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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人竟然真的就是當初幫蕭洌包紮傷口,並當著她二人的麵被乾清宮的人帶走的那個衛桑大夫。

三人走到近處便都跪下了,太後仔細問了三人的姓名,便又詢問他們是否有什麼進展。

這三人不知是不是被誰恐嚇過,此刻都有些緊張甚至害怕,在說過姓名之後便紛紛搖頭,多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太後抿緊唇,微微側頭看了眼院使。

院使麵帶得意的微笑,卻也不看太後,隻注視著那跪下的三人。

太後自然明白,很可能是院使在這幾日恐嚇過被招進來的年輕大夫了,因此他們才會連句話都說不利索。她還以為院使不肯放下`身為太醫的尊嚴用他口中的“偏方”也就罷了,竟然還敢乾擾她的計劃!

“這三人留下,太醫院的其餘人都退下!”太後厲聲道,她此刻是真生氣了。

她這一聲令下,太醫院的人即便再不甘心,也隻得行禮後退下了。

“你們不必害怕,有什麼話儘管說,哀家為你們做主。”太後緩和了語氣,對下方的三人道。

可即便如此,三人也沒說出什麼來。

葉清溪仔細看著那三人,她發覺那個衛桑大夫似乎有什麼想說的,但大概是膽子太小了,也不敢出頭。

她想了想忽然對太後道:“表姑母,我想起來了,那位衛桑大夫我是認得的,先前他救過我,不如表姑母先將他借借我,我還有些感激的話想同他說。”

第39章 裁判

太後看了葉清溪一眼, 知道她不會在這種時候無的放矢,便點點頭同意了。

衛桑有些驚訝地望著葉清溪,如今距離葉清溪和蕭洌到他的醫館去治傷已是好多天前了,他差不多已忘記她的模樣, 因此聽她這麼說, 很有幾分詫異。宮裡的姑娘,怎麼可能被他救過呢?這位姑娘還叫太後娘娘表姑母……

“衛大夫, 請這邊來。”葉清溪走到衛桑麵前, 客氣地說。

衛桑忙誠惶誠恐地說:“好、好的。”

葉清溪領著衛桑走到一旁,先開了口:“衛大夫你好,數日前我與表哥曾到你開在桃花鎮的醫館,那時也是不巧, 你剛替我表哥治好手上的傷便被宮裡的人帶走了, 我還未來得及向你道謝。我叫葉清溪, 感謝那時候衛大夫的救助。”

聽葉清溪這麼一說,衛桑終於想了起來, 他被帶來皇宮的事記得還算清楚,如今經葉清溪提醒,他也將她的樣貌跟記憶中對上了。

“原來是葉姑娘。”衛桑忙靦腆地笑道, “身為醫者, 我理當治病救人,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正如太後所說, 她找來的確實都是些年輕的大夫, 這位衛大夫隻有二十出頭, 麵容清秀中帶著一絲青澀,說話時也不敢直視葉清溪,視線稍稍下移落在她的下巴上。

葉清溪道:“醫者仁心,衛大夫令人敬佩。我知道那位院使大人大概對你們這些入宮的大夫說了些什麼,隻是衛大夫不必憂心,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跟太後說便是。太後仁慈,見如今天花漸漸肆虐,實在不忍蒼生受苦,這才想著找到預防天花的法子。”

衛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道:“葉姑娘,我也隻是有些想法罷了,但究竟是否可以奏效,卻……院使大人說太後給的法子是不知哪來的野路子,我卻覺得很有趣……不知葉姑娘是否能……能替我問問太後,可否容許我問更多的問題?”

種牛痘從技術上來說並不算太難,葉清溪就怕沒人感興趣,如今衛桑展現了他的好奇,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衛大夫有問題可以問我,太後知道的,並不比我多。”葉清溪道。

衛桑有些驚訝地看著葉清溪,片刻後道:“莫非太後所說的這個民間法子,便是葉姑娘給出來的?”

葉清溪隻是微笑不語。

衛桑又猶豫了會兒才說道:“其實……我祖上也有個法子是防天花的,隻是太危險了,有些人或許本不會得天花,用了這法子反而會得天花而死,因此祖上留下的典籍對此有些語焉不詳,隻說是‘人痘苗’,我想或許與天後所說的‘牛痘法’有些相像也不一定。”

葉清溪眼睛一亮,忙道:“人痘法我聽過,確實有一定的危險性,不過這個牛痘法,卻是萬無一失的。兩種法子都是讓人感染病……這個痘,感染過一回後,下回便不會感染了。”

人痘就是用感染天花患者身上的天花病毒去感染健康人,以此形成抗體。隻是人痘法的抗原畢竟是可怕的天花病毒,接種“人痘”的健康人有一定幾率感染天花,雖然總體上來說用這樣的方法確實對預防天花有一定效果,可畢竟還是有很大風險會死人,便是醫者也不願意手上沾染這樣的鮮血,衛大夫的先祖不願意用這種方法也很符合人之常情。

“但天花與牛痘並不相同,感染了一回牛痘的,今後竟也能防天花?”衛桑驚訝道。

葉清溪知道自己沒法在這個時代解釋微觀上的知識,便隻道:“有人經過數十年的實驗觀察,可以證明這一點。大概是牛痘和天花之間自有相似之處吧,隻不過一個輕微,一個致命。若能先讓人感染了輕微完全不致命的牛痘,便能終生不再染上天花,不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麼?院使大人看不上這個偏方,衛大人可願一試?”

衛桑眼裡有光,但他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仔細思考了許久,才鄭重點頭道:“我願竭儘全力一試!”

葉清溪看著衛桑,她忽然很想試試能不能在這個時代埋下那麼一點科學思維的火種。

“衛大夫,我有一事想問。”葉清溪道。

衛桑此刻麵上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激動,聞言神色稍斂說道:“葉姑娘儘管問。”

葉清溪道:“衛大夫如何判斷,病人病好了是因為吃了你的藥,還是他自己好的?”

想來衛桑從未被問到過這樣的問題,他愣了愣,才遲疑地說:“病人吃了我的藥便好了,不就是吃藥的緣故麼?”

葉清溪道:“若我剛吃完午飯便死了,難道我是吃飯吃死的?”

衛桑一愣:“當然不是,但……”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葉清溪道:“衛大夫,你是不是想說,可能是我飯中有人下毒才將我毒死的?”

衛桑覺得當著葉清溪的麵討論她死不死的有些古怪,國人誰不忌諱談死?但見她一臉坦然,便也收起了那一絲怪異道:“確實有可能。”

葉清溪道:“是呀,但還有可能是我是吃飯吃太急了被噎死了,或者我歲數到了正好該壽終正寢了……所以你瞧,必須排除其他可能,才能得出唯一的結論。”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衛桑不自覺地點頭,葉姑娘說的他自然明白,可他卻有些困惑,這跟他所說的,似乎不該混為一談。

“所以,有些是相關,有些是因果,要如何分清?必須做對照實驗。”葉清溪道。

葉清溪的一句話裡有太多的未知詞彙,或者說他即便聽得懂她說的詞,卻不明白組合起來的意思,因此一向好學的衛桑隻能一臉茫然地望著葉清溪,拱手道:“願聞其詳。”

葉清溪看了眼太後那邊,她拉著衛桑已經說了太久的話了,還有一些關於牛痘的事來不及說,便對衛桑道:“衛大夫,你去跟太後娘娘說你希望主持牛痘一事,之後我再與你細說。”她頓了頓,笑道,“我有許多有趣的觀點,願意與衛大夫探討。”

作為一個謙虛好學又完全不會固步自封的大夫,衛桑已為“吃了我的藥病好了卻不是因為我的藥”這樣的觀點而感到新奇,再加上他本來就打算為黎民百姓一試,自然會應允下來。

“我明白了,多謝葉姑娘提點。”衛桑對葉清溪微微頷首,便回到太後跟前,說了自己的決定。

太後正愁沒人願意做事,見有人主動承擔這個責任,自然是求之不得。

隻是怕院使從中作梗,她自然不放心隻讓衛桑來做這事。

“表姑母,清溪願意與衛大夫共事。”葉清溪主動請纓。

太後看了葉清溪一眼,牛痘的事讓葉清溪來負責,她自然是放心的,但挑選合適女子一事也不好耽擱啊。

見太後微微有些猶豫,葉清溪又道:“表姑母,太醫院這邊我也不必全程參與,完全有時間做彆的事。”

太後想想也是,便點頭道:“那麼,今後太醫院這邊,便由清溪替哀家多看著些了。”如此一來,院使的事她也不必太糾結了。有清溪她這個身邊人時不時來盯著,院使想使絆子也要再多考慮考慮。

在太後將衛桑和葉清溪的“人事任命”跟太醫院院使和兩位院判說過後,三人的麵色都有些難看,但自然誰也不敢再有什麼異議。那畢竟是如今攝政的太後娘娘,再仁慈那也是皇家之人,豈容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太後在決定人事之後便先行離去,隻留了兩個內侍下來陪著葉清溪。葉清溪便趁著還有時間與衛桑多說了些關於牛痘的事。

葉清溪知道牛痘很有效,但具體的操作還必須多實驗,但在場包括衛桑在內的民間大夫連信心都沒有,因此在那之前,她得先弄些前置實驗。但像“尋找一批沒有得過天花的人,一部分人種牛痘,一部分人不種,之後將他們丟入天花疫區,之後觀察兩組人得天花情況”之類的可怕的人體實驗她是絕對不會做的。好在牛痘感染後症狀很輕,她便設計了個實驗想給衛桑等人看。找一些得過天花活下來的人,一些得過牛痘痊愈後的人(找不到的話就先讓牛痘感染健康人),再找一些都沒有得過的人,給三組人種牛痘,觀察他們感染牛痘之後的症狀。前兩組人感染牛痘後一兩天內就會痊愈,而第三組對照組的病程大概要十幾天。她會先給衛桑以及同來的大夫建立對照實驗的概念,同時通過明確前兩組病程的相似性,大致讓他們明白牛痘和天花的相似性,雖然其實一點都不嚴謹,但她又不能故意把人丟天花疫區去,也就隻能湊合著來了。

第一天葉清溪隻是設計了下實驗,明確了要做哪些事,而那些事都會由衛桑分配下去。雖說衛桑看著溫溫和和,但在行醫相關的事上倒很認真,所幸他的同僚們都來自民間,也不像是太醫院的人那樣看不起野路子出身的,因此在有領頭人又有靠山的情況下,做事情並不難,而大夫裡就有不少人願意當被試,反正如今的實驗又沒有生命危險,葉清溪便不管了。之後還有很多要考慮的事,比如能不能想想辦法讓牛痘的毒性再減弱些,讓病程期間的症狀再輕些等等。

但在那之前,葉清溪先要麵對的,是太後為蕭洌的後宮選擇的候選人。

第二天,葉清溪換上一身素雅的衣裳,儘量讓自己顯得穩重些。挑人不是光看就行的,葉清溪為了被選中的人著想,對待此事十分鄭重,也不玩“暗中觀察”那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