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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召張總管入見。”

竟是跟薛進一起?這個念頭在心裡一轉,張德點頭道,“有勞。”

“不敢。”小內侍側過身,讓張德走在了前麵。

距離很近,張德也沒有搭話的意思,隻在走到宮門口時,輕輕整理了一番衣冠,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提步入內。

一進殿內,暖融融的熱意就撲麵而來,將他整個人裹住。張德熟練的繞過外麵皇後接受命婦朝拜的正殿,轉入了旁邊的偏殿。這裡的布置很家常,但張德並未因此疏忽,鄭重的磕完頭,得到了一個座位。

這也是越皇後與旁人不同之處,大部分主家在見下頭的人時,便是賜坐也都是矮凳、繡墩之類,而下人也往往不敢坐實了,往往隻坐一半,表示慎重。至於深宮之中,多的是跪著回話的。但皇後卻是在下首擺了一溜的椅子,不論回話還是議事,一律都坐著。

張德在第二個位置坐下,抬頭就對上了薛進笑眯眯的臉,便也笑著點了點頭。便聽得皇後道,“你們想來都認識,寒暄的話就不多言了,我讓帶的東西呢?”

兩人又連忙站起來,將懷裡揣著的東西取出來,交給過來接的內侍。

卻是一份關於兩位太後出宮一事各項安排的折子。

皇後讓他們寫這份東西是什麼意思,張德和薛進兩人自然都深思過。此刻到了關鍵時刻,將折子遞上之後,麵色也都嚴肅起來。

屋內頓時隻剩下越羅翻開折子的輕微響聲。

這兩份奏折各有側重點。——這是理所當然的,越羅讓他們寫這個東西,卻不是為了讓兩人競爭,而是希望他們能合作。

所以看完之後,她便又將之發還下去,隻是張德寫的給了薛進,薛進寫的給了張德。

“你們都是宮裡的老人了,一應規矩都懂,這折子也寫得不錯,便按上頭的來辦。薛進負責一應事宜安排,張德奉兩宮往大覺寺,都是最緊要之事,不可輕忽。你們看看對方寫的東西,做到心中有數,下頭的事便要協同合作,好生將此事辦圓滿了。”越羅見兩人看完了,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兩人連忙站起身應道,“謹遵皇後娘娘鈞旨,奴婢定當儘心竭力。”

說完之後,不免又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就是皇後給的考驗了,明知二人有相爭之意,卻反其道而行之,令他們協同合作。若是不想讓對方出彩,自己也會受到影響。如此,最後得到那個位置的人,須得既能將自己的事辦好,又能讓對方心服口服才可。

不必她選,等這一趟差事結束,自然而然就有了結果。

等這二人離開,今日的事也就差不多了,越羅便回了後殿。

一進門李定宸便迎了過來,扶著她走過去,將人安置在了暖炕上,笑著道,“皇後辛苦,我瞧著這陣勢,竟是不比早朝輕鬆。”

當然,他早朝的時候隻是坐在上麵做個樣子,實際上根本沒什麼事要他操心。不過這一陣李定宸生出上進之意,早朝時竟是十分用心,這才體會到了為上位者之不易。

越羅笑著問他,“陛下看了這半日,可看出什麼來了?”

卻是李定宸突發奇想,要看皇後平日如何理事,說是要從中尋找靈感。越羅雖然忍俊不禁,最後還是應了。古聖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既如此,皇帝旁觀她管理後宮,想來亦能有所得。難得他主動要學,越羅怎會不應?

李定宸起身過來扶她,將人安置在了暖炕上,才笑道,“皇後辛苦,朕這裡總算有了一點頭緒。”

“哦?”越羅立刻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李定宸一笑,“且先不說,皇後看我做來。”

第21章 親耕於郊

第二日的朝會上,李定宸待諸多大臣走完了例行的儀式,忽然開口道,“過了立春,便要開始準備春耕諸事。前回因來寶弄權,以致京郊十幾個村子損失慘重,非但人口減少,牲畜也凍死許多,各式農具更有因房屋傾塌而弄壞的,隻怕於春耕會有妨礙,有司不可不查。”

這是在他登上這個位置八年之後,頭一回表達自己的意思。

而話題又是如此的合適及恰當。

——畢竟下過罪己詔,對年幼的帝王而言,這件事會是他畢生的汙點,永遠都抹不去。而事情的後續處理和安排,自然也就十分重要。他會開口關心,雖然出乎朝臣的預料,卻也可以理解。

京兆尹很快出列,表示賑濟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如今在雪災之中損毀的房屋都已經修葺完畢,接下來會給他們發下新的牲畜和農具以及種子,確保春耕不受影響。戶部的官員也保證所需的錢糧會第一時間撥下。

李定宸微微頷首,道,“諸卿辛苦了。朕連日來總是夢見先帝,目中似有憂色,因此心下不安。天降雪災,乃是警示之意。單是這般處理,隻怕無法令上天滿意,不知諸位臣工可有彆的辦法為朕分憂?”

這個話題就有些敏[gǎn]了,朝臣們遲疑了一瞬,都將視線轉向了王相。

皇帝今日兩次開口,雖然說的都是不甚緊要之事,但卻也可以看做是他打算向朝政伸手的先兆,如此一來,王相的意思就很關鍵了。

但是皇帝既然開了這個口,他們就必須要給出回應。所以王霄沉%e5%90%9f片刻,道,“此次天災示警,如今看來,乃因陛下`身側有奸佞亂權,之故,來寶既然授首,陛下隻需祭祀太廟,想來便可無礙。”

“單隻祭祀田地,隻怕還不夠。”李定宸道,“朕欲效仿前朝帝王,立天地壇,合祭皇天後土,上稟朕之衷心,不知諸卿可有以教?”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禮部的幾位老大人聞言大驚,立刻異口同聲的反對。

“為何不可?”李定宸微微皺眉,不解的問。

禮部尚書出列道,“祭祀天地,自然是應有之義。然而修建天地壇,興師動眾、勞民傷財,恐非社稷之福。”

大概是李定宸這個提議太嚇人了,所以接下來朝臣們紛紛開口勸諫,竟是打定主意要反對了。須知前朝修建天地壇,乃是仿皇城製式,而因為修建在城郊,又是祭祀天地之所,其占地之廣、建築之盛,還要遠勝城內的皇宮。

因為前朝距今已經十分久遠,因而天地壇早已廢棄上百年。要將這上百頃的宮殿群重新修築,所耗費的人力物力簡直難以估算。即便如今的大秦還算風調雨順,但世宗晚年修建皇陵耗費甚巨,因此國庫並不豐盈,根本拿不出那麼大一筆錢來。

但是他們勸諫的語氣卻也不甚激烈,大抵這個提議過於荒謬,所以反而推翻了之前他們關於皇帝想要奪權的推測,都認為小皇帝是被這件事給嚇壞了,所以想要弄個儀式來安定人心——尤其是安定他自己的心。

這個他們很拿手啊!根本不用那麼費錢費力,完全可以采用更加經濟的方式嘛!

所以在勸諫過後,又有人提出了作為替代的解決辦法,“《禮記·祭統》:‘天子親耕於南郊,以共齊盛。’古之帝王亦常有親耕之記載,陛下若要效仿先賢,莫如於二月初二龍抬頭之時,親耕於南郊,即可令天地感殿下之誠心,又可為天下勸農之本,豈不善哉?”

李定宸尚在猶豫,其餘眾臣已經紛紛開口稱讚附和,表示這就是最好的方式,與其大張旗鼓興建土木,倒不如以誠動人。

最後王相也開口相勸,李定宸便猶猶豫豫的答應了下來,命有司負責安排此事。

因為現在距離二月初二已經很近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而帝王親耕,各種禮儀是絕不能荒廢的,所以朝臣們下了朝之後,便立刻回衙門去翻閱典籍,製定流程了。

李定宸腳步輕快的回了長安宮。

他接下來其實還要去聽經筵,但這會兒心情實在是太興奮,必須要跟皇後分享一下,所以一下朝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越羅也才剛剛請安完畢,從萬年宮回來,見他興衝衝的樣子,便含笑問,“陛下這樣高興,可是有了好消息?”昨晚李定宸要她看著他的表現,不想竟這樣快。

李定宸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回了內室,又屏退眾人,才湊到她耳邊,壓抑著興奮道,“禮部和戶部已經在準備,二月初二,朕要去南郊親耕!”

越羅還真有些驚訝,“陛下怎麼做到的?”

雖然自古就有這樣的儀製,但本朝卻是從未有過的。“祖製”二字,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那些朝臣頑固得很,即便有足夠的理由,也未必能說服他們,何況李定宸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舌戰群儒的。

李定宸麵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笑道,“若是朕開口,他們必定不許,所以朕讓他們自己提的。”

便將今日早朝的情形對越羅說了一遍,說到高興處,不由得手舞足蹈,對越羅道,“還是皇後提醒我,有些事隻要稍微迂回,效果便截然不同。隻要揣摩清楚朝臣們的想法,要因勢利導,一點兒也不難嘛!”

“這隻是因為此事於他們無損。”越羅正色提醒他。

李定宸渾不在意道,“朕知道,不過這種事,有一就有二,總有讓他們都無法反對朕的那一日。”

整個朝廷都運轉起來,事情安排得自然很快,最後定下來的流程之中,非但有李定宸這位帝王於南郊親耕,還有越羅這位皇後親蠶於北郊之禮。

李定宸在越羅麵前越發得意,越羅卻是哭笑不得,怎麼這還有捎帶的?

不過,能夠出宮,越羅還是高興的。雖然她很清楚,這樣的儀式之中,所有行事都有人跟著看著,根本不會有半點自由,而且也會很累,但還是高興。畢竟是在這平靜如水的日子之中增添的一抹亮色。

提前數日,帝後二人便開始齋戒。至二月初二這日,兩人一早就起身,梳洗打扮之後,便分彆領著不同的隊伍出門了。

其實所謂“親耕”與做戲無異。一切流程都是安排好的,身為皇帝的李定宸穿著為今日特製的衣物,左手執鞭、右手扶犁,前麵有官員牽牛,兩側是耆老相扶,身後則跟著經過挑選、手執各種農具的農人,如是在田裡來回犁三次地,就算完成了親耕的任務。而後內閣重臣、各部高官依法炮製。

但第一次玩這種“角色扮演”遊戲的李定宸興致勃勃,扶著犁隻恨那牛兒走得不夠快,三次結束之後,還有些意猶未儘,看得周圍的朝臣膽戰心驚。

這要是皇帝在地裡摔一下,誰擔待得起?

玩得很儘興的小皇帝回到皇宮之後,才傻了眼。皇帝親耕是一天就能結束的,皇後親蠶卻不是那麼回事,因為誰也無法保證蠶寶寶什麼時候孵化出來,所以在祭拜的蠶神之後,就隻能等著它們孵化,才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躬桑禮。

所以越羅還在北郊的先蠶壇裡住著呢!也不知道幾天才能回來。

第22章 練兵之興

李定宸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