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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3 字 6個月前

“師娘子大喜!小老兒早前就知,師娘子有大造化,如今成了宮人,可見此事不假!”

這種話,紅妃她們成為女弟子的時候聽了一圈,可以想見,如今做了宮人,成為了正式女樂,還得再聽一圈!

而這些商人之所以這樣不吝惜說好話,說到底還是為了做生意,為了自己的利益。

成為女弟子之後,紅妃她們添置了很多應該添置的東西。而如今成為了正式女樂,需要添置的東西隻多不少——隻說一點,紅妃馬上就要搬進新居了,雖說按照慣例,新居之中會有人幫她鋪房,但鋪房也是有限度的!

‘鋪房’的底線是提供一整套家具,包括內房與外房。然而說是一整套,其實根本塞不滿一個院子,甚至連主屋都塞不滿。這就像一套餐具,按理來說一家人夠用了,但家庭生活,總需要再添各種餐具,才覺得妥帖。

先不說內房與外房有這一套家具夠不夠,就算夠了,一個院子裡的房間也多著呢!所以光是家具,很多新人女樂都要買不少。至於其他零零碎碎的玩意兒,那就更多了,而深刻了解女樂們需求的商人,就是這時候找上門的。

“師娘子瞧,這是打馬匣。”商人打開了毛氈子包裹的貨物,表麵上看是頗大兩個匣子。一個是螺鈿的,一個是五明金漆的,放在桌上後,匣子也被啟開了,露出裡麵各種精致玩意兒。

這東西紅妃在師小憐這裡見過很多次了,也經常上手玩兒。

此時流行的博戲多種多樣,而在官伎館中有兩種最為流行,一種是紙牌版麻將的葉子戲,另一種就是打馬了。具體說打馬這遊戲,其實很像軍棋與飛行棋的結合——遊戲本身如何其實不重要,隻是身為常擺桌打馬的女樂,總需要一副用來打馬的賭具的。

打馬匣就是一整套用來打馬的。

不過說是一套,其實打馬匣裡的東西擺兩局打馬遊戲都綽綽有餘了!比如說棋盤這一項,紅妃就看到螺鈿匣子裡有一副金漆的,一副黃絹軟背的,大概一副可以在家玩兒,一副則是出門時便於攜帶的。

棋盤如此,其他諸如象牙牌、象牙骰子、藥玉棋子之類的東西就更超出一套的規模了,比如棋子總共四百個。要知道打馬遊戲裡,一方棋子隻有二十個,四百個都足夠二十人用了!而一局打馬遊戲的參與者是二到五人,最好二人。

打馬也是此時很尋常的遊戲了,尋常人玩這個遊戲自然不會都要求這樣精美華麗的器具。但對於玩這個的人來說,這樣好的東西也是很難拒絕的。

第87章 雙絲網(3)

紅妃買下了螺鈿的那隻打馬匣,畢竟這些賭具對於女樂來說本就是必備的,女樂的一大收入來源還是博戲抽頭呢!而且不隻是打馬匣,還有葉子牌等等,紅妃都得準備起來!

而為了女樂的格調,她還非得買那些精品——客人來尋女樂,付出大量的金錢,一方麵是女樂的‘品牌’樹立起來了,另一方麵也是指望從女樂這裡得到與彆處不同的服務的。至於所見所用都是精品,不求最好、隻求最貴,這也算是基本的。

王牛兒送走了心滿意足的張大郎,但這隻是個開始。事實上從張大郎開始,之後不斷有各路商販、掮客來拜訪紅妃...剛剛成為正式女樂的紅妃,她需要采購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而這對於商人來說就是一座金礦,可不是是個人都想來淘一淘麼!

所以紅妃也不是什麼人都見的,一來有師小憐在,紅妃可以從她那裡取經,直接得到比較靠譜的‘供應商’。再來,就算有些東西需要紅妃重新選擇‘供應商’,身為擷芳園女樂,她也可以依靠擷芳園做過濾。

擷芳園自己也有合作的比較好的商戶,之所以合作比較好,固然有可能是因為人家走了後門,但紅妃也是從小在擷芳園長大的,擷芳園合作的那些商戶,哪些是走後門,哪些是有實力,多少也能分辨。

再加上做女弟子期間,紅妃還接觸了一些專做女樂生意的商人、掮客,眼下卻是足夠了。

一張張訂貨單簽下去,一份份掛賬的花押畫下去,紅妃在月圓會之後兩天,花錢可以說是流水一樣了。而這個時候,師小憐隔壁、就是原來花小小住的院子,改造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花小小今年年初搬出擷芳園後,這座院子就經過了一番整飭,重新粉白了牆、補了瓦,又做了些修修補補的工作。

畢竟這個院子在擷芳園也算是一等的好院子,可以想見,新的女弟子成為女樂後必然不會讓這裡空置下來,所以提前做這些修補翻新工作也是應有之義。

而如今紅妃選定了這裡,則可以再做一些個性化的改造...其實這座院子紅妃挺滿意的,這裡仿照的是此時杭州園墅的風格,假山、青苔、石板小路、蓮花大缸、青磚、竹子等元素安排的恰到好處,風格清新脫俗,本來就是紅妃所喜的。

連帶著此時不太討大家喜歡的小樓,在紅妃眼裡都是亮點——當初大概是為了仿照杭州風格到底,正屋其實是一座兩層的小樓,就像是西湖邊上妓家樣式,依山傍水、清雅、不落俗套。

這樣的南邊風格,在經濟重心南移完成大半,但還差點兒火候的當下,流行是流行,卻總有些格調不夠高的感覺。

一切的流行文化都有其社會基礎,經濟重心南移徹底完成後,哪怕京師在北,文化上也是南方更有話語權。而在當下,南方經濟實際上是超過北方的,但無論是政治上,還是文化上,舊有的慣性依舊在發揮作用。

甚至因為過去強勢的中原文化、中原政治察覺到了南方可能‘篡位奪權’,眼下還占據主流的中原文化、中原政治對南方的很多東西有了更強的逆反心,經常報複性地輕視南方——就紅妃所見,此時流行的‘地域歧視’裡,常見被黑的就是南人。就連北方官員也說南人性狡、重商、重利,為民的,不好治理,為官的,不能信任。

女樂作為‘很有格調’的存在,自然會覺得這座院子的杭州風格是個小瑕疵...也不是不好看,就是不夠‘莊重’。

紅妃倒是不在意,身為後世之人,這種風格她反而更喜歡。

所以這座院子整體一點兒沒動(本來就不能大動乾戈),室外最多就是讓人添了自己喜歡的花木。至於室內最大的改造,應該是紅妃將小樓的一間後罩屋改成了浴室,並且在這間浴室旁又搭了半間小屋,作為茶房。

其實紅妃的主要目的是浴室,改出浴室來她就滿足了。不過她的浴室是隔壁燒水,然後用銅管送熱水和冷水到浴池的那種(浴池自帶排水孔道,可以用軟木塞堵住。浴室外後牆腳下則安置了一個頗大的石槽,洗澡水可以排入其中,用來澆花還是不錯的,如此也可避免排出來的洗澡水隨處流,影響美觀不說,還會弄壞地基)。

而既然需要隔壁燒水,那就得在隔壁弄個小房子,搭個灶什麼的。紅妃的考慮是,既然都搭灶了,乾脆就利用起來,做個茶房算了。不說自家開火做飯,至少可以加熱飯菜,煮簡單的茶水之類,這樣也方便不少。

這種程度的改造,隻要有錢,在此時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工程了!反正在月圓會前後一切已經完成,紅妃隨時可以搬進去了——這比現代還方便,現代裝修用的材料,再環保也不能讓人放心,自家住的話肯定是要等一段時間的。而如今建築用材不用考慮成分,弄好了後隨時就可以入住。

當然,這不代表紅妃就要入住了...此時紅妃依舊和花柔奴她們一樣住雛鳳閣,對於新人女樂來說,入住屬於自己的地方,非得等到鋪房後不可。

人不能入住,東西倒是可以進去,紅妃采買的東西越來越多,師小憐那裡也沒有太多地方給她暫時存放,東西自然就送進了新居——不過就算送進新居,也不能明晃晃地擺著,這也是官伎館的慣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究其原因,不過是為了方便榨取錢財。

鋪房人選定下後,鋪房之人會派人丈量新居尺寸,然後去訂做各種家具,準備各樣擺設。這種時候,新居越空,才越好開口讓人置辦東西呢!

就在這樣花錢如流水的日子裡,紅妃依舊要出堂,依舊有晚上打通廳的客人要應付。而在這些應酬中,木樨會是紅妃唯一期待的...這不是因為木樨會格調足夠高,對於她的人氣大有好處。她期待木樨會是因為她計劃趁著木樨會和趙循商量一件事,而這件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木樨會’當日,正如紅妃所預料的,高朋滿座位,往來無白丁!以趙循的人脈,以及暢秋園的名頭,很是請來了一些紅妃過去根本沒接觸過、且高高在上的人物。

趙循雖然因為公務繁忙,平常請紅妃的次數不多,但每次捧紅妃都是儘心儘力,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紅妃的欣賞的。

“師娘子奏一曲罷!”趙循引著紅妃認識眾人,用自己的人情給紅妃牽線搭橋。而在紅妃和人打照麵、混了個眼熟之後,就給紅妃機會展示才藝——趙循做事情還是很有條理的,他覺得推介女樂和推薦官員一樣,都得揚長避短。紅妃的短處明擺著是交際,而長處也很明顯,那就是長相佳、才藝好。

第一眼讓人驚豔之後,趙循就不讓人做過多接觸了,而是讓紅妃表演才藝。

如此安排,看得出來趙循也是仔細考慮過的。

紅妃自無不可,說明了要演奏《一生所愛》之後,就走上了前台——月圓會那一日趙循有事不能去擷芳園,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聽過這支最近飽受讚譽的曲子呢!紅妃聽他說演奏,首先便想到了這支他還沒聽過的曲子。

“師娘子的嵇琴是不必說的,乃是京中不可不聞之妙音!”紅妃走上前台,趙循還不忘與身旁一個不了解紅妃的熟人科普:“隻說——”

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止住趙循的話的不是彆的,正是紅妃的胡琴樂聲。

《一生所愛》本來就是一首無可奈何又珍而重之的曲子,這樣的曲子用二胡來拉,是加深了這種特質的。此時哪怕是前奏呢,也讓人迅速感受到了心臟被攥緊的情緒!聽到樂音的那一刻,趙循甚至汗毛豎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趙循固然沒有聽過《一生所愛》的歌詞,但他確實感受到了相應的情感——在這一首曲子的時間,他想起了很多,但最後歸結起來也就是‘眾生皆苦’四個字。

大概是沒有事先了解曲子的主題,也不像後世的歌曲有歌詞‘輔助’,在品味一首曲子時,此時的聽眾卻是更自由了。

反正因為這曲子聯想到愛情的並不占絕對優勢,而這還是有《一生所愛》這個曲名做提示呢!很多人從這首曲子感受到的是無常、消逝、悲傷等等情感——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最初的作曲者應該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