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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69 字 6個月前

祖有這個本領了。」阮慈輕輕道,在這宇宙無窮星海之中,她和胡不忘兩點真靈,顯得極其渺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道祖無仁,隻需撥弄因果,調理氣運,自然便可在重重未來中,將兩大周天相撞的結局逐一寫就。」

胡不忘半懂不懂,問道,「重重未來?」她未曾經過阮慈那些,便是阮慈對她詳加解釋,她也不會明白的。

「你隻需知道,便是周天內的洲陸,其實也在重重維度的包裹作用之下緩緩移動,隻是有氣根束縛,還有護洲大陣穩固,並不會偏離太遠,但既是如此,在金丹境界,有些神通在運轉之時,也要考量到洲陸那微不足道的偏移,否則便差之毫厘失之千裡。而星空中的萬千星子也是如此,雖為周天,但一樣在宇宙中漂流挪移,隻是虛空宇宙何其廣大,便是這無數周天都以高速前行,彼此相撞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更何況還有無處不在的道祖,可以通過維度調整方向,避開大天相撞的結果。」

所有的疑問都有了解答,阮慈心中從無一刻像是這般明晰清楚,她緩緩道,「若是那些無人庇佑的大天,也有軌跡交錯,最終相撞的,隻是其中未必有生靈繁衍,而你也並不會多過留意。」

她隨手一指遠方,「你瞧那處,兩個極大的光暈,便是四座大天先後撞到了一處,而星光中毫無靈炁,這大天不是尚未繁衍生靈,便是生靈已經全數湮滅。對我們來說,便沒有什麼在乎的價值。」

胡不忘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在那萬千星海中果然找到了阮慈所言的星象,不由得心醉神迷,久久才道,「原來宇宙是這般廣大,又……又蘊藏了這樣多的奧秘,有這般多的奇景。」

阮慈微微一笑,「萬年之內,我們和大玉周天也要成為彆人眼中的奇景了。」

一時又想起了在阿育王境遇到的明潮,脫口道,「難怪,我們說是琅嬛周天來客,明潮的表情那般古怪,想來他也早已聽說了什麼了。是了,他是風之道祖親傳,又怎能不聽說些許風聲。」

提到明潮,宇宙中不知何處突地刮起一陣罡風,向阮慈兩人襲來,胡不忘嚇得一顫,但那風到了兩人近前,卻又化為溫煦,拂過兩人神魂,猶如調皮的撫觸,阮慈暗道,「風之道祖……他在與我打招呼。」

她此時身處舊日,隻餘神魂立於宇宙之中,但卻的確是這未來道祖第一次在虛空宇宙現身,萬千星海中,不知有多少目光注視,多少力量暗中較量,阮慈卻是夷然無懼,坦然相對。對胡不忘道,「我們和大玉周天都是洞陽道祖庇護之下的大天,道祖道韻,無所不在,便是我們的星軌天然便要交錯,洞陽道祖也有許多辦法可以讓我們互相遠離,此時的景象,隻能說明一點,不忘,你知道是什麼嗎?」

胡不忘神色緩緩凝固,望向阮慈,許久方才低聲道,「兩大周天星軌交錯……是……是洞陽道祖有意為之?」

「至少這個結果,符合洞陽道祖的意誌。」阮慈道,「他想要周天相撞,爭奪氣運,便好比南鄞洲和中央洲陸相撞一般,星軌交錯,若沒有一方周天的氣根如同南鄞洲一般,被完全斬斷,星軌是不會分開的。其實便是獲勝,贏家也是損失慘重,周天氣運要受到極大影響。」

「那……那若是輸了呢?」胡不忘顫聲問。

阮慈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是念獸,你怎麼不明白呢?」

若是輸了,琅嬛周天便會和南鄞洲一般,氣運頹唐、萬劫不複,所有修士的法力都不能寸進,靈炁消耗再無補充,若沒有死在周天相撞帶來的種種浩劫之中,也會墜凡而死,便是僥幸逃脫,境界也終生無法提升,無非是苟延殘喘,晚些去死罷了!

胡不忘久久沒有說話,凝視著前方那燦爛無極的星海,她才剛剛見識到這宇宙瑰麗神秘的一麵,卻又立刻發覺,如此絢爛的世界,原來也如此殘忍,便是琅嬛周天,便是強盛無匹的中央洲陸,也無法和道祖抗衡。在那萬年之後,兩大周天相撞,所有人都不會再有將來,而自亙古以來,無數修士竟沒有機會修行天星術,望一眼真實星空,知曉自己的命運。

連命運都無法知曉,連真實都不曾得見!

這一刻,心中所有幽怨狠毒,那些醞釀而出的無法自製的報複之念,仿佛都被胡不忘心中的不甘壓下,她輕輕說道,「怎麼可以這樣!」

我不服!

怎麼可以這樣!

心中那初生之念雖是弱小,卻仿佛雷霆劃過夜空,辟開一道白痕,雖然隻是瞬間便被恨念壓製吞噬,但胡不忘不知不覺之間,仍是淚流滿麵,哽咽道,「我不想這樣。」

阮慈道,「和你這樣不服的人,還有許多,許多許多……」

她不覺想到了鎮守虛數的蜘蛛上使,想到了楚真人、謝燕還,想到了北幽洲的殘魂,想到了他的的那句話,「我對不起師父,可我不後悔……」

是呀,和胡不忘這樣不服的人,還有許多許多,數不勝數,不知在自己的時間,自己的道途中,又做了怎樣的選擇。而這一切全因為她在虛數中掀起風暴,將思潮改變,從亙古至今,琅嬛周天的修士,心中便從不敬畏,難有盲從!

「你覺得誰是南鄞洲最大的敵人?」阮慈問胡不忘,「是斬斷氣根的我,還是中央洲陸的宗門,還是主持大局的清妙夫人?」

不等胡不忘回答,她又說道,「你知道麼,修士心中,對周天道祖本該是敬畏服從,就像是那些生活在嶽隱內景天地中的凡人一般,不論其多麼愚蠢惡毒,但對所謂仙師,也是絕對的敬慕,仰他人鼻息而存,自然而然,便會對奉其意誌行事……他們心中,沒有對主人的反抗和不服。」

「像是我們要撞上的大玉周天,便從不會質疑道祖的決定,上下一心,為萬年後的戰事準備。道祖希望兩天相撞,他們便想儘一切辦法,讓自己成為活下來的一方。他們不會去思索這個決定是否合理,是否公平,沒有‘怎麼可以這樣’,道祖一念,便是天意難違,隻有順天而為,沒有倒行逆施。」

「你以為,這樣的思維合理嗎?」

胡不忘麵現掙紮,阮慈望著她笑了笑,「你心中有一點小小的聲音,覺得太不合理,你很不服,可那些彆人的識憶,卻覺得這就是天經地義,南鄞洲眾修士都十分敬慕崇拜道祖,是麼?」

「……不錯,這……這是因為什麼?」胡不忘似已有些明白過來,「難道南鄞洲修士天然便和大玉修士一樣,不會反抗道祖,因為……」

「因為南鄞洲的護洲大陣,虛實一體,令南鄞洲虛數不受侵染,躲過了這席卷周天古往今來的情念浪潮,」阮慈斬釘截鐵地道,「也讓南鄞洲成為中央洲陸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道敵!」

不服的人,怎樣看待服從的人?解脫的奴隸,怎樣看待情願的奴隸?倘若無法改變其情念思潮,便消滅他們的存在,令南鄞洲陸沉瓦解,再不複存,所有思潮隨護洲大陣一同埋葬,用血肉鑄就服從的墳墓!縱使生靈塗炭,中央洲陸也不曾看在眼裡,他們本就野性難馴,本就殘忍異常,本就不服!

隻是一念之差,成就無量悲慘無量劫,阮慈問胡不忘,「你知道,是誰掀起周天虛數之中,那大不敬的不服之念麼?」

胡不忘雙?唇顫唞,熱淚長流,喃喃道,「是你……是你……你生就不服,你……你激起了我的不服,你的情念感染了我,還有阿閔、阿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錯,我就是南鄞洲陸沉肇始。」阮慈深深注視著胡不忘,輕聲問道,「不忘,你恨我嗎?」

不知為何,胡不忘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往回飛向通道之中,阮慈望著她的背影,不由無奈一笑,暗想道,「從前我還覺得謝姐姐實在殘忍,她要破天而去,連累三國七百年無語,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因我一念,已是滅絕了一洲之地。」

但如今她也已不再是從前的阮慈了,阮慈沒入通道之中,轉眼間回到了那行將毀滅的南鄞洲上空,妙目望去,天舟已是沒入雲層,往虛數潛航而去,隻有聲聲清鳴,像是道彆,又仿佛再約再見,胡不忘在遠處凝視著她,阮慈招手道,「過來,我們回去了。」

她將手一鬆,原本被掐住的真靈碎片頓時沒入體內,刹那間眼前飛沙走石、風雲遞嬗,南鄞洲其後數百年內逐漸破滅,殘餘生靈輾轉就死,徐真人、清輝真人聯袂離去,乃至念獸出生……數千年的光影,在眼前濃縮成極快的畫麵,不過是霎時,便又回到了那小屋之中,十數年仿若一夢,王真人抱著她還在輕輕拍哄,見她睜眼,笑道,「醒了?你做了好長一個夢!」

第266章 眾人齊聚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阮慈在夢中度過了十數年的光陰,可這小屋中燭影搖紅、蠟淚未乾,王勝遇那稀世容顏依舊猶如往昔,隻是阮慈心中卻仿佛多了十數年光陰隔成的丘壑,那愛欲糾纏的情念緩了片刻方才襲來,她在南鄞洲那十餘年內,固然也有思念王真人之時,但南鄞洲之變波瀾壯闊,感悟極多,難以分心,此時彆後,便知為何大多道侶最終都是漸行漸遠,情難起時,任是多麼滔天,最終仍要歸於平淡。再是深情厚愛,又哪敵得過數十、數百年的分離?這份生疏此時隻是一道小小溝壑,一躍而過,倘若真成為天塹般的隔閡,又該要有多大的執著才能將溝壑填平,情起時無人可擋,但要在那無儘時光中永遠濃鬱下去,卻需要兩人共同的癡念,方能成就。

於她此刻而言,卻還不到思慮這些的時候,不過十餘年功夫,阮慈往日閉關動輒百年,也不見她對王真人就少了幾分親近,隻是此時兩人不再是往日師徒,又要親近了許多,稍微生疏一絲,便有所察覺而已。阮慈片刻便回複過來,環著王真人笑道,「是呀,做了個長夢,我在夢裡可想你了,你呢,想我了沒有?」

王真人道,「你這人真會順嘴胡說,既是夢中,如何會想我?你是夢主,若真想著我,便自然有一個我的化身來和你相見,又怎會思念夢外的人呢?」

阮慈聽他這一說,猛然也是想道:「是了,恩師從未說過自己有沒有來過南鄞洲,他那時雖然是金丹修為,但滅洲之戰也未必都是元嬰修士前來,跟來增長見識也是有的。來或不來,都合乎情理,這麼說,倘若我當時想見他,或許便能見到了?又或者緣份未到?我在南鄞洲待了十幾年,除了謝姐姐之外,可也未曾見過什麼中央洲的修士。」

她一時不由大是懊悔,不僅是因為錯過了見一見王真人的機會,也是難以印證心中的猜想,出了半日神,還是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裡沒有?可知道這裡從前是什麼所在麼?」

王真人聽得她問,思索片刻,麵露惘然,搖頭道,「是否曾經來此,我不記得了,或許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