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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修均和宇文上愷都吃驚地看著張彥瑾,仿若剛剛聽了天方夜譚一般。

陳溯由於不太懂這方麵的知識,隻是道:“鹽床?要是真的有鹽床,那豈不是要上報朝廷,由朝廷來決定該如何?”

“二郎,中州這地方怎麼可能有鹽床呢?”宇文上愷啞然失笑,半晌,他還是忍不住道:“鹽湖在青海那邊才有,中州這地方是實的,鹽床怕是不可能有的。”

黃修均也點點頭,表示讚同宇文上愷的話。

張彥瑾早就料到了會是如此,他忽然靈機一動道:“我有天在平頂山那裡逛的時候,嘗到了一些溪水是鹹的。”

黃修均微微一笑道:“這種事情經常有,水中混入了有些植物或者動物,所以你嘗起來才是鹹的。”

張彥瑾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理由本來就是他胡亂諏的,卻不想黃修均居然還給他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乾咳一聲,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我還是想要堅持一下,這樣吧,就按照我剛剛所說,你們給我留下五個人繼續挖井,其他人你們調走吧。”張彥瑾也頗為無奈,他沒有想到這平頂山看起來平,山脊卻如此之深,挖了這麼久,還沒有挖出鹽床來。

他在這上麵又是個半吊子,隻是憑借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才敢肯定平頂山下麵有鹽床,根本沒有辦法給黃修均和宇文上愷,還有陳溯他們解釋。

在這短短的一會會功夫裡,陳溯已經在心裡快速算了一筆帳。

見張彥瑾沒有再要求那麼多人一直在那裡挖下去,他大大鬆一口氣道:“行給你留下五個人就五個人,其他人調到其他工程上麵去。”

宇文上愷和黃修均見張彥瑾如此堅持,再加上張彥瑾比他們的官大,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點點頭同意了。

隻剩下五個人,也沒有辦法換班,進度越發慢了,張彥瑾也不強迫他們,隻是讓他們每天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半個月的功夫,五個工人又往下挖了好多米,卻還是沒有挖到任何東西。

陳溯見張彥瑾還是不放棄,便憂心忡忡道:“前一段時間已經是流言四起,流言到現在還沒有消失,你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恐怕就要傳到陛下麵前去了。”

張彥瑾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自古便有將軍大權在握,遲遲不歸,便有人給皇帝進讒言的道理,流言可以殺死人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再者三人成虎,自古君王又多猜忌,流言喧囂塵上,說是不引起皇帝的猜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彥瑾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忽然道:“你知道上一次丹陽村的村民跑到信陽和南陽的事情是誰乾的嗎?”

陳溯一愣,不解道:“那件事情咱們不是後來查了嗎?沒有查到幕後黑手,怎麼,你查出來是誰乾的了?”

張彥瑾搖搖頭,他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陳溯。

陳溯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要借用這次的事情把幕後黑手給引出來?”

張彥瑾微微頷首。他原本隻是想要把平頂山下的鹽床挖出來,卻沒有想到鹽床埋藏得如此之深,更沒有想到會突然流言四起。

既然如此,他何不順勢而為,揪出幕後那隻黑手?看看到底是誰再給他使絆子。

“二郎,你讓人在平頂山打井不會就是為了引出背後的那個人吧?”陳溯一時間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他疑惑道:“那要是皇上問你,你怎麼回答?你就不怕皇上責怪你?”

他現在已經下意識認為張彥瑾是不可能在平頂山挖出礦產來的,更不可能挖出在青海才有的鹽床,便單純覺得張彥瑾這麼做隻是為了引出幕後黑手。

畢竟挖了這麼久都沒有挖出什麼東西來,他那點希望早都被消磨光了,再加上黃修均和宇文上愷兩人都是信誓旦旦的說平頂山下不可能有任何礦產,他就更不抱希望了。

張彥瑾有些無語地看了陳溯一眼,有些嫌棄道:“你該不是算賬算傻了吧?我像是那種毫無準備的人嗎?”

“你才傻,二郎,你該不會是還覺得那下麵有鹽床吧?”陳溯也頗為無語道:“我知道你想抓住幕後黑手,可是你彆忘了,有時候流言真的能殺死人的,咱們這裡距離廟堂可是有千裡之遙,十天半月才能給皇上傳遞一次奏折,人言可畏,若是真的引起了皇上的猜忌,到時候你還是挖不出任何東西的話,那可不就是簡單的判斷錯誤了!”

他對張彥瑾這一次的辦法是極為不讚同,氣急之下,他一屁股坐在席子上怒道:“我是想不通你這辦法有什麼好的,簡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到時候就算是知道了誰在背後搗鬼,可一隻挖不出來東西,你又怎麼給皇上交代?那個時候就算是知道了背後是誰,又有何用?”

張彥瑾明白陳溯是根本就不相信他能在地下挖出什麼東西來,才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除非工匠們能現在就從地下挖出東西來,陳溯才會改變看法。

他手指輕輕地叩擊著桌子,連陳溯都不相信他,其他人恐怕就更不相信他能在平頂山下麵挖出東西來了吧?既然如此,豈不是可以麻痹那幕後黑手?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吃悶虧的人,既然那人敢對他下手,那勢必那個人就要能受住他的反擊。

“山人自有妙計。”張彥瑾直接道:“現在和你也解釋不清楚,你隻要把握好不要在外麵聲張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我看我還是想想到時候怎麼在皇上麵前給你求情吧。”陳溯見自己苦口婆心說了半天張彥瑾都沒有聽,氣急之下,他扔下一句話就出去了。

張彥瑾也不攔著,陳溯的態度剛好可以幫他麻痹幕後的人,這一次的事情對他而言,著實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可以讓他把幕後的人找出來。

至於幕後的人到底是誰張彥瑾並不打算去猜測,一是太累,二是他的猜測並不一定是對的,他隻相信事實,畢竟黑幕會一層一層被他揭開的。

果然,張彥瑾一意孤行,不顧宇文上愷、黃修均、陳溯的阻攔,非要讓工人們去挖平頂山,以權謀私的消息就傳到了皇上的耳中。

這之前張仲謙和陳德讓都讓人傳遞過來了消息,問張彥瑾和陳溯是怎麼回事,告訴他們說長安城已經傳開了,紈絝子弟張彥瑾以權謀私,故意虐待老百姓。

張彥瑾不好給張仲謙解釋,索性就沒有回信。

陳溯又勸了張彥瑾好幾次,見張彥瑾每次都不告訴他其中的原因,再加上平頂山的那幾個工人還是沒有挖出來任何東西來,他氣得直接在信中告訴他父親陳德讓說是張彥瑾確實是一意孤行,他們最好還是早點做準備,好好想想要怎麼在皇上麵前替張彥瑾求情。

張彥瑾接到皇上的傳召去了長安城之後,才知道檢舉揭發他的是一個諫議補闕,名叫黃右澤的人。在大魏朝,諫議補闕這個官職猶如它的名字一般,屬於諫職,是諫議大夫這個官職的補充官職,屬於從七品上。

王理格,劉岩時這兩個人是諫議大夫,主要負責對皇上進行規勸,以及對朝臣進行監督,黃右澤就是輔助他們諫議的人。

在大魏朝,諫職設有諫議大夫和補闕,以及拾遺這三種官職。其中官職最高的乃是諫議大夫,在朝廷當中的地位十分高。可以說每逢中書門下三品以上入內平章國計,也就是討論國家大事,諫議大夫必定隨從入內,得聞政事。

這也是為什麼劉岩時敢在朝堂之上和張彥瑾針鋒相對的原因,更是為什麼他那一次被張彥瑾指出錯誤之後,羞愧的想要辭官歸隱的原因。

因為他在朝廷之中的地位實在是太高了,再加上皇上對於他的諫議都虛心納諫,張彥瑾那時候還隻是一個沒有什麼本事的小混混而已!他怎麼能允許自己被一個小混混踩在腳底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至於諫議補闕和諫議拾遺,補闕是從七品上比拾遺這個官職等級稍微高一些,拾遺是從八品上。這兩種官職的官階雖然不高,但是諫議之任卻一點都不輕,同樣,在朝廷官員中的地位也不輕。

可以說是但凡朝廷發令舉事,有不便於時,不合乎道,大則廷議,小則上封。若賢良之遺滯於下,忠孝之不聞於上,則條其事狀兒薦言之。

也就是說,要是諫議補闕和諫議拾遺這兩個官職的官員,不僅可以對朝廷中的事情進行諫議,還可以舉薦人才。

張彥瑾記得白居易曾經還高度讚揚過這個官職,說是諫議拾遺和諫議補闕這兩種官職讓朝廷得失無不察,天下利病無不言,乃是國朝拾遺之本。

可張彥瑾此時卻不這麼想,這個官職是好,可要是處於這個官職上麵的人出了問題,那麼這個官職的職能就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身為大夫的劉岩時和他不和這是他早就知道的,難道說這一次是劉岩時讓黃右澤這麼做的?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是那麼回事。

劉岩時雖然對他十分厭惡,可劉岩時平日裡行事極其有他自己的原則,從來不拉幫結派,若是他看自己有什麼問題,恐怕早就一針見血的向皇上上奏了,絕不可能繞彎子讓自己的手下黃右澤去上奏,這是他作為文人一向所不齒的。

再者還有另外一重原因,那就是李郢的父親李廉也是諫議大夫,李廉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直言不諱,屬於一代名臣,後來曆史上對諫議大夫這個官職如此看重,評價如此之高也得益於李廉的成就。

張彥瑾在中州的這一段時間裡,李郢和他,還有陳溯一直有書信往來,要是真的是劉岩時要讓黃右澤彈劾他,李郢必定會在書信當中提醒他。d

李郢隻在書信中告訴他朝廷流言紛紛,讓他注意一下,卻隻字未提黃右澤的事情,如此看來,李廉和劉岩時恐怕都被瞞住了。

皇上的態度是什麼他現在還摸不準,因為補闕和拾遺有權利指出官員的錯誤,並且在朝廷上議論,一旦支持的官員多了,這件事就要重新做決定。

這也是為何朝廷有重大的事情商議,必定要讓諫官入內的原因。隻有諫議大夫這些官員沒有任何異議,旨意才能順利地頒布下去。

張彥瑾回到長安的第一天,李郢便來到了寧國公府邸。

兩人見麵便去了寧國公府邸的涼亭之中,此時已經是傍晚,白天的燥熱和蟬鳴的喧鬨都已經散去,隻留下徐徐的涼風和荷花的香氣。

李郢喝了一口涼茶,放下茶杯,徑直道:“二郎,長安城流言紛紛,朝廷中也大多都是對你不利的言論,你明天打算怎麼辦?”

“從容應對,堅持己見。”張彥瑾並不打算隱瞞李郢。

李郢和陳溯性格不同,又或許是他的父親和陳溯的父親不同,他的父親李廉是諫議大夫,參與朝廷政史,故而他在謀略方麵十分擅長,不像陳德讓在經濟計算方麵十分擅長。

張彥瑾還沒有過來的時候,李郢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