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墨道:“自然是如此的。”
接著,他便被寧不流掐住了脖頸。
寧不流下手,實在是半分情麵都不留的,齊墨饒是有分神修為,也被他掐出了青紫的指印。
這可不是一個金丹修士能做出的事情。
寧不流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便伸手取出了一串鈴鐺來,隨手丟在地上。
他身上的威勢、修為,則一層層的往上增加,從金丹中期,到金丹後期,再過元嬰初期、中期、後期。
險險停在要突破分神的那一步上。
齊墨有些驚訝了,他道:“進步不小。”
寧不流卻隻掐著他,不說話,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流,幾乎要打濕齊墨一塊衣裳。
“隻是這樣,可是殺不了我的。”
齊墨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卻是在心口位置點了點,笑著道:“要在這裡,才能殺的了我。”
“……”寧不流頓了許久,才開口道:“我不殺你。”
“?”
齊墨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回答。
寧不流繼續道:“我不殺你。”
他手下用力,幾乎是粗暴地把齊墨摁到了地上,然後欺身而上,擷了他的唇瓣,狠狠咬了下去,讓兩人唇齒之間,都溢滿了血腥氣。
我怎麼能殺你。
怎麼舍得,怎麼能舍得。
第187章 瘋魔怎成佛(四一)
寧不流的舉動, 完全是在齊墨意料之外的。
而他也沒有如齊墨所想的那般, 一直做到最後。而隻是在親了——或者說咬了他一口之後, 就停下了舉動。
“我不殺你。”寧不流再次重複了一句, 緊接著又道:“但也不會讓你去殺人。”
齊墨忍不住笑了,覺得寧不流實在是天真得有些可愛, 他道:“那你準備怎麼攔我?”
他是分神後期大能, 而寧不流你?他固然能給他帶來一些傷害, 但也隻是如此而已。他們之間可是相差著一個大境界。
修行者到了後期, 差一點, 便是天差地彆, 差距有如天堅。這樣的寧不流, 又能怎麼阻攔他呢?
這話實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寧不流鬆手, 看了那水鏡一眼, 又轉而來看齊墨。
他道:“這要多謝你,你喝了我的酒, 便是我的人了。”
那酒中動了手腳!
齊墨微微一怔,隨即運行了一個大周天, 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他體內的真元, 已經無法調動。換而言之, 他現在修為可謂全廢, 與尋常凡人無異。
“……你想做些什麼?”
齊墨皺著眉頭,看向寧不流。
寧不流道:“自然是讓你不要再徒增殺孽。”
他看向水鏡, 道:“這些人, 倒是死了個乾淨。他們現在都不知道你在這裡, 我現在就帶你走,咱倆一起走,走得遠遠的。我看著你,你殺不了人,也逃不開我,豈不是很好?”
齊墨隻道:“你入障了。”
這話何其熟悉,正是寧不流之前給他說過的。現在居然又被他還給了寧不流。
“我沒有。”寧不流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這麼道:“我什麼都不要了。”
隻要你。
他眼裡的神色實在是太過認真,讓齊墨確確實實地知道,這不是什麼玩笑話。
他微微蹙眉,道:“……不流,這可便不好了。”
劇情,可不能是這麼走的。
隻是瞬息之間,本來悄無聲息的幻境蒸陣法,便已經轉換成了殺陣。
詭異的寂靜一瞬間被打破,轉而被淒厲的慘叫哀鳴盈滿。
殘存的魔修們,還沒有從幻境中清醒,就已經被這絕世的殺陣卷為肉沫,化為一灘鮮紅覆在地上。
寧不流道:“你過火了。”
他起身,提劍,劍沒有出鞘,用把手對著齊墨。
齊墨道:“這怎麼算是過火呢?”
他笑得十分好看,好看極了。一點熒火,就這麼從他眉心亮了起來,緊接著,便是淒厲風聲。
“婉娘。”
齊墨低聲道:“還不出來?”
風起雲聚,雷霆轟鳴,忽如其來的大風直將藏書閣吹散了,風如刀刃,正是齊墨曾經用過的劍法。
一條巨大蟒蛇騰雲駕霧,直朝這邊撲來,白虎怒吼一聲,發出一聲虎嘯,朝著那巨大蛇頭撲了過去。
寧不流身上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著齊墨,道:“你想渡化眾生,是不是?”
齊墨道:“是。”
“與我在一起……不好嗎?”
“自然是不好的。”
齊墨笑了。
他分明修為被封,此時此刻,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從容不迫。
他道:“不流,你想的太多了,背得太多了,實在是太累了。”
“我來助你解脫。”
這一句話落下,咆哮的獸吼便衝天而起!這裡似乎響起了咚咚戰鼓聲,山中屍首遍地,齊墨的殺意太強太烈,這些魔修早已被攪碎,染紅了整座山。
“……我真悔。”
寧不流呐呐道:“我真是悔。”
他抽出劍來,劍光清寒冷冽。他對齊墨道:“我們打一場,你贏了,跟我走。我輸了,任你處置。好不好?”
齊墨道:“好。”
這一個字落下,便有無數虛影在空中凝為長劍模樣,劍尖對準了寧不流,呼嘯著朝他射去。
這無數劍影聲勢浩大,襯得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寧不流宛如一個稚童。而他毫無畏懼。
元嬰後期可能戰勝分神後期?
不可能!
修行到了後期,一個小境界便已經是一道分水嶺,更何況齊墨與寧不流之間隔著的,何止是一個小境界?
齊墨很期待。
他以心神控製這座大陣,手下毫不留情,數道劍影貫穿寧不流的身軀,又被他強行摧毀,掙得一線生機。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齊墨甚至開始發抖,這不是了緣的情緒,而是他的……他從心底發出的渴望。
毀滅他。
殺了他。
讓他絕望。
讓他哀嚎。
讓他控製不住地哭嚎出聲……
這是多有意思的事情!
他失控了。
齊墨無比清醒地想著,下手卻愈發狠厲,半分餘地都不留。
“阿墨!——”
沉寂已久的三七終於被喚醒了,他借助齊墨的眼睛看著這裡的景象,幾乎魂飛魄散:“停下!停下,阿墨!——”
為什麼要停下?
為什麼要停下……
齊墨控製長劍虛影,把寧不流一步步打入劣勢。寧不流極力反抗,身上衣衫破爛。他露出的肌膚沒有一點是好的,都被鮮血覆蓋,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見一點雪白顏色。
當真是毫不留情。
嗡……
嗡——
嗡!
長劍震動起來。
它發出嗡嗡輕鳴,迎合著主人的欲望,雪白的劍身慢慢出鞘。
轟隆隆——
烏黑雲層中,隨著劍出鞘,傳出轟鳴之聲。
這是雷霆。
這是天譴、天劫!
“停下,停手——”三七幾乎要絕望了,他的係統音甚至破音,帶出一種忽男忽女的詭異感覺:“……阿墨,阿墨,我求你好不好,停下——!”
“不要。”
齊墨向來不會拒絕他。
可是現在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甚至反問道:“為什麼要停下呢?”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
“你會死的,阿墨,你撐不起了,你撐不起的——”
三七的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哭泣的腔調。
放棄吧。
停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撐不住的。
第二次天譴,誰能撐下來!
他不該帶他逃跑的,一開始就不對了——
天地之間倏然一靜。
無論是纏鬥在一起的蛇虎,還是被萬劍貫穿的寧不流,這一刻都停下了動作。
——劍出鞘了。
齊墨把劍握在了手裡,他頭頂有雷霆萬丈轟鳴不斷,腳下的土石也在不斷開裂、崩塌,無數屍首和著血沫一起落入那深而窄的縫隙之中。
人設崩了。
劇情也崩了。
寧不流的神色甚至是愕然的,他無聲開口,卻不知道到底在說些什麼。
齊墨持劍,看著他。
他腳下還是踩著蒲團,於是那大陣也就沒有破,萬道劍意依舊存在,將寧不流貫穿。
這虛影自然不能真真切切地叫他流出血來,但是那痛徹心扉的疼痛,卻足夠讓人生生疼死了。
這景象可真眼熟。
齊墨腦海中還有三七的哀求聲音,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想著……
這景象我在哪裡看過。
我在哪裡看過呢?
不知道了。
他挑起長劍,劍尖指天,低聲笑了起來:“……來吧。”
讓我見識見識,人設崩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真期待。
真有趣!
一道雷霆轟地劈下!
雷霆足有九丈粗,將齊墨整個人吞沒,帶著能劈山裂地的威勢,不可阻擋地降落下來。
它所觸的地方,無一不是化為齏粉,崩裂,消失。
仿佛從未存在過。
與虎纏鬥的蛇妖幾乎是在一瞬間崩潰了,它舒展身體,一尾巴將白虎抽開,乘風一般奔向了雷霆之中,幾乎是不要命似的沒入其中,再沒有半點聲息。
萬劍虛影一瞬間泯滅,寧不流站在虛空之中,似乎是呆愣一般看著那雷霆之處。
他慢慢地收劍回鞘。
看向那雷霆所在之處,眼裡卻是沒有一點焦急之色,反而顯得極為平靜冷淡。
雷霆慢慢熄了,它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劈下,所觸碰的一切都化為齏粉,那被吞沒的一人一蛇自然也該是這般下場。
然而那九天之上,層層壓低的雷雲卻還沒有散去。
一個人,依舊站在那裡。
他身後盤著一位大蛇,那大蛇長而粗,此時此刻已經鮮血淋漓,身上閃著細小電弧,還有陣陣焦臭味。
“真傻。”
齊墨臉上帶著笑,他看向遍體鱗傷的婉娘,眼裡也含著笑意。
他自身毫發無損,甚至那白衣更白,長發更黑,全身上下,都是毫不掩飾的冷傲邪氣。
沒半點了緣該有的溫和大度,悲憫寬和。
寧不流癡癡看著他,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他身上還滿是傷,血跡都沒有乾,傷口遍布全身,一點好皮膚都沒有留下。
兩人對上視線,同時拉開了笑容。
接著,一道更大的雷霆轟鳴而下,其威勢幾乎是要滅世。
而齊墨卻毫不畏懼。
他用那長劍揮出一劍。
劍光霜雪一般,卻讓那雷霆悄無聲息地消融了。
接著,他再出一劍。
這一劍幾乎要奪去了這世間的所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