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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宅在古代 沉雲香 4249 字 6個月前

從顧文的口中聽出了些微妙的含義,李文柏猶豫再三,終了還是低聲試探道:“莫非...”

“想什麼呢。”顧文朗聲而笑,“你師兄我還沒位高權重到被聖上耳目眷顧的地步,隻不過盯著這府邸的人確實不少,你往後出入,還要多費些心思,雖然不至於被抓到什麼把柄,但一旦被蒼蠅纏上,也著實會很煩人。”

雖然還惦記著賀青的事情,但就如顧文所說,來去太過如風難免會引人注意,李文柏從善如流地坐下,順著顧文的話頭問道:“師兄口中的蒼蠅,不知是姓王,還是姓孫?”

“兩者兼而有之。”提到這事,顧文非但沒有半點忌諱,反而看起來有些自鳴得意的樣子,“考功司郎中顧敬元,可早就是滿朝上下煩之入骨,偏又無可奈何的角色啦,你還年輕,遇事多學著點兒。”

“是是是,師兄英明神武,師弟愧之不如。”李文柏笑著恭維,“可李文柏有一事不解,重整考評之事,一定還有更為和緩些的法子,師兄為何偏偏如此激進,執意得罪滿朝文武呢?”

顧文含笑說道:“你猜是為何?”

李文柏眼珠轉了轉:“依師弟猜想,師兄可是為了獨善其身?莫非這兩年發生過什麼事,讓...以為師兄偏向了朝中的某一方?”

“不愧是我顧文的師弟,腦子確實轉得挺快。”顧文沒有否認,“身為王門弟子,天然能得到陛下更大的寬容,陛下能容忍你狂妄、容忍你乖吝、容忍你鬨得天翻地覆、甚至能容忍你在朝中培養自己的勢力,隻要不踩上那條底線,一切都不是問題。”

“所謂的底線,就是必須不偏不倚?”李文柏問。

“沒錯。”顧文看了看李文柏,“是不是不明白,陛下為何忌憚老師參政議政,卻不忌諱我等學生橫行朝堂?”

李文柏沒立刻回答,但表情卻泄露了心中所想。

這確實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按理來說,雍和帝不許王行之參政可以理解,畢竟這個時代師生間天然的政治羈絆太過牢固,還沒有哪個文人敢在老師還在世的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師長持不同政見的。

在“天地君親師”的桎梏下,即使政見真的不同,也隻能忍著、憋著,憋到老師退隱山林或一命歸西,才可自立門戶。

能稱作王行之學生的人實在太多了,和普通的世家族學不同,半山書院所有學生都曾蒙受過王行之的教導,規規矩矩地行過束脩禮,雖沒有李文柏和顧文這般親近,但走出去,也都必須稱王行之一聲“老師”,不管當了多大的官,在王行之麵前還是得執弟子禮。

這之間的羈絆,比會試考官那名義上的“座師”名分牢固太多。

如果換了李文柏,肯定也不會讓王行之這座大山壓在朝堂之上。

可換做顧文也不遑多讓啊,王行之是門生故吏遍天下,顧文則是師兄師弟滿朝堂,比如半月前在朝堂上當出頭鳥參李文柏一本的監察禦史許邁,就出自半山書院,是顧文正正經經的師兄。

雖然滅起李文柏這個新出爐的師弟一點手軟的意思都沒有。

但這也可歸結為顧文暫時沒有整合同門師兄弟的原因,作為王行之的嫡傳學生,顧文若擺出振臂一呼的架勢,按理來說,比之王行之的排場也不會低上多少啊。

畢竟在官場上,最為難得的就是牢固的政治聯盟。

雖然由於半山書院建立不過十幾年的原因,門生中還沒出現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三品實權大員,但大齊十五道,刺史以下的官吏還是有上不少的。三省六部二台九寺五監,除了太常寺這種安置皇室宗族長輩的地方之外,中下級官員出身半山書院的也占了三分之一以上,更彆提出身國子監那群世家貴族子弟。

他們雖然不比半山書院來得親近,但勉強也能算作是“師出同門”,顧文要扯著王行之這麵大旗拉關係,想必還是會挺管用的。

李文柏越想越奇怪:“陛下為何就不忌憚師兄?”

顧文將茶盞中的水一飲而儘,“彆事事都等著師兄為你解惑,此事不複雜,再想想看?”顧文循循善誘,“比如說監察禦史許邁,此人是先我三年入學的師兄,他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過。”

李文柏無語,看顧文這樣子,竟然是教書育人上了癮?

不過這也證明其對自己是真心想要提拔,否則不願說不說便是,關中軍的事情也是,雖說做了避嫌的準備,但若有心人故意提起,顧文一個不注意仍舊會惹得一身騷。

但王行之也好,顧文也罷,都從未表示過對提點自己有什麼意見,甚至會主動提及到敏[gǎn]的範圍之中,以免自己不注意掉進眼前的大坑裡麵。

可...等等!

感動過後,李文柏突然發現自己掌握到了問題的關鍵。

“陛下並不是不忌憚老師的學生,而是不忌憚師兄您?”

這話雖然聽起來繞口,顧文卻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錯,若單單隻是老師的嫡親弟子,陛下是決計不會如此信任的。當然了,如果我自己行事太過,陛下也不會過多維護。”

李文柏點點頭,轉眼間便明白了顧文跟他提起這個的含義。

不過是王行之的學生這一身份,就讓顧文在朝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想做一件事,即使有更為高效緩和的方法也不得不趁機會走個極端。除了死死跟在雍和帝身後的“帝黨”之外,顧文不能有第二個身份。而顧文的年末考核之事,看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實際上是讓他斬斷了微妙的派係關係,讓他隻有一個身份,那邊是“帝黨”身份。

而他李文柏呢?背景要比顧文更加微妙。

和顧文一樣出身寒門,卻被王行之收為了學生,這還不夠,他和賀家的親密關係人儘皆知,賀青為了為其請功不惜和皇帝爭吵,和賀飛宇更是形影不離,如果李文柏有心從軍,恐怕早就披上了將軍戰袍。

除此之外,還有那一大堆產業,雖然距離富可敵國還遠,卻也足夠讓人眼紅了,有了這些產業,若李文柏想自立門戶,根本無需去考慮資金從哪裡來,一聲令下,李家各大工場就會源源不斷為他賺得無數金銀。

且現今作為王敦茹心腹的趙成義對其態度曖昧,孫家在出了那趟子事之後,似乎也想著和李文柏緩和消息,孫顯午已經好幾次派人去賀家向李文柏當麵表示過歉意,儼然一副願意折節下交的樣子。

出身不高,身份卻十分複雜,李文柏若進入朝堂,遇上的局麵怕是要比顧文複雜許多倍。

憑心而論,顧文是個走鋼絲的天才,所以才能把握好得罪每個派係的度,不偏不倚,不讓皇帝心懷不滿,卻也不會讓王敦茹和孫顯午想要除掉這個後輩,同時還一點不耽誤為百姓做點實事。

這種天賦,李文柏捫心自問遠不如顧文。

思及至此,會試後想辦法遠離京城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這話題讓書房裡的空氣變得有些沉重,顧文看了看李文柏沉默不語的樣子,突然笑出聲:“說起來,師弟,師兄有個事情要問你。”

李文柏從思緒中驚醒,問道:“何事?師兄儘管問,李文柏必知無不答。”

“無需這麼嚴肅,不是什麼大事。”顧文笑道,“再有不到兩年師弟就要及冠了,不知可有婚配?”

“咳,咳咳咳!”話題的跨度實在太大,本來已經做好受教準備的李文柏一個不防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師弟這是何意?”顧文疑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算已經有了婚配,也不至於做如此姿態吧?”

“師兄莫要說笑了。”李文柏哭笑不得,“李文柏少年執掌家事,忙得停不下腳,後來又是辦場又是隨軍,再後來便上了京城,男子漢大業未稱,哪裡來的時間想這種事?”

“那便是沒有了。”顧文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文柏半晌,滿意地笑了,“好小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李文柏渾身有些不自在,故作輕鬆說道:“師兄,不會是乾上了做媒的買賣吧?”

“有何不可?”顧文抽出折扇在李文柏頭上輕敲兩下,“小子,覺得你師兄我長得如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師兄自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李文柏的視線遊移不定,這幾個意思?這位古道熱腸的師兄不會是個斷背吧?

“啊!”李文柏捂著頭頂叫,“師兄打我作甚?”

“打的就是你!臭小子毛都沒長齊,這是什麼眼神?”顧文氣不打一處來,“你師兄有個表親妹子,正值豆蔻年華,尚未婚配,家裡拖信讓我打聽打聽你的意思,你小子想哪兒去了?”

“咳咳...”李文柏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時也鬆了口氣,“師兄說笑了,我能想到哪裡去...”

顧文瞪眼:“快說,你怎麼想?”

“額...”對於顧文這個突然出現的表妹,李文柏其實是拒絕的。

原因很簡單,豆蔻年華什麼概念?十三四歲啊!女生這個年歲在現代就是個初中生,他李文柏可是個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一點戀童癖的傾向都沒有啊!

但看顧文略帶期待的眼神,這拒絕的話卡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去,忽的想到李大海的去世,就想用守孝來做托詞。

幸好顧文能在官場如魚得水,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練出了個十成十,看出李文柏的不情願也不生氣:“還早著,你倆都不曾見過麵,現在就談婚論嫁也確實過早,此事容後再議吧。”

李文柏點點頭。聽著顧文說起表妹,李文柏就想到了環兒,原本十日前就應當到了,路上生了病,耽誤了行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京都裡。

或許是李文柏的表情太過嚴肅,顧文莫名其妙:“怎麼?有何要事嗎?”

“咳咳,沒有沒喲。”當然不可能跟顧文說自家妹妹的事,李文柏摸摸鼻子,“師兄,天色也不早了,若師兄沒什麼還要吩咐的,師弟這就告退了?”

顧文點點頭:“也好,出兵匈奴還有些時日,切忌不可操之過急,課業也彆放下,會試過不了,一切都是竹籃打水。”

按說顧文才不過二十出頭,比之李文柏也打不上幾歲,說話卻老是一股老氣橫秋之氣,尤其喜歡對這位新出爐的師弟說教。

但有人真心為自己感到擔心的滋味還不錯,李文柏拱手稱是,一點也不覺得不耐煩。

回到賀府,李文柏第一時間喚來阿大:“小姐有消息嗎?”

阿大憨直地回答:“三日前有來信報過一次平安,少爺也知道的。”

李文柏吩咐道:“馬上就要深秋了,小姐一個人在外我不放心,你跑一趟,把人給我帶回來。”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李文柏的態度嚴肅,阿大也就鄭重施禮:“是,小的一定把小姐安全帶回來。”

李文柏又問:“老將軍和少將軍回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