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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1 字 6個月前

,小事化了,湊合著過去,左右大家都是這樣;或者去要個說法,讓人知道自己不是好糊弄的,但即使是這樣做,也會有一定的分寸,不至於讓場麵太難看。

是,官伎館這種地方是圍著女樂轉的,茶房的人相對於女樂就是個奴婢!但不見大家族裡的主子,對於下麵有跟腳的奴婢也得講究策略麼!花柔奴真要是為了這麼件事直接去大鬨一場,茶房的當著麵不敢說什麼,可背後就難說了!

茶房控製了官伎館很多東西的流轉,想要卡某個人其實挺容易的。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做什麼,隻要有些時候消極一些,就能讓人難受一回了。

花柔奴不見得會將這種事放在眼裡,但誰有好日子不過,非得把其他人得罪光了,成為‘公敵’才高興?

因為紅妃再一次失去理智的花柔奴氣衝衝就往茶房的方向去,之前那茶房婦人遠遠瞧見她過來了,想到剛才的事心裡就暗道倒黴。與對麵灶上的人道:“那花娘子尋來了,怕是為了那‘滴酥鮑螺’之事,我且去躲躲,你替我遮掩遮掩。”

“倒黴!這小小年紀,怎得如此小心眼,誰不是這般過的,偏她非得死心眼兒——有這功夫,且比人強再說罷!要是比人強了,不用她說,我上趕著奉承她!”

“去罷去罷。”對麵灶上的人也覺得好笑,應承了下來。

茶房裡的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紛紛笑了...雖然館裡的女樂對外大多千依百順,脾氣好的不得了的樣子,但其實她們壓力很大的,其中一些受不住這樣壓力,就會發泄到身邊人身上。對於哪個女樂人好,哪個女樂難搞,大家心裡有一本帳。

嚴格來說,花柔奴並不是最難搞的那種,但是她才成為女樂沒多久呢!一般來說,女樂的脾氣是隨著年齡與日俱增的,她如今隻是個宮人,同時有個如夫人做姐姐,境況在新人女樂中也隻能說不上不下...這就擺出女樂的譜兒了?

有些人在擷芳園呆的久了,又或者一直在各個官伎館混事的,多少有些看不上。

這些人哪裡知道,花柔奴的性格如此也是有原因的。她的養母花小小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仗著自己是如夫人,又因為身體拖累、再談不到前程,早不在意名聲了,平時大小聲的時候多了!花柔奴也是耳濡目染,學會了花小小那一套。

“那錢大娘呢?她在哪兒?”花柔奴闖進來沒見到人。此時良籍女子和賤籍女子都是隨母姓的,所以這婦人和錢總管同姓。

旁人都不說話,原來對麵灶上的就小意道:“教娘子知道,方才外頭有人找她,她便出去了。”

花柔奴很想說你們在搞鬼!肯定是看到她來,躲出去了。但捉賊拿贓,她這個時候這樣說也沒用。咬牙切齒了一回,終究隻能恨恨離開。

心裡的不快不能發泄出來,她就很想找事兒,經過紅妃院子門口的時候,竟發現孫惜惜正站在院中和紅妃說話,而另一邊則有幾個強壯閹奴正在一個老者的指點下搭秋千——這和隻能坐著輕輕晃、本質上和搖椅沒什麼兩樣的秋千不是一回事,這種秋千是能打立秋千,並且打的高高的,能叫牆外看到的那種!

要搭這種秋千,要麼有極高的樹,要麼就得架柱子。紅妃院子裡堆著搭秋千的立柱、橫梁、輔柱、畫板、繩索等物,其中木料都有髹漆,深紅色鮮豔極了,正是這春日女兒家秋千的樣子。

立柱已經立起來,總有兩丈多,換算成紅妃上輩子的長度,就是七.八米了。確實挺高的,但這是因為紅妃的院子隻能容納這樣高的秋千,再高就不成樣子了,不然還能讓立起更高的秋千。

為什麼秋千戲會被稱為‘半仙之戲’,描述起來總有‘打到半天雲裡’這樣的說法,就是因為特彆寬敞的地方、專門打秋千的,其秋千高度可以達到四丈,也就是十二三米了。

“有些人倒是會燒熱灶,先前不是遠著人家了,如今見人家風光,又黏上來了?”花柔奴的陰陽怪氣一如往昔,她這說的是孫惜惜,但根子上還是在點紅妃呢。

待到紅妃和孫惜惜都看到她了,她又繼續道:“也不怪有些人如此,世上人誰不是跟紅頂白的?便是茶房那等子奴婢,也曉得要給高枝兒上的鳥多些好處呢!更何況‘拿人手短’啊,借了人錢,哪裡還能直起腰...”

說到這裡她還笑了一下,看紅妃一眼:“我說呢,本來交情都快斷絕的人了,說借錢也就借了,圖的是什麼...原來是圖這個!外頭人稱讚高義,有姐妹情誼,我原來也信了,如今才曉得我還是太沒心機!”

孫惜惜來找紅妃,本就是有事求她的...為孫惜惜鋪房的男客要和她分手了,從去年鋪房算起,到如今也算是擦過半年的底限了,女樂和一個客人維持半年到一兩年的固定關係,這都是很正常的,但更短或更長,卻是非常少見的。

更短,那就是再說女樂沒魅力,這樣做等於直接打女樂的臉!事後是會讓女樂極其怨恨的!而且連帶著本人也會因為這件事成為各個官伎館眼中‘不可靠’的客人,所以這樣做的人很少。

更長,對於喜新厭舊的行院子弟也很難,他們總是走在追逐新人的路上。

時間上過了半年的檻兒,大家也不能說什麼了,但是這樣卡著半年分手,到底讓人臉上無光。而且這也意味著孫惜惜要少一筆穩定進項,少一個可以幫襯她的人...而按照女樂的規矩,她也不能即刻新找一人與她鋪床。

這樣的境況讓她感到難熬極了,來向紅妃求助,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紅妃既然可以帶著嚴月嬌,自然也可以帶著她...她怎麼說也是‘女樂’罷!

眼下正說著,卻是花柔奴這般搶白,弄得本就有些局促的她更窘迫了,一時臉紅到了耳朵後。

第112章 赤霞(4)

內宮,垂拱殿。

因為各種原因,此時的東京聚集了大量使臣,既有京人熟悉的高麗使臣、東瀛使臣,這些使臣常年往來於東京與祖國,與其說是使臣,不如說是此時的‘留學生’。呆的久了,他們的一言一行和中原士子也沒有太大分彆了,有些人還會嘗試著參加科舉呢!

也有些是京人也不了解的異國來客,佛朗吉、羅馬、綠衣大食等等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彆扭的說法,實在消磨人往下探究的欲望。

但不管怎麼說,使臣就是使臣,華夏自古以來就是禮儀之邦,即使是內心裡看不起的撮爾小國,招待的時候也得一板一眼,按照對待國賓的禮儀來...更何況如今年月,海上貿易正越來越被看重,這種事就更有道理可說了。

這些使臣來的時候撞到了同一個時間段,眼下要走了,自然也是前後腳的事。為了省心,鴻臚寺乾脆將這些使臣的送彆宴安排到了一起——當然,這是有官家出麵的正式送彆宴才如此的。至於鴻臚寺自己舉行的送彆宴,還是分彆來的。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召來的女樂緩聲慢唱,靡靡之音唱軟了人的骨頭,在場能品味這種音樂的都麵露欣賞。至於一些和大周交往很少的遠方國家,那就不行了,隻能說藝術沒有國界,但藝術形式是有國界的。

但這種時候也沒什麼好挑剔的,這場送彆宴的重點也不是場上女樂的表演,事實上很多人根本不在意這個。而且,就算音樂聽不懂,好歹也有美女可以看呢,在欣賞好看的美人這一點上,那就真是無國界了。

朱英注意到了一些使臣對美麗的女樂已經露出了垂涎的神色,低聲與柴禟笑道:“官家,您看那些使臣,哪裡還有使臣的體麵。”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朱英因為紅妃之前說的那些,對這些萬裡之外的小國有了興趣,派人打聽了許多關於他們的消息。大約知道有些使臣的祖國並非真的小國,哪怕比不上大周呢,也要比高麗、東瀛強出不止一籌。但這改變不了他們‘蠻夷’的定位,匈奴也是蠻夷,可誰又能說當年的匈奴不是大國呢?

再想到佛朗吉、羅馬這些人原來也是古‘羅馬’強盛時,北方的蠻族,朱英就更看不上了...身為一個華夏人,他自然很容易帶入紅妃口中各方麵都很強盛的古‘羅馬’。

“外邦之人,也就是這樣了。”柴禟雖然重視海貿,對待這些使臣也是以國賓的禮儀行事,但也就是這樣了,他和朝臣一樣,看這些外國人向來居高臨下。

柴禟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聊的,很快轉移了話題:“說來,嘉魚你也是難得入宮一趟,你該多來啊...你如今是‘無事一身輕’,比世人都強,我望著你來說說話呢。”

朱英是柴禟小時候的玩伴之一,從王公貴族子弟中甄選聰明靈秀之輩成為儲君的玩伴,這是一直以來的傳統。因為朱英麵對柴禟的時候比其他玩伴更加隨意,反而合了柴禟的意,特彆看重他這個夥伴。

朱英因為各種原因,很少來宮裡走動,柴禟還覺得遺憾呢。今次朱英過來了,他立刻抓了壯丁,讓朱英做這場宴會的陪客...反正這種宴會都很無聊,能有個說的上話的人在旁,總好些。

聽到‘無事一身輕’的說法,朱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然而說出來的話還是:“謹聽官家吩咐。”

正說著,忽然席下有些吵嚷了起來,柴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讓內官去問是怎麼回事兒。內官連忙叫了通譯說明情況,在他聽來那些使臣完全就是在‘嘰裡咕嚕’,弄不明白。

通譯的眼裡露出一絲鄙夷,然後就是苦笑:“那位羅馬使臣說、說,說想要請求官家賜下這唱曲的女樂做禮,他送回國去,獻給他們的皇帝。”

內官也是頭大,這女樂雖然身份低微,但按照《周律》,卻是不能為個人占有的!曾經也有權臣王公迷戀女樂,要私占她們,金屋藏嬌,結果卻是被教坊司擋了回去...在籍的女樂脫籍,這沒有先例啊!

但事情涉及到外賓,又沒法這樣簡單了。所謂‘外交無小事’,此時雖沒有這樣的說法,類似的概念卻是有的。

內官隻能回報柴禟,柴禟一聽哭笑不得:“這等人真是...”

他不知道這使臣到底是想回去獻美給自己的皇帝,還是要自己享受,他也不在乎這個。事實上,這件事他是允許,還是拒絕,都沒有什麼可說的,左右隻是一個女樂的去留而已。不過,他還是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拒絕了。

拒絕一個使臣的不合理要求,哪怕會讓鴻臚寺覺得工作不好做,那也沒什麼。可要是答應下來,就得打破一些規則了,這事就會被堂而皇之地拿出來討論。柴禟也不是怕事的天子,但為了這種他都不在意的事,還是算了罷。

此時從通譯那裡知曉事情前因後果的女樂一陣後怕,眼淚都要留下來了...誰沒事願意背井離鄉啊!還是去一個自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