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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70 字 6個月前

劉二爺與關娘子鋪房才三個月不足呢!此時要這樣,那不是打關娘子的臉麼!”

“劉二...是興盛伯家的老二罷?哦,真沒想到那小子是個狠心的。半個月前才見過他一回,那時他家有個妹妹嫁到了曹家,他在外支應,看著倒是個溫和有禮的孩子——這關娘子怎麼想的,就算因此要吃些嘲,也不見得尋死啊!值不值當!”柴琥回憶了一下,然後又搖頭道。

說到這裡,嚴月嬌就不往下說了,隻是笑得古怪。柴琥見她這樣,知道裡頭有隱情,心裡的好奇心也勾起來了。便問她:“說話哪有說半截的,裡頭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快說!”

到了這份上,嚴月嬌才托出實情:“說來也是關娘子自己不爭氣,這邊與劉二爺好著,另一邊卻與馬行街上‘清心齋’的少東家做了夫妻。劉二爺不知從何處知道了,大發雷霆,還砸了鋪床時置辦的家具器物。”

姓關的女樂以書畫聞名,她的書畫還得了很多精於此道的士大夫的讚賞。也因此,她是常常和裝裱店打交道的,馬行街的‘清心齋’是她常光顧的。清心齋的少東家本身就是裝裱的行家,關娘子的活兒都是他做,一來二去就有了情意。

“哎!這不是糊塗麼?真要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彆與劉二好,若這是與劉二好上後才有的事,便忍一忍,不能麼?”柴琥聽到八卦,滿足了好奇心,還‘嘖嘖’了幾聲。

“大王說的容易呢,哪有那麼簡單。不與劉二爺好,關娘子的生活誰來支撐?再者,就是關娘子不講排場,推脫了劉二爺,也不能與一個裝裱匠成就好事啊...說是清心齋的少東家,可清心齋在京師裡算什麼?若不是關娘子的書畫要叫清心齋裝裱,他家少東家且登不得關娘子的門呢!”嚴月嬌在紅妃這裡也是常見柴琥的,所以說話隨意了許多。

“怎麼說都是你們這些人有道理,平日裡對著相好的恩客,不讓他們登彆人的門!平日裡自己的熱客卻攏著好幾個...如今更過分了,還與人有了首尾!難怪劉二這樣。”柴琥看向紅妃,笑道:“紅妃,你來說說看,你們這等娘子,是不是好沒道理?”

“世上事哪有那許多道理可講?”紅妃卻沒有像柴琥想的那樣變臉色,神色淡淡地道:“最沒有道理可講的是,王爺投身做了天潢貴胄,我們這樣的小娘子卻是生出來從母,落到賤籍上,隻能迎來送往、生張熟魏——奴是女樂,迎客送客是不得不做的,大王四處走動難道也是不得不的?”

“再者,奴難道轄製過大王?得落大王這個埋怨?”

柴琥被紅妃說的一腦門子官司,連忙舉手認輸:“紅妃你彆說了!本王不過就是說了一句,你這裡就有恁多話等著呢?罷了罷了,本王太傻,怎麼與你議論這個!你這人本身就有許多道理,讀的書又多,更不得了了!”

“而且啊,你性子憊懶,說不得真巴不得我們這些人心思各處都放一些,這樣你樂得鬆快!”

紅妃不願意在這種事上糾纏下去,等到柴琥這樣說,她便拿起一旁的二胡,道:“奴拉一支曲子與諸位聽罷。”

曲子很好聽,果然等到曲子拉完,話題也就自然從剛剛的‘關娘子事’轉移了。

朱英摩挲著手上一支棋子,忽然道:“紅妃你如今每季有襄平公與你開銷罷?”

“是這般,襄平公府上的管事替奴與各個鋪子回賬條子。”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紅妃很自然地就說了。

“我昨日去襄平公府上看他家好竹林,仿佛聽見幾個小廝議論,說襄平公上一季替你開銷了有四千多貫...這是真是假啊?”

紅妃自己再外麵簽花押,回頭也讓秦娘姨記賬,這也是為了自己能心中有數。被朱英這樣問,她就轉頭看秦娘姨。秦娘姨在旁道:“娘子今年第一季的賬條子約是四千三百餘貫,後頭李府的管事又送了五百貫來,說是娘子平時賞人要錢,這筆賬又沒有賬條子,便直接送了錢來,說是娘子開銷完了再送。”

做女樂的,平時在官伎館裡送禮、賞人的說法還挺多的,這錢也確實沒有開賬條子的道理。

“就算算上這筆,也是四千多貫罷?你開銷那樣少?”朱英似乎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一季四千多貫,一年四季就是快兩萬貫了,放在哪裡都不是一筆小錢!但是給女樂鋪床之後,作為在女樂身上花的錢,這不能說少,可也不能說多。

給女樂鋪床,不算鋪床之前做的種種開銷,隻說鋪床之後陸陸續續花錢,有多的,也有少的。

過去的傳統是,客人要負責女樂的一切開銷,賬單報到客人那裡去回,這也是如今李汨對紅妃做的。但如今這樣的傳統也很難以為繼了,因為這樣搞的話很容易上不封頂,超出客人的承受限度!

所以在鋪床之前,客人會和女樂商量出一個數字,每季直接以‘生活費’的名義送來。這裡麵有個底限,那就是一個月兩百貫,一季八百貫,隻有多的,沒有少的。像是之前為孫惜惜鋪房的客人,平均下來就是每個月兩百貫。

不過,這樣按底限來的,平常往往還要用各種間接的方式補貼女樂。比如時不時送幾樣首飾,又比如攛掇朋友來女樂這裡博戲,另外住夜之後直接給點兒‘零用錢’,那也是有的。

這樣算起來,一季也有一千多貫了。

紅妃的問題是,她作為當紅女樂,這個價錢是有些不高不低的。一般恩客願意承擔全部的賬條子,那這個女樂本身就得是最頂級的女樂了...這種情況下,她們的開銷也極其多。

四千多貫不少了,但對比紅妃平日的排場,就顯得少了些。算下來,一個月才一千出頭,一千貫夠她這樣的女樂做什麼?她平常置辦的東西肯定是要又好又多的,一套衣裳上百貫,一套首飾幾百貫,這不是日常麼!

第123章 秋海棠(3)

什麼山頭唱什麼歌,打開天窗說亮話,女樂們開銷巨大是真的,但不是所有女樂都能過上外人想象中紙醉金迷的日子的。天下有錢人雖多,可願意在女樂身上出手闊綽的終究也就是那些!

所以,當紅女樂之外,普通的女樂奢侈歸奢侈,卻還是在‘正常’的範疇之內。所謂‘正常’,也就是服飾之類裝點女樂臉麵的東西確實豪華,其他的也就是普通富家的樣子——食膏鮮、住美屋、行動不需自己勞累,這些東西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可對於稍有家資的人也就是那麼回事。

反過來說,當紅女樂開銷格外大,也不是她們真的有那麼恨錢!而是沒有這些錢,當紅女樂的場麵就支撐不起來,人家就不會真的當她是當紅女樂!先敬羅衣後敬人,這個道理自古以來就沒有變過。

像紅妃,她並不是奢靡浪費的人,成為女樂、受人追捧之後,她的日常生活變化其實不大。衣服固然是錦繡華服,首飾固然是金銀珠翠,吃的也是海陸畢至...可這些東西她之前也有,並未因為境況不同就發生了格外大的躍遷。

體現在賬單上,這一塊的花費也沒有增長多少。

但即使是這樣,紅妃一季的賬條子也達到了四千多貫,這還不是她全部的開銷呢!總有一些開銷不是簽花押記賬的。

之所以有這樣驚人的開銷,在於當紅女樂是要擺排場的。譬如如今紅妃出門的排場,過去一人一轎,前後也就是兩個轎夫、一個娘姨,最多再加上一個館中小廝王牛兒。如今轎子就要換成四人抬的,小廝也得增添。

而且她出門絕不是自己一個了,總要帶著雅妓和其他女樂。這些雅□□樂會輔助她,或者做一些紅妃這樣‘身份’不做的服務工作,或者在紅妃露麵喝一杯酒,告辭之後,她們才是這次外差真正的‘正戲’...她們也樂於如此,紅妃大紅大紫,分.身無術,她們幫忙也能借機籠絡客人,再不濟也能出幾個檔次不錯的外差呢!?思?兔?網?

那些客人因為尊重紅妃當紅女樂的身份,不隻是給她至少翻倍的外差費用,呆的時間短也按多的算。她帶去的雅妓和女樂,客人也‘照單全收’,外差費用都是按規矩算的。

有這樣一些人一起行動,再加上她們的小轎、轎夫、娘姨、小廝,每當紅妃動起來,就是烏泱泱一大群!

人多了,花錢的地方就多了,這些女樂和雅妓幫襯她(當然,也是受她關照),紅妃總是要有所表示的。逢年過節時給她們送禮物,給她們和自己身邊的下人放賞,就是必然的了...雖然這些女樂和雅妓也會回禮,但她花的錢終究是花了。

這還隻是紅妃成為當紅女樂之後的一個排場,她在自己院子裡開宴的時候,排場做起來要花多少?逢年過節在館中大放賞,是不是要比一般的女樂賞的厚一些?與交際的人家往來,禮物是不是務求精巧雅致?......

林林總總一大堆。

一些開銷是躲不開的,如此四千多貫錢就開銷出去了。

朱英說起紅妃的開銷,旁邊的柴琥也露出了訝異之色。他眼下沒有給哪個女樂鋪床,也沒有包占哪個雅妓,但這樣的開銷他過去也有過不止一次,所以對於當紅女樂和雅妓的大致開銷,他是心中有數的。

當下便打量著紅妃,忍不住道:“你這是與咱們李國舅省錢呐!”

紅妃有些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這如何說是省錢呢?四五千貫一季,一年好快兩萬貫了,這還不算襄平公平日送的禮。”

李汨倒不是炫富之人,所以他平常很少大張旗鼓給紅妃送重禮。但他不知從哪裡打聽來了官伎館的規矩,曉得女樂受不到鋪房人的重禮,在外再風光,也缺體麵,所以他總是安著四時四節給紅妃送麵上的禮物。

這些禮物總是恰如其分,如此李汨就算來紅妃這裡少些,外頭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這算什麼?”柴琥打開折疊扇,扇了幾下,然後就收起了折疊扇,用扇頭指著紅妃花廳裡一件擺設:“這是你房中新有的罷?這也不像是你會購進的物件,想必是彆人送的了,這物件要多少錢?”

“奴哪裡知道,奴又不是做生意的。”女樂都是見慣好東西的,而且善於估價。眼下紅妃這樣說,多少有些懶得搭理柴琥的意思。

柴琥‘哼’了一聲,就讓門客中的一個去估價。這個門客算是半個掮客,無論柴琥突發奇想想買什麼稀罕東西,他都能辦好,而且絕對不會讓柴琥做冤大頭,算是柴琥不能缺少的人之一了。

眼下得了柴琥的示意,便去仔細觀看,看了一會兒道:“這是南邊來的好翡翠,如今翡翠算不得上等玉石,但其中上色的依舊難得...翡翠這東西,有色無種,有種無色,難得師娘子房中這尊翡翠假山池塘擺件種色俱全,且翡翠上的顏色是青山碧水、池塘荷花一應都有,加上雕工了得,要價兩三千貫都算是人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