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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2 字 6個月前

捧場,卻還記得給紅妃撐場麵,委托了親友每次節目表演完之後替自己放賞,以免場麵冷清了些,紅妃麵子上過不去。

不久,登記金花數量的人走到了最後麵——他們這些人和藝人表演後討賞的人差不多,隻不過人家拿個銅鑼下來要錢,他們拿著紙筆登記名字和數額,然後收取金花券。

不過他們的態度還是和真正的賣藝人不同,他們也不是為自己討錢的,也不是紅妃的人,而是這次‘揭花榜’的工作人員。相比之下,態度冷淡的很。有人招他們他們才記賬、拿券,沒人招他們,他們就略過了。

登記金花數量的人走過周環麵前,因為周環一直在出神,並沒有招他,所以也就是這樣走過了。

此時,墊場的藝人也堅持夠久了,見紅妃換了新裝在一旁候場,便趕緊圓了個扣子,結束了自己這節表演,宣布接下來的時間交給紅妃。

紅妃這場表演可沒有方才《仙人指路》時那樣歡快了,《仙人指路》的內核是悲劇,但表現的形式是喜劇的,整出演出於是也熱熱鬨鬨。而現在,紅妃穿著漂亮的白孔雀裙,跳孔雀舞,音樂隻用簫管,清冷哀傷多了。

按照安排,勾欄棚中本來點起的燈燭都大都熄滅了,隻有舞台後方有一個燈籠一樣的存在——那是一個豎起來的扁扁圓柱體,以竹木為胎,上麵覆的是淺黃色紗羅,裡麵能點蠟燭。

隻這裡是光源的話,照亮的就隻有前麵一小片地方了,紅妃就在這裡舞蹈,既昏暗又明亮,拉扯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清冷哀傷的簫管嗚咽的昏暗世界裡,隻有舞台上一小片是光亮的中心,也是所有人視線的中心。紅妃半闔著雙眸就這樣在自己的世界裡舞蹈,她能通過舞蹈與自己之外的世界溝通的,但這個世界顯然不包括在場的所有觀眾。

這個時候,觀眾們有一種特彆的感覺,舞台上跳舞的那個人無限接近,又無限遙遠...他們永遠也無法真正窺探到她的世界。

一支孔雀舞跳完,紅妃沒有叉手謝幕,而是在舞蹈的最後,仿佛孔雀精靈一樣消失在了光源背後。這個時候昏暗的勾欄棚各個方位,有人立刻點上了燈,所有人這才從昏暗中脫離...出神良久,仿佛是從一個夢中醒來。

醒來時不記得剛剛夢見了什麼,但心中就是悵然若失。

“淒婉、哀慟...師娘子之舞我也曾聽說過,但此前從未見過,如今才知道過去錯過良多啊!”觀賞完剛剛一舞的朋友發出了這樣的歎息,大有一種自己失去了五百萬的可惜。

這個時候已經出神良久的周環忽然回過神來了,嗤笑一聲:“若是師娘子知你是如此想的,怕是要哭死去了——你難道真覺得方才一舞是淒婉哀慟?彆笑死人了!前一曲是舞女為人取樂玩弄,那才是哀!如今這是神靈覷見世人,不悲不喜不嗔不癡不見動心才是真的。”

“師娘子之舞,交感於天地、近乎於神靈...隻是可惜了,要被你這等人瞧見去!這就好比是明珠暗投,我為師娘子一大哭!”

周環一旦嘴毒起來是能噎死人的,朋友不明所以,不知道怎麼的自己就成了他的攻擊對象了,他又沒得罪他!

正欲反擊回去,這時登記金花紙券的人又來了,這次周環不像之前那樣發怔了。連忙招手,示意這裡要放賞。然後朋友就眼睜睜見著周環將放金花紙券的荷囊拿了出來,然後將裡頭的金花紙券全部倒了出來,拿給了登記的人。

朋友也拿了幾張出去,但遠沒有周環這麼‘大手筆’。等到登記的人走了,忙道:“之後還要去彆處呢,你怎麼全拿了?”

“還去彆處?都有師娘子了,你還想去彆處?”周環與朋友麵麵相覷,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朋友心說,定下今日行程的是你吧!不過他也知道,此時不宜與發了癡病的周環爭論這些。而且看向舞台,他也得承認,相比起去其他地方撒錢,他也更願意看看師娘子這邊的表演。

然而周環見他不走了,也不滿意。道:“你還有多少金花?”

朋友拿出自己的紙券,點了點:“還有八朵...本是打算之後去另外幾個娘子處用的。”

周環直接搶了過來:“你去外頭吩咐小廝一聲,讓他們去櫃坊取些銀錢換金花,你這金花先借我。”

第126章 秋海棠(6)

大錄事巷北邊信陵坊,這裡乍一看與大錄事巷花街柳巷的風情完全不同,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民居裡坊,居住的應該是一些東京城裡中等偏上的殷實人家。事實這也沒什麼錯,這裡北臨大相國寺,南靠大錄事巷,倒是十分方便做生意,很多在這兩邊有營生的中等商賈都在此置宅呢!

而除了這些頗有家資的商賈,這裡也有一些‘京漂’讀書人聚居...‘京漂’是哪一個時代都有的,天下哪有比京師更能得機遇的地方!這些人來到京師,幾乎都是單身漢,其中境況差一些的就去大相國寺等地聚居,境況好一些的則是租房過日子。

眾多租房選擇裡,信陵坊算是不錯的。

單身漢都愛熱鬨,信陵坊地理位置十分優越,緊鄰大相國寺一帶,商業興盛,他們生活便利自不必說。南邊的大錄事巷更是單身漢們‘消遣’的好去處!

而且大錄事巷不比桃花洞那邊,北桃花洞是女樂們的天下,南桃花洞絕大多數也是雅妓,消費很高,尋常人不敢問津。又不像馬行街那邊的妓.院聚集區,品味太低,不適合讀書人去混。大錄事巷這邊,既有正街上的高級娼館,裡頭清雅整潔,娘子們也大多年輕清秀。又有裡頭小巷,等級差一些,但也便宜很多的小妓.院。經由有人帶入門,不怕沒有‘物美價廉’的好去處。

總之,不管是手頭頗為闊綽的,還是囊中羞澀的,都有能去的地方。

就是這樣的信陵坊裡,百果巷子中走到底,兩扇黑油門裡有一戶人家——看表麵,誰都當這裡住著一戶尋常殷實人家。但左右人家心中有數,曉得這裡住的是名滿京師的名妓張采萍!

按理來說,張采萍這樣的賤籍女子,是沒法落戶到這種尋常民居裡坊的。賤籍女子要麼搭燈到娼館裡,要們就是靠在仿佛民居的‘半掩門’...後者也就是看起來像民居罷了,實則左近要麼是一般的半掩門,要麼是靠著賤籍女子吃飯的各種營生人家。

尋常百姓多的是尋花問柳、玩弄女人的,但一旦賤籍女子‘入侵’到‘正經人家’的地盤了,他們又會前所未有地抗拒,仿佛自己被‘玷汙’了一般跳腳!

此時賤籍女子們要住到這些民居裡坊,那是很難的。因為此時買房賣房本來就不是房主自己的事,不僅僅需要甲長簽字畫押,交給官府蓋章認可,周圍的鄰裡也能說的上話!

張采萍之所以能住在這裡,主要還是她這房子沒有買賣,是朱英的一處房產,給她居住也沒有發生所有權轉移。周圍的鄰裡總不能不讓房主租房吧——其實也可以,不可以直接阻止,也能說閒話,上門‘勸說’。然而朱英的門第太高了,這些平民百姓曉得是他的產業,哪裡敢登門呢。

張采萍手中拿著一冊棋譜,正對著棋盤打譜,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實則注意力都在一旁的娘姨身上。娘姨手中拿的是剛送來的‘揭花榜’第一輪的結果,‘口齒清晰’的報給張采萍聽:“...娘子自然是過關的,共有金花兩萬一千七百二十二朵,按照‘揭花榜’的規矩,一朵金花十五貫,兩成兌給娘子,就是——”

娘姨剛要說張采萍入賬多少,張采萍就打斷了她:“這些囉嗦什麼?直說有多少人在我上頭,特彆是那個女樂師紅妃,她有多少金花,可越過我去了?”

‘揭花榜’的主辦方非常複雜,其中有京師許多行會參與,官府也要分一杯羹,另外各個道上說的上話的人也有分紅...也隻有利益牽連上了各方,如今這‘揭花榜’才能每屆按時舉辦,傳承不斷的同時,也一直沒有能取代‘揭花榜’的選美。││思││兔││在││線││閱││讀││

要牽連上各方,錢從哪裡來?一大部分就從這金花上來!

像張采萍此次,一個人就弄來了兩萬餘朵金花,這便是三十多萬貫錢了!這筆錢放在哪裡都是大數字,而張采萍本人才得錢兩成,剩下八成全都歸‘主辦方’了!

張采萍一個人如此,那還有其他近千的參與者呢。雖然不是人人都能有張采萍這樣的吸金能力,但積少成多,可想而知一個‘揭花榜’的初選能聚攏多少財富!

“這...”娘姨不知為何,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娘子落在了第九...至於擷芳園的師娘子,稍稍比娘子多些...”

落在第九名,張采萍其實不算特彆失望。她是此次揭花榜‘花狀元’的有力爭奪者之一,但不代表她在第一輪的吸金能力是前幾名的。為了顯得‘揭花榜’風雅,後麵兩輪就不是靠錢說話了,要看有沒有得力的靠山,有沒有在文人墨客那裡揚名。

張采萍平常接客很挑剔,再加上因為朱英的原因本就比較憊懶,客人的平均水準很高,可‘路人緣’並不好。簡單來說,喜歡她的人挺多的,而且身份都高,可除此之外對她有好印象的人就不多了。

平常她也不在意這種事,這和後世的偶像明星不太一樣,後世的偶像明星是死忠粉決定下限,路人緣決定上限。而古代社會裡,掌握發言權的就是一小撮人,這些人看重你,那就沒問題了。

但這在‘揭花榜’第一輪時會有一些問題...因為對於過去三年最紅的女孩子來說,都不差幾個好客人,這種時候‘路人緣’就是一種優勢了。隻是擁有路人緣的話,一個‘路人’貢獻不了多少金花,可積少成多啊!

第九名是張采萍預料之中的結果,不高也不低。

但她沒想到紅妃竟然會比她多...之前她也有打聽過紅妃,知道紅妃一些底細。就她所知,紅妃的境況和她有些像,都是脾氣比較大的那種,在很多老派的官人老爺那裡非常‘胡鬨’,隻不過兩人胡鬨的方向不同。

如此,紅妃的路人緣也不會比她更好了,再加上她剛剛出道,沒有她這麼多積累...不應該越過她的啊!

“稍稍多些,是多多少?她是第幾?”張采萍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但娘姨知道她已經很惱怒了。

但就算知道張采萍心裡惱怒,娘姨也沒法避而不談或撒謊,隻能輕聲且迅速道:“回娘子的話,這師娘子也就是第四名罷了...兩萬、兩萬多朵金花,和娘子是一樣的。”

房中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就是張采萍一哂:“嗬,第四與第九,差的遠了!兩萬多朵金花,是兩萬多少?說清楚!”

“兩萬、兩萬九千七百零三朵...”

這參加‘揭花榜’的女子金花數量若是做個統計圖,大約會呈現出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