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1 / 1)

官伎 三春景 4194 字 6個月前

明麵上的規矩,大周作為‘宗主’總是要守規矩的,畢竟這規矩是大周為草原部族定下的。

不過這種偏向是有限度的,明麵上過得去的話,大周其實也不介意看人窩裡鬥...畢竟是人家家事,站在乾岸上樂得輕鬆。

再者,耶律阿齊也很清楚,他那些叔叔既然做了除掉他的打算,必然會在東京這邊打點。疏通東京這邊,讓他們保護他?哪怕真的疏通成了,耶律阿齊也要懷疑那些派來的人裡有內鬼!

看看他那些堂弟們吧!他們被送到東京讀書都好幾年了,由此就能看出許多布置早就開始——草原上的四公四伯都會送世子來東京,有的時候除了世子外也會送世子的弟弟們來,這是防著世子出意外,需要彆的繼承人。如果繼承人身上沒有東京‘留學’的履曆,想要申請繼承位置,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難處。

至於世子們的堂兄弟,偶爾也有送來東京的,但這不是常見情況。

偏偏,耶律阿齊的叔叔們一家送一兩個兒子來東京,仿佛是耶律家的人忽然集體愛好漢學了一般!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耶律阿齊覺得自己心上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他意識到天上有重重陰雲,仿佛是圍繞著他的陰謀。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了不起了身份尊貴一些、膽子大一些,真正遇到這種關乎性命、家族的事情,他也會有一種無力感。

仿佛是飛蟲困在蛛網上。

又幾日,正好是七月十五中元節,這是祭死去親人的節日。此時報喪的隊伍還未抵達,但耶律阿齊已經知道父親的死訊了,便在院子裡燒香燭紙錢...在大周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其實也或多或少被‘漢化’了。

會在中元節像漢人一樣燒香燭紙錢,看似隻是很小的一件事,其實以小見大,說明了很多。

耶律阿齊蹲在火盆錢,往燃著的焰火中一遝一遝扔著紙錢,這些紙錢都很精美,有圓形方孔的,也有實心的,紙質很韌,上麵還印刷了通寶字樣,仿的陽世用的銀幣。

一叢一叢冒高的火焰中是飛出的紙灰,看起來是黑色的,但落下來又成了一種灰白色。

家中從審密留哥王特末到仆從,紛紛噤聲,不敢在這個時候觸耶律阿齊的黴頭...然而,耶律阿齊自己其實並不傷心,就如同他自己早就知道的,他對他父親並沒有太多感情。他知道那個常年臥床,身上都散發著腐朽味道的男人是他的父親,然而除此之外也沒有彆的了。

相比起傷心,耶律阿齊更多是感受到了一種陰謀帶來的窒息。

這一天並不是什麼好天氣,天上有陰雲,但也沒有下雨——是夏日裡很悶熱的那種日子,讓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李舟就是這個時候來的,耶律阿齊倒也沒有背著他...他父親去世的消息對一些人來說還是秘密,但對於相關的人來說卻是明擺著的了。相關的人尚且如此,對著李舟這樣不相乾的人就更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李舟看到院子裡各種紙紮冥器,從五采衣服到紙馬,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見到一些冥器上的文字了,才意識到耶律阿齊那個身體病弱的父親竟然已經辭世了。至於為什麼人死了,大周這邊還不知道,耶律阿齊也沒有立刻回契丹,李舟稍微想一下也明白了。

報喪隊伍沒有送密報的人快是正常的。

而且,李舟因為有耶律阿齊這個‘朋友’的原因,對於契丹內部的權力鬥爭也稍微有些了解。

按理來說,他該為陷入困境的朋友難過的,但在內心裡,李舟卻是暗喜的——不能夠展露在外的惡意這個時候像是潺潺的小溪一樣流淌,不夠多,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耶律阿齊要離開東京了,他回去之後是要做延慶公的!這意味著他再次踏入東京的機會將會非常有限,也就是幾次朝貢,還不一定需要他親自來。這樣的耶律阿齊,勢必要斷了與紅妃的關係。

他得不到的人,終究也沒有被他的朋友得到。

至於說,耶律阿齊可能根本回不了契丹,會被纏繞著他的種種陰謀縊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個時候的李舟刻意忽略了這個。

第73章 夜奔(1)

“如何這般多看熱鬨的...原以為七八月裡來玉津園的不多,沒想到有恁多人。”張小乙手搭涼棚看了看禽鳥苑周遭的情形,似有些意外。

張小乙是完顏晟身邊的隨從,他不是從草原上來的,而是完顏晟來東京後侄子完顏釗安排給他的。這人是東京土生土長的,生性又機靈,此時做個完顏晟在東京時陪玩的向導自然是手到擒來。

不過今次來玉津園玩耍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紅妃打算來此——這種情況下就可以看出女樂們受優待了,至少對比此時其他女子,她們要有選擇餘地的多。

伴遊,說是陪客人,其實很多時候是客人陪女樂,越是走紅的女樂越是能在這種事上掌握主動權。

張小乙人是在汴梁城裡長大的,自然不會不知道‘玉津園’的名頭。玉津園和金明池一樣,都屬於皇家禦苑,這裡主要是用來放養來自各地的珍禽異獸,和後世的動物園一樣。

狻猊(其實是獅子)、老虎、麒麟(其實是印度犀牛)、大象、獨峰駝、白鷳、孔雀等等此時中原地區不得見的動物,都有在這裡豢養。而就像金明池最終成為了對公眾開放的公園一樣,玉津園也成了此時東京城的動物園。

每年冬天和初冬不開園,三月後開園,觀者如雲。不過不同於金明池不要門票隨便逛,玉津園這個動物園是要收門票的...這倒是和現代的公園、動物園同步了。

如張小乙說的,七八月裡來玉津園的不多,這是因為此時天氣燥熱,白日出門的本就少。另外,四月之後大象會被送到應天府的養象所,方便放牧,九月份的時候送回,大象不在的時候向來是玉津園的遊玩淡季。

主要是這時的東京百姓都非常喜歡大象,這時的大象和紅妃上輩子熊貓很像,往往是一家動物園的明星動物...所以五月到九月這段時間,應天府的養象所就是遊玩旺季了,大家都是去看大象的(養象所算是應天府的動物園了)。

“聽說是大理國國主從三佛齊得了一對白孔雀,是為祥瑞,不敢專享,便進貢給了官家。官家向來不信什麼祥瑞,但瞧著大理國國主恭敬,也就收下了,還回了不知多少金珠寶貝。喏,如今這對白孔雀養在玉津園,許百姓觀看,可不是有許多人來麼!”和張小乙說話的是另一個隨從。

此時的大理國是大周的屬國,國土包括後世雲南的一部分,以及緬甸東部、泰國北部一部分。至於三佛齊,則是此時對馬來半島、蘇門答臘、爪哇等地的籠統稱呼,並不指一個國家,更像是地區概念,類似後世說中東、中南美洲的意思。

大周百姓,如果有地理知識的,大概能意識到大理國是鄰著三佛齊的。不過此時的人大多沒什麼地理知識,所以這麼一說,估計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然後依葫蘆畫瓢說了。

大家都對藩屬國送來的白孔雀很好奇...華夏人均白毛控是真的,古代王朝就展現出了對白毛動物的異樣癡迷。各種動物的白化子都可以說是祥瑞,獻祥瑞的時候向來拿他們充數——不然呢,更厲害的祥瑞,比如真正傳說中才會出現的龍鳳,又或者神奇寶貝,那也拿不出啊!

更何況東京城裡人還很愛看新奇,這白孔雀確實是新鮮玩意兒,才放進玉津園,便不顧暑熱來圍觀了。

“這白孔雀也是稀罕...沒想到是從三佛齊得來的,按理說國中也有孔雀,卻是從未見過白孔雀的。”見紅妃看的認真,自己這邊理也不理,完顏晟找了個話題。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他隻是找話題而已,根本沒想過紅妃能在這個話題上言之有物。主要是這個話題要怎麼言之有物?真認可白孔雀是祥瑞的話,話就不好說了——祥瑞出現在外國,而不是國中,這是上天在暗示國中不行嗎?

這話顯然不能說。

但完顏晟沒想到紅妃真的接著這個話往下說了:“那是因為國中有的是綠孔雀,藍孔雀是外邦所有,而白孔雀是藍孔雀的白化子。其實藍孔雀還有一種黑化子,隻是模樣不討喜,所以即便是有了,也不入眼,便不為人所知了。”

紅妃一直看著圍欄裡姿態優美的白孔雀,都沒有轉頭看完顏晟,就這樣認真說道。

完顏晟其實對孔雀並不感興趣,最多就是看個新鮮罷了,所以一開始聽紅妃說這個話隻是發怔。等到他反應過來之後就笑了,他不是覺得紅妃的話好笑,事實上紅妃這樣解釋他不了解、也談不上感興趣的東西,挺沒意思的。

感覺無用的知識又增加了,這樣的。

他笑是因為覺得紅妃很有意思——非要解釋有意思在哪裡,他是說不出來的,但就是覺得有意思。

而說完話的紅妃卻一點兒沒察覺他的笑點如今奇低,說過話之後就繼續專注於圍欄裡孔雀的姿態了。不隻是白孔雀,綠孔雀也被她納入了觀察範圍...說真的,綠孔雀確實比藍孔雀美貌,姿態也更好,但白毛的優勢也很明顯啊!

她之所以特彆來看孔雀,並不是因為對白孔雀好奇。對比起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她見過的動物種類都多的多!如果讓她算上從攝影作品、紀錄片裡看到的動物,那就更沒法相提並論了。

白孔雀而已,她上輩子在動物園看到過一次,在國外的一個半開放莊園看過一次,都是親眼目睹!至於說在影視資料裡看過多少次,就沒法統計了。

她來看孔雀,是為了真正認真觀察孔雀的姿態,這和她曾經走馬觀花一樣的觀賞是不一樣的——她五月的時候就有打算排新舞了,也確實確定了新舞,而這支新舞眼下的中秋宮宴還正用得上!

這支舞正是《孔雀舞》。

舞蹈動作什麼的可以一直練一直精進,但有的時候不隻是舞蹈動作的問題,還在於一種細致入微的感受...這是這時候紅妃來看孔雀的原因,她想嘗試用這種方式令舞蹈更加完美。

《孔雀舞》在紅妃上輩子那會兒並不是什麼陌生的舞蹈,這一點必須感謝一位舞蹈藝術家,她的代表作正是孔雀舞《雀之戀》、《雀之靈》等等。她跳的舞蹈在她年輕時所處的時代驚豔了一代人,有了‘出圈’的效果,然後就是普通人都知道孔雀舞了。

而事實上在那之前,孔雀舞就已經是傣族最著名的傳統舞了!

常言道,五十六個民族,五十五個民族能歌善舞。真要說的話,任何一個少數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舞蹈,展現出來也有著一等一的民族風情。而在這眾多的競爭者中,傣族的孔雀舞不差,但競爭對手也很強啊,出頭可沒那麼容易!

說到民族舞,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