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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背過氣去,連吞幾顆牛黃清心丸。

他罵完兒子,並讓人拿布堵住兒子那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嘴之後,才抹了一把額間的冷汗,笑容勉強地朝義勇侯道:“當初義勇侯與先父的確為兩家子女定下口頭婚約……”

義勇侯眉一挑,朗聲打斷他的話:“當初定下這門親事時,崔老侯爺沒說要我哪個女兒,如今既然崔世子與明語郎有情妾有意,還連孩子都有了,不如趕緊定下迎親的日子,好讓他們早日成親。”

安康侯夫人笑容僵硬上前,慢吞吞說道:“是是是,是該成親,我們崔家也不是不想負這個責,但是呢……”她欲言又止的瞟了蘇明語一眼:“大家都知道,蘇二姑娘不過是個養女……”

安康侯夫人話說得委婉卻也清楚,意思就是他們可以負責,但不能讓蘇明語當正妻,隻能抬她進門當妾室。

安康侯夫婦原以為義勇侯聽見這話會勃然大怒,藉此以退為進,沒想到義勇侯爽快的點了點頭,道:“是,崔夫人所言有理,不如咱們兩家各退一步,明語給崔世子當妾,那撈什子的口頭婚約就此作廢。”

蘇明語聽見這話,瞬間就瘋了,尖聲道:“爹,您怎麼能讓女兒給人當妾室?再怎麼說──”

義勇侯懶得跟她廢話:“要當妾或是被宗族沉塘你自己選。”

蘇惜卿的生母江氏離世之後,義勇侯並沒有續弦,侯府沒有當家主母,府裡的事平時都是義勇侯及大兒子蘇宸打理。

蘇明語見義勇侯如此狠心,知道現下能救她的隻剩蘇惜卿,立刻哭著撲跪到她麵前,抱住她的腿,淚流滿麵道:“姐姐你救救我,我不要給人當妾,義勇侯府的二姑娘怎麼能給人當妾?這件事傳出去之後,我們姐妹倆人都會給人笑話的。”

蘇惜卿粉唇抿出一個冷漠的弧度。

她知道蘇明語害怕的並不是讓人看笑話,她害怕的是成了崔景的妾室之後,不但得看正妻臉色,還得因為未婚先孕一事,飽受婆母折磨。

但這些事又與她何乾?但凡蘇明語有點腦子,都不會蠢得相信崔景的話。

陸珩聽見蘇明語的話,冷笑了聲:“當妾的是你,與表妹無關。”

蘇惜卿的身家背景擺在那,母家外家皆世代簪纓,外祖母是皇親國戚,小叔還是當今相爺,誰敢不要命說她閒話?

就算蘇家人將蘇明語視如己出,在旁人眼裡她也不過就是個養女,連庶女都比不上,她是為人正妻或是妾室,明事理的人都不會將這事往正經嫡女身上扯,的確與蘇惜卿無關。

蘇天揚挑眉道:“就是,誰敢嚼我小堂妹舌根,老子跟他沒完沒了。”

主位上的太子殿下依舊慢悠悠的喝著茶,從頭到尾沒開口說過一個字。

蘇明語臉色慘白,無法相信從小最疼她的嫡姐居然無動於衷,繼續哭道:“我知道,爹爹是因為在氣我與崔景的事,但我、我也是不得己的,是崔景逼我的,他說我若不從他,他便要退掉與姐姐的親事。姐姐如今成了啞巴,一旦被退婚,再難婚嫁,我怎能害你……”

蘇惜卿原本不想理會,見蘇明語居然還在找借口,不由彎下腰,將她拉扯起來。

蘇明語見她扶起自己,心頭一喜,破涕為笑:“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真的是為了你──”

“啪!”

話未落,重重地一個巴掌甩過來,蘇明語被打得偏過頭去,左臉頰火辣辣的疼著。

蘇惜卿脾氣好,心腸軟,不止從小將蘇明語當親妹,對府裡的下人們也好,許多人都想到寶月軒伺候她。

眾人見她動手,皆大吃一驚。

蘇宸也沒想到妹妹會動手,心疼的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搓揉:“再生氣也不用自己動手,手該疼了。”

紫芙看到姑娘這巴掌下去,卻是心身舒暢,痛快無比,甚至覺得她們姑娘乾得漂亮,最好能再多打幾巴掌,才不會便宜蘇明語那頭白眼狼。

蘇明語還不知發生何事,就見蘇宸黑眸淡淡睨了過來:“既然連嫡姐都敢推下水,如今又在這兒演什麼戲?蘇明語,你且好自為之。”

他臉上的笑容與平時無異,仍溫柔得宛若和煦春風,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明語渾身冰冷,整個人像篩糠一樣顫唞起來:“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無論蘇明語如何苦苦哀求,義勇侯父子三人都無動於衷,兩家婚事就此定下。

崔景被帶離時,安康侯夫人猶在罵道:“五個月,你就剩五個月的時間找正妻了,你說這麼短的時間,哪個正經人家的嫡女敢嫁給你?啊?”

崔景塞嘴裡的布已經取下,漸行漸遠的聲音慢悠悠地飄進堂屋:“娶不了嫡女,那就娶庶女唄,最好能像那小啞巴一樣漂亮……哎,娘您做什麼打我!”

堂屋內眾人聽見崔世子吊兒啷當的言詞,眼中儘是不敢苟同。

義勇侯更慶幸大女兒與崔景這門親事沒成,他可真沒想到年少時一時衝動訂下的這門親事,險些害慘女兒。

安康侯一行人離開不久,蘇明語也因為承受不住打擊昏厥過去,被婆子們抬回後院。

義勇侯搖頭一歎,朝主位上的少年拱手作揖,恭敬道:“多謝太子殿下今日出手相助,臣感激不儘!”

“卿兒還不快過來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擺手笑笑:“義勇侯客氣了,孤什麼也沒做,不過是進來貪杯茶順道看看戲罷了,倘若你父女二人真要言謝,那也該謝陸大將軍才是。”

蘇惜卿與義勇侯雙雙一怔,似是沒想到此事竟與陸珩有關。

“是啊爹,若非表哥,今日我也無法如此順利,將他們倆逮個正著。”蘇宸輕聲附和,“此事最大的功臣的確是大表哥。”

蘇惜卿手指微蜷。

義勇侯張了張嘴,心底湧起深深的惋惜,正要拉著女兒道謝,陸珩卻道:“姑父不必如此客氣,我隻是不舍見表妹被崔景及蘇明語那樣的人糟蹋蒙騙。”

義勇侯笑道:“那怎麼行,若非內侄相助,我此時恐怕還被那忘恩負義的丫頭蒙騙鼓裡,改日我定備厚禮親自上國公府道謝。”

陸珩鳳眸突然朝義勇侯身旁的少女看去。

蘇惜卿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態度疏離冰冷。

陸珩不爽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下顎線條緊繃:“姑父若真想謝我,便讓我單獨與表妹說幾句話。”

“這……”義勇侯麵有難色,“這要看卿兒的意願……”

陸珩爽快的點了點頭,看向蘇惜卿:“不知卿卿表妹意下如何?”

“……”

果然是帶兵打仗的大將軍,一往無前,大膽乾脆。

義勇侯呆若木雞。

蘇宸陷入沉思。

太子及蘇天揚對視一眼,同時從彼此眼裡看出了“這廝果然不知放棄為何物,連卿卿都喊出口了”的戲謔眼神。

屋內很安靜。

奴仆們不久前已被屏退,隻留下蘇惜卿身邊的大丫鬟冬葵。

陸珩臉上故作輕鬆的笑容漸漸凝住,心一點一點的空了。

始終低頭,沒有任何動作的少女,終於在他狼狽地握緊雙手,扭頭想走時,緩緩抬起頭來。

陸珩呼吸一滯。

少女蒼白的臉龐不知何時浮起兩抹紅暈,就連小巧的耳尖也紅彤彤的。

望著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又乖又軟。

視線中,一顆小腦袋很是乖巧的,小幅晃動了下。

陸珩喉結輕滾了滾,呼吸一點點放慢。

不久前,還抿成冷酷弧度的嘴角,不受控的直往上揚。

真可愛。

第10章 陸珩百思不解,滿心絕望……

蘇惜卿知道自己應該拒絕陸珩,可當她聽見他喊自己“卿卿”,不知為何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他。

或許是因為他說到這兩個字時,聲音比平時還要低沉,似是含在舌尖打轉般,特彆地溫柔繾綣,叫人舍不得拒絕。

蘇惜卿暗暗攥緊手中絹帕,告訴自己,珩哥哥這一次的確幫了大忙,親自道謝,聽他說幾句話也不為過。

義勇侯看到女兒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笑意,點頭道:“既如此,那你們……”

陸珩說:“花園談,那裡安靜。”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人也少。

說完也不等義勇侯開口,或蘇惜卿點頭,就邁開大長腿率先離開大廳。

蘇惜卿猶豫了下,禮貌的朝眾人微微一福,轉身跟上。

陸珩身長八尺,腿長,步子也大。

蘇惜卿病未好,隻能在丫鬟的攙扶下,慢吞吞的走著。

她原以為陸珩早已走遠,出了堂屋大門,踏上青石板不久,一把油紙傘便從頭頂橫了過來,遮住灼灼烈日。

“外頭這麼熱,也不給你家姑娘打傘?”

蘇惜卿剛抬頭,少年微寒且不耐煩的嗓音就從頭頂滾落下來。

紫芙與冬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心中暗忖:【表公子既然知道熱,乾嘛還非要和姑娘走這麼一大段路去花園?】

兩人當然沒那個膽子將這些話說出口,少年臉色握著傘柄的手指卻緊了緊,眼底掠過一抹懊惱。

蘇惜卿眨了眨眼,下意識張嘴想說什麼,最後眸色微微一暗,主動伸手接過紙傘。

陸珩沒錯過她眼裡的黯淡,心中那股被他死死壓抑住的煩躁感再次湧了上來。

為什麼他聽得見無關緊要的人心音,卻獨唯聽不到她的?

他若是能聽見她想說什麼,他就可以告訴她,他看得懂她在說什麼。

她就不會難過。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陸珩見蘇惜卿接過紙傘,不發一語,扭頭朝花園走去。

他走路的姿態依舊那樣好看,大步流星中透著一股慵懶不羈的味道。

蘇惜卿悄悄彎了彎眉眼,笑著跟了上去。

陸珩在涼亭下等她,身邊的小廝站得遠遠的,八角涼亭下不知何時搬來了冰盆,溫度怡人,石桌上擺著精致食盒。

“……”那食盒的模樣,莫名眼熟。

蘇惜卿遲疑地看了陸珩一眼,擺手讓紫芙及冬葵退下。

冬葵不放心,欲言又止:“奴婢若走了,姑娘要如何……”

陸珩修長指尖輕敲石桌兩下:“退下。”

語氣雖不強硬,卻無端的令人不寒而栗。

冬葵臉色煞白,安靜退下。

人真的都退開了,陸珩卻自己緊張起來,看著眼前乖巧的少女,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食盒,將裡頭的糕點端放到她麵前。

看到色澤雪白的芸豆卷,蘇惜卿濕軟清透的眼睛驀然一亮。

芸豆卷是義昌齋的的招牌,每日限量五十份,想買的人通常天未亮就得到義昌齋門口排隊。

陸珩見她不再像剛才在大廳時一樣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微微歪著腦袋,困惑的看著自己,置在大腿上的雙手,緩緩緊捏成拳。

再開口,嗓音微啞:“你不是跟我說,下次回京時,要給你帶義昌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