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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8 字 6個月前

在其中並不會覺得哪裡不好),但他們在不同季節往返的草場是固定的!

這樣就有了‘王庭’的說法。

就像現在的大周也有四京,開封府是東京,大名府是北京,河南府是西京,應天府為南京。隻不過不同於開封府外另外三京都是擺設,算是五代十國時的遺留(那時的割據勢力流行設立兩京、三京,方便控製和管理),草原上各部的數個王庭,是都有用的。

不同季節裡,王室的腳步在哪裡,哪裡就是‘王庭’。

“回去?”耶律阿齊扯了扯嘴角:“能得到大周皇帝的允許嗎?”

草原上‘四公四伯’的繼承人都是要來大周呆著的,名義上是留學,實際上就是質子。隻不過此時大周強盛,草原上沒人敢和大周做對,自然也就不存在打仗的可能。

所以對於草原上的貴族少年來說,這個質子做的也是蠻舒服的,如今也沒人再想質子這茬兒了。

但在一些細節上,依舊顯露出了質子的本質,比如耶律阿齊沒法隨便回契丹人的王庭,甚至不能輕易離開開封。對於四公四伯的‘世子’,還有高麗等屬國的世子,大周有自己的管理方式,看著鬆散不管事,那隻是看著!

三五日見不到人,總會客客氣氣問詢。

耶律阿齊的父親身體不好,如今才三十幾歲就纏綿病榻。契丹內部真正的管理者是耶律阿齊的母親以及幾個叔叔——草原民族,女性的地位還挺高的,一直有男主人和女主人一起治理的傳統。在耶律阿齊的父親身體不好的當下,他母親就更有理由參與到政務中了。

耶律阿齊知道為什麼母親希望他回去,無非是擔心父親死了,他回去的不及時,繼承之事平白生出風波。

他的母親並不是草包,但權謀上的才能也不能說多出眾,這些年和他幾個叔叔爭鬥的很辛苦。雖然不至於被架空,讓耶律阿齊不知不覺就失去繼承權,但也給繼承帶來了不小的隱患。

隻是按照規定,世子們隻有父親去世才能奔喪回去,然後繼承位置。除此之外,兩三年能申請到一次‘探親’的機會,還得趕著限製的時間返回。其餘時候,世子離開開封府都是逾矩!若是沒有原因,可以視為一部反叛,大周是有動手平叛的理由的!若是有原因,則被視為世子的個人問題,一般會在事後廢去世子身份。

耶律阿齊的父親身體不好,他母親懷上他都很艱難了,他可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真的廢去世子之位,就該輪到他那些叔叔、堂兄、堂弟接班了!

至於說申請提前返回草原,這也是白想!為了防止有人找借口,無論什麼理由都是禁止的!隻有老頭領去世,世子才能返回。不然的話,人回去了,老頭領沒死怎麼說?左右隻是病重,沒死也不能說世子騙了大周吧。

耶律阿齊見王特末說不出話來,也懶得再說什麼,隻留下一句:“母親該製衡我那幾個好叔叔是真的!”

耶律阿齊也給母親出謀劃策過,但他的母親總是力求穩妥的一個人,怕先下手不成,反而之後不好料理。索性保持如今的‘防守態勢’,這樣落到外人眼裡總歸她不理虧。幾個小叔子欺負孤兒寡母的太狠了,不說部族內部,就是大周和周邊的部族也是要主持公道的。

然而讓耶律阿齊來說,母親還是太天真了!

這樣部族內部的爭權奪利,何等殘酷,就和草原上的動物爭奪領地一樣,贏了什麼都有,輸了就萬事皆休!如此,外人的‘主持公道’算什麼?總有操作的空間,事後收拾便是了,這樣的例子難道以前沒有?

勸了幾次,不見動靜,耶律阿齊也知道勸不動,就懶得說了...不然又能怎樣呢!他人在東京,對草原上的部族總是無法直接去控製的。

見‘表兄’王特末不說話了,耶律阿齊也不理,轉身往外走。

此時耶律阿齊的親隨才跟上,用漢話道:“小公爺,今日不是要練騎射的麼?怎麼還往外走了?”

剛剛一直在說契丹話,忽然轉為漢話,耶律阿齊因此還頓了一下,後道:“騎射?”

沒有再說話的興致,他徑直往外走,親隨隻能亦步亦趨跟著。至於王特末一行,自然有人安頓。

親隨此時已經提著心了...耶律阿齊的性子在草原上的貴人中算不得古怪刁鑽,但我行我素、性情暴烈卻是有的。這可能和耶律氏的傳統有關,也可能是權力與財富帶來的副作用。作為如今‘延慶公’唯一的繼承人,未來契丹的主人,原則上他連一個競爭對手都沒有。

從小被寵愛著長大,‘隻是’這種程度,已經讓他身邊的人慶幸了!

這位小爺本來就因為敬上的寶駒不合心意不快,後來又有王特末傳來的消息壓在心裡——延慶公可能真的不行了!

耶律阿齊倒不是孝子,他很小的時候就以‘防著過了病氣’為理由,不怎麼接觸他的父親。再後來他來了東京,更是見不到了——這其實是他說服自己的借口,他隻是不太願意承認,世上有自己這樣的人,不愛自己的父親。

他好像天生不通人情,無法去珍愛身邊的親人朋友。

從草原上來的消息讓耶律阿齊心煩,是因為那背後有一張權力的大網,如同陰霾一樣籠罩住了他。

親隨心裡惴惴不安,跟隨著耶律阿齊離開了獵場,最後竟到了城內的馬市所在。親隨不解道:“小公爺,這城裡馬市有甚可看?淪落到此處的也有好馬,卻不會比小人之前敬上的更好了...真要更好的寶駒,還得回草原上...草原上還是沒有,就問西域。”

草原上適合養馬,但西域那邊有更好的馬種!這又是另一種不同了。

“休得聒噪!難不成你要教我?”耶律阿齊語氣很輕,但立刻讓親隨在這夏初晴日裡打了個寒戰。

耶律阿齊去到一個他認識的馬販子處,那馬販子也是契丹人,見到是少主,立刻行了大禮,又讓耶律阿齊去看最好的馬——這些馬平常不放在前麵讓人看,隻有往來過多次的豪客才能看。畢竟這都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起的,放在前麵無助於買賣,反而攪得寶馬不能好生休息了。

馬販子正招待著,忽然身後有手下迎進來了新客。想著吩咐過了,這會兒不再帶客人進來,馬販子就有些生氣,用契丹話罵道:“你這劣馬!蠢狗!連話都不會聽嗎?”

手下也是契丹人,還是馬販子的侄子,忙解釋:“嘿!叔叔,這可是康王殿下送來的客人,就在剛剛,康王殿下還在外親自叮囑關照哩!”

聽到這個解釋,馬販子才臉色好了一些——他臉色好了,一旁的親隨可不好!本來耶律阿齊的心情就不好,這時候來看馬又被打擾,他真怕這位小爺發怒。

然而意外的是,他這少主人並沒有麵色更壞,反而...反而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師小娘子。”耶律阿齊點頭。

紅妃聽不懂契丹話,也不知道馬販子和他的手下說什麼,正蹙著眉呢,忽然就聽到有人叫她。轉過頭怔了怔,忽然就笑了,與平常的笑相比,這個笑意要清淺些,同時也要發自真心的多。

“原來是蕭公子。”

耶律阿齊走過來與紅妃站著,自己的馬不看了,倒是看紅妃選馬。這種時候馬販子牽出來的都是好馬,倒是讓她這個相馬門外漢少了一層顧慮,看來看去,選中了一匹毛色純白的馬兒。④思④兔④網④

華夏人人均白毛控...雖然白色是華夏人喪服的顏色,但華夏人從來沒有掩飾過對白色的喜愛。具體到動物身上,隻要是白色都是自帶光環來的——一些篤信仙佛之說的統治者在位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獻祥瑞活動。而所謂的祥瑞沒有後世人想的那麼不可思議,像白鹿、白虎什麼的,都屬於祥瑞。

白化子本來是不適宜生存的,但大家就是覺得仙氣飄飄,是吉祥的象征。

至於馬這種動物,好壞本身是和毛色無關的,但毛色如果夠好,同檔次的馬中也能叫價更高...白色,無疑是利於叫價的毛色,特彆是白的如此純粹,更是少見。物以稀為貴,也不知增價多少!

“那匹馬不好。”耶律阿齊小小聲提醒紅妃。

像是低聲說悄悄話一樣,讓紅妃耳朵都有點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然後就像被耶律阿齊感染了一樣,也小小聲:“不好嗎?我以為這些馬都是好的。”

耶律阿齊有些嫌棄地掃了眼前幾匹馬,這要是在草原上,這些馬都輪不到送他眼前。然而此時他隻能不情不願:“倒也不錯,隻是比對下,這白毛的比其他差了些...最好的還是那匹栗色的...”

“不要。”沒等耶律阿齊給紅妃好好說道怎麼看這些馬,紅妃就乾脆地拒絕耶律阿齊選栗色馬的建議:“那匹馬不俊!”

“不俊?”耶律阿齊不能理解了,對於他這樣了解馬,對馬有著很深厚感情的人來說,越好的馬就越俊!本來寶馬就該是各方麵最合理的,外形上給人的印象也是如此。

紅妃理所當然,她可是很滿意那匹白馬的!各方麵來說都帥的過分了。相比之下,彆的馬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耶律阿齊眼睜睜地看著紅妃從旁邊的仆人手裡拿過喂馬的蘿卜,那馬兒倒也一點兒不認生,哢嚓哢嚓就吃了。惹得紅妃眉眼彎彎:“啊!好通人性,這馬兒有十分伶俐呢!”

都到這份上了,不買下就不能收場了,紅妃也沒有猶豫,叫了馬販子來問價。馬販子覷著旁邊耶律阿齊的臉色,給了一個相當合適的價,一百五十貫,紅妃也沒有還價,當即就成交了。

如今草原都在大周的控製下,馬價自然不高。在邊地的馬價不說,至少在東京,十貫到十五貫就可以買到一匹最便宜的馬了。至於普通的、適用大多數場合的,則是二十貫左右的馬。京中巡捕衙門配馬,就基本是這種。巡捕衙門的巡捕可以直接領一匹這樣的馬,也可以支取二十貫錢,酌情添些錢,買一匹更好的馬。考慮到時人愛馬,不少人是樂意如此的,特彆是年輕無家小的巡捕。

至於說要達到良駒的層次,那就得是五十貫起了。

寶駒則是百貫起,上不封頂...什麼東西玩到頂級了,都很難封頂。

一百五十貫的馬自然是寶馬,但對於這匹白馬算是便宜了!本來它這個品質的馬至少也是這個價!如果算上毛色加成,隨便賣賣也能兩百貫到手,遇到特彆喜歡的,漫天要價也不是不能。

紅妃雖然相馬是門外漢,但不代表花錢也是門外漢,多少是了解過行情的。隻要馬販子沒有騙她,拿出來的馬確實是他承諾的寶馬,這就是難得的好價——馬販子騙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人家也不是做一筆生意就跑路的,既然是熟客介紹來的,總該有些講究。

至於說耶律阿齊說的好壞,紅妃倒是不太在意。一方麵她是真的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