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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2 字 6個月前

有的人拿宮裡召的多當榮耀,但紅妃並沒有那種心態,這一點李太後也看出來了)。

花柔奴這話一出,小花廳中都靜了一下。在場的人各有心思,有人知道花柔奴這就是在存心膈應人,根本不把這話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她好笑,越來越像個跳梁小醜了。有人則是笑話花柔奴心思的同時,心裡有點兒認可她的話。

“是從未有這樣事...不過倒也沒什麼好說的。”紅妃就像小時候一樣,不怎麼搭理花柔奴的‘挑釁’。此時站出來說話的是師小憐,她笑眯眯地看著花柔奴,仿佛她依舊是十年前那個小孩子一樣。

“紅妃就是這樣,在外不顯山不露水,卻總能出人意料。我原來對她的指望夠高了罷,卻沒想到她還能嚇我這個做姐姐的一跳呢!”說到這裡的時候,師小憐特意看向花柔奴:“這樣的事,柔奴你不是紅妃,沒經曆過,怕難得懂哦。”

這話就很刺人了,眾人散後,就有人道:“今日才知道師小憐也有不積口德的時候...她平時是最不會得罪人的,如今眼見得她妹妹要做都知了,也顯出幾分真性情了,不再那樣‘麵麵俱到’。”

“可見她平時也虛偽呢!”

“你這話就說的太刻薄了,她平素‘麵麵俱到’也沒有害人的心,隻不過是周全人事,做自己的立身之本罷了。若是這也看不過眼,未免苛刻...相比起其他人,我倒是喜歡她這樣的,和這樣的聰明人相處總不會太辛苦——你不喜歡師小憐那樣的,難道還喜歡花柔奴那妮子那樣的?”

說到花柔奴,另一女樂也笑了:“實在太愚鈍了,說那樣的話隻能引人發笑而已!她得祈禱紅妃並未與宮中有瓜葛,不然這話就踩住紅妃痛腳了,今後做了都知,反而要叫她知道厲害!”

“你還有一個沒說著,她就是知道紅妃和宮裡沒有那些瓜葛,這才敢說話的!不然的話,一個個的奉承還來不及呢,哪裡敢觸紅妃的黴頭!”

大家都是很現實的,大家都是女樂的時候也就算了,就算一個紅一些,另一個不紅,也沒有誰礙著的誰的道理——當紅女樂能給普通女樂使絆子,但也就是小打小鬨,不可能做的過分了。

但如果誰能得了官家的青睞,成為枕邊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很多宮裡皇後、夫人不能得的尊榮體麵,在外的女樂反而能得。這就像正經官員會約束自己,權力在他們手中並不能謀私利,而奸臣則不同,無所顧忌之下能做的事就多了。

當然,大家都知道紅妃和官家是沒有瓜葛的...不是相信官家的人品,又或者紅妃的性格,而是這天底下就沒有秘密可言!皇帝無論走到哪兒身後都嗚啦啦一大群人,朝堂上的事情也就罷了,如果是桃色新聞,根本沒可能不傳點兒什麼出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第二日打探消息的柴琥給紅妃傳了一封信,大概說明了情況。

點她做都知並沒有什麼彆的意思,是宮中家宴,因為太後和皇後都信佛的關係,傳了藝人進宮演說佛家故事。不知怎麼的,就說起了紅妃揭花榜時表演的那支舞,皇後可惜紅妃那支舞雖然是佛教題材,卻不夠‘莊重’,不好拿到宮裡演。所以如今都名滿京師了,宮中也見不著。

這樣的事對皇家不算什麼,所以立刻有人提議,讓紅妃以佛教為題材,編一支‘莊重’的新舞就是了。

這個‘都知’之位,是準備下達這個命令時,因教坊司的人多提了一句擷芳園都知換屆,這才放下來的,為的是方便紅妃排舞——這些事就是這樣,教坊司的女樂看作天一般,於貴人那裡卻隻是隨口一句話的事。

第149章 金口(5)

“懷孕?”饒是紅妃經曆過一些事,聽到這個時也怔了怔。

冬日寒涼,小年這一日連官伎館也放假,紅妃難得憊懶了這一回。早起做過早課之後,就不動彈了,隻在家自娛自樂。也就是這會兒,嚴月嬌過來拜訪。本來紅妃沒有多想,嚴月嬌如今基本算是她的助演了,哪怕不是應酬赴宴的時候,她來自己這邊也是常有的呢。

然而嚴月嬌沒坐多久,就支支吾吾爆出了個‘大新聞’...她懷孕了。

嚴月嬌和紅妃是同年生人,因為尊敬紅妃的關係稱呼她‘姐姐’,但其實比紅妃還略大一些。但再怎麼略大,她們也是同歲!這個年紀放在後世,就是個高中生!此時突然說懷孕了,紅妃確實有些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啊,有身孕了...”說這話的時候嚴月嬌有些歎息,她的手放在小腹,本來就月份不大,再加上冬日的夾衣,就更看不出什麼了。如果不是已經請婦人科的大夫仔細看過,又有月事情況佐證,她自己也是不能確認的。

紅妃看得出來,嚴月嬌語氣很沉重,並沒有多少孕育一個新生兒的喜悅...這個時候紅妃已經反應過來了。

其實這不奇怪,哪怕是後世,未婚懷孕也不是女孩子們輕鬆麵對的事,此時就更是如此了。此時的賤籍女子基本都在風月場所謀生,她們生的孩子很難有男人認——事實上,真要她們自己來說,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們也可能不知道。

所以,生的孩子隻有她們自己負擔。

不過對於賤籍女子來說,生孩子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錢財。就像普通人養孩子一樣,富有富養,窮有窮養。寬裕的賤籍女子自可以將男孩子精細養到三四歲,然後送到廟裡做小和尚,之後是小和尚端‘和尚’這一在此時可以說是很有前途的飯碗,還是從寺廟裡出來做彆的,都有的選。

至於女兒,更不必說,賤籍是對她們的束縛,在紅妃看來是‘惡’,但在此時卻是不差的出路!資質一般也不用擔心日後生活,而如果資質足夠好,那就是抽到上上簽了!

不寬裕的賤籍女子,也一樣有不算少的固定收入,這在此時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強了。至少給孩子一碗飯吃,從小養到大,這不會是什麼承受不起的事。

對於賤籍女子來說,生孩子最大的問題其實是對自身的‘耽誤’...哪怕是俗妓,懷孕時也要有‘產假’!她們的客人本就少有憐香惜玉的,懷孕的時候接客是有很大風險的。至於雅妓、官伎,她們的‘產假’還要更長些!

畢竟,單從‘資產’的角度出發,後者比前者更貴,更需要好好保存。

而如果不接客的話,那就沒有收入了——哪怕不是度夜,如果不是有特殊嗜好的人,也不會喜歡一個懷著孕的大肚婆來表演節目、侑酒,支應場麵罷。所以,一旦到了一定月份,懷孕的賤籍女子‘停業’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停止一切活動。

生產前後半年多停業,僅僅在經濟上,對於正年輕的賤籍女子也是一個打擊了。以嚴月嬌為例,她本身很勤勉,又有紅妃幫襯,掙得不算少了,但她花的也多啊!任何一個層次的賤籍女子都有自己的排場要擺,掙得越多,花的越多,所以上下都有錢財不湊手的問題。

這就像後世的中產與富人,看起來光鮮亮麗,但真要算淨資產,他們的情況可能比窮人更糟糕!畢竟窮人可借不來多少錢,但他們卻是有相應貸款額度的。

越是年輕的賤籍女子,懷孕更是‘不劃算’...而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更大的問題是‘健康’!且不說生孩子對於此時的女性來說風險很大,就算是生了孩子,母子平安,身為母親,身體上也會有影響。

排開各種產後並發症,以及大大小小的‘毛病’不說,對於賤籍女子來說生孩子最讓她們擔心的是生產對‘外貌’的消耗。

後世還有女孩子為了能少幾厘米的疤痕選擇風險更大的手術呢,此時靠臉吃飯的賤籍女子對外貌的在乎程度隻會更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生產可能帶來的身材變形、產後肥胖、妊娠紋、分泌係統紊亂,等等等等,都是美貌的殺手。後世的人有可以應對的手段,尚且很難做到恢複,此時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隻能信一些玄學大過實用的偏方,很多時候能不能恢複真的隻能看個人體質。

體質好的,生產不會造成多大影響。而運氣不好的,生產一回之後能從原本的層次跌落下來,生活完全改變。

對於嚴月嬌來說,她的擔心更多也是在這方麵。

至於‘墮胎’...她有考慮過,但還沒有下決定。

“我與母親商議,要不要買包草藥吃吃,但又下不了決心。”嚴月嬌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迷茫,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也是難免。

對於雅妓和官伎來說,能不懷孕就不懷孕,懷孕對於她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隻是這種事又不受她們自己掌控,此時沒有避孕措施,一些絕孕的藥物都是有很大毒性的!在絕孕之前會先把服藥者的身體摧毀,大家也輕易不敢吃啊。

至於說墮胎,這操作起來難度也很大。此時墮胎的原理是很簡單粗暴的,服用藥物不是宮鬥劇裡一點兒紅花、螃蟹、麝香的事兒——不是說吃這些東西不能墮胎,隻是不能忽視用這些東西墮胎對身體的影響!

有的人墮胎之後還好,有的人墮胎之後還不如生產一回呢!

後世刮宮墮胎尚且對身體影響很大,此時墮胎就更不必說了。

紅妃在這種事上也很難開口,事情的選擇就那麼多,每一個選擇之後的利弊也是明擺著的。說到底還是看個人的衡量,其他人很難有立場說什麼。紅妃隻能勸說嚴月嬌要早下決定,畢竟無論是墮胎,還是保養,都是早早開始的好。

如果是墮胎,越早對身體的傷害就越小。如果是保養,早一點兒開始也能減少產前產後的風險,早早準備起來總不會錯。

嚴月嬌又歎了一口氣,蹙眉道:“我本來是不知如何是好的,隻是與郭衙內示意了兩回,他不大應答...心裡覺得沒意思,還是想著吃些草藥算了。我如今年紀小,母親也不欲我生產,隻說年紀小些,生育更難。那些女司的良籍女子也要年滿十八才會租妻,也是這個緣故。”

其實還有越是年輕時生產,經濟損失更大的原因。隻不過這話就沒必要這個時候說了。

‘郭衙內’是嚴月嬌的熱客,嚴月嬌雖沒有具體包占她的人,但這並不是她缺少有這種想法的客人,而是她母親拿捏她的身價,想要‘利益最大化’而已。而她身為雅妓,又是時常隨紅妃走動的,雖沒有人包占,長期陪一個客人度夜,也沒有多少人能突入她的閨房。

像嚴月嬌這樣的賤籍女子,更像是後世的高級交際花,賣身還是賣身,卻不是那麼容易賣身,所以總的來說性.生活反而很少。由此,哪怕她也是生張熟魏地接客,也能在懷孕之後根據月份推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孩子應該是郭衙內的,隻不過郭衙內很顯然不打算認這個孩子。他可能是因為不相信這孩子是他的,也可能是知道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