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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長安宮睡了一夜,那點子出宮玩耍的興奮已經完全消退,懨懨的提不起興致來。

第二日一早,沒用人叫,他就自己醒了。換了衣裳去上早朝,沉著臉往禦座上一坐,那樣子讓下頭的朝臣們有些摸不著頭腦。昨日皇帝看起來明明還十分興頭,怎麼這會兒又換了一副臉色?

早朝之後還是經筵,了無趣味的坐了一日,回去時下意識的往長安宮走,到了門口見此地門庭冷落,也不似往常人進認出,才忽而記起皇後如今不在。他在門口站了一刻,到底提腳往裡走了。

天氣雖已漸漸轉暖,但風裡還是帶著寒意。俗話說春捂秋凍,李定宸身為皇帝,身邊的人自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疏忽,因此一進門,韓嘉便打算到旁邊的茶水間去沏茶,結果還沒動,那邊兒已經有人端著茶水過來了,卻是長安宮中的宮人。

倒是個有眼色的。

那宮人走到近處,李元本欲伸手去接茶盤,卻被她輕巧閃過,到了李定宸跟前,跪下之後將茶盤高舉,柔聲道,“請陛下用茶。”鶯聲鸝囀,好不柔美。

李定宸隨手接了茶杯,抿了一口,皺眉又放了回去道,“這茶水怎麼泡的?”

那宮人盈盈抬首,目中含露看向李定宸,“奴婢知錯,求陛下恕罪。”

李元此時已然看出端的,略一皺眉,就要上前攔人,卻被韓嘉拉住了,朝他使了個眼色。皇後不在宮中,陛下`身邊無人陪伴,自然是無趣的。這會兒好容易有一朵解語花,怎能上前搗亂?

李元眉頭皺著,正要說話,那邊李定宸已然不耐道,“行了,退下吧。”正眼都沒看一眼。

那宮人似乎也沒料到事情竟是如此發展,麵上一紅,已是盈盈欲泣,委委屈屈的道,“奴婢遵命。”然後才慢慢站了起來,站起來的過程中,她卻也不老實,腳下也不知是真是假的一軟,就要朝李定宸的方向倒去。

李元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把人護住了,就連韓嘉也被唬得忘了阻止他。那茶水雖然已經是可以入口的溫度,算不得太燙,但若潑灑到皇帝身上,非但不雅觀,也有犯上之嫌。莫說這個宮女,便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要吃掛落。

一杯茶水儘數潑在了李元%e8%83%b8`前,且那宮女也朝他倒了過來。李元身後還坐著皇帝,自然不敢往後倒,見這宮女倒過來,如何敢接?

情急之下抬腿一踹,就把人給踹開了,自己扶著炕桌,這才艱難的穩住身形,好歹沒倒在李定宸身上。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跪下問道,“陛下可有妨礙?”

“無事。”李定宸皺著眉道,“把人拖下去吧!毛手毛腳的,記著回頭吩咐一聲,千萬不能讓她在皇後跟前伺候,萬一磕著碰著傷著怎麼好?”

韓嘉連忙答應著,走到門口示意外頭的人進來,將那宮人帶了下去。這一搏沒有成功,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有陛下這一句話,往後誰還敢用他?怕是隻有發配到掖庭一條路了。

不過,韓嘉心中也不免生出些古怪之意,他本以為陛下如今正是慕艾之齡,對這鮮花一般的宮女該有幾分興趣,卻不料竟是半點都不在意,心下不免有幾分惶恐。

方才若不是他拉著李元,根本不會有後來之事。若讓皇後知曉他這點小心思……

李定宸還在兀自道,“皇後宮中的人也太少了些,得用的幾個帶走了,剩下的便都是這樣不堪的,這怎麼行?回頭讓尚宮局多選些精乾的人過來,讓皇後挑著用。”

又對李元道,“你今日做得很好,下去換套衣裳再過來。”

韓嘉心頭惴惴,搜查刮肚的想辦法轉移李定宸的注意力,終於想到了一個點子,“陛下,這會兒時辰尚早,不如往西苑去走走,這兩日天氣好,可以騎馬散散心。”

李定宸頓時心動。自從驚蟄過後,連日下雨,到這兩天才放晴,他也許久沒往西苑去過了。反正在此枯坐無趣,不如就去騎馬。

等李元換完了衣裳過來時,長安宮已經空了,他急急忙忙追到西苑,李定宸已經坐在了馬上,轉頭瞧見他一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不由道,“怎麼這點子路就不行了?”

這麼一說,他心裡忽然生出一念。

大秦曆代皇帝,除了先帝宣宗之外,都是傳奇人物。但李定宸心目之中最為向往的,還是世宗皇帝李長聿。因此心裡也一直存著馬上打天下,戰無不勝的野望。

加之他性格跳脫,實在不太適合目前這種帝王教育,極度的壓抑之下,卻是讓他那顆心越發蠢動。

自從與越羅成親之後,有了這位良師益友的存在,李定宸開始明白,自己就算想效仿世宗皇帝,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必須要做好一係列的準備。所以才安下心來,一邊忍耐枯燥無趣的早朝和經筵,一邊偷偷跟著皇後習武。

雖然時間尚短,但他好像在這方麵格外有天賦,練了一陣之後,整個人精氣神都比之前大不同了,更是生出了無限自信。可惜如今要保密,也無法找個人來試試自己的武藝究竟如何,讓李定宸十分心癢。

這會兒看到身邊的人如此孱弱,頓時皺眉:將來他馬上征戰時,這些近侍必然也是要跟隨侍奉的,若都是這副瘦弱模樣,怎麼經得起行伍磋磨?

於是小皇帝大手一揮,決定要練兵!

不但他身邊這些內侍要練,皇後身邊的宮人也得練!畢竟皇後將來也是要效仿貞全劉皇後,陪著自己上戰場的,她身邊的宮人,若都似剛才那個一般,跪一會兒就站不穩了可不成。

小皇帝為自己剛剛作出的決定激動不已,連騎馬都失去了平常的吸引力。

他從馬上跳下來,興致勃勃的對身邊的內侍們道,“走,回宮去,朕忽然想起有一件要事要辦!”

韓嘉和李元麵麵相覷,也不敢埋怨陛下想一出是一出,連忙跟了上去。隻是不知為何,他們看著小皇帝興奮的樣子,心底都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預感。

第23章 金口一開

李定宸回的居然還不是長安宮,而是太平宮。

一進門他就叫來了負責管理此地的李德和趙用,興致勃勃的道,“去把庫房開了,朕要找東西!”

李德和趙用對視一眼,趙用上前跟韓嘉一起服侍李定宸更衣,李德則托詞去拿鑰匙,將李元給扯了出去,到了偏僻處,才小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要開什麼庫房?”

“師父,我也不知道啊!”李元苦著臉將今日發生的事交代了,“我這才跑到西苑又跟著回來,也是一頭霧水呢,皇爺的心思,我哪能揣測得到?”

裡的皺著眉頭想了一回,先將那宮女的事記下來,皇後娘娘這才出宮幾日,就有那起子小人以為能得了機會了,不狠狠按下去,往後這宮裡還不翻天?不過陛下這興頭的模樣,應當與此事無關,估計是想到了彆的。

其實李定宸本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隻是從前被兩宮和來寶拘著,自己也知道什麼都做不成,也就索性不費那個功夫了。如今來寶被除去,他身邊的人都歸了心,再加上這一陣子春風得意,不免忘形,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便重新活躍了起來。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鑰匙卻還是得拿。

一行人簇擁著李定宸去了庫房,好說歹說,都沒能讓這位爺留在外頭,隻能又跟著進去,找了半日,才從角落裡將李定宸想要的東西找了出來。

東西卻是裝在一個鐵皮箱子裡,十分沉重,外表灰撲撲的,看不出裡頭究竟裝的是什麼,更看不出有任何特異之處,隻是外麵貼著四張黃符。李定宸讓人將箱子抬出去,便結束了今日的庫房之行。

等回了太平宮,將這箱子打開,才發現裡頭放著的是一套盔甲。

趙用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道,“皇爺,這莫非就是世廟爺爺用過的那套盔甲?”他畢竟是宮裡的老人了,雖然從前摸不著太平宮的邊兒,各種傳聞卻是聽說過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據說宣宗元德年間,太平宮的庫房忽然鬨了鬼,人心惶惶。結果查了半天,卻發現是世宗皇帝留下來的一套盔甲,據說是血煞之氣太重,因此引動了異象。宣宗皇帝命道士入宮將之封了,這才得安寧。

他一說,其他人也就都反應過來了。

這盔甲既然有這樣的故事,便顯得有些不詳。如今李定宸將之取出,不免讓身邊的人心生不安。

李定宸摩挲著盔甲,一邊看一邊點頭,隨口道,“正是。你們瞧,這盔甲放了幾十年,竟是不腐不鏽,光亮如新,果真是一件寶甲!”他說著,直接將那頭盔取出來,戴在了自己頭上。

李元心頭一跳,問,“皇爺這是要……?”

“來,伺候朕著甲!”李定宸將頭盔鎖好,轉頭道。

不妙的預感成真,但皇帝金口一開,誰敢反駁?試著勸了兩句無用,他們也隻能苦著臉替李定宸換上了這套盔甲。幸而李定宸雖然生得高大,但畢竟還是少年身形,而世宗皇帝,傳聞中身高九尺,十分魁梧,這盔甲穿在李定宸身上,那就跟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一個樣,上衣才穿好,就已經垂到膝蓋了。

李定宸自己看了看,也覺得太過勉強,隻能遺憾的讓他們又脫了下來。

“朕身量未足,恐怕要過幾年才能穿得上這盔甲了。”他看著幾人將盔甲重新收回箱子裡,頗為可惜的道。

“等皇爺到了弱冠之齡,想來身量就足夠了。”李德擦著汗道。所以這兩年還是先消停一下,彆讓他們身邊跟著伺候的人為難了。這位爺心血來潮,他們卻是提心吊膽哪!

然而這顆心放得卻太早了些,李定宸雖然不再要求著甲,旋即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命他們將長安太平兩宮的宮人都集中起來,他要練兵!

“將來朕總要上戰場,你們必定也得跟著,若不操練一番,到時候哪能跟得上?”

“皇爺!”李德差點兒直接跪下了,“奴婢等自然是該操練的,但動靜太大,隻怕惹得兩宮那邊矚目,反倒不妥。”

他也知道小皇帝最討厭的就是拿兩宮來壓人,平常是絕不會提起這方麵的話的。但這件事非同小可,真要是讓皇帝弄出個大陣仗來,驚動了兩宮,皇帝會如何不好說,他們這些跟著伺候的,隻怕又要大換一次了。

這伺候皇帝的差事,不好做啊!

李定宸聞言,果然皺起眉頭,但旋即又道,“隻在太平長安兩宮練兵,動靜小些就是了。這裡離著萬年永和二宮那麼遠,除非有人去告密,否則兩宮怎會知曉?”

他說著還瞪了一眼眾人,仿佛在警告隱藏在他們之中的告密者 ,嚇得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低下頭去。

他不肯該主意,這兵也就隻能練了。不過這會兒天□□暮,都快到宮中下鑰的時辰了,幾人好說歹說,才說得李定宸答應明日再弄。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