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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08 字 6個月前

麵意義上就是金的,純金打造的一隻小貓,隻在眼睛部位嵌了兩顆黃色的貓眼石。因為金貓隻有磨喝樂一半不到大小,貓眼石自然不大,但品相極好!金子和貓眼石,這就是一件寶貨了。

至於其他的小玩意兒,也是金珠牙翠所製...這樣一說,作為禮物最主要的磨喝樂娃娃本身,倒是售價上最低的了。

師小憐看著紅妃撫弄著磨喝樂,一下又一下,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心裡若有所感——她很清楚,紅妃並不是一個對物質有太多追求的人。好東西她喜歡,但真的送給她,她也不見得多看重。

外麵男子送的禮物,她的態度應該是剛才那樣,分類收入了事。用不著的、占地方的交給館中慢慢賣出去,估計將來自己用得著的,就收起來慢慢再說。

眼下這樣,本身就說明她其實是喜歡這對磨喝樂的。隻是話說回來,一對磨喝樂而已,有什麼可喜歡的?紅妃雖然是賤籍女子,但從小到大在物質上從沒被虧待過!就是如今,紅妃昨日幫著她整理要送人的節令禮物,裡麵就有不少磨喝樂,她也沒表現過喜愛之情。

至於說這東西值錢,就更不必說了,紅妃不是沒見識的,早收過更值錢的禮物。

所以,她看重的不可能是這對磨喝樂,而是送磨喝樂的人。

磨喝樂明明是給小孩子的玩具,這個時候師小憐卻是摸了摸紅妃的頭:“原來二姐也長大了...”

見紅妃疑惑地看過來,師小憐也不解釋什麼,隻是捂著嘴笑了笑。道:“二姐去瞧瞧小於菟罷!”

當年師小憐抱來的那隻光燦燦的虎斑貓,早就很老了,沒有了過去的精神。最近更是活動的時候很少,周娘姨有養貓的經驗,知道這是小於菟快要走了。因為這個原因,師小憐和紅妃每天都會陪它玩會兒。

今後就是想要陪伴都沒有機會了。

見紅妃去了,周娘姨才後知後覺,詫異地看向捧著茶碗,似乎不拿這當回事的師小憐:“娘子,小娘子這般...可是、可是...?”

話沒說透,但雙方都明白意思了,師小憐也輕輕點了頭。

“娘子就不說說小娘子麼?”周娘姨有些不解了:“如今小娘子才多大,不說被人蒙騙了,就是在鋪房前傳出這事來,也不好啊!”

“不必。”師小憐神情淡淡的,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捧著的茶碗,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又似乎是沒有,輕聲道:“此事很不必如此,二姐又沒有遇見歹人,這樣也就罷了。至於個中的苦辣酸甜,她自己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就是。”

“有些事,她也該自己個兒經曆起來了。”

“這可奇了,娘子又沒見過與小娘子好的人,怎麼就知那不是歹人?”周娘姨有些好奇。

“也說不準那是不是歹人,隻知道不會太壞。”師小憐搖了搖頭,不太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但還是道:“瞧那人送來的物件就知道了,好歹是要用心用銀錢的,這就很不壞了。”

“這如何說呢...”周娘姨有些不讚同:“於那些有錢的官宦子弟,這也不算什麼,隻是使錢罷了。”

周娘姨看慣了權貴巨賈為了女樂們一擲千金,對此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對於那些手上錢沒數的人來說,花錢本身並不代表什麼。

相比起周娘姨,本身就是女樂的師小憐卻是更具敏[gǎn]性,道:“娘姨你不懂,事情不是那樣說的。使了這錢不見得是好的,可若是連錢都不使,還能指望什麼呢?我見過一些行院子弟,一慣能在賤籍女子身上做體貼功夫,行院裡的娘子心向著他們,以為遇見良人了。他們不使錢,也情願與他們交心...最後大都沒得好結果。”

師小憐承認,錢財不是一切,拿不出錢來討好女樂的男子裡,也有真情似火的。但師小憐不願意去賭那一點兒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妹妹也不用去賭——她們說的好聽是女樂,實際也不過就是一群賤籍女子,她們是賭不起的。

對方如果不吝惜錢財,那麼哪怕沒有真情,甚至連憐香惜玉的心腸都沒有,至少能有錢!將她們當成是一個昂貴的商品的話,有錢至少不會令她們的價值折損!

師小憐做女樂也這些年了,見過的事情不能說少了——類似‘杜十娘’的故事在她這裡並不是故事,而是活生生發生過的。

紅妃不知道師小憐短暫的時間內為她憂心過,同時憂心也決定讓她親身去經曆一些事...有些事她非得自己去體會,至於是好是壞,是甜是苦,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師小憐知道的是,無論什麼結果這都會成為紅妃生命裡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她該長大了。

紅妃陪著小於菟玩了一會兒,又陪著師小憐吃飯。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兩人稍微打點一番,再帶上嚴月嬌一起,就一起出堂去了。紅妃如今經常獨自出堂,但身為女弟子,她跟在‘姐姐’身邊學習眉眼高低也是少不了的。

“月嬌,秋茶花遞與我來。”紅妃正對著一個柴窯淡天青釉三足尊插花。旁邊是嚴月嬌揀擇花材,做她的助手。

眼下這場茶坊聚會,是一個名叫‘桃花社’的文學團體的內部聚會,其中有人是官員,有人是有官身卻沒做官的隱士,也有人單純是勳貴子弟,幾代財富養出了富貴閒人——這不奇怪,他們這些人不用去想生計相關。除了肩負家族重擔的,日常都是閒事多過正事、雅事多過俗事,長久下來,天然就是加入各種文學社團的主力。

這年頭大家也是愛結社,乾什麼都得有一個‘社’,搞文學就更是如此了。

“說來也是巧,師小娘子今日戴的冠子乃是魚魫冠,好應景!”圍桌而坐的一文士注意到了紅妃頭頂戴的冠子。

此時女子流行戴冠,紅妃她們成為女弟子時就要戴象牙的山口冠,平日裡如蓮花冠、元寶冠、花冠等等,戴的也很多。冠子精美,同時戴冠可以省去不少梳髻、簪釵的麻煩,當下非常受女樂歡迎。

冠子命名有根據外形的,有根據來曆典故的,也有根據材質的,不一而足。魚魫冠就是根據材質而來,這種冠子用了魚枕骨做裝飾,而魚魫就是魚枕骨——適宜做冠子的魚魫大都產於襄陽、漢陽、鄂州,紅妃今日戴的魚魫冠,魚枕骨就是襄陽貨色。

而且是最高級的那種,潔白晶瑩,一斤好要三十貫錢呢!

主要是魚枕骨本身就不算特彆貴,天花板比較低...下色的魚枕骨幾貫錢一斤,上等的要十幾貫,追求頂級也就是幾十貫。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也不少了,可對於生活奢侈的女樂,魚魫冠再好,也就是‘家常穿戴’的水平。

紅妃今日穿戴也確實樸素,天水碧色衫子淺交穿,露出內裡一點兒蜜合色抹%e8%83%b8,揉藍色四破裙子整整齊齊係起,整個人淺淡的像是一泓秋水——如今流行百迭裙,裙褶越多越好,雖是費料子,可年輕女子不在乎!哪怕是沒多少閒錢的女司良籍女子,也恥於裙裳布素,裙子上沒褶兒!紅妃穿四破裙,也就是比僅合圍的裙子寬綽些了,在此時便是素淡節儉。

節儉是很好的品質,但未免與女樂的身份不符。而事實上紅妃穿四破裙也不是為了節儉,是圖四破裙輕便,同時四破裙也有四破裙的好看。

四破裙束著,垂墜下來少了許多累贅,也沒有了打褶後膨脹起來的弧度,越發顯得腰細腿長、氣質清純秀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般素淨,戴的首飾自然不能繁複,所以紅妃今次梳的是單髻、戴魚魫冠,除此之外就隻有腕上一對碧玉鐲子、耳垂上紮一對碧玉耳堵。

如此,當她走進茶坊閣兒裡就令眾人眼前一亮了——紅妃本來就正當紅,大家看到她的時候未免有一種‘盛名之下無虛士’之感!一等一的‘壞脾氣’在前,還能讓人趨之若鶩,這就不隻是她有一等一才藝就能辦到的,非得加上如此美貌才讓人覺得有說服力。

至於文士所說戴魚魫冠是‘巧’,則是因為今次桃花社起社,由頭是一盆魚魫蘭的緣故。

魚魫蘭屬於秋蘭的一種...蘭花在古代本就受文人墨客推崇,梅蘭竹菊並列稱作‘四君子’,在它們身上賦予了擬人的品格。而魚魫蘭在此時,則是站在‘蘭花’這一品類的頂點,是絕對的奇品!

提到特彆貴、特彆稀有的花,時人總是容易先想到牡丹,牡丹中有姚黃魏紫。姚黃為王,魏紫為妃,不要說買來一盆養了,就是買一朵它們的鮮切花,也是一支千錢!這可不比那些簪戴的首飾,鮮切花戴過半日就不中用了!真對比起來,比什麼玉的、翠的首飾都要靡費了。

但這隻是普遍為人所知的罷了,真要說有什麼花兒特彆值錢,是說不準的!事實上,很多種花都有自己的高價品類!隻不過因為比較小眾,又或者是養育、運輸等方麵有困難,屬於有價無市,所以不是涉足其中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魚魫蘭就算是這類了。

魚魫蘭產自福建路,因為其稀有珍貴,為時人所貴,是福建路的貢品之一,因此魚魫蘭也有魚魫大貢的彆稱——貢品並不意味著稀有珍貴,做貢品的東西多了去了,一把扇子、一朵像生花、一盒香粉、一瓶麻油...貢品是多種多樣的。有的隻是質優有名,其實產量並不少,普通人也有機會享用。

但魚魫蘭不屬此類,在蘭花這一類目裡,它屬於白蘭裡的‘奇品’,比上品的濟老、馬大同、灶山、惠知客等還要更稀罕珍貴一層,所謂‘品外之奇’!真要說起來,蘭花裡麵稱得‘奇品’的也就是魚魫蘭和金棱邊了,隻是金棱邊是紫蘭之屬,花色深紫...蘭花本來就被賦予了高潔清幽的品質,總和‘紫色’沒那麼相合。由此,金棱邊和魚魫蘭放在一起,文人墨客也就更偏愛魚魫蘭一些了。

一盆魚魫蘭甚至不是錢的問題,愛蘭的士大夫中有窮的,但有錢的更多!但身家豐厚的也難求到一盆魚魫蘭!

魚魫蘭難得,桃花社的社首得了一盆,因為這盆花起一次社也不奇怪...《紅樓夢》裡的公子小姐能為白海棠起社,文人墨客為一盆白蘭起社又有什麼?

既然起社,那就要作詩寫詞,桃花社還是個文學團體來著——這次作詩寫詞的主題是‘蘭’,也沒有限韻什麼的。而說定了這些,眾人便自由活動了,既可以湊到一起去看那盆珍貴的魚魫蘭,也可以喝茶談書、品竹彈絲。

除了那盆魚魫蘭,主持這次集會的人還準備了花器和花材,讓人插花給眾人觀賞。因知道紅妃插花不壞,便讓她在這時擔了這份差事。

紅妃調整好配花的形態,對對麵的文士微微頷首,接過旁邊嚴月嬌遞過來的手帕擦手,然後才扶了扶頭上的魚魫冠,道:“是好巧,不過也幸虧有這魚魫冠,不然難道真要去簪魚魫蘭?有這冠子,也算是稍稍彌補遺憾了。”

魚魫蘭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