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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39 字 6個月前

英在替她撐腰的緣故。

娘姨總想勸張采萍對朱英注意一些,彆太亂來了。隻是張采萍向來是不聽人勸的,朱英說話都沒用,何況一個娘姨。

張采萍根本不理娘姨的,自顧自便往人群裡麵去...無法,跟隨張采萍的閹奴隻好為她開路——那些圍觀百姓,見開路的閹奴身後是個極美貌的娘子,本來生氣的也消氣了,一些人甚至主動閃到一邊去了。

有眼睛尖、認識張采萍的,甚至高興起來,笑著撫掌道:“今日可有熱鬨瞧了,張采萍性子何等要強?最是善妒的一個人!平素鄭王捧過的娘子,她從未客氣過!今日遇上了,怕是要碰一碰師娘子了!”

兩人都是京師裡大紅大紫的女樂,一個雖是普通雅妓,但有一個曾經的貴女身份。另一個則是剛剛賜了紅霞帔的女樂,也算抵消了對方曾經的貴女身份...都是大美人,隻不過張采萍出道早一些,更有積累。然而師紅妃也是花開正紅,大家也對這樣的‘新鮮麵孔’更喜歡。

正是難分高下!

彆以為男人就不喜歡這種吃瓜場麵了,其實他們喜歡的很!

張采萍來到秋千近前的時候,紅妃還在打秋千,確實如外頭人所說的,沒有人推送紅妃。

紅妃一直都很喜歡打秋千,第一次將打秋千當成是一種表演,而不是平時的玩樂,是讀初中時的事了。那個時候上物理課,習題冊裡有用朝鮮族秋千戲做例子,講解‘力’的一些相關知識。

秋千上的女孩子隨著秋千的高度站起、蹲下,不需要人推送,反而能越打越高。

當時她就覺得很神奇了,所以特彆找了一些朝鮮族秋千戲的視頻來看,還問了一些朝鮮族同學——舞蹈班裡多的是少數民族的同學,不得不說,一些少數民族的同學在舞蹈上真是有優勢。

也不知道這是生活的環境影響,還是彆的原因。

出於喜歡和好奇,她還和專業的運動員學過這個(朝鮮族傳統的秋千,是國內運動會項目,參與其中的也是專業運動員)。她當然比不上專業運動員,但因為學舞蹈的關係,她的力量比普通人強,對身體的控製力更不用說,所以學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有模有樣。

其實此時也有帶表演性質的秋千戲,但和後世已經成熟的朝鮮族秋千戲不能相比,所以此時紅妃展現出來,確實非常驚人...觀賞性也很高了。

紅妃今天穿了一條石榴紅裙,而且是她很少穿的裙幅——此時崇尚奢華,普通女子的羅裙尚且越做越寬,費的布料也越來越多,更不要說以奢侈聞名的女樂了。但紅妃的裙子向來比較簡單,她不喜歡太繁複的裙褶、用料太多格外沉重的裙擺,她常穿僅合圍的裙子,再不然也就是四破裙,連褶裙都很少穿呢!

今次不一樣,在秋千上飛起來之後,可以看到裙擺散開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可見裙幅寬廣。

飛起、落下,再飛起、再落下,紅妃越飛越高,終於超過了秋千架前方另一個紅漆架子。這架子頂端綁著花木枝丫,頂端還有粉的、白的花朵。紅妃就在眾人的驚呼之中,微微低了低頭,銜住了一枝花。

之後秋千漸漸落了下來,直到停住。這個時候紅妃臉上緋紅,眼睛明亮,比嘴唇上銜住的花朵更動人,朱英很少看到她有這樣的青春氣質,一時都說不出話了。

打這種秋千對人的核心力量要求很高的,紅妃剛剛的秋千戲,旁觀者覺得是仙女,覺得她輕輕鬆鬆。事實上,沒打過這種不需要人推送的秋千,根本不知道這種秋千多累人!這個時候下來了,紅妃還得平複呼吸呢。1

但也不得不說,人真的是向往飛行的生靈。雖然很累了,可剛剛飛在半空中,耳邊擦過的是自由的風,隻要伸手隨時要摸到天...這種時候,她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吃力。覺得累,是重新踏到堅實的大地後才有的。

剛剛的自由是虛妄的自由,剛剛的開心是真正的開心。

紅妃將花遞給了朱英:“大王費心了,這秋千是極好的。”

不管朱英是怎麼想的,他也確實因為她一句話便費心給她搭了這樣的秋千,她不能不感謝他。

這枝遞過去的花算不得多高貴,朱英平日簪花也不用這種。但此時,眾目睽睽之下,就是傾國名花,如姚黃魏紫之流,也比不得了——由眼前這個女子,飛到天上摘得的,凡間的花朵如何去比?

朱英大笑著便收了花,簪到了鬢邊。

此時正待上前的張采萍忽然停下了腳步,旁邊的娘姨格外慌亂,隻怕她是在‘憋大招’,緊張道:“娘子,怎麼了?”

“娘姨,你瞧見了嗎?”

“他是笑著的。”

娘姨不懂,鄭王笑一笑算什麼?剛才的場麵氣氛正好,眾目睽睽之下,不歡喜、不笑,那才奇怪吧。

張采萍搖頭:“他從來沒有笑的那樣輕鬆愜意過。”

張采萍知道朱英是怎樣的人,他不是外人眼裡的紈絝子弟,事實上他是有很大抱負的!隻是他的身份讓他根本不能施展抱負。之前幾代鄭王從未真正沾過權力,是對此不感興趣,還是主動選擇了有利於生存的方式?

當年,或許一念之差,如今坐天下的就是朱英他這一脈了。

也因此,皇室對朱英這一脈格外優容的同時,很忌諱他們掌握實權。如今數代人過去了,倒是沒那麼忌諱了,可慣例形成了之後也很難更改。朱英冷不丁要做點兒什麼,說不定就會引來有心人做文章。

他終究不敢用全家人性命去冒險。

被理想與現實拉扯著的男人,看似輕鬆隨意,實則是醉生夢死。這樣真正的輕鬆愜意,張采萍從未在朱英身上見過。

因為這一發現,張采萍停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步伐。這個時候她不再隻是剛剛獨占欲爆發的氣憤,更多了一種她自己不想承認的慌張——過去的她對朱英看的很緊,他多捧彆的女子一些,她都要大發雷霆,吃醋鬨事,但她內心深處,其實沒有真正擔心過。

朱英是不會在彆的女子身上付出真心的,那些女子知道什麼?她們知道朱英在想什麼嗎?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憤恨、他的不甘心嗎?她們淺薄的就像一張白紙,她們看到的隻有他的身份、權勢、財富!

最終,能夠互相理解的也隻有她和朱英,他們才是一起的。

但在剛剛那一刻,看到朱英笑得輕鬆肆意,就像他本人就是這樣的人時。張采萍有一瞬間連呼吸都呼吸不上來了,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懷疑自己要失去朱英了...雖然她很快就推翻了這種設想,隻當是自己想太多了。

張采萍過來的聲勢不能說小,特彆是圍觀的百姓都注意到了她,紅妃哪怕是背對著的,也該覺出什麼了。不過,在她回頭之前,正對著張采萍過來方向的朱英先看到了張采萍。

朱英皺了皺眉,招了招手,對幾個隨從道:“你們送師娘子去歇歇。”

紅妃挑了挑眉,轉過身來,就看到了一個裝扮十分用心的麗人。她沒見過張采萍,自然不認得張采萍,但耳朵裡停著近前一些圍觀者的隻言片語,也意識到這是誰了。

輕輕笑了笑,一點兒也沒遲疑,紅妃便隨著朱英的隨從走了,至於張采萍,自有朱英幫忙攔著——紅妃當然不會留下來,她若是喜歡朱英,那倒是會因為愛情衝昏了頭腦,和張采萍對線。可她對朱英並無男女之情,這個時候留下來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隻會讓場麵更難收拾。

紅妃沒有注意到,因為她走的那樣乾脆利落,落在她身後的朱英露出了苦笑。

隻是苦笑的表情收起的很快,他轉過身來,再看張采萍時,臉上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帶著一絲浮浪子弟常有的不經心,道:“采萍今日也在金明池啊?真是巧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邊說著,一邊往金明池供遊人歇腳的樓閣裡去...不管怎麼說,他可沒興趣當著人群和張采萍爭吵。真要是那樣,到明天他就會是全京師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是的,他料定一場爭吵不可避免了,他了解張采萍的脾氣。

隻是和過去差不多起因的爭吵不同,這一次朱英是真的有些煩了。對於他來說,張采萍依舊和其他女子不同,她身上有著因經曆不同而塑造的獨特氣質,他也因此對她格外寬縱。但不知為何,不同依舊是不同的,然而卻也僅此而已了。

事實上,世界上與眾不同的東西有很多,但並不是與眾不同就能換來偏愛,這兩者從未等同過。

第117章 嬡女(3)

春夏之交,梅雨時節,%e6%b7%ab雨霏霏。

紅妃來到李尚書府時,天色有些晦暗,才從轎子出來,便有李府的仆人打傘來迎接。一旁還有李府管家,笑著道:“早候著師娘子了!小人這就領師娘子去後院...今日落雨,不大便利,相公愛後院幾株芭蕉,便將小席排在了後院。”

李尚書府的奴仆都是有眼裡見兒的,知道紅妃不同於一般來往於府中的小娘子,格外客氣一些。來迎她本來隨便誰都可以,但偏偏是管家來,就是為了讓她覺得格外受重視。

等到將人送到後院的‘陶然亭’,管家身邊的小廝便道:“大管家也太勞累了,來迎師娘子的事兒誰辦不是辦呢?小人見師娘子秉性不是那等輕狂的,難道大管家不來迎她,她還要向相公告狀不成?”

管家笑罵道:“你懂什麼!似師娘子這般的小娘子不同一般。外頭那些衙內、官人、員外的,想來見相公這樣的人,多的是求都求不到的!可換成是師娘子,反倒是請著她來!彆人說不上的話,輪到師娘子也就是隨口一說!”

賤籍女子,社會地位低下不錯,但她們又微妙地擁有彆人沒有的‘機會’。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如此。

“師娘子性情確實不刁鑽,也從未聽說她得意忘形。可這樣的事做什麼要去試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誰知道會不會撞上人家心情不好...再者,對師娘子這樣的小娘子客氣些,人家記得你的殷勤,今後若有事求到人家跟前,也好開口說話啊。”李尚書府的大管家是個滿臉和氣的人,他向來會做人。不管今後用不用得到這個人情,與人交好總歸不會錯。

小廝聽他這樣說,心裡一麵敬佩他的仔細與用心,感慨果然是做到大管家的人。另一麵也覺得這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譬如他這樣粗心懶散的,就是知道這樣做有好處,也不能照此行事。

畢竟這不是一次兩次的事,要有效果,那就得持之以恒!

另一邊,紅妃來到了‘陶然亭’。陶然亭是李府後院一座亭閣,說是‘亭’,卻不是簡單的八角亭子了事。地方寬闊,聯通著廊廡不說,四麵也不是透風的。四麵有的是能開關的槅扇,黑漆的方眼格子,銀條紗釘著,此時大敞四開,可以看見四麵景色。

紅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