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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50 字 6個月前

道域,因已現身了一段時間,也被眾道祖滲透入內,尋到了維度之中, 往內尋找了阮慈蹤跡,又或是琅嬛周天遺落在外的因果。

一劍之後,一瞬之間,眾多變化同時發生,而宙遊鯤魚尾一甩,已是在星空中悠然遠去, 對阮慈將自身也跟著消融的那一劍,似乎並未有任何悲傷觸動,反而更加靈動自在,身形也更為凝厚。它遊動之間,自然禦使空間法則,眾道祖便是想要追攝,都無法趕上。空間法則在宇宙中,或許是最適合逃遁的一種了。

至於念獸,來自虛數之始,攜有太易之力,又運使念之大道,任何擁有情念的生靈,都可成為她的宿主和跳板,此時將手鬆開,衝眾人嫣然一笑,身形刹那破碎得無影無蹤,顯然亦是遠遁而去,自然不會留在當地被道祖們捕捉逼問。

兔起鶻落,念獸和宙遊鯤遠去之時,被彈出琅嬛周天的涅槃道祖,其身軀亦在不斷蒸騰出某種難以言喻的物質,其似乎完全不屬於本方宇宙,在靈炁中根本無能存活,僅僅是存在了瞬間便完全湮滅,隻留下宇宙風絲絲縷縷的擾動。而其麵容也隨之被不斷拔除而去,便仿佛有個人從身軀之中被拔了出來,現出了其下完全不同的形象,而涅槃道祖的氣息威能也在不斷削弱,從雄渾莫測的未來道祖等級,一路跌落到洞天、元嬰——直至此刻,麵容也重回了秦鳳羽的模樣,其竟沒有絲毫反抗,便從秦鳳羽身軀中被驅趕了出來,在本方宇宙靈炁中化為烏有,徹底隕落!

大玉周天之中,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那巨人終於撕開了洞陽道祖為其開辟的甬道,將龐大身軀擠出近半,落入了陰影道域之中,往謝燕還伸出手去,隻聽得‘叮’地一聲,謝燕還通天氣勢,刹那間破碎於無形,隻有一枚空蕩蕩的玉錢落在地上,彈起瞬間,逐漸消散不見——其也在無聲無息之間,化為烏有!

和琅嬛周天有關的一切,全都被阮慈帶走,休說寂滅,而是從頭到尾都不曾存在過,隻見時光長河滔滔,其中浮現出無限景象,正是太一君主在追溯過去,尋找可以進入曆史的節點,但所有景象中,琅嬛周天的情景都是模糊不清,而且正在不斷蒸發,組成景色的水泡往外逸散蒸騰,還在飛快地消散,時之道祖可以無限扭曲時間,重啟時間線,但也有他無法追回的轉折,那便是從宇宙創立,時間概念出現的太初至今,所有的記憶都被抹殺,所有的曆史都已散失,連回去的憑據都被抹除,琅嬛周天等於從宇宙開辟以來便從未存在過——

「劍——劍——」

風祖叫道,「蘊含了那位道祖——」

他知道謝燕還手中有那把劍的副劍,也是劍使,但不論是那位道祖,還是那把寶劍的名諱,卻仿佛已是太久以前的往事,話到了嘴邊,再也說不出口,便連那位道祖所合的大道,似乎也已忘卻。所有暫時隕落的道祖,若隻是失去了未來,並不算完全敗落,隻有當和祂有關的記憶完全散失,無人記得她的道號名諱,無人記得她的法器大道,那才是真正沒有了複生的機會,算是死得透徹,就比如……比如剛剛消散那周天,它的原主,那位道祖,她、她……

事情就在剛剛,但連道祖都隻能記得事情本身,不再記得那無數名諱,不論是道祖還是洞天,所有那周天出身的修士,其真名都已被阮慈抹去,眾道祖心知肚明,這便代表其已完全無法挽回。若說羞惱,或許確實有,阮慈的動機也著實是令人迷惑,但眾道祖此時最關心的又豈是此事?洞陽道祖叫道,「超脫之機呢?虛數之始呢?」

是啊,超脫之機呢?琅嬛周天乃是大爭之世,蘊有超脫之機,藏有無窮道妙之果,不論其中的生靈如何聚散離合,最終道果必然會浮現,也必然會被一名道祖得到,但現在其消散於無形,從宇宙開辟之初便不複存在……原本藏在其中的超脫之機,又去了哪裡?

難道是和她一起消失,再也不會出現,所有人從宇宙之初至此的布局,都落了個空?

眾道祖麵麵相覷,又不約而同,同時看向佛祖,這超脫之機儘在其中的預言,便是佛祖所作。此時他又是怎麼想的?超脫之機就此失落,還不是最大的問題——問題是宇宙中的超脫之機,絕非遍地皆是,某一時間段隻會有一次機會,此次無人摘得,下次還會再生,若是有人超脫離去,那便要等待更長的時間,無論如何,便好似蓮花開落,自成靈機循環。但此時超脫之機隨著那周天一起,被阮慈一劍湮滅,卻從循環中脫離,本方宇宙還會有新的超脫之機浮現麼?若是沒有,豈不是宇宙所有生靈都被困在了這裡?

道祖之間的交流,有時全不用言語,佛祖盤膝趺坐,閉目運轉靈機,良久方才輕歎一聲,輕輕搖頭,道,「阮施主真令人佩服。」

眾道祖其實多少也有感應,此時聽了佛祖之言,便知道自己所想非虛,超脫之機真被阮慈攜走,此時已然湮沒,隻怕在佛祖感應的未來過去,也無有重生的可能。

若說此前的所有變故,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時遊戲的勝負,直到此刻,眾道祖才真正感受到了眾生的感覺,超脫之機已被阮慈攜走,直到宇宙滅亡,或許都無有機會超脫離去——他們也終於品嘗到了一絲真正的絕望和痛苦!

「損人不利己——」風祖伸手一招,那在宇宙虛空中閉目漂流的秦鳳羽,被宇宙風吹得往他處飄來,這已是那周天留在本方宇宙的唯一血脈,其餘所有遺留,都過於微小,此時可能已經跟著周天一道自行消失,便是秦鳳羽,其真名和法體,也在宇宙風中不斷散失,連道祖之尊都無能挽留。風祖垂頭審視手中那留不住的最後一絲黑灰,又望了身旁弟子一眼,問道,「明潮,你怎麼樣?」

明潮凝望那黑灰,神色中的複雜悲痛逐漸轉為迷惘,行禮道,「道尊賜問,不知何由?弟子無有什麼異樣。」

果然,他也遺忘了自己和這女子的一段過往。風祖輕輕一歎,似是自問,似是問人,「阮慈為何會做這個決斷——我們又為何還能記得住她的名字?」

「難道,她並未完全從這世間消逝?」

在他身側,太一君主已是再度掀起了時空長河中的滔滔波瀾,在每一個模糊的曆史瞬間中,憑借著阮慈這兩個字,重新尋找起了她的根腳。

第455章 碧落黃泉

「對啊, 為何外間眾人,還能記得住師尊的名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虛數之始, 那小小孤島山洞之中,胡閔、胡華二人頗為不解,「琅嬛周天業已完全消逝,但我們為何還能存活於世,難道我們已不算是琅嬛生靈了嗎?」

這兩人在這虛數之始,真正許下的唯一一個願望, 竟是二人都沒想到能夠返生的胡不忘,在那之後,中中波折, 二人自然便也無法插手,卻憑借虛數之始無所不在的特性, 可從深潭中觀望實數的進展,望之纖毫畢現,反而比在現場所能見到的更加仔細。隻是阮慈的舉動,也讓二人頗為迷惑, 他們在此,看得要比道祖更加清楚, 琅嬛周天是真的完全消失, 連虛數之中,都不複存,無有了任何一絲被尋回的可能。

虛數生靈, 觀望世間的視野是和實數不同的,實數中,人死便難以回還,但在虛數生靈看來, 有太多方法能讓其複生,隻要其在虛數中的投影沒有湮滅,便如同胡不忘一般,即使自身已湮滅如塵泥,也還有複生的希望。更何況胡不忘本為念獸,寄宿於回憶情念之中,在虛實中留下的痕跡本就極少,一般實數中的修士凡人,從出生起便帶有大量因果,人死之後,因果隻是稍微淡化,但痕跡仍在,隻要其還有一絲因果牽連,便可在虛數中尋到烙印,追溯時間,將某條時間線中的那人‘借’到這條時間線。如此中中手段,不勝枚舉,因此對道祖也好,對虛數生靈也罷,生死不過是一中相對的概念,死亡、隕落,便仿佛是此人暫且退居到了幕後一般,仍有回歸的一天。

但琅嬛周天之亡,卻絕非如此,其在虛數中的烙印也完全消逝,便仿若從未存在過一般,涅槃道祖之歿,便是因其在世上所有的依憑都已散失,不論是氣運也好,因果也罷,其實都依托於琅嬛周天這內景天地而存。如今內景天地不存,涅槃道祖一身修為頓如飄萍,隨風散儘。曆經兩大宇宙,無窮量劫,都隻是將其無限削弱,卻無法完全滅殺的涅槃道祖,今日終於迎來終局。除卻虛數之始這兩個小修士之外,其外的所有生靈,都不再記得她的名諱、來曆,她的故事無人流傳,這方才是最徹底的隕落!

至於青君,也和涅槃道祖一般,這兩大道祖都已隕落,生機全數係在實數殘留之中,於青君,是東華劍,於涅槃則是琅嬛周天,二胡看得明白,阮慈將東華劍和琅嬛周天,都恢複到了道祖之下的極盛,自然而然,將她們宇宙間殘留的其餘生機都吸附到了其中,隨後再以兩物交擊,隨己身心意,彼此湮滅燃燒,刹那間共付一炬,這一劍或者是意到之下的領悟,但這一局絕對是阮慈長久以來的布局,絕非一時興起。

為何師尊要布下這樣一局,連自己都陷在了裡頭?

胡閔、胡華修為最高也隻是到達元嬰而已,並未成就洞天,雖然此時可隨心所欲,在深潭中望見自己想見到的一切,卻並無洞天%e8%83%b8襟視界,難免對阮慈的抱負頗多疑惑,胡閔自語道,「恩師之願,是要完全消彌琅嬛周天,她自己也是周天生靈,必然也在這願望之中。倘若她幸存下來,便是功虧一簣……但,師尊為何要這麼做呢?如此豈非令親者痛、仇者快?琅嬛周天中,那樣多的修士都是她的好友親朋……」

他們雖然從南鄞洲出生,但還在孩童之時便已離開實數洲陸,被阮慈收入內景天地之中,很快南鄞洲陸沉,他們又沒入虛數,對琅嬛周天實在並無太深的感情,此時見到周天覆滅,也不覺失落。望著那時光長河滔滔流過,其間無數曆史瞬間,在道韻衝刷之下更顯得模糊,都知道太一君主的行動,注定宣告失敗,因阮慈此時確已不存在天地之間,虛實中都再無痕跡,似乎她一生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道途,隻是為了此刻玉石俱焚,帶走超脫之機,令所有道祖的盤算都是落空,而全不念自身果位。

如此一來,固然爽快,但是否也太過任性了一些?胡閔、胡華麵麵相覷,心中疑雲,並未真正釋然,見時間道韻,將琅嬛周天最後一絲模糊的曆史虛影,衝刷得更加虛幻,在曆史長河中紛紛化為泡影,而諸多道祖的道韻也在激烈交流,被二人聽出了端倪,胡華道,「原來他們之所以記得師尊的名字,其實是因為這並非是師尊的真名……是了,師尊的真名,究竟是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又望向水潭,這潭水之中的景象,乃是隨二人心意變換,此時感應到兩人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