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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磨礪,若非如此,臣也不可能金榜題名,到今日能站在太後麵前。”

蘇卿言聽得不明所以,可他擺明是不想再提這些事,也不好再追問,隻得再扯些閒話掩過這個話題,再聊了一會兒,她覺得也不好讓謝雲舟一直呆她這裡,便讓他無事便可退下。

謝雲舟站起身,恭敬地行禮告退,蘇卿言盯著他的發頂,突然想起他在翟府對他行禮道謝的時候,沒忍住問道:“謝大人在京中多年,家中可還有親人。”

謝雲舟抬起頭,嘴角漾起笑紋道:“家鄉還有一位大哥,如今已經娶妻生子,臣有三位侄子,最大的已經八歲了。”

蘇卿言從未在他臉上見到如此溫暖滿足的笑容,突然間,竟有些想哭,無論如何,她和魏鈞做的那些事,總算沒有白費。

至少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不會再看著親人含冤而死,從此孤苦無依,惶惶踏上前路。

有關翟府的所有事,就在那次對談後了結。有關太上皇的消息,卻還是半點都沒著落。仿佛他們入鏡一趟,全是為了幫謝雲舟擺脫困局。

魏鈞為此也懷疑過,太上皇的失蹤和謝雲舟有關,可他派人多方查證,那日太上皇帶兵出城門禦敵時,謝雲舟確實帶著許多文臣在奉文殿死守,所有人都能作證,太上皇失蹤那時,謝雲舟根本沒有出過奉文殿一步。

可蘇卿言和魏鈞約定好,試圖再對著那麵鏡子入夢時,竟是幾次都失敗了。也許是那鏡子自有安排,隻有在某個合適的時機,才能帶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於是,兩人除了等待也再無他法,又過了幾日,就到了祁陽王考核小皇帝騎射的那天。

那天照樣是烈日高照,蘇卿言從窗格裡,望著樹梢上的綠葉被灼烤得添了圈黃邊,畏懼地扁了扁嘴,心裡是百般不樂意在這種時候出去堆了冰塊的宮殿外。

可想想可憐的小胖子皇帝,人家還得在烈日下騎射,萬一沒讓魏將軍滿意,還得指望自己這個母後出麵搭救,於是隻得歎口氣,挑了件最輕薄的紗衣,讓人在圍獵場外支好黃羅傘,擺好舒服的鳳椅,再由秋嬋扶著上了軟轎。

走到圍獵場外時,小皇帝正對著不遠處的木靶哀聲歎氣,大約是他試了一次,覺得那靶心太遠,實在很難射中。

魏鈞以黑帶束發,正負手站在他身旁,一臉的冷峻威嚴,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突然瞥見小太後被婢女牽著走上旁邊的廡廊,嫵%e5%aa%9a的鳳眼向下垂著,像被太陽曬蔫的花束,無精打采地朝這邊邁著步子。

他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按了下小皇帝的肩道:“陛下可知真正的神射手是什麼樣的?”

小皇帝正等著被他教訓,沒想祁陽王突然和顏悅色地對他說了這句話,抓了抓腦袋,輕輕搖頭。

然後他看見魏將軍笑容裡添了絲傲氣,彎腰一把抄起弓箭,身姿矯健地躍起,足尖點著身旁樹乾,然後在空中轉身連射三箭,蓄滿氣力的羽箭劃破長空,竟各個擊中被震落的樹葉,再以雷霆之勢直沒入靶心。

四周先是安靜了一瞬,隨後便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小皇帝激動的小臉都紅了,一臉崇敬地對魏鈞道:“魏將軍這是什麼箭法,能不能教給朕。”

魏鈞%e8%83%b8口微微起伏,將手中彎弓往旁邊一拋,道:“陛下若想達到如此成就,除了苦練,彆無他法。”

蘇卿言在廡廊上自然也看見了這幕,黯淡的雙眸立即亮了起來,雙手激動地攥起,用驕傲地語氣對秋嬋道:“你看,魏將軍果真神勇無雙。”

秋嬋覺得奇怪,故意小聲揶揄道:“以往太後不是最不願意我說魏將軍的事,說武將隻懂得用蠻力耍狠,想起來都覺得可怖。怎麼娘娘親眼見了,不但不怕,反而誇讚起來了。”

蘇卿言怔了怔,隨後瞪了她一眼,道:“你這話若是讓魏將軍聽了,小心你的脖子搬家。”

秋嬋嚇得摸了摸自己的小細脖,識趣地決定噤聲,陪著太後坐在了羅傘之下。

可圍獵場旁,並無太多樹蔭遮擋,雖然頭頂支了傘,蘇卿言還是被麵前的日頭晃得有些暈眩,擦了擦額上的汗,十分後悔沒有帶掌扇的宮女過來。

但圍獵場裡的人全站在太陽下揮汗,自己雖然貴為太後,可大剌剌又是掌扇又是打傘,實在是不太像話。

於是她歎了口氣,囑咐秋嬋給她拿碗冰鎮酸梅湯過來,這時魏鈞走到她麵前,微微躬身行禮道:“參加太後。”

在外人麵前,這人一向裝得十分正經,於是蘇卿言也笑了笑示意他免禮,魏鈞抬頭問道:“太後覺得很熱嗎?”

蘇卿言臉上仍掛著得體的微笑,心說:我這汗直往下冒的,還需多此一問嗎?

這時魏鈞走到她身旁站定,大聲對小皇帝說著些什麼,可高大的身形正好為她擋住照過來的日頭。蘇卿言剛剛鬆口氣,又見那人狀似隨意地將袍裾撩起,手臂用了力,似乎是為自己驅散熱意,可隻有蘇卿言知道,被他衣袍扇起的清涼微風,一陣陣全往自己這裡吹。

於是她低下頭,借著衣袖的掩飾,偷偷翹起了唇角。

第43章

那次騎射考試後, 小皇帝變得格外勤勉,每次騎射課都上的積極又認真, 絲毫不在乎會累得幾近虛脫, 皮都脫下一層。

蘇卿言為此十分欣慰,小皇帝圓胖的身體裡畢竟還是流著皇家的血脈, 有著身為皇子和君王的驕傲,見過了高山, 便想著總要有攀越他的那天。

可她又有些忐忑, 這樣的上進在魏鈞看來,究竟會是欣慰, 還是防備警惕。再過幾個月, 小皇帝就要到九歲, 遲早有天他要自己親政, 到時,他還會像如今這般崇拜、仰慕魏鈞嗎?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甘願讓一頭猛虎棲與禦座之下, 魏鈞見過兩朝君主,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眼看著幼稚懶惰的小皇帝,漸漸長成一位真正的帝王,魏鈞為了自保, 會不會先下手去做些什麼。

雖然離小皇帝能親政還有許多年, 蘇卿言卻時常憂慮起這個問題,然後便生出未雨綢繆的惆悵感。可到了九月,小皇帝的壽辰沒到, 太後倒是迎來了自己的壽辰。

根據大越慣例,皇後或太後壽辰時,需在坤和宮設宴,召命婦和有封號的貴女入宮朝賀。而諸多貴女在這一天也會精心裝扮入宮,因為通常這類宮宴,皇帝或是皇子都會出席,若是看中適宜的女子,便納進後宮或王府,是她們能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

但本朝太後的壽辰十分特殊,太上皇是沒選妃的可能了,新皇帝又還太小,再加上太後本人是個懶人,實在不想大張旗鼓地去辦什麼壽宴。

可小皇帝卻不樂意,他覺得姨姨進宮以來,除了封後典禮,從未在人前威風過一次。從那場宮變以後,宮裡也未發生過什麼值得設宴的喜事,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壽辰,當然得多找些人進宮慶賀,以顯示太後的尊貴地位。

蘇卿言不想拂了小皇帝的心意,隻得打起精神,吩咐尚儀司好好準備這次壽宴。

可在她在試穿尚服司的太後禮服時,又在心裡暗自想著,這次宮宴想必會比以往冷清許多,除了必須來朝賀的命婦們,隻怕不會有貴女願意花足足幾個時辰打扮,再經過繁瑣的禮儀來參加。↙思↙兔↙在↙線↙閱↙讀↙

可到壽宴當天,她坐在高高的鳳椅上,和小皇帝一起受眾人賀拜時,才發現覺得她竟完全想錯了。隻見放眼望去,殿內全是雲鬢鳳釵,隨命婦進宮的貴女們各個盛裝,打扮的或端莊,或妖嬈,眼神在空中互相碰撞時,都透著不服輸的狠勁兒。

她麵上不動聲色地聽著禮官唱送來的賀禮,心裡卻是驚訝無比,轉頭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小皇帝,暗自犯著嘀咕:該不會這些貴女們口味這麼重,連才八歲的小胖子都不願放過。

幸好這個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那群貴女們在席間各自坐下後,外麵的小太監大聲通傳:“長公主和祁陽王同向太後賀壽。”

蘇卿言不著痕跡地向上翻著眼皮,心裡總算明白了大半:搞了半天,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為了小皇帝,全是為了做將軍夫人而來。

可連她此前都不知道魏鈞會來坤和宮,這群貴女們能收到風聲,必定是有人故意放出去。蘇卿言越想越覺得心頭不快,擱在鳳椅扶手上的胳膊動了動,指甲用力摳著扶手上雕出的祥雲紋路。

長公主就這麼堂而皇之,把她的壽宴當成了選兒媳大會,事前經過她同意了嘛!

那股氣還沒翻騰下去,長公主已經和魏鈞走進殿內,彎腰向太後道賀,蘇卿言心裡再不痛快,也隻能微笑著點頭,再看見魏鈞紫袍玉冠,腰間還帶了不少佩飾,不似以往武將的隨性粗狂,更顯出清雋高雅的世家子氣度,襯得姿容愈發俊美。

她忍不住斜眼瞥著不遠處的白牆,心想著:以往總在她麵前裝大尾巴狼,真到了這種時候,還不是打扮的像隻招花的浪蝶,看了就讓人討厭。

下麵的禮官在對太後報上長公主帶來的賀禮,蘇卿言懶懶聽著,發現都是些尋常的首飾、玉器,而且全是以公主府的名義送出的,可見那人並未單獨給她準備賀禮。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然後立即警醒過來,她憑什麼認為魏大將軍會專門給她準備賀禮,還真信了他說的那些毫無依據的甜言蜜語嗎?

感覺下方的魏鈞仿佛在看她,便將頭偏往一邊,對小皇帝道:“陛下,可以開始筵席了。”

小皇帝可是巴巴盼著這頓盛宴許久了,母後的壽宴上,他們總不能還逼著他不吃大葷吧。於是滿臉帶著激動的表情,豪邁地一揮手下令開席。

魏鈞和長公主還站在那裡,太後並未示意他們入席,小皇帝激動之下也忘了這事,長公主臉色有些不好看,旁邊的總管太監忙走過來,恭敬地請兩人坐進正席,因皇宮的兩位主人都不入席,總管太監特地給長公主和祁陽王預備了正位。

魏鈞一坐進席間,方才還安靜的場麵立即熱鬨起來,命婦們紛紛站起,先假模假樣地向太後道賀,然後就迫不及待地領著盛裝打扮的貴女去給祁陽王敬酒。

蘇卿言將酒杯裡的酒液倒進口裡,然後懶懶挑起塊鹿肉往裡放,這時倒是來了興致,看看這出選妻大戲能走到什麼地步。

可魏鈞仿佛未看見圍在身旁的鶯鶯燕燕,始終穩穩坐著不動,長公主有些著急,斜瞪他一眼,壓著聲道:“你這般作態,人家會說你祁陽王坐在高位就瞧不起人。你好好瞧瞧,這裡麵哪家姑娘不夠配你的身份,。”

魏鈞聽了這話後方才抬眸,淡淡朝兩旁掃視,再從腰間取下酒囊,將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然後撩袍站起,引得身後的懷.春少女們心跳成一片,正低著頭準備依次去敬魏將軍,揣測著誰能得他青眼,誰知卻見他上前兩步,手持酒杯朝著太後躬身一拜道:“今日是太後生辰,臣恭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