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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1 字 6個月前

決計不是這樣,現在回頭看,紅妃真是一個很早懂事的孩子,她那個時候大約隻當花柔奴是個‘孩子’吧。

如今一個小孩子在她麵前張牙舞爪,她也會隻當是個笑話,笑笑就過去了,而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現在花柔奴倒不是個小孩子了,但紅妃的性格陶小紅也看明白了,她真不是那種陰損用計的人。

“第二,紅妃便是看柔奴不順眼,想要整治她,也不會用這種法子。”陶小紅也漸漸看出來了,紅妃是真心不會主動給自己找客人。這既是因為她不會,也是因為她不願——說是兩個原因,其實根源上就是她不願意。不然的話,以官伎館的條件,紅妃的實踐機會那麼多,她熏也該熏會了。

紅妃這樣的女樂很奇怪,陶小紅都覺得她這是不可理喻!但這就是事實。

仔細想想,紅妃的冷淡也是很出名的,甚至被一些人當成是她獨有的魅力。而這‘冷淡’,若不是偽裝,那本來就代表她對客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吧...雖說很多女樂也不耐煩理會客人,但她們還是很喜歡客人的錢財、勢力的,這些能給她們帶來體麵啊。

陶小紅笑說過這事之後,又道:“柔奴若是再這樣下去,今後日子隻會更難過!其他人得罪了當紅女樂,隻有誠惶誠恐的,哪有她這樣自己上門找事的?也就是紅妃不和她計較,不然她早吃苦頭了!”

“娘子管這做什麼,左右難過的也不是娘子啊...如今花娘子在外隻說娘子捧高踩低,原來和她好的,如今卻是不理會——她這話說的輕巧,好像她真的與娘子情同姐妹一般!過去使喚娘子跟使喚娘姨一般。”

“如今娘子也漸漸起來了,自沒有一直受她窩囊氣的道理!”

第116章 嬡女(2)

將近暮春時,汴京城外踏春遊玩的人更多了。京師百姓本來就最愛郊外遊玩,眼看著要進入初夏梅雨季,之後就是連綿不斷的雨水了,這個時候不出來玩個夠本才怪呢!

城內城外對外開放的園圃此時遊人不絕,但其中最熱鬨的還得數金明池。除了因為金明池是皇家園林,最大、最開闊外,也因為金明池從三月一日開園,四月八日就要閉園,這是有時令性的,過期不候!

京師百姓提起踏春遊玩,彆的園圃都可以不去,每年卻是至少要去一次金明池!

這一日四月初七,金明池的熱鬨狂歡已經接近收尾了,但就是這種時候,人越多、金明池越熱鬨。而這一日與往常尤為不同的是,往常較為安靜的金明池西岸聚集了許多人——金明池的熱鬨一般都聚集在東岸和南岸,北岸則是船塢,金明池三月時有二十天水上表演,這些表演包括了龍舟競渡、水上秋千等等,也就是那個時候船塢裡的大船才會放出來。

西岸則是沒有建築物,是純粹的春郊景色。楊柳低垂、綠草如茵的景色固然很美,但和東岸、南岸,以及湖中熱鬨不能比...不過經營金明池的人也很有主意,這一片主打的就是這種特色,所以一些喜歡安安靜靜賞春的人、垂釣的人,知道金明池有這樣一片堤岸,也會特地來金明池。

正是因為金明池對於不同的人都很合適,才會成為每年春天京師士庶必去的地方之一吧。

“西岸那邊怎麼回事兒?”金明池中一隻畫舫,畫舫上的美貌女子遠遠都能聽到西岸的動靜,心裡有些好奇。

金明池的做租船的營生的,一些風雅之人邀請三五好友,再叫來二三妓.女,就願意租船遊湖——不租船也不行,金明池雖然有水道與外界相連,但人工水道根本不能過船,也不許過船。想要在金明池遊湖,就得租船。

跟隨她的娘姨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倒是船上的船夫想了想,小道:“張娘子,小人或是知道!”

這船夫口中的‘張娘子’,正是如今雅妓之中一等一,連女樂的風頭都被她蓋過了的張采萍。正如傳聞中所說,她確實美貌,然而比美貌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有一種華貴氣度,讓人聯想到牡丹這樣的人間富貴花。

但這並不是說她本人雍容腴麗,她的氣質要更清雅一些,要說牡丹,那也是白牡丹,所謂‘國色不染塵’,便是指的她這種了。

船上的主客們見張采萍這樣,都順著她的意思表示了興趣,讓船夫慢慢道來。

船夫笑著道:“前幾日聽聞有貴人在西岸架大秋千,要請人來做秋千戲呢!小人還去西岸瞧過,真是好大好高的秋千,望著讓人眼暈,怕不不是有三四丈了!那樣高的秋千要做秋千戲,也不知是何等樣子!”

“如今金明池也要閉園了,若是今歲還要做秋千戲,也就是今明了。想來,是真有人去打秋千了罷。”

在場主賓家中,有的也有架秋千的,但再高也就是一二丈,三四丈高的秋千,想想也覺得誇張。

“京師風物,最愛看新奇,有此等事,百姓圍看,倒也不奇怪。”一賓客這樣說著,然後又笑了:“我猜,這做秋千戲的必定是個女子,還是個美人...若不是如此,便是新奇一些,也不會這樣引人矚目。”

大家也是了解京師百姓的習慣的,知道要吸引眼球必須要有哪些要素。所以聽這賓客一說,也一起笑了。

“船家往西岸去罷,我等也瞧瞧熱鬨。”主人此時發話了,同時笑意盈盈地看著張采萍:“張娘子愛秋千戲麼?”

“少時家中倒是紮著兩架好秋千,我們一乾女孩兒春日裡也曾聚在一起打秋千。”張采萍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出神...不知道張采萍來曆的人會以為她是在回憶她與妓館姐妹們,小時候的一些事,其實不是的。

張采萍並不是妓館裡長大的賤籍女子!

她的父親是張九思,曾經官拜參知政事,是真正的朝廷肱骨,能夠被稱‘相公’的人物。就是這樣的人物,犯了官場大忌,牽涉到了皇家之事中,最後全家賜死,隻有婦孺活了下來。然而活下來也不見得是好事,像張采萍這樣的女孩兒,便是從人人仰望的貴女,一夕之間打入賤籍。

張采萍落入賤籍的時候已經十二歲了,就算她再好,也不符合女樂的培養標準了,所以她隻能成為一個普通的小妓.女。

不過,張采萍投身地妓院,其鴇母眼光很高,一下看中了她,以‘奇貨可居’的方式在她身上下大本錢。所以她的生活,至少物質層麵並不亞於她做賤籍女子時,而且妓館裡的人也特彆高看她、捧著她。

等到張采萍真正出現在人前,果然如鴇母所預料的,大紅大紫!

這裡麵,張采萍的美貌與才情固然發揮了極大作用,但她的身份也是不可或缺的...男人們就是這樣,對於玩弄一個原來可以說是天之驕女的貴女,有著隱秘的激情。

張采萍原來的身份,若無意外,是要成為貴婦人的,而且還是貴婦人中都屬於頂尖的那種。真要說起來,在行院中混事的浮浪子弟,就算是有娶妻資格的,九成九也沒資格肖想這個層次的貴女!

而如今在被折之而藏下的女子,就這樣成為所有人都有機會把玩的存在,可想而知有興趣的人會有多少。

世上的男兒,多的是喜歡大家閨秀流落娼館,賤籍女子冰清玉潔這種橋段的。張采萍完美符合前一種,至於後一種,某種意義上,紅妃就是這樣。

說話間,船漸漸靠近西岸了,幾人下得船來,往人群彙集處走去。還沒靠近人群呢,就見到了那十分高大的秋千架。

“那船夫倒真沒渾說,這樣高大的——”話還沒說完,他先收住了聲。原來是打秋千的人飛了上來,飛的高高的,像是去到了半天雲裡。對於第一次見到這樣景象的人,真覺得是見到飛仙了!↙思↙兔↙在↙線↙閱↙讀↙

先來的一些圍觀百姓見到幾人目瞪口呆,笑著道:“第一回 見罷?再走近些才知道厲害呢,這秋千戲都沒讓人推送,也不知師娘子是如何飛起來的...鄭王搭這高大秋千費工夫啊,可如今看來,這工夫卻是使著了!”

“鄭王?”張采萍冷不丁道。

和她同行的男女都曉得她和鄭王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也知道張采萍對鄭王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強。所以此時聽到張采萍一下抓住了這個,心裡都咯噔了一下——鄭王在外又捧了一個小娘子!天曉得張采萍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話的圍觀百姓不明所以,很自然回道:“正是鄭王,聽說是鄭王見師娘子秋千戲好,又聽師娘子說自家庭院中容不得高大秋千,不然能打更高的秋千,這才借了金明池的地方,搭了這好大秋千!”

金明池這種皇家禦苑,哪怕是自己出錢,也沒有‘亂搭亂建’的道理!也就是朱英這種人,手眼通天,這種事才能說乾就乾。

張采萍並沒有立刻做什麼,而是道:“照此說來,‘師娘子’便是擷芳園女樂師紅妃罷?”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張采萍是知道師紅妃的,她之所以知道紅妃,並不是因為此時紅妃名聲正大,而是因為朱英...紅妃出道之後大多數時間,張采萍都和朱英在杭州,人不在京師,自然不知道京師風月之地又出了哪些出色的女子。

等到去年冬天回京師,倒是聽說有‘師紅妃’這麼個人,但張采萍依舊沒怎麼在意。在她這裡,紅妃和彆的走紅的女樂、雅妓沒什麼不同。她沒有在意過那些人,自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在意紅妃。

直到元宵節後,聽聞朱英也拜倒在這個‘師紅妃’的羅裙之下,開始下大力氣捧這個女樂時,張采萍才正視起這人,通過很多人了解紅妃。

說實在的,她沒有直接去找紅妃的麻煩,完全是因為官伎館門戶比較嚴,她不可能闖進去。至於紅妃出外差時,要麼去的是高門大戶的內宅,要麼就是一些出名的酒樓、茶坊、園圃...前者不必說,她不可能去闖。後者則是不定,要不是正好遇上,她也不可能找到人。而恰好,她真的一次也沒遇上。

今次既然遇上了,斷沒有裝作沒看到的道理!

見張采萍神色,跟隨她日久的娘姨便知道不好,連忙道:“娘子...如今鄭王也在,好歹留些顏麵給鄭王罷。”

她是擔心,張采萍不給朱英留麵子,當著他的麵找那些他捧的小娘子的麻煩。開始幾次還好,能當個情趣,後頭就真的讓朱英厭煩了!

張采萍是大紅大紫的妓.女,真要說起來好客人並不少。但要好到朱英這份上的,那也沒有第二個了。更難得的是,朱英待她情長,彆看總是鬨矛盾,卻是從張采萍剛出道時就有了乾係,兩人牽扯了數年了。

張采萍的脾氣真不好,該使小性子的時候從不收著,她那獨占欲過強的壞毛病也多少年不見改。她這樣雖不耽誤她人氣高,但難免得罪一些人,可數年下來她依舊順風順水,沒人刁難她,多少有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