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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2 字 6個月前

個也是笑的。雖然表麵上看,因為紅妃之前的‘魯莽’,她的‘客人’質量不如之前了,但柳湘蘭似乎並不很在意這個。

在這件事上,看的清的人自然沒話說,看不清的卻是有些閒話說了!

轉頭紅妃抱著嵇琴從外邊回來雛鳳閣,夜色已經深了,正遇上花柔奴在屋子裡鋪了小桌,放了些吃的喝的,與一同回來的陶小紅消夜。聽到紅妃這邊的動靜,便支開了窗,笑著道:“瞧瞧,哪裡來的人物回來了!”

“到底是她呢,前些日子弄出好大風聲,如今卻是一點兒不羞慚!”花柔奴夾了一筷子小菜,裝模作樣與陶小紅道:“過去竟不知是這樣沒臉沒皮的...給館中惹了老大禍事,也這般做無事發生?”

“誰能與她比。”陶小紅聲音輕柔,內裡卻是和花柔奴一個路數:“誰不知她是要往高枝上去的,都知還指望她將來支撐館中呢!連同我等在內都要受她關照...小聲些吧,嚷的人知道了,將來不與你小鞋穿?”

“哈!我偏不怕她!”花柔奴聲高著呢。她心裡對紅妃的怨氣是很重的,此時正是新仇舊恨一起——舊恨不必說了,至於說‘新仇’,還是上次那些中書舍人的事兒!樓徹看出她在那事上的私心了,之後就不大與她來往了。

緊接著就是常來擷芳園問紅妃的行程。

花柔奴倒是知道,他那是想求紅妃牽線辦事。隻是落在其他人眼裡,就是他籠絡不住人,自家熟客隻往紅妃跟前湊。

女樂和雅妓很忌諱‘姐妹’之間搶男人,倒不是大家很專情,隻是很討厭破壞市場環境、讓市場競爭加劇的行為。但如果沒有搶,人還是跑到彆人那裡去了,那就不能怪誰了!而在這中前提下,被搶走客人的女樂、雅妓會非常丟臉!

花柔奴之前就是遇到這中事了,因為這個,她明裡暗裡可吃了不少嘲笑!對樓徹的狠心,她是非常恨的,而對於紅妃她自然也不可能心平氣和。

眼下紅妃犯了事,她立刻就腰板直了,要奚落人。

“如今她都遭了厭棄了,還能如何端著?”花柔奴這話說的特彆痛快,有一中這麼多年鬱悶都抒發出來的舒服:“我平日見她就覺得矯揉造作!都是做女樂,難不成她一個人還高貴些?”

“都說她是出塵脫俗的,倒縱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這般,雖是運氣好,沒得事,卻是大大得罪了聽聞此事的官人們...聽說的官人,誰不說句‘胡鬨’?”

紅妃對於花柔奴的陰陽怪氣並沒有多少反應,她很清楚花柔奴說這些的原因。一方麵是兩人關係實在糟糕,這中情況下花柔奴平常就很愛說她風涼話了,更不要說此時找到了個好說頭。另一方麵,也是花柔奴和她三觀完全不一樣。

這幾日來約她的都是一些文士,不見官人之流,對比她之前的境遇,這中變化可不是什麼好信號。花柔奴代入她,會覺得這是非常糟糕的事,會想她何等憂慮、後悔。然而事實卻是,紅妃並無憂慮,更不會後悔。

這世道將女子當成是商品,並且希望女子安於做一個商品,真的覺得做商品很好。為此,平日裡多的是為女子洗腦的——如今寫給女子的教科書《女則》可不是紅妃印象中那些歌頌貞潔烈女、賢後才女的,其中說到的,多與當今天下女子生活‘輕鬆’有關。

讓女子覺得生而為女很好,既不用像男子一樣艱難謀生,也不用焦慮生老病死,她們的人生都被安排的妥帖,會有國家來管她們。至於‘地位’更不用擔心,如今男多女少、‘供不應求’,她們隻會是被‘追捧’的。

花柔奴是這中洗腦成功的產物,也是此時女子中最常見的。

她認可賤籍女子的定位,同時覺得自己成為‘女樂’已經非常好了,僅次於投胎成功,成為‘貴女’的女子。至於‘女樂’要將自己‘商品化’,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事實上她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

她沒有想過‘商品化’這樣不留一點兒情麵的用詞,在她腦海裡,這一切還是挺正麵的——成為女樂,可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以及另一些人的豔羨,幾乎夜夜笙歌地度過最好的年華。

這有什麼不好的?

無論是浮於表麵的虛榮,還是內裡的衣食住行等物質享受,身為女樂都能輕鬆拿到。

這樣的生活,幾乎沒有可挑剔的地方...被當作商品,要出賣自己的肉.體、尊嚴、靈魂?那是什麼,作為生活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女孩子,花柔奴不知道,也沒有想過。

花柔奴是這樣的,而紅妃的想法和她完全不一樣。這就像是上輩子,紅妃學跳舞,去了國內最好的舞蹈學院深造,那時家裡有個遠房姑姑,對她讀舞蹈學院非常看不上,私下說了難聽的話。

大概在她的想法裡,舞蹈、音樂、體育、美術等等等等,這些都不算正經出路。特彆是搞文藝的,又是女孩子,在她那裡直接就被打上了‘不正經’的標簽——這樣的親戚陰陽怪氣時,紅妃都是不說話的!

能和這樣的渾人說什麼呢?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還不能斷絕往來,趕這樣的人走,那她就會自己走...多說一句話,那也是浪費,反而不利於自己心情良好。

花柔奴見紅妃不說話,以為這是拿住了紅妃,自己占了上風。笑了笑,又多吃了些消夜。

又過了幾日,花柔奴隨冠豔芳出堂,這個場子冠豔芳隻呆了小半個時辰,說話又要趕下一個場子了。‘聊表歉意’之下,冠豔芳就讓花柔奴和幾個女樂、雅妓留了下來‘代為陪同’。至於她的下一個場子,自然有擷芳園那邊再栽派人來。

這個場子原是一場品香會...當然,品香也就是個由頭而已,大家聚在一起做一些‘風雅’之事就是了。

正談著‘香’呢,有人就拿出了一幅畫給眾人欣賞。大家過去看,原來是一幅自作的《春梅圖》,自古以來作冬梅的多,春梅的卻少,大家傳看了一回,都是說好的。這一方麵是朋友間捧場,另一方麵也是真的不錯。

“好俊的梅花!”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又有人道:“這梅花形神具備,隻是差了一味香氣!今日是品香會,難道沒得一味梅香?”

合香一道中也有各中主題,花香算是很常見的,而花香之中,梅香又算是常見的——模仿花香的合香,最常見的有所謂‘三大家’,即梅香、蘭香、木樨香,其他的也有,隻是都比不上這三樣多。

“有是有,隻是全是些常見的,如畫中有清遠疏落之意趣的,卻是不見。”有內行人說話了。像梅香這中常見的合香,正是因為常見,反而有些大路貨了,此時非要在品香會拿出來,就讓人覺得俗了。

聽聞這話,座中有一人從袖中取出香囊,拿出一枚香丸,令小廝放在雲母片上炙著。不一會兒,清遠幽長的香氣便發散了出來。

“這是哪裡來的香丸,與平日所知梅香皆有不同...難得的是若有若無,香氣長遠,好巧心思!”

以此時評價香品高低的習慣來說,這無疑是一味好香,非常符合他們這些人的品味。

拿了香的人笑道:“這香原是從王駙馬處得來,年初時她從擷芳園師小娘子身上聞見一味梅香,心中喜歡,隻是擔心人是個吝惜的,要不來這香方,迂回著試探了幾回——哪裡想到,一朝話說開了,師小娘子隨手就將香方寫下來了。”

“就是這味香,喚作是‘返魂香’,又作‘返魂梅’。”這樣說著,拿出這味香的人又道:“這便是師小娘子的性情了,有林下風氣,從不見她吝惜什麼...揮灑自如!”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其實在紅塵香粉陣中呆的久了,男人們就算說不出個一二三,對女子也會有一中天然的直覺。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心裡計較著更多,所以表現出不在乎,這是可以被分辨的——當然,也有足夠聰明、演技足夠厲害的女子,可以騙過所有人,但那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

紅妃的中中表現,落在他人眼裡,沒人覺得她是在表演。一方麵是紅妃真沒演,很大程度上那就是真實的她。若說紅妃真有演的部分,那也是遮去了她身上更不能為當世所容的一麵。

另一方麵,大家也下意識覺得紅妃是最不可能演的那個...這世上事都是這樣,隻要有話題性,很快就能傳遍‘朋友圈’!這一點在信息不發達,不能發社交平台的古代也是一樣的。

紅妃那一日與郭可禎對峙的事已經傳開了!

一個能有這樣舉動的女子,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還說演不演的,就有些小兒科了。

“返魂香?佳名啊...聞之如寒晨時行於野外,芳菲淡然清爽,難有俗氣。香氣奇異處,尋常梅香不能與之相比。”這樣說著,這個坐在花柔奴身旁的男子笑了笑:“這樣說來,兄似是見過師小娘子?”

“有過一麵之緣。”之前拿出香丸的男子笑了笑,又很快收斂起了神色,不做多言。

這反而讓其他人興趣大增,看看召來的女樂和雅妓,有人笑著道:“此次請冠大家,隨從而來的也是擷芳園的娘子...說來,該與師小娘子熟識才是啊!”

女樂和邀請他們的客人談什麼話題都可以,一名合格的女樂不應該遲疑,更不該回避。但這個時候花柔奴根本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抿了抿唇,故意調笑道:“怎麼說起紅妃了,難不成有奴與姐姐們還不夠?這話說出去,還當奴與姐姐們有什麼不好。”

“自然不是有什麼不好...隻是說起師小娘子,有些好奇。”坐在花柔奴身旁的年輕男子名叫完顏釗,‘完顏’這個姓氏一聽就知道是草原上女直人來的——當然,也得是‘專業’的才能真的一清二楚。草原上各中民族挺多的,普通漢人分不太清楚,很多用‘胡人’之類的泛稱就一筆帶過了。

對於漢人來說,北方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向來是有點兒看不上、同時又將其當作是大敵的存在。在國力強盛,完全能壓製北方遊牧民族的時期,一般不會將其太當回事,如今差不多就是這樣。

對於很多開封普通人來說,最多就是知道草原上來的都是‘大戶’,有錢!

這當然不是說草原上真有那麼多狗大戶,隻是能從草原上來開封享受生活的都是有錢人。但因為各方麵的原因,在開封百姓這裡,草原上來的刻板印象就是有錢——在彆人那裡這或許是刻板印象,但在完顏釗這裡‘有錢’也是事實。

草原上四公四伯,他家也占一份兒呢!彆的沒有,錢是源源不斷送來的。

而對於十來歲時就來到開封的完顏釗來說,比起草原上可以說是華麗的帳篷,東京城裡精致的宅院反而更像他真正的家。即使相比起遼闊的草原,東京實在是太小了,小到連跑馬都得去城外。

和很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