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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1 字 6個月前

全不知道的萬裡之外的‘蠻夷之國’。看著眼淚汪汪的女樂,通譯連忙安慰——通譯雖然也是‘公務員’,但級彆很低,平常可沒機會接觸到這些女樂。

剛剛拒絕了一回使臣,為了氣氛著想,柴禟想了想道:“對那使臣解釋解釋,這‘女樂’是由朝廷奉養,舞樂以供宮廷與官宴的,自有法度在其中。這些女子美隻是一件,更要緊的是才藝出眾...朕請眾使臣瞧瞧她們的本事。”

這樣說著,一邊讓在場的女樂們揀自己最拿手的表演,一邊想到了紅妃,讓內宦趕緊派人去請。

“沒想到官家也知道擷芳園師娘子的名號。”朱英就坐在柴禟下手的位置,自然將他的吩咐聽的一清二楚。

柴禟大笑:“早前大娘娘喜歡傳她進宮表演嵇琴來著,倒是舅父為她鋪房後,大娘娘就不再特意宣她了,隻在每次給女樂放賞的時候獨獨厚賜她。”

李太後不讓紅妃來宮中表演是為了給李汨體麵...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藝人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就是個玩意兒。正是因為曉得弟弟格外重視這個女孩子,李太後沒有繼續當她是個玩意兒,這才不叫她來表演的。

而厚賜同樣也是為了體麵,不然外人不知李太後的想法,還以為是惡了紅妃,不滿弟弟給個女樂鋪房呢!

說到這裡,柴禟也是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但又不好意思像個碎嘴婦人一樣,末了隻能道:“真是沒想到啊...舅父也有愛慕一女子時,說起來,當初這個小娘子第一次在大娘娘那裡獻藝,舅父就撞上了,也是‘緣分’。”

“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嘛!”

這樣說著的柴禟又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當時舅父隻不做聲,站在殿外聽完了曲子。我隻當是尋常,如今想想,有些事那時就有了影子。”

這邊柴禟與朱英分享著自己的八卦之心,另一邊內官最快速度去擷芳園接人。

內官到的時候,紅妃這邊還被花柔奴‘糾纏’著呢。麵對著花柔奴的胡攪蠻纏,紅妃並不想要應對,便乾脆道:“你既然知道我在高枝上了,就不能懂事些嗎?真的覺得不會惹惱了我?”

官伎館內,沒人會去得罪館中正當紅的娘子。她們這些女樂看起來互不統屬,沒有上下級關係,也就是一個都知不同。真要是得罪了一個當紅女樂,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對方也不能怎樣。

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當紅女樂還真有法子搞事情!

最簡單的,都知要捧著當紅女樂,當紅女樂去都知那裡告狀,沒理都能攪三分,更彆說有理了!

紅妃還沒特意和柳湘蘭說過什麼呢,柳湘蘭那裡就因為花柔奴與紅妃不和,很多露臉的場合就不要花柔奴了——這些場合紅妃肯定是要去的,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花柔奴不是必須安排去的,大可以換另一個人上。

要是紅妃這邊正經去‘訴苦’,那還得了了!

而這種找都知乾涉,隻不過是當紅女樂眾多手段中的一個罷了!真要整人,有的是法子。

現在紅妃身邊多的是願意捧她的女樂,大家都想紅妃提攜自己。不說直接介紹好客人了,隻說如今請紅妃出堂的人不要太多,紅妃大多數時候都隻能露個麵,喝一杯酒,又或者唱一曲,然後就得趕下一個場子。

這種時候,都要有彆的女樂和雅妓留下來陪著客人完成這個堂差剩下的部分。

出堂差不是女樂們的追求,出堂差有多少錢拿?真要是將女樂們出堂差的門檻往下放一點兒,不要求身份那麼體麵,她們也立刻能像紅妃一樣,日程多的應付不完。但女樂們在乎質量高的堂差,在乎可以認識潛在目標的堂差。

女樂們出堂差本來就是廣撒網的過程,能為她們開酒席、送禮物,甚至是為她們鋪床的客人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還是得在出堂差的過程中慢慢認識、慢慢成為熟客、慢慢有交情,然後才好說其他。

花柔奴被紅妃突如其來的‘鋒芒畢露’給噎住了,她似乎沒想到紅妃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對紅妃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是一直以來就有的,紅妃回應都很少,更彆說進一步要做出反應了。

也因此,花柔奴也就忘了一個當紅女樂的分量...如果不是紅妃的話,她是不會貿然得罪任何一個當紅女樂的,特彆是這個女樂與自己在同一家官伎館。

然而這個時候意識到了這一點,明白了紅妃如果願意,自己會多很多麻煩,花柔奴也沒有輕易服軟。到底是和紅妃做對這麼多年了,無論是出於習慣,還是純粹為了麵子,她都沒法這個時候低頭。

不止不能低頭,反而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更高了:“好厲害!說的好厲害!我不怕你,你有什麼手段隻管使出來就是——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宮人罷了,就敢這樣得意忘形,打壓同館姐妹,你隻要敢做,便等著姐妹們恨你吧!”

她在心裡也給自己鼓勁:自古以來,這樣得意忘形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最終能成為一代名伶的,哪有這樣的!

這個時候,一旁的孫惜惜好容易緩了過來,再看想跳腳的花柔奴,心裡也厭惡她剛剛‘揭短’。一下想到了自己知道的一個能打她臉的秘密,剛要嚷出來,卻被一行急匆匆走進來的人打斷了。

來的人裡麵有錢總管,還有幾個內官打扮的人。錢總管對紅妃道:“紅妃,宮中招待各國使臣的宴會要召你去歌舞,這位大人說了,須得表演你拿手的,震住那等外邦使臣才好,你趕緊準備準備!”

“師娘子趕緊罷!”被錢總管指了的內官也曉得紅妃不是一般女樂,所以格外客氣:“舞服、妝飾都攜帶宮裡去,至於旁的,不消師娘子費心,宮中自有人做。”

紅妃大概聯想了一下這是一個怎樣的場合,需要自己出場,很快做出了決定。對身旁秦娘姨道:“娘姨去裡間,將櫃中那隻有‘昭君出塞圖’的螺鈿箱子取出來。”

紅妃動作果然很快,隻是換了一雙舞鞋,便抱著這隻箱子隨內官去了。她舞蹈表演時穿的舞服、戴的首飾,全都一套一套收著的,而不是像彆人那樣,服裝放一個地方、首飾分門彆類又放一個地方、零零碎碎的道具更是另有去處。

這樣臨時要做什麼表演,能很容易找到想要的。

紅妃急匆匆而去,剩下的孫惜惜不好再聲張了,而花柔奴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但心情壞是一樣的。她厭惡紅妃,隻要紅妃不好,她就覺得高興,相反她就會非常不快。如今紅妃以舞樂聞名,連宮裡也格外看重她這點,想要撐場麵的時候就來召她...雖然之前就知道這個了,但親眼看到還是會覺得很氣!

更何況,這個時候錢總管也注意到了她在這裡,氣氛還不太好,雖沒有直接說什麼。還是對她道:“柔奴怎會在紅妃這裡走動?今日不忙麼?”

一家官伎館的總管最要緊的就是八麵玲瓏,不隻是對客人八麵玲瓏,對女樂們也要八麵玲瓏。女樂們尚有可以使小性子的時候,她們卻得時時刻刻牢記,舉目望去全是‘上帝’,客人是,不配合工作就能給她們帶來極大麻煩的女樂也是。

當然,女樂也不會刻意得罪總管就是了,總管對女樂們的影響不那麼直接,但其實並不亞於都知。得罪她們,當時不會有什麼事,但是遇到一個不好相與的總管,事後就知道難受了。

以一個總管的行事作風,錢總管此時說的話已經是極限了...其中隱含的意思就是,讓花柔奴彆有事沒事來得罪紅妃。

被錢總管這一句話給慪到,花柔奴隻能憤懣回自己院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此時另一邊,紅妃按照規矩,是騎驢往宮裡趕的——如今女樂,外出一般乘轎子,但進宮參加演出,又或者一些官方活動,她們總是要騎驢的。這是女樂實際身份低賤的象征,哪怕她們再有錢,也不能‘僭越’自己身份該有的待遇。

不過如今女樂也不討厭騎驢就是了,每當有需要騎驢的場合,反而是大場合。她們會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戴上許多光耀的首飾,畫自己最得意的妝容,正大光明地招搖過市,成為街上市民的目光焦點。

紅妃這一次卻因為趕時間,沒功夫‘慢慢’招搖了,所以看到她的人根本沒怎麼看清。隻偶爾有人眼睛尖,才能看出是紅妃。而這還是因為紅妃平常都以‘薄妝’示人,且非常有辨識度。

“這是怎麼了,擷芳園的師娘子這般急著進宮?”有認識紅妃的發現紅妃是往宣德樓的方向去的,立刻有了議論。

“大約是宮中有什麼宴樂,臨時需要師娘子這般舞樂出眾的女樂壓場罷...說起來,女樂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如今像師娘子這般的年輕女樂能一出道便獨占鼇頭,固然是她出色,但也有人才凋零的緣故啊!”說話的是一個年長些的男子,頗有些今不如昔的感慨。

旁邊的年輕人就樂觀的多了,笑著道:“那裡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師娘子能如此,在小可看來,這才是‘一代更比一代強’,是‘青出於藍’呢!”

紅妃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內廷,這邊已經有人接著她了,輔助她化妝、穿衣。中間連半刻鐘不到,就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

此時,紅妃出現在正在舉行宴樂的垂拱殿中,小內宦向柴禟耳語了幾聲,柴禟也注意到了紅妃。而隨著柴禟的視線轉移,朱英同樣看到了紅妃,並向紅妃微微頷首。

此時柴禟稍等了一會兒,眼前這一節表演過去,便端著金杯站起了身,與眾使臣笑道:“朕今日為諸卿送彆,酒水肴饌皆不為貴,再是山珍海味,十年後誰又記得?正如今日,誰也不記得十年前一場宴飲吃了什麼一樣。倒是女樂之樂舞值得一說,伎藝精湛者叫人念念不忘。”

“如今京中女樂論伎藝,此女隻在三甲,長有名聲,特召來以饗諸卿!”

使臣中不懂漢話的還得等通譯翻譯一遍,才能明白柴禟說了什麼。而等到理解了他話語中的意思,也沒有變的期待起來——他們大多是不能理解這些漂亮女人的表演的,雖然看得出來那是好東西,但文化隔閡這種東西存在就是存在!

當然,這也不比抱怨,能有美女看也不無聊。

相比之下,一些對京中風物很是了解的使臣,比如說高麗使臣李正,立刻就翹首期待起來。他少年時代就在東京生活過數年,在高麗時也是拜名師學習儒學,如今又稱為‘遣周使’一年多,他的漢學造詣比許多漢人士大夫還強呢!

他的生活說起來和生活在東京的普通士大夫沒什麼分彆,其中光顧雅妓、女樂也是必要‘功課’。不過他沒機會結識紅妃,隻曾經有一次弄到了瓦子裡的座位,看到了紅妃了的表演——如今有紅妃表演的勾欄棚,也會提前好幾日打出招牌來宣傳,想要買票入場也不容易呢!

說的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