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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47 字 6個月前

,其中倒影又是一變,諸多道祖身形淡去,卻見迷霧重重,仿佛是時光正在快速變換,因此顯得稍有一絲扭曲,不知是否是因為潭水映照的過去,已經從虛數中消逝,這畫麵是二人所見最為模糊破碎的一次,比道韻攻伐時帶來的波紋更甚。好半天才緩緩平複下來,現出一方靜室,這靜室陳設極簡,不過一張玉床,中有一名白衣羽士,盤膝而坐,鳳眸微合,膝上橫放了一柄拂塵,身邊兩柄寶劍斜擱,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二胡在虛數之中所見光怪陸離之景極多,見此先還不覺有異,其後忽然醒覺:隻要是實數生靈,誕化之時必然是凡人所生,出生之後不久,便由長輩賜名。且師尊來曆,眾人皆知,她所在的宋國當時被大陣封鎖,就算此人是為她賜名的長輩,也不該是這番做派才對。

心中疑惑才生,忽而又見身旁那縈繞左右,始終未曾淡去,但即便琅嬛周天湮滅,也並無什麼變化的白霧,絲絲縷縷投入深潭之中,在玉床之前,勾勒出一縷如煙人形,那羽士似有所感,緩緩啟眸望來。

二胡在虛數之中,所見極多,從人間絕色,再到那崎嶇不似物形,隻有濃鬱惡意的生物,都是司空見慣。這羽士麵容,卻也令他們動容,挪開眼眸,便覺普通,凝視其間,又堪稱殊勝,令人一望便生出崇敬孺慕,仿佛便和見了師長一般。那羽士似也對他們的親近之意有所感應,忽而仰臉望來,含笑對他們點了點頭,這才輕輕呼出一股靈炁,往那模糊不定的人形吹去。

這淡白靈炁,便猶如煙霧,沒入人形之中,將其身形增厚,氣息也逐漸穩定,從那風中殘燭一般時隱時現的黯淡靈機,逐漸濃稠致密,現出容貌,頃刻之間,再現出一張傾城嬌顏,那羽士最後吹入一口白煙,隻見其嬌軀一陣顫唞,雙眸緩緩睜開,眸色先是一片茫然,其後逐漸明晰澄澈,呆滯容顏,亦是帶上了自身情致風韻。那似笑非笑,隱隱目空一切的狂傲之姿,隱於嬌顏之後,似是觀者臆想,但究其作為,卻又再真切不過,不是阮慈,卻又是誰!

她身為琅嬛生靈,也隨周天一道覆滅,沒有絲毫作假,但卻還有那麼一點殘餘,依憑二胡身側,寄宿於虛數之始,逃過了自己的滅亡。這一絲淡薄靈機,一旦回到外間,立刻便會跟從己身命運,就此徹底消散。但隨二胡心念,重回己身得名之時,以這白衣羽士妙手點化,又重得了靈性,雖然氣息如凡人一般低微,但畢竟是從覆滅之中,又暫得了生機!

二胡心中,自是又驚又喜,卻不敢多想,唯恐心念大變,深潭中呈現其他情景,反而壞了阮慈生機。二人四手緊握,都知道對方心意,彼此約束心念,隻有一個念頭不可遏製,還是緩緩升起。

這白衣羽士,究竟是誰,難道,難道……

正這樣想著,那白衣羽士微微一笑,已是開口說道,「你這脾氣,真是倔強,你說,這是像了誰?」

阮慈哼了一聲,似是有些不耐,道,「老東西,你話真多。」

那白衣羽士語氣很是和悅,阮慈這話,卻讓二胡心中都是一驚,不由偷眼望向水潭深處,那不知何時已瑩瑩亮起的模糊神像,暗暗為阮慈掬了一把汗:舉世之中,敢這般和陰陽五行道祖說話的,除了阮慈之外,隻怕也沒有彆人了!

心中又後知後覺,感到一絲異樣:難怪太一君主遍尋不覓,難道,這才是阮慈真正的根腳?

第456章 道祖賜名

白衣羽士望著阮慈的神色頗是和悅, 似乎並不因她的無禮而動怒,他雖然與阮慈是初次見麵,但兩人之間, 猶如血脈相連, 天生自然有一段親近之意。這是因為本方宇宙便是陰陽五行道祖締造, 宇宙中所有生靈, 都等如是他的後代子民,傳承著他的基底道韻,這一線聯係,若非超脫本方宇宙,否則永遠拔除不了。不論今日走到這裡的是阮慈,又或者是太一君主、林掌門又或是楚真人, 和他都將是一般的親近。他望著阮慈的模樣, 便好似阮慈望著自己內景天地中一株特彆秀麗的野花,溫然笑道, 「確是桀驁不馴, 倒有些似白劍呢。」

阮慈對陰陽五行道祖, 實則也並無認真好惡,她心中一樣有親近之感,但因明了來去,並不會受這情念影響, 而是頗有些嫌棄陰陽五行道祖裝樣,聽他說話,心中也是一動,便問道,「這是你隨身寶劍,你忍見其被謝燕還吞噬隕落, 從此不存嗎?」

陰陽五行道祖望著阮慈,目光中似乎帶了欣慰和期許,含笑道,「你尚未超脫,超脫之後,會有永恒道主視界,到時再看從前,便會有新的答案了。」

阮慈道,「還未合道,便談超脫!這便是你要給我的獎賞麼?」

她所說的獎賞,是指自己為陰陽五行道祖完了心願,成為了道祖代行者,或者從古至今已有無數個代行者接近成功,但最終的結果,便是青君通過種種手段,間接締造的阮慈,達成目標。將涅槃道祖徹底斬落,再不複存。

隨她話語,陰陽五行道祖麵前似乎騰升出了一片宇宙虛景,無數驚人法相在其中沉沉浮浮,也不過凝煉為星辰中的一點塵埃,放眼望去,其中清濁兩分,明顯濁重清輕,正是因情念被賦予道韻,最終帶來的失衡結果。而在這宇宙虛景之外,還能見到一點細小塵埃,正在逐漸淡去,便是剛才被阮慈完全毀滅的琅嬛周天,其在宇宙之中,也不過就是塵埃般大小,但少了這麼一點,本方宇宙才最終堪稱完美無瑕,無有了最後一絲不和諧的元素。

隨著阮慈心意,宇宙之中,又浮起了無數光點,似是在呼應她的念頭,其中一點微不足道,並不比胡不忘第一次身隕時留下的念花更大的靈機塵埃,正散發著一絲阮慈極為熟悉的道韻,阮慈目光追隨著它在宇宙虛空中浮浮沉沉,沿著看似隨機,但長遠來看卻是無比確定的軌跡,往虛數大海中彙入進去,不由喃喃道,「被削弱到這麼一點,方才能煉入本方宇宙之中麼?」

「她還能再度合道麼?你將她再度合道的時機,安排在何時?」

陰陽五行道祖笑道,「你心中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猜測,不是嗎?」

和造物主之間的對話便是如此,即使知道他也是從修士修起,曾經和凡人無有任何不同,但此時阮慈既為本方宇宙生靈,便隻能接受自己的所有念頭,都在陰陽五行道祖掌握之中,而本方宇宙的風起雲湧、機緣遇合,也逃不開陰陽五行道祖一個念頭的安排。她道,「那我的猜測,多數都是真的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白衣羽士將拂塵隨手一揮,二人的目光,都隨著這拂塵而動,見它牽起靜室中浮塵飄蕩,陰陽五行道祖問,「你猜這塵埃,將往何處落去?」

阮慈開口才要說話,氣息便已拂亂了塵埃軌跡,她微微一怔,亦是有會於心:當她的意誌也參與到曆史之中時,那些人原本的意誌便無需再尋根究底,她的做法的確圓滿了涅槃道祖、青君、太一、洞陽乃至情祖、佛祖的某些心願,但這是否是他們最深的願望,此時人已非許願人,亦是無法深究。

涅槃道祖的心願,便是要再合第二道,但她是先天鳳凰成道,出生便為道祖,法體亦是大道體現,和涅槃大道結合得過於緊密,在舊日宇宙,永不可能有餘裕結合第二條大道。她提攜陰陽五行道祖,便是要解除自己和涅槃大道這緊密至無法分開,全盤相係的結合。而隻要涅槃道祖存在,舊日宇宙便永遠無法毀滅,令那些修持毀滅大道做第二條、第三條大道的道祖也永遠都無法超脫,陰陽五行道祖斬下鳳凰,證道離去的那一幕,並未受到舊日宇宙任何道祖的阻攔,也無人和他爭奪這血腥道果,便是因為所有道祖都在等待他離去之時,帶走涅槃道祖,為他們下一步超脫,留下餘地。

而來到本方宇宙之後,陰陽五行道祖的承諾也隻是完滿了一半而已,涅槃道祖在寂滅刹那被他帶入新生宇宙,這時機不可早也不可晚,早則生機猶存,他不算是斬落道祖,氣運也就尚不完全,無法凝煉道果開辟宇宙。若晚則涅槃道祖將再度涅槃,還將更加強盛,依舊無法和法體分開。因此陰陽五行道祖帶來的便注定是這被放逐在虛數之虛的幽靈。涅槃道祖從未在虛數之始烙下痕跡,倘若重啟宇宙,她便將永遠迷失,而陰陽五行道祖也將無法完願,因果中永遠缺了一塊,再也無法彌補。

此事對永恒道主的影響,或許比旁人猜測得還要更大,因陰陽五行道祖也許是從創世時便在布局解決此事,他以青劍創世,青君的處境,便和涅槃道祖如出一轍,她為生之道祖,誰能殺得了她?哪怕是為平複虛數風暴,自身兵解,也隻能說是暫且隱沒,其名其劍,照舊在宇宙中流傳不休,沒有真正隕落,便不可能從這大道結合過於緊密的窘境中擺脫,再合第二道。且在本方宇宙,因無有轉世之說,先天道祖或許永遠都無法合第二道。青君為了超脫自身,自然要殫精竭慮,思忖其中可能的門路。

自亙古至今,她也不知做了多少嘗試,洞陽道祖亦不知是她第幾次嘗試的產物,唯這一次,因果往複之間,誕生了阮慈,她竟能真正走到這最後一步,捏合了涅槃道祖與青君因果,又有這般魄力,能將二者互相湮滅,寧可賠上自身道途,也不顧那超脫之機的歸屬,不計得失,無有勝負,將兩大因果就此合攏。青君和涅槃都迎來了自己真正的湮滅,涅槃更因阮慈之故,因果伴著她來到此地,在虛數之始留下了自己的一絲印痕,隕落之後,還有一朵念花如雪,散入虛數淵藪之中。

本方宇宙,修道者無法轉世,青君和涅槃的真靈,此時正在宇宙中一往無前地往前奔赴,彙入虛數淵藪,看似再無複生的時機,更彆說再合第二道了。但宇宙前路茫茫,隻要一朵念花尚在,又有誰知道將來如何呢?胡不忘能從虛數中歸來,為情祖再合第二大道添了根腳,或者有一日,她們也能從虛數中返回。這一次倘若能夠合道,便有了再修第二、第三大道的餘裕,有了超脫的希望。

能夠合道一次,已是超出宇宙法則的例外之舉,想要再合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這般的幾率,是何等渺茫?但不論是涅槃還是青君,均是一往無前,未有絲毫猶豫,哪怕明知自身將付出的代價,哪怕初次隕落之後,所餘殘軀,連本主抱負都已忘卻,甚而還在謀求複生,與本來心願背道而馳——哪怕預見到了這一切,也沒有絲毫悔意,隨波逐流,等待著那或許永遠都不會將臨的機緣。哪怕此時身化念花,彙入淵藪,其心%e8%83%b8氣魄,豈有絲毫弱於他人?

阮慈哪怕走到了如今這一步,依然未敢有絲毫自傲,便是因為天下間這般豪情壯闊的修士,猶如過江之鯽,不論其最終走到了哪一步,其豪情如紫氣,映照虛數蒼穹,曆曆在目,使人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