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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2 字 6個月前

子是他的,隻是不想認。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那麼回事——郭衙內的想法沒什麼問題,哪怕站在嚴月嬌和紅妃的角度也不能說什麼。

且不說孩子是誰的這個問題隻有嚴月嬌自己知道,郭衙內沒有上帝視角根本無法確認,就算是他能確認,又怎麼說呢?用後世的道德邏輯卻要求這時的人,這顯然是不現實的,現實就是此時的客人對賤籍女子的肚子並沒有責任。

如果客人確定孩子是自己的,又有心照顧自己的血脈,那也簡單。他們一般會包占或者給懷孕的官伎鋪床,這是給她們經濟上的保障,不至於為生產前後的收入減少而發愁。另外,孩子生下來之後他們固然不能帶回家裡認祖歸宗,也能有彆的關照。

女孩子是沒得辦法了,男孩子無論是負責一應開支,還是為他們長大之後的前途安排個出路,都是比較簡單的。

如果郭衙內有那個心思,嚴月嬌或許會換一個選擇。但他現在顯然沒那個心思,暗示了兩回的嚴月嬌也大覺沒意思,便任由母親嚴二娘安排了——乍一遇到這種事,她其實已經六神無主了,這個時候就需要一根主心骨了。郭衙內擔當不起來,那嚴月嬌就隻能依靠自己的母親了。

“嚴娘子這話沒錯呢...”旁邊生育過數次的秦娘姨也歎息了一聲,她原來也是賤籍女子出身,自然知道懷孕對於她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是每次都生下來了,但也能理解做出彆的選擇的賤籍女子。

此時她還舉例說道:“聽說陶娘子也懷孕了,正打算問薛太醫要兩副草藥吃呢...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陶娘子’指的是陶小紅,當初陶小紅剛剛來擷芳園時,擷芳園中還有一個姓陶的女樂。隻不過這些年過去了,人也退籍了,所以如今說‘陶娘子’就是指陶小紅,陶小紅也不必因為紅妃的‘紅’而改用‘虹’了。

紅妃聽到這個說辭,又怔了怔,她向來不太關注外界的事。哪怕是擷芳園中的各種傳聞,她也常常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陶小紅如今與她沒有了曾經的對立,但要說關係好,那也絕對算不上。

而館中又有大大小小二三十個姐妹,這就相當於後世一個小班了...身為班級的一份子,也很難知道每一個人的私事罷。所以,紅妃不知道陶小紅懷孕,並打算墮胎的事,這本身不稀奇。

當然,這在外人看來很稀奇就是了,也就是了解紅妃的人,比如秦娘姨、嚴月嬌,曉得她常常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才不奇怪她的反應。

“她也有身孕了啊,我記得小紅有客人幫她...”能進入女樂閨房的客人非常少,客人自己也知道的這事。彆說是有人鋪床的那種了,就是沒有的,一般也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孩子的父親。紅妃以為,以陶小紅的手段,讓一個客人心甘情願對孩子負責並不難。

“娘子曉得陶娘子的為人的,攥住一兩個熱客掏心掏肺不是難事。”說到這個,秦娘姨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嚴月嬌。在她看來,嚴月嬌身為一個賤籍女子是不合格的,牽絆男人的手段不行,在她原來混身的娼館裡,陶小紅這種才是要做頭牌的苗子,嚴月嬌這種還差得遠呢!

隻不過這話沒法說,一方麵是兩人身份有彆,嚴月嬌到底是一位‘娘子’呢!另一方麵,這話真的說出來了,就有些說紅妃的不是了!說到不會牽絆男人,問題最大的其實是紅妃!在秦娘姨看來,紅妃哪怕有一點兒粗劣的手段,也斷不止是如今樣子。

雖然如今樣子也很了不得了。

秦娘姨道:“陶娘子最有成算了,此時懷孕如何能行?下決斷可快了,大約這一兩日就要吃藥。看著罷,今後半月她定然是要告病假的。”

墮胎之後肯定是要休息、養身體的,女樂們是非常貴的‘商品’,這一點上做的比較好。不像底層賤籍女子,無論是墮胎,還是生產之後,都得不到足夠的休息。

對於陶小紅選擇不要孩子,紅妃並不算很奇怪。陶小紅是一個本性很剛強的人,十分有韌性。她認準了要不斷往上爬,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軟弱’。眼下正要進入一個女樂最好的年華,也是真正的上升期,她哪裡願意因為孩子打亂節奏、放棄機會!

“以前也不大注意姐姐妹妹們這些事,如今身邊一般年紀的娘子也到了這個年紀,才發現這樣的事好多。”紅妃最終隻能說這個,心裡又想到了李汨...李汨為她鋪房,卻沒有要求和她有肌膚之親,這確實是很大的恩情。

不隻是讓她不必去麵對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也免去了如今陶小紅、嚴月嬌她們的難題。

紅妃倒是不太怕生孩子‘毀容’,她有甘露水,既能養身體,又能美顏,對這種事的擔憂要小得多。她怕是另外的事——對於她來說,懷上一個不愛的人的孩子,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了。

這讓她隻要想一想就覺得既畏懼,又惡心。

“彆說是這樣事,就是旁的事,娘子又何曾關心過呢?”對於紅妃的說法,秦娘姨促狹了一句。這是真話,紅妃除了每天專心於練習才藝,旁的事是很少關心的。而說到這裡,她又有些發愁了:“過去娘子如此還行,今後要如何是好呢?”

她之所以有這種擔心,還是因為紅妃要接任都知了...京中的大小衙門一般都是臘月二十六封筆,封筆之後大官小吏也就各自回去過年了。所以如果衙門裡有什麼決定,都會在這之前發出來。

點紅妃做擷芳園信任都知的任命書,要下來應該就是這一兩日的事。

紅妃原來隻是擷芳園裡的一個女樂,再紅也有限,她願意怎樣過自己的日子隻看她是怎麼想的。但她做了都知,就要學著和擷芳園上下打交道了,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在人情世故上,秦娘姨對紅妃是沒有信心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什麼可說的?”紅妃心裡其實已經有成算了,隻不過不想這個時候說太多,所以拿這句話堵了秦娘姨的嘴。

秦娘姨還想說什麼,就聽外頭有動靜。撂開厚重的棉簾子走出去查看,一會兒就回來笑說:“娘子,是年節下鄭王放的節禮。”

過年時送年禮並不一定要等到真的過年時送,臘月過半就可以開始送了。而一些住的遠的親朋,送禮的路上耽擱了,元宵節之前送來年禮也沒什麼奇怪的。

紅妃送到各位有交往的客人那裡的節禮,昨天就發出去了。隻不過有的人如今不在京師,收到的時候會晚一些罷了。

這些日子紅妃也陸陸續續收到了不少年禮,其中大多數都可以說豐厚——對於女樂、雅妓這些人來說,其實平常也沒有多少收重禮的機會,更多時候就是收一些‘小禮物’罷了。相對來說,逢年過節算是比較容易收到比較好的禮物的時候了。

而紅妃,平常就時不時收到各種厚禮,過年這種大節就更不必說了!哪怕是‘略儘心意’的薄禮也稱不上薄,一些真正用心的客人更是不吝惜錢財,為了用禮物討她歡心,花錢如流水。

由鄭王府的管事送來了朱英的禮物,東西如何多、如何好其實沒什麼的。紅妃當著管事的麵做足了場麵,也寫了回函,這件事也就這樣了。等到管事等人離開,剩下的也就是禮物分類歸置,而這自有章程,也不必紅妃費心。

不過這一份禮物裡倒是有一件特彆不同的東西,是兩隻鸚鵡,一隻是雪白的,另一隻是綠毛的。雪白的那隻叫‘雪衣娘’,綠毛的那隻叫做‘綠衣娘’。兩隻鸚鵡都用十分精致的竹編鳥籠裝著,因著如今冬日天寒,還用棉罩子罩著。

另外還有一對一大一小的金鸚鵡架,上麵有精巧的金鏈子,顯然是做兩手準備,要是紅妃不喜歡用籠子拘著這兩隻鳥,可以暫時用鸚鵡架。

這些活物,先不說價值如何,至少出現在禮物中是十分紮眼的了,一下讓人看到了它們。

嚴月嬌和秦娘姨都很喜歡這兩個可人意的小東西,笑著道:“難得鄭王有心,竟送來了這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正說著呢,‘雪衣娘’便叫道:“娘子,娘子!娘子,娘子!”

“‘雪衣娘’善人言,娘子冬日得空,正好能教它。”秦娘姨心裡喜歡,拿乾果去喂‘雪衣娘’。雖說鸚鵡學舌,但也不是所有鸚鵡都能學人言的。這個時候也隻有貴族能弄來這些玩意兒,是挺稀罕的。

“‘雪衣娘’?這名字也是好叫的?太輕狂了,這都是楊妃舊事了。”紅妃各種雜書看得多,自然知道唐朝楊妃也有一隻‘雪衣娘’,還留下了諸多典故呢!據說那隻雪衣娘能說佛經句子,所以此時畫《楊妃誦經圖》喜歡在角落畫一隻白鸚鵡。

聽紅妃慢慢說了楊妃時‘雪衣娘’的典故,嚴月嬌笑道:“這有什麼不好叫的?若是本朝宮中故事,還有些忌諱,既是前朝的事,那就無礙了。彆說是一隻鸚鵡重了名字,就是行院中娘子本人,也不乏呼之以‘玉環’‘賽楊妃’之類,那才叫輕狂呢!”

說這個的時候,嚴月嬌又眨了眨眼睛:“更何況,若是姐姐的話,就是不是楊妃,也該是漢宮飛燕一般的美人...這話有什麼擔不得的?”

楊妃和漢代趙飛燕都是出名的美人,都以舞蹈出眾聞名,並成為‘環肥燕瘦’。隻不過相較來說,楊妃豐腴明豔,趙飛燕輕盈姝麗,單單從外表來說紅妃更接近趙飛燕留給世人的刻板印象。

“...說起來,這回鄭王真是有心了。”嚴月嬌話鋒一轉,忽然道:“打發時辰的玩物多的是,就算是活物也不見得要送鸚鵡,貓兒、魚兒什麼不成?送這兩隻鸚鵡,大抵還是鄭王想到了姐姐心思重,最念舊。”

“前些日子鄭王見姐姐念著舊年養著的小於菟,再不養這些貓犬了。當時沒說什麼,如今倒是巴巴送來了這個。”嚴月嬌捂嘴一笑,顯然有促狹紅妃的意思。

她說的是朱英前幾日來紅妃這裡的事,當時朱英剛從城外遊獵而來,說到自己剛得了一隻細犬,打獵時十分機敏。不知怎麼的,就想送紅妃一隻弗林犬,這是一種外來犬,更小巧,很親人聰明,皮毛豐厚,看起來很可愛,貴族女子常常豢養這種小狗。

紅妃拒絕了,說起了師小憐養的小於菟...自家養的寵物死了後,人是很難有心思再養寵物的。

“鸚鵡不同於貓犬,歲數長!如今姐姐養著雪衣娘、綠衣娘,若無疾病,能活好多年呢!不至於短短數年之後離世,倒惹得姐姐傷懷。”

“是嗎?”紅妃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伸出手去給那隻綠鸚鵡添食水。

嚴月嬌很有眼色,當即不再提朱英,隨著道:“方才說‘雪衣娘’是楊妃舊事,卻不知‘綠衣娘’有什麼奇的,說起來綠毛鸚鵡,也不算少見罷...難得的是‘雪衣娘’那樣白的一根雜毛都無罷?”

“這可不是普通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