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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安搖頭道,“這便罷了,爹爹的性子不適合朝堂,便是沒有此事,最多也不過治理一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頓了頓,又道,“若我女兒能與陛下互相扶持,將來開創太平盛世,豈不也有我一份功勞?”

他這玩笑話說得灑脫,越羅心下也好受了一些,肅容起身道,“女兒銘記爹爹的教誨,往後自然會更加小心謹慎行事。”

越安點點頭,又道,“你自己心裡有分寸,爹和你娘也就放心了。”

也就說了這麼一會兒話,越安便起身道,“時間不早,爹該出宮了。往後……咱們父女隻怕難得見麵,你在宮中,一定善自珍重。若有什麼事,就讓你娘傳個消息回來。”

到底還是心疼女兒,要給她留一條後路。

越羅送走了父親,並沒有立刻叫人進來伺候,而是從箱子裡翻出一本書來,對著發了半晌的呆,將心中種種雜亂的念頭理清了,這才重新將之收起,振作起精神來,打算去看看皇帝陛下學習的進度。

第34章 就叫阿羅

皇帝陛下正在走神。

麵前的這一頁書看了一刻鐘,卻半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但要說他在想什麼,也沒有,腦子裡好像一片空白,就坐在原地發呆,精神總是集中不起來。

這會兒又不是經筵,沒有學士們盯著,韓嘉和李元雖然也在一旁伺候,卻哪裡敢出聲打擾?若隻是一時不想看書也就罷了,皇帝方才說要出去放鬆一番,因就在長安宮裡,他們也沒跟著,回來就成了這樣,自然讓人心裡犯嘀咕。

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也不敢勸,隻能守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擠眉瞪眼想不出個法子來。

越羅就是在這時候來的。

見了她,兩人就像是見了救星,韓嘉搶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娘娘來了。”

雖然半個字沒提李定宸,但這般作態,卻已經表明了李定宸此刻“不宜打擾”的狀態。越羅還以為他是在用功看書,但在門口看了一眼,便知道不過是做個樣子,不由皺眉問,“怎麼回事?”

韓嘉和李元早就習慣皇後事無巨細都要過問,自是不會隱瞞,“方才陛下說看書累了,出去走走,交代我們不許跟著。去了一刻,再回來便是這般了。”

越羅的眉頭皺得越發緊。

李定宸看書的間隙,多半會去找她說說話。方才並未見著人,想必是他知道有客,就回來了。偏越羅隻讓人在宮外守著,沒防備李定宸從後頭出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了。

不過她仔細想想,方才跟父親說的那番話,並沒有可詬病之處。無非是不夠守禮,但李定宸不像是會在意這個的。否則兩人如今的相處也不會是這般模樣了。

可現在這副樣子,卻又是為了什麼?

想不明白,越羅索性擺手讓兩人退下,自己加重腳步走了進去。

李定宸雖然是在出神,但並不是對周圍沒有感知,何況越羅故意弄出動靜,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轉頭看見越羅就在麵前,神情姿態都一如往昔,腦海裡卻總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句話。

雖然不曾看見,但越羅說這種話的時候,想必不能如此刻這般脊背挺直、麵容端肅、正經無比吧?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逝,卻讓李定宸那原本虛無縹緲無法總結和歸納的心情瞬間清晰了起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皇後的相處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細細思量,更會發現無處不妥帖。直到此刻,看到這樣的越羅,他才終於意識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們之間不像夫妻。

越羅在他麵前,不是妻子,而是皇後。

皇後者,一國之母,當雍容典雅、端莊賢明,貞靜恭順、深明大義……總而言之,這世上一切美好的詞語,都應該在她身上具體體現出來。

但李定宸身為帝王,本身也是被吹捧的人之之一,自然更知道這世上根本不會有這樣完美的人。

扒開貼在他們身上的層層標簽,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人,有優點,也有缺點,能懂大義,也有小兒女情懷,那才是一個真實的人。

但是越羅沒有——或者說在他麵前沒有,她始終端著皇後的身份跟他相處,固然事事安排周到妥帖,表現得無可指責,卻也始終難以親近。

所以,明明兩人一起經曆了不少事,李定宸心中對她也極有好感,卻始終不敢過分親近。他身為帝王、身為丈夫,甚至不敢跟越羅親熱,下意識的回避這件事!

可是,若說這件事裡,皇後有任何錯處,卻也不見得。

她已經做了她能夠做到的最好,如果不是她,自己現在或許還在為頭上壓著的人太多而發愁,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更學不會那些朝堂上製衡的手段。

但、然而、可是……理智上能夠想明白這些,感情上李定宸卻覺得不能接受。

他一度覺得覺得自己跟皇後是這宮裡最親近的兩個人,比跟兩位娘娘都要更親,卻原來不過是他一個人的錯覺,越羅……越羅始終沒有讓他看到她的真心。

甚至,李定宸忍不住懷疑,她真的有心嗎?

腦子裡的念頭越轉越偏,李定宸看著越羅的眼神也就漸漸複雜起來了。便是越羅不知道他的想法,也能夠看出幾分端倪。

她遲疑的停了腳步,喚他,“陛下?”

李定宸那已經快要飛到不知什麼地方的思緒又不得不重新回到眼前來,見越羅眼中是不加掩飾的關心,又覺得自己居然會那麼想她,實在是太壞了。

無論如何,越羅總歸是對得起他的。

再說,李定宸咬著牙想,他就不信皇後這姿態還能端上一輩子!她不會失態,那就想辦法讓她無法維持這副端莊的樣子。時間長了總會有露餡兒的時候,屆時他就又有話說了。

這麼一想,心氣也就沒有這般不順,他放緩了神色,看向越羅,“皇後怎麼來了?今日不是國丈入宮,怎的不多說一會兒話?”

“禮不可廢,寧德伯也不好在宮中逗留太久,已經辭去了。”提到父親,越羅神色也黯淡了下來。

李定宸更不好受了,“近來無事,改明兒讓寧德侯夫人帶著孩子進宮來陪你說說話。”

“多謝陛下記掛。”越羅笑著應了,然後才將話題轉到學業上,“陛下今日看了哪些書?父親從前常說,學過的東西,給彆人講一遍,常能溫故而知新。陛下不如給我講一講?”

大抵是已經打算著要拆穿越羅的“真麵目”,就連他抽查自己學習的內容,李定宸也都不以為苦了。不過他今日一直在走神,著實沒有看幾頁書,隻能硬著頭皮給越羅講,一邊講一邊翻書,倒也勉強順下來了,比之自己一個人看還要強些。

越羅還算滿意,又說了兩句話,便起身告辭,不打擾他讀書了。

李定宸卻突然開口把人叫住,“皇後。”

“怎麼了?”越羅回過頭來,“陛下還有事?”

李定宸其實沒什麼事,不過急中生智,倒也勉強想出了一件,“叫皇後太生疏了,朕以後……就叫你阿羅如何?”

越羅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不由微微一愣,但旋即微笑道,“隻是稱呼,但憑陛下做主。”

“那你也不能叫陛下了。”李定宸卻不滿足於隻是答應,而是希望越羅反過來提要求。

然而他的名字,定乃是字輩,宸者,帝王居所,代指至尊之位。李定宸是一生下來就被寄予厚望的,周歲後便被先帝賜下這個名字,立為皇太子。此字極貴,非常人能用,偏偏他因為身份特殊,便是生母江太後也沒想過給他取個%e4%b9%b3名之類,這會兒想讓皇後叫個彆的,一時也想不出。-_-!思-_-!兔-_-!網-_-!

他在兄弟之中倒是行五,本朝卻又沒有按照排行稱呼五郎的習俗。

越羅見他僵住,便解圍道,“還是叫陛下罷,免得讓人聽了去不妥。”皇帝叫彆人,自然是喜歡什麼叫什麼,誰也不能挑理。他叫皇上的名字,卻是很不妥當的。

尤其是在宮中還有兩位太後的情況下。

李定宸微微皺眉,但最後還是許可了這個說法,他咳嗽了一聲,端正了臉色道,“那阿羅你先去吧,朕再看一會兒。”複又低下頭去,假裝用功讀書。

越羅的心情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轉為好笑,沒有反對,再次行了個禮,方才離開。

之後的日子又恢複了平靜,馬球賽的事雖然還有人在提,但因為遲遲定不下來,熱度也就漸漸褪去了。李定宸也不像給越安封爵一事那樣日日拉著朝臣討論,慢慢的自然就少有人提。

而李定宸的心思,則大都放在了越羅身上。

現在看書之餘的間隙,他都用來觀察越羅了。一開始越羅還有些不習慣,總覺得李定宸的態度有些怪異,但他又沒什麼行動,時間長了便隻當他不存在。

而這麼一觀察,卻是讓李定宸大為吃驚。他發現自家皇後的定力和毅力可要比自己強多了。他之前就知道皇後忙,仔細觀察之後才知道她一天究竟要做多少是,便是這樣,還要抽出空來關心他和兩位娘娘的身體,查問他的課業甚至跟他一起看書,偶爾還要聽一聽前朝的事。

他終於意識到,不是皇後沒有自己的性情,隻是在這宮裡,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展露出來罷了。

她之所以如此,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這宮中無人可以依靠?所以不能放鬆,更不能示弱,隻能時時刻刻繃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也許等他足夠強大,到能夠成為他的依靠的那一天,情況便會有所不同了。

這樣想著,李定宸在滿心期待之外,也迸發出了無限學習的熱情。他必須要快一點,再快一點長大才行,怎麼能讓皇後替自己承擔那些本該落在自己肩上的擔子呢?

第35章 珊瑚擺件

韓嘉和李元恭恭敬敬的把皇後送走,彼此對視一眼,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虧得皇後娘娘來了。闔宮上下,也隻有她能壓得住陛下了。”韓嘉掏出帕子抹了一把汗,小聲道。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他身材微豐,真可謂動輒得汗,連皇帝麵前都不便去湊了。

李元正要附和,眼見著張德領著一個小內侍遠遠走來,連忙躬身站好。

便是如此,張德走到跟前時,還是小聲斥道,“皇爺跟前伺候,警醒些兒,彆光顧著打混。”又看了韓嘉一眼,皺眉道,“你這渾身是汗的樣子,哪裡能近皇爺的身?”

宮中這些小內侍們,都是在來寶的%e6%b7%ab威之下長大的,雖然張德接任中常侍之後,一直是脾氣很好的樣子,但韓嘉還是唬得立刻要跪下去,“求張總管指點迷津。”

“站好!”張德壓低聲音斥道,“這裡哪有跪我的道理?”而後才緩了臉色,“你若是願意,就跟在我身邊,做個秉筆如何?”

韓嘉最終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