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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魏鈞這道最堅固的屏障。

但那時蘇卿言已經被冊立為皇後,他絕不可能因為一次夢境,就將皇後拱手讓出,成為世人的笑柄。於是他儘力對蘇卿言好,希望到時能由她說服魏鈞,以大義為重,守護大越安寧。

後來,到了岐王宮變那一日,他抱著決絕的態度帶兵出宮門迎戰,卻鬼使神差地帶上了那麵銅鏡。當那陣邪風吹來時,所有兵士都被吹得緊閉雙目,根本無法靠近皇帝分毫。

靖帝卻驚訝地看見懷中那麵銅鏡,竟泛起青色的光亮,他揉了揉眼,發現在山河淪陷的異象中,突然出現穿著明黃色朝服的自己,他帶著帝王的氣魄,以赴死之姿走入戰場,轉過身,悲憫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然後一切突然停止,鏡中景象消失,隻剩一片寧靜……

他突然醒悟過來,這是一種召喚與指引,又仿佛在問他:願不願意犧牲自己,去改變即將發生的一切。

於是靖帝闔上雙目,幾乎在片刻之間做出了決定:他絕不能讓大越在他手上亡國,哪怕為此付出最壞的代價。就在他想通這點的那一刻,仿佛有股力量將他拉進鏡中,然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混沌……

蘇卿言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問道:“所以,陛下並不是直接被帶到這裡嗎?”

靖帝苦笑著搖頭:“朕那時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裡,隻是不斷在各個幻境中來回,麵前會輪番變幻各種景象,有曾經過去的,還有未曾到來的……更多的時候,是麵對仿佛毫無儘頭的虛空。

誰知有一天朕卻看到了你,於是就告訴你,讓你來救我。後來朕才知道,你和魏鈞原來可以借著這麵銅鏡來往於不同時空,於是便提示你們去找出真相,想讓你們找出真凶,改變大越國破的命運。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朕突然被甩到了這裡,那時弘兒剛剛出生,正是我登基的前一年。”

他的聲音突然放柔,道:“朕在鏡子呆了這麼久,見過無數變遷,仿佛曆儘了滄海桑田,在那時我才想明白,對朕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除了大越臣民,便是你姐姐,於是朕不想再忙於政事,以至於疏忽了她的身子,所以,你姐姐沒有死,而是好好得當上了皇後,一直陪著我和弘兒。”

蘇卿言雖不知為何一切都會改變,卻也由衷地為姐姐和皇帝姐夫感到高興。

再將所有的事想了一遍,突然明白過來,正是她在段府所做的一切,挽救了謝雲舟,挽救了大越,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但她卻隱約地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雖然完滿,卻並不是她該呆的地方。

這時,靖帝笑了笑道:“朕覺得,現在,便是最好的結局,這一切,全都是你的功勞。以後你便安心呆在這裡,朕和皇後會為你找一門好的親事,讓得到真正美滿的姻緣。”

蘇卿言這時才終於想起有什麼不對:魏鈞究竟是和她一起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回到原來的時間。

若是那個人不在,她怎麼能夠嫁與他人。

這念頭仿佛一把尖刀,瞬間劈開她所有的退縮與猶疑,在她%e8%83%b8口燃起熊熊的火焰:這世間有那麼多的男子,有的溫柔多情,有的風雅迷人……可她想嫁的,隻有魏鈞一人而已。

可哪怕是在這個世界的魏將軍,也根本不是那個同她共過許多患難,陪她笑,憐她悲,惹她嗔……她所愛上的魏鈞。

是啊,在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這個念頭之前,她已經愛上了魏鈞……

第69章

禦花園裡, 年輕的帝王站起身,抖一抖袖底柔風, 每一寸筋骨都透著舒展。

他不在乎這裡是幻境還是真實, 隻知道這樣的結局已是最好。他再不是那個為社稷殫精竭慮,勤勉卻孤獨的君主, 他有妻有兒,有這安寧繁盛的錦繡江山。這些年, 他清繳了所有木崖在大越安插的勢力, 派大將軍魏鈞出關遠征,將木崖王打的再不敢有覬覦之心。

從此便是海清河晏, 山河永固, 大越百姓無需再受戰火之苦, 日後入了皇陵, 他也能無愧於先祖交於他的這片江山。

想到這處,他轉頭看了眼,坐在石桌旁, 眉眼還凝著怔忪的蘇卿言,輕捏住黃袍寬袖,朝她淺淺一揖,嘴角噙著感激的笑意, 這已經是一個君主能在人前顯露的, 最大的敬意。

蘇卿言這時才徹底從恍惚中抽離,忙站起還禮,靖帝卻衝她擺了擺手, 笑著道:“朕先去準備晚上皇後壽宴的事,你就在這兒隨便逛逛,無需太過拘謹。”

蘇卿言很想說:在他不在的日子裡,自己可把皇宮都逛夠了,但這話總藏著些微妙的尷尬,於是點頭應下,問道:“魏鈞……魏將軍現在何處?”

靖帝一愣,又露出了然的表情道:“他剛清理完木崖餘部,邸報是昨日送來的,應該在這幾日就能回京。”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他現在應該還未認識你,等到他回來,朕會為他擺一場慶功宴,到時候由朕親自引你去與他認識。”

蘇卿言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勉強笑著謝恩,內心卻百般不悅:魏鈞占過她那麼多便宜,現在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還得靠著靖帝的麵子才能與他見上一麵。

再想著,萬一他將自己當作那些對他迷戀攀附的女子,擺出副倨傲不屑的模樣,實在是氣得想咬牙,想狠狠罵上他幾句!

可真正的那個魏鈞,現在還不知流落在哪個時空,或者,他回到了他們該呆的那個時代,而自己已經永久沉睡了……

這念頭讓她的心揪成一團,輕輕一扯,就難受的想要哭出來。這裡仿佛她曾夢想過的桃花源境,姐姐和姐夫鶼鰈情深,蘇家是無可動搖顯赫世家,她是相府嫡女,皇後胞妹,一切都堪稱完滿。

可隻是少了那個人,原本斑斕的畫卷便少了色彩,漸漸剝落出灰白的底色,這令她覺得心悸難安,甚至是……深深的恐慌。

她邊想邊由宮女領著往自己寢殿裡走,這禦花園她已經走過數百遍,此刻又懷著重重的心事,任身旁綴花盈香,也根本無心欣賞,直到被宮女喊了聲:“蘇姑娘,小心……”她才猛地抬頭,發現自己再走兩步,就得撞上一個人。

謝雲舟穿著青色朝服,看品階並不太高,卻令他多了幾分文士淡泊的灑逸。他見兩人對麵就要撞上,弓腰她謙謙一揖,然後側身往旁讓開,誰知對麵的女子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他,想了想,便掛上淺笑道:“蘇姑娘,在下翰林院學士,謝雲舟。”

蘇卿言這時才驚醒過來,連忙也對他還了一禮,喊道:“謝大人。”

謝雲舟以為她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可等了半晌,看著眼前的女子眼波瀲灩,其間輾轉過數種神態,最後終是歸於淡淡的喜悅與寧靜,對他道:“我聽陛下說,謝大人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令人欽佩。”

謝雲舟有些詫異,隨後露出些許羞赧道:“姑娘謬讚,實不敢當,謝某自問並無的本事,不過是安守本職罷了。”

蘇卿言道:“謝大人何須自謙,做人也好,做官也好,能不被名利所惑,甘願淡泊以明誌,已經是極大的不易,並非人人都能做到。”

謝雲舟怔了怔,不知為何想起些久遠的往事,如果懷玉還在,也會為現在的他而驕傲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等他再回神時,那黃衫朱裙的女子已經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轉頭久久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清風拂麵,嗅著四周浮起的花香,嘴角漾起個滿足的笑容。

蘇卿言回了寢殿後,總覺得心神不寧,想去找姐姐好好說些話,又怕打擾了她準備晚上的筵席,隻得硬忍下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蘇相和周夫人被一並請進了延禧宮,蘇卿葉許久都未見到母親,在偏殿和她摟著說了許多話,蘇卿言坐在一旁,撐著腦袋聽著她們閒話家常,恍惚間仿佛回到幼時,姐姐還未出嫁時的情景。

可如今世事變遷,她早已不是那個隻知做白日夢,懶散的蘇家二姑娘,正偷偷歎了口氣唏噓,突然聽見母親笑著道:“到底選誰,可得問問你家這個還未開竅的妹妹。”

她抬眸一看,隻見母親和姐姐都正望著她,笑得意味深長,於是怔怔回了句:“什麼,什麼選誰?”

蘇卿葉親熱地將她的胳膊一挽,道:“這裡就我們母女三人,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說說看,周家三郎和永寧侯世子,你到底更心儀哪一個?”

“啊?”蘇卿言聽著這兩人的名字,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然後才想明白:現在的她是相府唯一的嫡女,更是皇後的親妹,那兩人就算為她爭風吃醋,也根本沒人敢再對她下什麼“家宅不寧,門庭禍亂”的定論。相反的,不少人都會想要攀上相府這門親,包括那位把她當作禍水來看的秦老夫人。

“嫣嫣,你怎麼了?”蘇卿葉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然後靠過去笑著道:“還真害羞啊?雖然你才剛及笄,可也是個大姑娘了,周家三郎和咱們家是世交,又和你青梅竹馬,按說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我總覺得他的性子太軟,隻知受家族蔭庇,在官場難有發展。而永寧侯世子雖然遲早要襲爵,但他論資質,論才學,在世家子弟裡算是頂尖的人物,在未婚配的同齡人裡,怕是隻有那個魏鈞能與之匹敵……”

“自然不能!”蘇卿言脫口反駁道:“魏鈞十七歲就在邊疆立下赫赫戰功,剛及弱冠就被封大將軍,哪是在京中悠閒享樂永寧侯世子能比的。”

蘇卿葉和周夫人對望一眼,同時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莫非你對魏鈞……”

蘇卿言覺得有些尷尬,連忙低頭搓著衣角道:“還不是秋嬋那丫鬟老對著我嚼耳根子,再加上駱家表妹總提他,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一些他的事。”

蘇卿葉轉動杏核般的瞳仁,露出個了然的笑容,道:“原來如此,看來妹妹不是沒有開竅,而是早就心有所屬,才看不上那些提親的俗人。”

周夫人卻顯得有些憂慮道:“可聽說魏鈞眼高於頂,駱家大姑娘對他仰慕多年,你那姨媽多方托人,魏鈞卻連她一麵都不肯見。還有……”她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他娘長公主是何等氣焰,對兒媳婦必定橫挑鼻子豎挑眼。咱們家二姑娘身後跟著一整排士族高門等著求娶,我可不願她被人說是高攀,去將軍府受儘委屈。”

蘇卿葉卻搖頭道:“我家妹子有本宮撐腰,誰敢欺負的了她。嫣嫣要嫁,必定就要嫁最心儀的那人,說起來,若是勉強嫁了不喜歡的人,才真是叫委屈呢。”

周夫人並不讚同,她娘家有勢,夫家有權,並沒有趨炎附勢之心,隻覺得女兒要嫁就該嫁將她捧在手心的夫家,哪怕比她家的門楣低上些許也無妨,更何況周家和永寧侯府都是能與相府匹配的士族大家,何必非選那高傲冷漠的魏將軍。

兩人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