸予崢,餘杉就尾巴一樣跟在後麵到了他家門口。

陸予崢一回頭就看見了尾隨著自己的小姑娘衝著自己眨眼睛。

“西瓜.很甜的.“餘杉笑盈盈的說道。“你快伸手,我抱不動啦。”

陸予崢一愣,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從餘杉手中接過了那半塊西瓜,等他反應過來時隻能看見餘杉的背影了。

鐵門被關上,陸予崢把西瓜放在桌上,自己則走進廚房開始做飯,盛夏的水果放的時間一長就會快速的蔫巴,西瓜也不例外。陸予崢從廚房走出時,屬於西瓜的清甜味道已經散去,半塊西瓜%e8%a3%b8露的頂部顏色有些暗沉。

陸予崢坐在桌旁,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裡。

果然和餘杉說的那樣.很甜。他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昏暗的光線下少年的肩膀有些輕微的抽[dòng]。

他後悔了,不該吃那半塊西瓜的,因為.實在是太甜了.

第四章 蹲在牆角裡的柔軟

這兩天餘家的氣氛很奇怪,餘夫人是個高且瘦的貴婦人,本名瞿落楓,年輕時是個在圈內頗負盛名的美人,可能是打娘胎裡就帶出的貴氣,她舉手投足都帶著壓迫感,丈夫姓餘,兩家算是門當戶對的家族聯姻,結婚前也是針鋒相對讓不得彼此半分,婚後到是維持住了表麵的和睦。

彆墅這兩天住進來一個咋咋呼呼的女人,名叫杜如蘭,對於她的身份餘家人閉口不提,反倒是杜如蘭自己喇叭一樣到處宣揚了一番。

她為這家的男主人,生了一個孩子。

餘夫人保持了良好的素質和涵養,她坐在餐桌上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飯,餘明磊兩隻手交叉看著眼前的女人。

刀叉被輕輕的放下,餘夫人笑著問了一句。

“你打算怎麼安置外麵那個女人和孩子?”

“當時隻是個意外,我喝醉酒了.”餘明磊難得解釋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餘夫人發出輕笑。

“你應該慶幸這個時候餘朗上班去,妹妹也回學校了,他們不會想看到自己的父親是這副模樣。”

餘明磊皺眉,翟落楓抬眉看了他一眼又道。

“事已至此,孩子是怎麼來的,你和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麼我並不關心,隻是我不想在外麵聽見什麼流言蜚語,你自己處理。”

餘夫人是個很驕傲的人,她的丈夫在自己備孕期間始終和一個幫傭保持著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對於她的個人來說是一生的汙點和醜聞,她厭惡且不想提及,長達二十幾年的婚姻牽扯了不少集團內的利益聯係,斬斷也並不是那麼快的。

連同那個還沒有見到麵的孩子,餘夫人都真心的感到惡心,此刻也僅僅隻能維持表麵的修養和禮儀。

“那個孩子我要接回來自己撫養,對外公布的消息就說是嚴伯的,杜如蘭我會給一筆錢打發走。”

餘明磊是個頗為大男子主義的人,常年在商場上殺伐決斷讓他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餘杉這個孩子既然是自己的骨血,帶回到自己身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至於以什麼名義他不在乎。

“隨便你。”瞿落楓的眼裡露出幾分嘲諷,隨即離開了餐桌。

此時的餘杉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李江海答應他明日會早些收攤,父女倆去最近的商場添置些上學會用的東西。

江奶奶被從醫院接了回來,餘杉偶爾通過窗戶看見了一個男人來找過陸予崢,排場很大,黑色的商務車堵在胡同門口,隨行的居然還有醫生,陸予崢固執的站在門前最終還是讓醫生進去了。

這種財力的碾壓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自尊心的擊潰。

好在陸予崢是個軟硬不吃的人,男人大概最後沒能得嘗所願,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又離開。

等到那群人都走了,餘杉依照李爸爸的囑托又給陸予崢送去了半塊西瓜,昏暗的胡同巷子少年就蹲在那裡,看起來很不起眼。

他還不想回家,因為奶奶在裡麵。

餘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頗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他的睫毛很長,鼻梁高挺,眼下的淚痣若隱若現,比餘杉見過的很多人都好看。

見到是餘杉,少年稍微收斂了一些脾性。

“還剩下半個西瓜。”餘杉軟軟的說道,把西瓜遞過去。

“我給你錢。”陸予崢摸了摸口袋從裡麵掏出了一些零錢。

“不用的,是我請你的。”餘杉沒接過錢,陸予崢站起身也沒數把一摞子零錢塞到了餘杉的口袋中,態度不容拒絕,眼裡有一種固執的驕傲。

他從來都不需要彆人可憐。

“我沒覺得你可憐.“餘杉也抱著西瓜蹲了下來,小小的一隻,說話聲音柔柔的。

“我爸常和我說一句話,勞動人民的手是最乾淨的,他每天早出晚歸殺豬賣肉,總有些人笑話他身上有股難聞的腥臭味,但那又怎麼樣呢,他驕傲於他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