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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76 字 6個月前

,很多匈奴貴族都改姓了‘劉’。後來五胡亂華,其中之一就是內附匈奴,而且其建立的政權還號為‘漢’。以此對比歐羅巴大陸上日耳曼蠻族占下羅馬核心地區,然後請教皇加冕為羅馬皇帝,集成古羅馬的正統,這還真是巧合極了。

隻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柴禟注意到朱英的神色,不似平常,有一種很難形容的‘狂熱’。心裡晃晃悠悠歎了一口氣,主動轉移了話題:“這般遊樂場合,說這些怪沒意思的——你們誰來與本王唱個《船兒調》,如今來了花牌船,定是要聽一聽這個的!”

《船兒調》是花牌船上妓.女常常臨船自唱的,非常有名,也非常有花牌船特色。

大家誰都會唱,隻是都越不過‘招牌主’(就是名號寫在船頭花牌上那位)去,便由招牌主上前去,一邊彈箏,一遍唱出柔%e5%aa%9a動人的小調:

“汴梁春水碧於天,郎是畫船奴是河;

船到河心蕩悠悠,河為畫船起波瀾。

沿河楊柳綠絲絛,畫船遊來為等潮;

潮似郎心船是奴,任郎高下任郎搖。

......”

就如同此時很多妓.女傳唱的流行小調一樣,這《船兒調》也是帶有某種暗示的,隻不過相對於後世的《十八.摸》之類,隱晦含蓄了許多。

聽著這樣的柔%e5%aa%9a歌聲,之前談論的東西似乎都隨風散去了。朱英挑眉看向柴禟,而柴禟隻做沒注意他,半闔著眼為《船兒調》打拍子。末了稱讚道:“唱的極好,如今汴梁的河湖上,花牌船都唱《船兒調》,甚至不是花牌船的也唱,在這之中脫穎而出就難了。”

一邊說著,一邊讓身旁隨從放賞。

旁邊朱七娘這時候按規矩討口彩,道:“大王厚愛,娘子還不奉酒!”

第110章 赤霞(2)

唱過《船兒調》,又笑鬨了一回,看外麵黃昏時分,夕陽晚照,景色也很好。朱七娘便安排起便席來,而便席說是便席,實際也很豐盛...不豐盛的話也不好意思開口要價那麼高!雖然即使做的再豐盛,實際價值也隻是要價的十之一二罷了。

朱七姐操持內外,先讓上了四盤鮮果,四盤乾果。四樣乾果榛子、杏仁、核桃、桃圈也就罷了,難得是此時剛開春,能湊出柑子、林檎、西京雪梨、冬棗四樣鮮果。且看起來都水靈靈的,不像是儲藏了一個冬天的樣子。

此時就不像之前點心席一樣,所有點心一齊上上來,讓客人隨意取用,隻當是茶話會上閒吃閒聊了。而是像正經宴飲一樣,是一道一道上菜很有講究。

先兩樣乾果兩樣鮮果,再上另外兩樣乾果兩樣鮮果。祝酒,品嘗,每個人其實隻用了一點兒,就有人示意撤菜了。這也正常,後麵菜色還很多,這時候吃多些乾果水果的,後麵哪裡還能動筷子!

特彆是之前點心席已經吃了個半飽,此時根本不餓的情況下。

四盤乾果四盤水果之後,是一盤冷盤菜配一盤熱菜,而這樣的搭配前後要上四道。

第一道是冷盤批切羊頭肉和煎鵪子,羊頭肉乾乾淨淨,切的薄薄的,上麵點綴了一些碧綠色的芫荽,很讓人有食欲。鵪鶉則取乾淨了內臟,展開來煎的雙麵金黃,看著就香脆可口。

第二道是水晶皂兒和蓮華鴨簽,第三道是炸凍魚頭核和石肚羹,第四道是夾麵子茸割肉和群仙羹。

至於之後,還有八道大菜,每次上兩盞,又分了四道才上完。菜色裡有軟羊、沙魚翅鰾(魚翅乾品製成)、瑤柱羹、炙鹿脯等等,都是山珍海味而來,不必一一細說。

此時紅妃、嚴月嬌和花牌船上的女孩子們一樣,都沒有入席用餐。這又和之前‘點心席’不一樣了,點心席說是‘席麵’實則是不成席的,隻能說是一起喝茶的同時,吃點兒‘零食’。

這個時候女樂陪著吃點兒還可以,但便席這樣算是正經餐食就沒有同桌吃飯的道理了——本質上,女樂是服務人員,客人們吃飯的時候,一起吃算怎麼回事兒呢?私下隻有一個客人,並且兩人已經十分交心了,倒是可以同吃,而如今也不是那樣。

王阮要讓人給紅妃單挪幾盞菜、羹去,紅妃也輕巧拒了:“駙馬彆忙了,奴家點心吃的飽飽的,此時要用餐食,那也吃不下!”

柴禟聽她這樣說也跟著回看了她一眼,見她果真絲毫沒有一起吃的意思,而不是在裝模作樣。便道:“既是如此,你拉琴唱支曲子罷,以清曲下酒,這也是極好的——近日有練什麼新曲嗎?”

紅妃站起身稍稍整理裙擺,從秦娘姨手中結果了嵇琴,道:“真練了一支新曲,隻不過這是悲歌。今日遊湖賞春好興致,不好唱這支罷!”

柴禟聽罷隻是笑:“你隻管唱來就是!如今行院裡女兒家唱曲的,有幾個不是女兒悲、女兒愁的?歡歡喜喜的曲子自然也有,隻是太少見...大喜日子裡用悲調的也多,何況今日?聽音聽詞也就是了。”

紅妃微笑領命而去,坐定之後拉起二胡,啟唇唱道:“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正是《紅樓夢》中黛玉所作《葬花%e5%90%9f》,紅妃唱的是87電視劇版《紅樓夢》由王立平作曲的那支《葬花%e5%90%9f》。

這也是紅妃喜歡的曲子,特彆是聽過二胡大家朱昌耀先生的版本之後,立刻便學起來了。當然,她的水平是不能和朱先生相比的,上輩子連望其項背都做不到。隻不過這輩子又練了好幾年的二胡,這支《葬花%e5%90%9f》也拉的多了,水平卻是遠超上輩子了。

當然,或許也有心境不同的關係...上輩子的她身為一個生活順遂的普通女孩子,最大的困擾也不過是家中有個過於強勢的母親罷了,想要理解《葬花%e5%90%9f》中‘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的悲傷,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這輩子......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她如今其實和林黛玉一般生活在富貴錦繡堆裡,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此時朱英、王阮等人都漸漸住了箸兒,滿座之中隻有柴禟依舊飲酒用菜,麵不改色。聽到紅妃唱‘明%e5%aa%9a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還笑著道:“難為你也要發這樣的聲,花無百日紅,且受用這一日就是了!管的那許多?”

他以為紅妃唱這句,是在感歎賤籍女子隻能年輕時鮮妍明%e5%aa%9a一時,之後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塵’...這是賤籍女子常作的悲聲。

紅妃唱的時候,神色是淡漠的,但歌聲裡的情緒卻飽滿沉鬱。此時柴禟拿話玩笑,也不知是她是未曾注意到,還是聽到了卻不為所動。

她隻是一字一字唱著,輕輕唱‘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儘頭’,又聲音陡然兼定堅定起來,唱道:“天儘頭,何處有香丘?天儘頭,何處有香丘?”

聲音直上雲霄,又透破天之感!偏偏這並非嘹亮之聲,甚至連歌唱的主人在這種情況下也在控製自己的發聲。最後又還於輕哼唱一般的‘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爾今死去儂收葬......天儘頭,何處有香丘?天儘頭,何處有香丘?”又是直上雲霄之音,隻是這次之後比一抔淨土更哀切,正是‘花落人亡兩不知’,有觸目驚心的力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在場眾人是不知道《紅樓夢》故事的,但一時之間花牌船上的娘子們竟都低聲啜泣起來——一個作品就是這樣,發表出來之後會有不同的理解,而成功的作品總能讓擁有不同經曆的人同樣感同身受。

女兒之哀切,這些花牌船的女兒家和《紅樓夢》裡那些女孩子其實是一樣的。

紅妃唱過之後,起身叉手行禮,然後又要退到一邊去。隻是她要動時,柴禟忽然乾笑了一聲:“到底是紅妃你啊,心思忒細膩了。要本王來說,那些花花草草謝了枯了也就罷了,還要香丘葬花?所謂‘癲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不也很好?且這才是自然之道啊!”

說道後麵,他都有感歎之意了。

紅妃隻是深看了這位皇室貴胄一眼,而後微笑道:“若是都要‘自然之道’,奴與大王也不在這裡了,此時隻怕還在夏朝,每日最緊要的事是稱頌神靈...彆人如何奴不知道,奴自己哪怕被‘命’壓著,也要憤憤不平。若是連憤憤不平都沒有了,那奴能握在手中的還有什麼?”

她沒說的是,連一點兒不甘心的堅持都沒有了,那就意味著她忘記了、否定了所有的過去,和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任何一個人沒分彆了...那樣她也就不是她了。

她隻是在一無所依時,非要抓住點兒什麼而已。

柴禟其實知道她未儘之意,卻故作不知;朱英知道自己該故作不知的,這時卻無法故作不知。所以在柴禟之後還是說道:“‘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這話說的,太過了。”

明明是不讚同的話,話裡卻沒有絲毫不讚同的意思。

稍遲一些,便席也用畢了,朱七姐家花牌船也停在了城內一碼頭旁。朱英起身要送紅妃,隻是才起身來,艙門外邊走來傳信的,道:“師娘子耶!外頭襄平公在等娘子呢!”

眾人上得甲板,過來見到碼頭前立著一男子,茶色道袍,雪白內衫,道士蓮花冠,就那般靜靜看著上了甲板的紅妃。紅妃身邊跟隨著秦娘姨與嚴月嬌,轉身與朱英等人拜了拜,便上了碼頭去。

隔著兩丈遠,朱英這些人與李汨行禮示意了一番,李汨也點頭回禮。隻待,接住了紅妃,便攜了她一起回轉了。

“...有些古怪。”半晌,已經回到艙內的朱英忽然道。此時時間還早,紅妃不在了,花牌船一樣能取樂。

他旁邊的王阮吃著小娘子為他剝的果仁兒,不以為意,隨口搭話:“什麼古怪?”

“他是在說紅妃和襄平公有古怪。”旁邊柴禟伸手擋了擋要為他斟酒的娘子,然後自斟起來:“本王也覺得古怪呢!女樂與為女樂鋪房的行院子弟見得多了,行這般事的少有襄平公這樣心思沉穩、無有物欲者,但老房子著火,不是沒有。早些年的時候,參知政事田大人不就是最老成持重的一個嗎?人都快七十致仕了,忽然與各女樂鋪床,此後還同吃同住,愛如珍寶。外頭說他晚節不保、老來不修,他向來是個重名聲的,可那回也顧不上了!”

“本王早知一個道理。”說到這裡的時候柴禟怔怔出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人:“世上就是有這般事,總有人是你天降的克星,遇到這人其實是沒甚道理可講的...所以彆人猜測襄平公為何要為紅妃鋪房時,種種說法都有,偏本王心裡另有說頭,隻是沒說出來過罷了。”

“紅妃便是襄平公那克星冤家...彆笑,奇怪嗎?”柴禟意味深長地看了身旁小娘子一眼。這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