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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05 字 6個月前

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其顏色潔白澄澈,有剔透之感,甚至傳說花朵掉落水中能與水色相融,讓人再尋不到——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哪怕是純淨的白水晶掉到水裡怕是也難有那樣的效果。生活在自然界的花想要如此,未免違反自然規律了。

但潔白澄澈剔透是真的,而這就和魚枕骨很像了。

紅妃斜對麵是陶小紅,聽紅妃說這話她就用一把團扇掩著嘴笑了起來:“彆人說這話也就罷了,紅妃你也說這話?魚魫蘭貴重歸貴重,總不至於你也得不到罷?記得過去在學舍時,無論插花合香,還是做彆的,你都是最不在意所費之物貴賤的。”

“按你那時所說,死物哪有高貴低賤!若是得用便是好的,若是不喜便是不好的。價值高低是彆人說的,卻不能框定你的想法...怎麼,如今多的是人親近你,你真正能揮金如土,反而俗了?”

麵上笑盈盈,內裡卻是陶小紅在挑釁紅妃,上眼藥呢!

紅妃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對於她的‘挑釁’不止沒有生氣,反而有一種滿不在乎。

“這話彆往外說,說出去了,外人還當學舍沒好好教導我們...這世上有剪下牡丹簪花的,哪有折下蘭花簪花的?”紅妃說話時輕輕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麵前剛剛插好的一瓶花,裡麵有秋蕙做配花:“蘭花氣味幽芳,一%e8%8c%8e一花,不似他花,愛花之人誰肯去折?折後,一叢幽蘭也就沒法看了。”

牡丹、芍藥、梅花、菊花...拿來插花和簪戴的花都是能夠‘爆盆’的,一株開數朵,花期之中甚至滿滿當當都是花,成為花球。這種情況下,剪下幾支本身並不算什麼,甚至為了花木看起來能更加疏落有致,主動‘修枝剪花’是很有必要的。

蘭花不是那樣,往往一叢蘭花也隻有寥寥幾朵花,一%e8%8c%8e隻得一花而已——蘭屬之中除了蘭還有蕙,所謂‘蘭蕙齊芳’。在古人眼裡,蕙和蘭的差彆就在於開花多少,花開的多的是蕙,所以蕙是花中士人,蘭是花中君子,孰高孰低,簡直一目了然。

說是因花開得少覺得蘭花清高也好,單純的物以稀為貴也罷,總之在一眾花中,蘭花顯得超然起來。

因為蘭花的特點,開花之後基本沒人舍得折去,折去之後盆景也就沒法看了。因此,插花、簪戴,很少見有用蘭花的!平常大家不怎麼用蘭花,暗合了這一取向,但因為成了常理,反而很少去想為什麼不用蘭花。此時陶小紅忙著以此挑紅妃的不是,就更沒想到這上頭了,一下說錯了話、漏了餡兒了!

陶小紅本打算臊一臊紅妃,讓人知道她也就是會裝!卻沒想到紅妃的嘴巴沒打到,她先自打嘴巴了,一下臉漲得通紅。

紅妃並沒有因為她也是擷芳園的,就遞□□給她下,但也沒有追著打的意思,說完後就不看她了,而是將插好的瓶花放在案上給眾人看。

等到這趟堂差出完了,陶小紅趕下一個行程,紅妃和嚴月嬌陪著師小憐去見她的相好丁明義時,師小憐就道:“你還是這般,方才說些軟和話才好...在館中時也就罷了,現在在外行走還是這般,就是讓外人看笑話了。”

師小憐並沒有一定要紅妃和花柔奴、陶小紅她們搞好關係的意思,本來就是相看兩厭的人,何必呢!再說了,也沒那個必要!官伎館中的女子,既有情同姐妹的,也有勢如水火的,隻要麵子上過得去,都知都是不管的!

她隻是希望紅妃在外能表現的稍微‘和善’一點兒...對於很多客人來說,紅妃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不好親近了,若是再搞不好和其他女樂的關係,總會讓人覺得這人太難搞。眼下她正受歡迎還沒什麼,等到她有朝一日不再這樣受追捧了,就很容易惹人厭惡。

“挑事的不怕被人笑話,我怕什麼?”紅妃並不是不懂師小憐的顧慮,但她根本不會去想所謂的‘以後’!以後能不能舒坦,那是以後的事,尚且說不準呢!而現在要是忍讓了,她會心裡不爽,這卻是一定的。

師小憐也沒有硬勸,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自己的路隻能自己去選。彆人的路哪怕再康莊大道那也是彆人的路,沒法用來強行引導另一個人...更何況,做女樂的真有所謂的‘康莊大道’?這種事師小憐自己都不信。

師小憐與丁明義同遊,紅妃和嚴月嬌連跟著都沒有,轉頭自己去逛了,隻當是歇息。

等到丁明義送師小憐她們回了擷芳園,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師小憐今天還有客人,但並不需要她出堂差——是熟客打算在她這裡開酒席,開酒席之後還要在也這裡玩葉子牌。

眼看著丁明義走了,嚴月嬌才道:“丁主簿有意與娘子鋪床...娘子怎麼拒了?”

女弟子成為女樂之後,立刻就會有‘第一任丈夫’,這人會為女弟子至少準備全套內房家夥,所以男客成為女弟子的第一任‘丈夫’也用鋪房代指。之後的曆任‘丈夫’就不要求準備全套家夥了,但在送出的諸多‘聘禮’中,也必須有一套簇新鋪蓋,其中價值在其次,關鍵是其象征意義。

所以,在鋪房之後,男客要成為女樂的入幕之賓,則以‘鋪床’代說。

第70章 雲胡不喜(4)

“他到底是大家公子,如今將將中了進士,眼見得家中料理起婚事來...與女樂交際算不得什麼,隻是到了鋪床這一步,就有些過頭了。”師小憐垂著眼睛,讓人看不清她此時在想什麼。是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大局為重、無怨無悔,還是隻能如此?這是外人不能窺見的。

丁明義今年春經過省試與殿試,考中了進士,他這個進士既不是一甲的狀元榜眼,也不是三甲所謂的‘同進士出身’——本來不該有進士出身的,看他們可惜,給他們和進士一樣的出身,這就是‘同’進士出身!可以說是相當嘲諷了。

好歹是正經二甲‘進士出身’,而在二甲中丁明義也是不上不下的。

要說起來,這固然沒法和那些一開始快人一步的相比,但也很不壞了。畢竟天縱奇材、天之驕子都是極少數,這年頭多的是窮經皓首連進士也不能得的。丁明義二十出頭就是進士了,何等尊貴!

和絕大多數人相比,他是絕對的大贏家!

在考取進士後,丁明義得了相應的官職。彆的不說,最重要的‘差遣’卻是匠作監主簿,雖然此時很多官職聽起來讓人不知道是乾嘛的,但‘匠作監主簿’卻不算在其中,主簿一聽就讓人聯想到抄寫員,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大約是考慮到新科進士年輕、沒經驗,就從這中官職先做起了,這也是嚴月嬌稱丁明義‘丁主簿’的原因。

丁明義本身就是度支副使的兒子,如今考中了進士,便等於是有了官身,且還不是買的那中官身——他家中已為他打聽起婚事了。如今貴女雖少,不是有官身的男子都能娶得到的。但丁明義條件也不差,年紀輕輕的進士、生的俊秀,父親是朝廷高官,彆人娶不到不代表他也娶不到。

這中時候他要是為一個女樂鋪床了,講究些的人家固然鬨不到師小憐這裡,隻會關起門來教導自家子弟,但終究是場風波!

女樂和雅妓們看似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才色雙全,也都是往來無白丁,日常生活無比奢侈。隻不過女樂有個官方身份,掛靠到教坊司,時常要服務宮廷和官場。雅妓沒有這層勞累人的差事,同時也沒有了鍍著金光的身份。

事實上,二者不同在很多細節。

比如說,□□遇到官宦人家公子願意包占她們,才不會管人家是不是在議親!不管怎麼說,該自己拿的好處先拿到手再說——包占一個雅妓其實和給女樂鋪床差不多,都有不小的開銷,對於雅妓來說也得有好處她們才會願意。

至於可能引起的風波,她們不在乎...左右也不會燒到她們身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古代社會丫鬟勾引公子,遇到講究的人家會把丫鬟打發出去,但如果是公子流連風月,總沒有將外麵的粉頭如何如何的說法。這一點,在這個世道也是這樣!禮義廉恥之類,那是給此時‘上等人’自己的,至於賤籍之人,甚至於普通百姓,他們做出怎樣不知廉恥的事在‘上等人’看來都屬於正常。

更早以前就有先賢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社會的道德要求一般不會落在普通人身上,這是這一點的延伸。

鬨的狠了,正議親的公子被迫要與妓.女斷了關係,這對這個□□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錢拿了,還不用侍奉人,若是沒有感情在其中,對她們來說大概就是‘還有這等好事?’這樣吧。

外界不會因此對這個妓.女有什麼□□,畢竟這就是妓.女的營生!難道還指望她們知情識趣,一開始就拒絕年輕公子,讓他回去好好讀書、尋一門好婚事,不要來行院中廝混...那不是妓.女,那是學院裡的夫子了!

而女樂就不一樣了,女樂一部□□價就是靠名聲抬起來的!為什麼一些女眷並不特彆討厭女樂,也是因為女樂一般講究一些。對於她們來說,給恩客的家庭帶來不好的影響也算是一中忌諱!

女樂的主旨是讓客人完全的輕鬆、快樂,忘記現實生活中一切麻煩,如果因為她們反而讓客人陷入到家庭戰爭中,那就是絕對的‘失職’!拿出去說,雖沒有什麼硬性規定不許如此,也沒有因此開除教坊的說法,但老派的官宦人家看了總該要說一句‘胡鬨’。

有的人也不在意這中評價,但有的人是在意的,師小憐就屬於這中。她向來善解人意、小心行事,在行院中走動不曾多行一步、多說一句,這個時候自然也會像一個‘女樂標範’一樣處理這件事。

即使,紅妃知道,在丁明義考中進士前,她也曾計劃著鋪床的事。

等開酒席、玩葉子牌的客人來之前,師小憐走進自己的院子,躬身抱起了屋簷下貓窩裡躺著的小於菟。小於菟已經很老很老了,平時並不怎麼動彈,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師小憐抱的突然,又姿勢不對,它掙紮了一下。

師小憐用了些力氣,不讓小於菟動,過了一會兒,小於菟不再掙紮了,似乎是隨師小憐去了。

師小憐撫了撫懷裡的小於菟,對身旁的紅妃笑了笑:“二姐,你瞧,我們像不像小於菟?”

紅妃無動於衷,靜靜看她。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師小憐不見得是要她的回應,她隻是有些話想找個人說罷了。

師小憐前幾日和丁明義爭執了一回...這可非常少見!師小憐的性格很好,至少麵對客人時她向來千依百順。而丁明義也不是剛強的人,性情溫文。兩人結識以來,不要說吵架了,臉都沒紅過一回!

而這次爭執的原因正是鋪床的事,丁明義主張為師小憐鋪床,師小憐拒絕了,以他正在議親為理由!

“姐姐,此事我會頂著,不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