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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袍裙裾便如浪波般起伏。

清風鳴蟬,鶯語燕啼,圍獵場旁開了滿樹的繁花,全不及她一人嬌%e5%aa%9a。

魏鈞感覺心臟猛地一跳,忙將視線轉回來,內心的驚濤卻再未能平息。

他數年征戰、蕩敵掃寇,令大越能四海清平,十年間再無外辱。換回的是數十萬的兵權在握,足以匹敵皇權的權勢與威望,甚至,曾有好事者向靖帝進言,說祁連山外,隻知有魏鈞,不知有越帝。

那時靖帝雖狠狠斥責了那進言之人,又將他貶謫出京城,以決絕的態度,斷了京中所有關於魏鈞的讒言。可大家心裡都明白,祁陽侯若是想覬覦那個皇位,隻怕誰也攔不了他。

等到靖帝失蹤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廢太子取而代之,可他卻不動聲色接下輔國之位,依舊尊太子登基為帝。因為他到底有些傲骨,不願因為私欲毀去一身清名,落得個亂臣賊子的稱號。

而且,沒有人比魏鈞更清楚,戰火和叛亂,會讓百姓陷入怎樣的苦難之中,比起坐上那個位置,他更希望看到大越從此再無戰亂,所有百姓們,再不用受家國流離之苦。

可魏鈞萬萬沒料到,跨過了禦極登頂的誘惑,他竟會對小太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認為靖帝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但覬覦皇帝的女人,也實在算是件大逆不道之事。

這件事的複雜程度,比調兵布陣,殺場禦敵更令他頭疼,魏鈞煩躁地甩了甩腦袋,餘光瞥見小皇帝趁他走神,竟偷偷往樹蔭下挪了幾步,眯起眼道:“陛下若是受不住,大可回宮去躺著,往後臣也再不會逼你操練。”

小皇帝很想點頭讚同,可他哪能忽略魏將軍眼裡閃動著的不滿,連忙擺出個諂%e5%aa%9a笑容道:“魏將軍說的對,身為君主哪能四肢不勤、意誌不堅,朕……絕不會偷懶的。”

魏鈞聽他用稚嫩的嗓音說的振振有詞,莫名有些欣慰,伸手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肩道:“陛下懂得如此想,臣心甚慰。”

可憐的小皇帝快被他一巴掌拍趴下了,目光掃過魏鈞銅鑄般的猿臂,突然燃起了小小的鬥誌:遲早有一天,他也要練成這樣魁梧壯實的體魄。

於是,小皇帝懷著雄心壯誌用力拉緊弓弦,片刻之後,就被大太陽給曬得丟盔卸甲,苦著臉想:如果能不在夏天練就好了……真的……好熱……

當這場操練終於結束,可憐的小皇帝幾乎是被人給抬回寢宮,而太後早趁著魏鈞沒留意時,偷偷溜之大吉。

她得趁魏鈞還沒來得及追究真相時,找到國師,好好弄明白那塊銅鏡的事。

想來想去,能商量的人也不過謝雲舟而已。於是她又派秋嬋去給謝雲舟傳話。怕被魏鈞發覺,便讓他在國師的住處等著,自己舍鳳輦不坐,隻乘一頂軟轎出了東直門。然後讓秋嬋幫忙守著軟轎,換了身衣裳,坐上了謝雲舟幫她在宮外備好的馬車。

她原以為這樣就能避開魏鈞的耳目,誰知就在不遠處的宮牆後,有人正好將這一幕全收進眼裡。

車轍滾滾,在官道上揚起一地黃土,一直開到國師居所的門匾前,謝雲舟正在院內相迎。

聽完太後所說之事,他隻覺得根本難以相信,深吸了口氣,鎖著眉頭問:“太後是說,那日來找臣的王成,其實就是您嗎?”

蘇卿言歎了口氣道:“本宮也知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可確實是本宮親身所曆。說起來,還要感謝謝大人那時不計身份之嫌,願意伸出援手,解了本宮的危難。”

謝雲舟卻還沉浸在這震驚之中,抬眸又道:“可那日王成是天快亮時在我書房門外被發現的,不知為何會昏迷倒在那裡。我看他醒來一無所知,便將他送回了將軍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卿言立即有些心虛,總不能說我偷偷摸摸藏那裡被人給打暈了吧,便用無辜的神色道:“本宮那時在房裡睡著了,醒來就回到了宮裡,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

謝雲舟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倒真是件突破常理的詭異之事,看來,也隻國師那邊才能問出個究竟。”

“如果依臣所見,那麵鏡子可能想指引著太後,去看它想讓您看到的事。”

檀木熏香裡,國師聽完蘇卿言說完整件事,手叩著桌案沉思許久,終於開口道。

“它想讓我看見的事?”蘇卿言皺著眉重複一遍,還是不明就裡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臣一時也無法參透,可臣認為,應該和太上皇的失蹤有關。”

蘇卿言立即來了精神,追問道:“是不是隻要我對著這鏡子睡覺,它就會帶我去看那些事。可每次都會是在三天之前嗎,會不會有一次,我就被困在裡麵醒不過來……”

國師被她問的苦笑起來道:“這塊上古之物,臣也是現在才能推測出些端倪。唯一能告訴太後的,是但凡集天地靈性之物,無論帶您去了如何虛境,其中總會留有一處生門,太後哪怕身在夢境中,隻要找到那個和原世界不同的生門,就必定能回得來。”

與此同時,將軍府裡,魏鈞接過暗探遞來的紙卷,展開看了看,皺起眉道:“你確定,關鍵之物是塊鏡子。”

那暗探點頭,上前一步壓著聲道:“根據太後身邊的宮女所言,太後最近唯一怪異之事,就是昨日對著麵鏡子,足足睡了幾個時辰,而那麵鏡子正好是她同謝大人離開那天出現的。”

魏鈞想了想,又問道:“那銅鏡是何模樣?”

聽到暗探描述完,魏鈞將紙條在手心揉起,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卻獨自坐了許久,直到簷角勾出的天際,被染上金黃與淺灰,才背負著雙手站起,大步朝書房外走去。

一路走回主屋,魏鈞打開擺放在窗邊的博古櫃,旋開一塊暗格,再從裡麵拿出麵銅鏡來……

第19章

一麵看似普通的圓鏡,銅框上刻著陰陽八卦紋,蘇卿言舉在手裡左瞅瞅、右看看,咬著唇輕歎:“你想讓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呢?”

她似乎發覺,在她說完這句話後,鏡麵上泛起一層淺淺的光亮,可很快便消失無蹤,仿佛是自己眼花一般。

歎了口氣將鏡麵反扣下,托著腮想:難道非得入夢才能與它溝通。

可那種上了陌生人的身,叫天不應的感受她再不想經曆,而且國師說的什麼生門死門也十分玄乎,萬一沒人揍她那一下,再也回不來了怎麼辦。

蘇卿言邊想著,邊往嘴裡舀著剛送來的翡翠銀耳羹,因天氣炎熱,典膳司特地加了冰塊,嘗起來清涼軟糯,令她舒服地眯起眼想:宮裡還是有宮裡的好,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也是挺舒爽的。

可很快,心裡又湧出些愧疚,若那個托夢是真的,將她接進宮裡,許她後位的皇帝不知在何處受苦,自己卻在這兒心安理得地享受,好像是有點太沒良心……

這麼想著,口裡的羹湯便有些咽不下去。可真的要冒險再入夢境嗎,萬一這次上的是哪個丫鬟甚至太監的身……光想著就不寒而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銀勺在瓷碗裡轉了幾個圈,實在難以抉擇,罷了,先睡上一覺再想吧……

沒想到這一覺睡醒,坤和宮裡卻來了位稀客,準確的說,是兩位稀客。

蘇卿言手扶著鳳椅的把手,看穿著粉紅襦裙的女娃拱著屁股爬上矮幾,再惦起腳去撥高處的軟紗燈罩,下方坐著的蕭太妃卻仿佛沒看見,隻摸著發髻道:“自從太後免了早晚的請安,妾可是許久沒到姐姐這來了,果然這坤和宮是就和我的秋芙宮不同,光坐著就覺得涼爽不少。”

“太妃若是嫌宮裡冰塊不夠,大可找庶務府去多撥一些。”

蘇卿言邊心不在焉地應著,邊皺眉看著明珠公主的短手指正挨著燈罩,身體卻搖搖晃晃,忙用眼神示意旁邊的秋嬋去守著,果然公主腳下一滑,被旁邊的秋嬋接了個正著。

蘇卿言總算鬆了口氣,轉頭對蕭太妃道:“公主正是貪玩的年紀,太妃還是多派人看管著點兒好。”

她也不知方才那一出是無心還是有意,便一勞永逸地勸誡了句。但這話聽到蕭太妃耳朵裡,再加上太後的表情,隻覺得是在斥責她教女無方,捏緊了手裡的帕子,笑著道:“其實,臣妾也是怕姐姐宮裡太過冷清。陛下初初登基,自然是忙於朝政無暇來探望,太後這偌大的坤和宮裡,連個能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所以今日臣妾帶著公主過來,小女娃是鬨騰了點兒,好歹能添些人氣兒,省的姐姐這裡太過寂寞。”

蘇卿言按著椅把上的紋路,心說:其實是專程來給她添堵才對……

她實在想不明白,後宮統共就四名嬪妃,太上皇還不在宮裡,既無需爭寵,也沒有晉位之爭,大家就舒服地各過日子不好嗎,何必要費勁去想這種勾心鬥角的戲碼,著實無趣的很。

可她不願接招,蕭太妃卻演的上了癮,一個勁兒將話題繞著“空虛寂寞”打轉,蘇卿言聽得皺起眉,道:“太妃多慮了,既然進了後宮,便知後妃本分,還談得上什麼寂寞冷清的。”

誰知太妃意味深長的一笑,將明珠公主抱在懷裡逗弄道:“是啊,姐姐說的好,咱們做妃子的,哪怕夫婿不在了,也得安守本分,謹記自個兒的身份,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她說的話裡有話,就算蘇卿言再懶得搭理,也被激出三分火來,坐正了身子道:“以往本宮是看在後宮不夠充盈,也不想再講什麼繁瑣禮儀。可既然太妃如此惦念,總擔心我這坤和宮裡太過冷清,那以後逢雙數日,勞煩太妃領著兩位昭儀,早晚到我宮裡來問安吧。”

蕭太妃的笑容立即僵了,沒想明白這火怎麼就突然燒回自己這兒了。可太後已經下了旨,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來,然後,又看見太後懶懶勾起唇角道:“至於兩位昭儀那邊,本宮也不想再去下一道旨了,便由太妃去知會一聲吧,若是她們來遲或是缺了次數,這過錯可得算在太妃頭上。”

這下可算是點著了蕭太妃的死%e7%a9%b4,哪還有心情再去管太後空虛寂寞冷,隻煩惱著,待會兒隻怕要被兩位昭儀給暗自記恨上。

那兩人過慣了不用晨昏定省的好日子,誰知她來了趟坤和宮,回去就得領著她們來請安,當然會順勢推測,是太妃主動提出晨昏定省向太後獻%e5%aa%9a。

等出了坤和宮,蕭太妃一把抱起公主,自搖晃的總角發髻上方,看見梁柱上雕著的龍鳳金紋,目光漸漸轉成了怨恨。

自那以後,蘇卿言便過上了把太後癮,逢雙數日,便端坐鳳位,等著太妃領兩位昭儀上前問安。看幾位嬪妃表麵樂融融地恭維寒暄,背地裡卻不知是怎樣的暗湧景象。突然感到有些悲哀,她們也不過雙十年紀,嬌豔的鮮花被罩進琺琅金絲的盒子裡,外表再華貴,也逃不過獨自凋零的命運。若不花心思去爭個高低,這宮裡仿佛無邊的年歲,究竟該如何度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