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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23 字 6個月前

罷,否則此地對我應留有餘恨,便是那念獸也會更憎恨我一些。」

他對阮慈的變化並非毫無所覺,將她頰邊碎發理順,問道,「它傷了你麼?」

阮慈搖頭道,「沒有,但我不知它現在是怎樣想,或許回到這裡,它的想法又有了變化。」胡不忘本體還在此處,和她一起回到過去的隻是神魂,其本體中雜念、怨氣更重,神魂回體以後,或許會受到本體影響,再度燃起恨意。不過她的‘大不敬’之念已被阮慈點燃,想來是要有一番心念交戰了。

將這十數年的一番曆險對王真人脫略交代一番,阮慈又提起《宇宙星術》,「倒是乘此機會,修行小成。」

她並未說起兩大周天相撞之事,因中央洲陸似有默契,對元嬰以下修士封鎖此事,王謝二人在成就元嬰以前都是一無所知,想來其中定有講究。此時由阮慈來告知王真人,若其之後回歸過去,便會對太多時空因果產生影響,此時亦是方知王真人為什麼對自己總是含糊其辭,真正是‘還未到你知曉的時候’。

此時想來,黃掌櫃在虛數中讓她消彌謝燕還的大不敬之念,那個時點,便正是王、謝二人得知周天大劫的時點,謝燕還心中滋長的大不敬之念,已是沸反盈天、翻滾如煮,其後破門而出,真靈投棺離去等等,無不始於那一刻的激憤。而阮慈的命運,又在無形間由自己安排妥當,倘若無她那一劍,謝燕還會不會產生破空而去的念頭呢?此中因果,太過微妙複雜,已是不能細思,隻待回山請教恩師了。

想要離開此地,除卻等待援兵之外,還可將此地禁製略加破除,或者是稍微掌握,便可悄然脫身而出,將等候在禁製之外的那名大玉修士除去,也是一個辦法。因胡不忘也知曉了周天大劫隱秘,且如今心意難測,阮慈倒不欲再等待下去了,和王真人說到最後,便道,「若我猜的不錯,這裡便是曇華宗山門殘餘,也是南鄞洲氣運主乾所在之處,這裡應當的確有一條通往周天本源的根係。因此殘餘的少許氣運這才自動繁衍出天然禁製,將此地護住。因此地甚是要緊,而且白衣菩薩乃是墜凡而死,此地墜凡規則很是強盛,是以這禁製便自帶墜凡神通——這也不假,凡人肯定是無法突破禁製,進入氣根。」

凡是幻術,言中真實必有反饋,隨她話聲,周圍景色一陣波瀾翻動,仿佛現出了另一重影像,而阮、王二人也感到法力在緩緩回流,這正是禁製對他們已放鬆約束的表現。王真人道,「你在南鄞洲汲取了海量氣運,且放出一縷,試著與此地呼應一番。」

阮慈微微一怔,倒不知有這般竅門,但仔細一想,自己的氣運便是在此地汲取而來,王真人實為老成之言,便伸手一指,釋出一縷氣運,果然隻覺渾身一震,刹那間仿佛束縛儘去,修為恢複舊觀不說,更隱隱對此地有了全盤感應,在這廣袤土地之上,各種修士氣息虛實難分,浩若繁星,若不是阮慈修過感應法,倉促間也難以尋到阮容等人。

當下先為王真人解去枷鎖,盤膝而坐,運功良久,和王真人以九霄同心佩為媒,聯手將神念放出,也是他們已是合籍雙修,因果比此前更加緊密,方才終於將那十餘和南鄞洲修士不同的氣息全數尋到,心念轉動中,將其人挪移到了屋舍之內。

此時已是夜深,阮容、種十六、仲無量等人多已就寢,此時相見自有一番謔笑,阮慈將眾人身上枷鎖一一解去,因當時落入禁製,眾人各分方向,數年間隻有阮容和種十六彼此尋到,其餘人都是單人獨居,還有人到了最後幾年,心中已模模糊糊將自己當成了南鄞洲凡人,一天中能清醒的時間沒有幾個時辰,甚至在本地娶了妻子,直到此時被點醒之後,才覺得修為大虧、心境破潰,所幸眾人都是中央洲陸第一流人物,心智堅忍、穎慧老辣,便再是不堪,也並未貿然觸碰禁製,而是安心在人群中蟄伏,以待時機,僥幸竟並未有人折損。也算是阮慈多次曆練中,相對最是和平的一次了。

至於胡不忘,她本是奇獸,潛伏在人心中極難發覺,阮慈尋了一圈,也不知她究竟在何處,或許已經是悄然遣出禁製也未可知。此時更值得注意的還是大玉修士,她已知為何中央洲陸對大玉周天如此慎重警戒,昔日在寒雨澤竟為了幾個域外來客,寧可傷損氣運,也要將絕境完全封閉。隻看南鄞洲滅洲之戰是何等殘酷,便知道將來兩大周天征伐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周天征伐,你死我活,勝者要將敗者斬草除根,不會留下一絲生機,這個大玉修士當然是留不得的。

眾人沉淪禁製十數年,也都對此時局勢有一番見解,彼此商議各抒己見,倒是均對念獸心有餘悸,唯有種十六和阮慈心中所想一樣,最是重視大玉修士。阮慈冷眼旁觀,又想起阮容說過的一些事情,心中也是一動,暗道,「徐少微應該是知道真相的,看來種十六也是知曉,才會這樣堅定地支持太微門一統天下的野心,不錯,如今中央洲陸百家爭鳴,域外各洲更是各行其是,大玉周天卻是萬眾一心,兩軍相爭,大玉周天一定占據上風,他們在阿育王境的神通便是駭人聽聞,太微門想要統一天下,應當也是要為周天征伐做準備。」

至於這其中是否有宗門自己的野心,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洞天修士少有爭端,而是以更柔和的手段進行博弈,一來是周天內施展不開,二來,洞天修士在周天征伐中自然是極重要的戰力,除了黑白菩薩這樣的道敵之外,自然是要儘量回避生死之爭,以備異日之用。

周天征伐,隻在萬年內,對修士而言,一萬年不久,此時隻爭朝夕!

「好了,念獸詭詐難尋,還是先以大玉修士為重。」

見眾人都爭執得差不多了,阮慈此時也已尋到了一縷氣機,道,「此前難尋他們蹤跡,是因為沒有氣機,但我們墜入禁製以後,起初還有些許法力,之後墜凡禁製被激發,這才徹底淪為凡人。當時還以為是我們中有人激發靈炁,激動了禁製,被禁製反噬而死,從而讓禁製更加嚴格。但如今既然眾人齊全,那末事實應當便和念獸所說的一樣,是一名大玉修士自願闖入此地,有意激發禁製。這人應當已經死了,我剛才神識搜索,在當年爆發靈炁之地,捉攝到了一縷氣機。」

有了這一縷氣機,推算曾於他同行,又來自同一周天的另一人,還有這許多曾取過寒雨澤,與他們有因果牽連的修士相助,那便要更簡單得多了。眾人均是精神一振,便依阮慈所言,在此地閉目調息起來,他們在此處已成為規則的豁免,可謂是占據主場之利,極為安全,便要借著這個機會快些回複法力,也好出去和大玉修士周旋。

阮慈本想借此機會,和種十六好好聊幾句,但手卻被王真人一拉,當下便是會意,和王真人一道掠到院落中修築起的觀星台上,問道,「怎麼,可是我有什麼地方思慮不周?」

王真人道,「隻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打鼓,你說那白衣菩薩當時帶動清妙一起墜凡,自己也落入跌落下去的泥雕土塊……當時她便是從此地落下的麼?」

阮慈點頭道,「正是。」

她隨手射出一道靈炁,在空中化為水鏡,將自己所見映出,不覺又擠到王雀兒懷裡,和他一同觀看,王雀兒自然而然,在她額上親了一口,阮慈心中驀地滿溢柔情,纏綿悱惻之至,埋首靠在王雀兒腿上,王雀兒輕輕為她梳著頭發,指尖在柔順發絲中滑動,好一會兒才道,「你瞧,她落下的方向,便是氣根所在……你沒有見到她的屍體,是麼?」

阮慈驀地一驚,「確實不曾見得,但——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種事便是誰也說不明白的了,王雀兒也隻是提醒阮慈幾句而已,雖說增了不少憂心,但南鄞洲靈炁流落,氣運枯竭,白衣菩薩便還苟延殘喘,也隻是在生死邊緣徘徊而已,更可能是其在氣根中留下了一些情念,才會有這墜凡禁製的出現。因此兩人計議一番,阮慈也就暫且放下憂心,又露出笑靨,倒在王真人腿上笑道,「也不知今晚星空,又是何時所映,這幾年間每一夜的星圖,我都記了下來,將來說不準對景兒就能用上呢。你是修行天星術的人,再是遠古的星圖,對你都有用處的,是也不是?」

王雀兒垂首凝睇阮慈,眸中露出柔情無限,忽地探手過來,將她牽住,周圍不知何時,已有帳幔緩緩垂落,阮慈又羞又喜,望定王真人,聽他輕聲道,「今晚便先不說甚麼星術……好麼?」

第267章 脫困回歸

這數年來,兩人雖情意相融,但阮慈心中也是清楚,倘若她對王真人無意,王真人是絕不會和她有什麼非禮之舉的,在其謀算之中,瞿曇越才是那個應劫之人,此番乃是王真人喚來過去虛影,布施肉身,舍與她顛鸞倒鳳,情[yù]無極之妙,令她參悟情關。因此雖然兩人共掌巫山雲雨,也曾合籍雙修,內景呼應,心心相印,但卻多是應阮慈心中欲念而來,似今夜這般主動求歡,實在稀少至極。

阮慈也知道離彆在即,王真人分出這個化身,隻是為了能夠進入破碎不堪的南鄞洲而已,一旦回到中央洲陸,自然要收回化身,不會空留因果在外,屆時化身所有識憶都會成為王真人過去的一部分,也將為他所知,對於本尊王勝遇來說,兩人都是他,過去的事一經知曉,便和己身經曆沒有區彆。但對眼下的王雀兒來說,他卻要等待不知多久,才能再見到阮慈,甚而或許他的未來會在半途中斷,這一身注定中道隕落,再也無法見到阮慈,隻能被將來某個未來中成就洞天的自己采擷識憶。因此他有些離情彆緒,也是在所難免,今日既欲與她共賞月色,阮慈自然也是欣然從命,又格外柔情似水,由得王雀兒折騰得她心旌動搖,兩人享儘了神魂呼應、靈炁共鳴之樂,若非有那幔帳遮掩,隻怕屋舍中那些中央洲修士,早就惴惴不安,逃到數千裡之外了。

一夜荒唐,兩人心意,亦無需言語,早在那氣機交融時便彼此明了。便是阮慈,心中又如何不是不舍之極?將來的王勝遇固然也對她十分疼愛,但那是師徒之情、同道之愛,縱或有些許男女情念,但也是淺淡至極,畢竟兩人修為差距太大,阮慈初見王真人時,比胡閔還要無知,她看胡閔,已經是心如止水,便是此刻,金丹和洞天也不像是同一種生物,但王雀兒和她卻是修為相當,他雖不說,但心底究竟對阮慈是何念頭,氣機交融時阮慈自然曉得,隻是王勝遇性子一貫便是如此,他心底便是愛到十成,能有一成顯在麵上,已是難得,有時心裡分明有你,但還要刻意對你疏遠些呢,他的憂慮、忐忑,又怎會顯露出來呢?以他為人,今日竟貪得這片晌之歡,阮慈此時方才深信,王雀兒過去十年並未作偽,他對自己實在也已是情根深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