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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0 字 6個月前

辯,勸過了剛剛一句,眼下自然隨著紅妃的話說:“也是,娘子是娘子,若不是娘子的舞樂著實出眾,也沒有這許多貴人也另眼相待了——不過最近娘子確實辛苦了些,比上回雜劇裡演餘春娘還要勞累。”

“因為這支《飛天舞》就是如此的,裡頭有很多‘天竺舞’的動作...”紅妃下意識給秦娘姨解釋,直到對方露出茫然的神情,她才想起秦娘姨根本不可能懂這些,於是停住了花頭。道:“也沒什麼,你去放些熱水去,我要洗澡。”

出了一身汗,當然要洗澡。紅妃夏天是一天兩次澡,上午做早課後一次,晚上睡前一次。好歹不必洗頭,倒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紅妃為‘揭花榜’準備的新舞是‘敦煌舞’,名曰‘飛天’。顧名思義,自然用的是敦煌舞中的經典題材‘伎樂天’...眾所周知,‘敦煌舞’和古典舞一樣,並不是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舞蹈,而是進入現代社會以後‘再創造’出來的。

古典舞借了古代流傳下來的文字、舞譜,還有華夏戲劇中的舞蹈表演、民族舞的一些東西....最終有了成品。

敦煌舞屬於古典舞,其舞蹈的主要靈感、動作要訣是敦煌壁畫,同時也參考了隋唐五代時其他的壁畫。而這些佛教題材的壁畫,大多都有一個印度舞源頭,所以敦煌舞有一個古典舞的內核,同時又有印度舞的影子。

而印度舞,和朝鮮舞一樣,出了名的累人。朝鮮舞屬於看起來比較輕鬆,大多數舞沒有特彆激烈的動作,隻有跳過的人才知道,那種呼吸上的‘舉重若輕’有多難多累!印度舞這一點和朝鮮舞不一樣,隻看就知道很累人了。

動作激烈不激烈,要看具體的舞,但印度舞最常見的保持身體下沉、腿部彎曲,整個手部做出繁複的、有象征意義的動作,這就很累人了——這可比蹲馬步累多了,而人家在保持的同時還要舞動!

洗澡之後,又梳洗打扮了一番,這時紅妃的份例菜也送來了。紅妃一邊吃‘早中飯’,一邊聽秦娘姨再次確認今天的日程。

“今朝康王與鄭王要來,就在娘子的屋子裡,先坐坐,稍遲些還要開酒席。傍晚時,襄平公要來接娘子,請娘子走走夜市。”

因為昨天太累了,紅妃根本沒看今天的日程,直接就睡了。所以這時聽到今天的日程,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襄平公這是怎麼的?走走夜市?”

然而說是這麼說,她也沒再多講什麼...說不定人家就是一時興起呢。

這邊用完了‘早中飯’,柴琥與朱英便聯袂而來了,一起的還有兩三個門客,至於隨從,更不必說。紅妃這裡照應不來,便取了帖子與王牛兒:“你去一趟花月閣,請你嚴娘子來,若是她不得空,就讓花月閣的鴇母遣個善於彈唱的娘子來。另外,再另叫個小廝去紙馬巷子秦家,請秦三姐來支應,秦三姐不能來的話,她家的珍珍、小玉,隨便來一個也好。”

王牛兒應了一聲,拿了帖子,就出去支應了。

紅妃這邊,和秦娘姨一起掇水、拿毛巾等,紅妃親自服侍柴琥和朱英這兩個‘正客’,秦娘姨則答應另外兩三個‘陪客’。等到擦臉擦手,清爽了一些,香茶、飲子之類也送過來了。

柴琥拿了一盞荔枝膏水,發現裡頭有沉沉浮浮的碎冰,便問紅妃:“你這裡如今還沒用冰嗎?”

官伎館裡,夏天時女樂房裡是要用冰的,女樂不在乎多這麼點兒開銷,而招待貴客這也是必須的。柴琥是見紅妃這花廳裡沒有擺冰盤,同時飲子裡又有冰 ,這才想起了這個。

紅妃看了看曆頭,如今才算是初夏,不是最熱的時候。一些娼館的妓.女節儉一些,哪怕是高級娼館呢,這個時候也沒有開始用冰。但官伎館是沒有這種事的,她這裡數日前就開始用冰了。

“早幾日就用上了,今日是大王來的早了,送冰的還沒來呢!”女樂是拿黑夜當白天的,每天晌午前後才起床。送冰的不能打擾女樂們休息,自然不能來太早。紅妃抽出一條銀紅色的汗巾子,在新送進來的水盆裡打濕了,擰乾後也擦了擦臉。對秦娘姨道:“你叫人去茶房問問,冰送來了嗎?若是沒來,就找茶房先要些冰支應著。等到冰送來了,還他們就是。”

茶房裡要保鮮一些食材,所以是白天黑夜都有冰的。

柴琥歪在美人榻上,發現枕著的軟枕格外好聞,還有一股清涼之氣,叫人神清氣爽,忘記身上燥熱。便問:“你這枕頭拿什麼香薰的?入夏之後用真是極好。”

紅妃一開始想不起來,想了一會兒才恍然道:“這一品香名為‘絕塵香’,是用沉香、檀香、龍腦、麝香、奇楠、羅合、%e4%b9%b3滴、螽甲等為料,用蔗漿粘合成丸——香氣輕逸絕塵,夏日靜心著實好用。”

這樣說著,紅妃轉到屏風後頭的博古架子旁,踮著腳取下一個螺鈿髹漆的箱子來,然後自其中取出一個三寸高的青碧色瓷瓶,瓷瓶上有粘著紙簽,上書‘絕塵香’。瓷瓶封口用的是軟木塞,周圍還滴了蠟密封。這個箱子裡都是各種香丸,為了防止串味,密封尤其要做好。

從發髻上拔出一根簪頭是一顆白玉雕琢而成的六麵閣的金簪,拿簪腳撥了撥,將蠟撥開之後,紅妃這才取出軟木塞,倒出香丸來給柴琥瞧:“就是這個了。”

柴琥擺弄這香丸,覺得喜歡,隨手就往自己的袖中放了兩顆。回過神來想起了什麼,道:“這香聽著倒不像你這小娘子家用的,倒像是修道之人用的。”

紅妃笑了笑:“大王好有眼力,這本就是襄平公靜修時燃香中常用的一品‘洞天真香’改來的。‘洞天真香’原來清逸之氣還要更重一些,用著也很好,隻是我用著不像...紅塵中焉能用紅塵外的香?”

這話也不知道觸到了柴琥哪裡的笑點,他忍不住歪在美人榻上,笑得東倒西歪。

正說話呢,外頭有小廝抬著冰過來了。紅妃連忙讓秦娘姨去捧冰盤來,冰盤拿了四個出來,分彆安在花廳的四角。冰塊堆的高高的,在房間裡散發出寒氣,暑熱很快就消散了很多。

朱英原來站在花廳裡一高幾旁,看著高幾上養的一盆素馨花。此時也走了過來,拿起紅妃不知什麼時候扔在圈椅上的一把六角竹編團扇,搖了兩下:“我記得你愛折疊扇,再不然也是絲絹的團扇,這竹編扇子哪裡來的?”

竹編扇子做的很精細,放在後世這也是很昂貴的手工藝品了。但在現在,品格比絲絹扇麵的團扇鰩低一等,再者朱英從未見紅妃用過這種扇子,便知道她不喜歡這種了。

紅妃確實不喜歡竹編扇子,竹編用竹絲、竹皮,也很輕巧,但再輕巧也不如紙扇麵的折疊扇和絲絹扇麵的團扇。夏天的時候搖扇子,紅妃總覺得這種扇子太壓手。

“那仿佛是前幾日哪個姐妹落在我這裡的吧...是誰也不記得了。”紅妃說著這話,讓秦娘姨幫忙來認。

秦娘姨會幫著紅妃記她不注意的小事,用得著的時候就可以提醒她。此時過來看了看道:“原來是陶娘子的,她那日穿了天水碧色衫裙,妝扮很有些女司小娘子的樣子,用這竹編扇子倒更合宜。與娘子說了會兒話散去後,這扇子便落下了,本想著陶娘子再來時還她的。”

竹編扇子價值不高,秦娘姨也懶得專門送還。可要扔了,這又是人家的東西,不好那樣。

正說著這個閒話,外頭院子裡有了說笑走動聲。秦娘姨笑道:“定是嚴娘子、三姐她們到了!”

說著她迎了出去,果然轉眼間她就帶進來了兩個娘子,正是嚴月嬌和秦三姐。雖說紅妃讓小廝過去說的是她們不得空可以讓彆人替,但她們又怎麼會讓人替呢?

先不說像她們這樣的雅妓,因為身價高,本身其實並不忙,沒有那麼多的客(這就像高級交際花其實不怎麼賣身,道理是一樣的)。此時時候還早,不是生意比較多的傍晚後,大多是有空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就是她們有事,也寧願推了差事來紅妃這裡。誰都知道紅妃若要人幫襯照應,那就是有貴客到了...對她們來說,不說結識貴客,拉人到自家屋頭來,就是能混個臉熟也是好的,說不得今後就是一樁造化呢!

“姐姐,外頭好大日頭,真熱啊!”嚴月嬌在花廳門內揭下了帷帽,旁邊秦娘姨拿了去。

秦三姐倒是沒戴帷帽,但她打了一把紙傘:“是好大日頭,都不敢見天了...曬黑了,回頭娘得說了!”

對她們這樣的女孩子來說,一張臉實在是太重要了!而此時對於美女的標準,肌膚是越白越好!她們往來都是坐轎子,其實沒什麼見太陽的時候,然而這還不夠,幾步路的功夫也要做好遮陽工作。

紅妃拿了冰飲子給她們喝,她們先叉手對柴禟、朱英等人行禮,然後才坐下喝冰飲子。

這會兒,小桌上清淡小菜、點心準備好了,酒也備下了。柴禟朱英等人入座,嚴月嬌先上前彈唱了一回,然後下來,大家一起玩了投壺。稍等等,中場休息時秦三姐說了一節《聶隱娘傳奇》,之後又撤了舊席,眾人湊一起打馬。

打馬就像飛行棋,可以二到五人一起玩,這一次玩的人是柴禟、朱英、門客中的一人,以及擅長此道的秦三姐,其他人都陪看著說說話。

“說起來王爺與鄭王這半年多倒是偶有在凝芳樓宋娘子處走動,知不知道前兩日是怎麼鬨的?聽說是凝芳樓的一個姓關的女樂要吞金...這倒是奇了,太平年景,女樂的營生,就算有不如意的,也是早知道的不如意,怎麼就要活不得了?”

女樂們生活上的苦肯定是沒有的,但她們大多心裡有一缸子苦水。不過這缸子苦水在當下的生活環境中是早就知道的,為此鬨的有,可要尋死覓活,這在最近已經很少有聽說了。

“這個嘛...本王哪裡知道。”這樣說著,他看向紅妃:“你是女樂行裡的人,可知道此事?”

“奴哪裡知道那些?奴又不愛與人交際,也不說這些閒話的。”紅妃不太喜歡說這些,都是被這世道玩弄的賤籍女子,哪怕那姓關的女樂要吞金的緣故不是那麼名堂正道,她也有物傷其類的感情——說到底,若是正常世道裡,她不在這門裡,說不得就沒有如今的事了。

“也是,看本王說的,本王不知道,你就更不知道了。”柴琥也知道紅妃,曉得她這話不是在推辭。女樂裡的一些事,隻要不是擷芳園裡的,柴琥都知道了,她也常是不知的。

“奴知道,奴知道!”嚴月嬌聲音嬌憨,笑了笑道:“此事凝芳樓雖有捂著,但到底捂不住...桃花洞裡是非多、小婦人多,傳閒話的自然也就多了。客人們談的話不能傳,能傳的可不就是這些了麼!”

“聽說是為關娘子鋪床了的劉二爺,眼下要與她斷絕。恩客與女樂散夥這也是常有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