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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掌控,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嚴密。

來寶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躬身立於趙太後身側的張德,咬著牙想,若自家見棄於兩宮,隻怕宮中有的是迫不及待要踩著自己上位的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是什麼下場。

這個念頭讓來寶背上一陣發寒,越發將身子匍匐下去,“奴婢知罪,請兩位娘娘責罰。”

他緊趕慢趕入宮,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讓兩宮先得了消息,此刻無論說什麼都是辯解,隻能見機行事了。

“來寶,”片刻後,江太後沉聲開口,“你是世宗皇帝都誇讚過的聰明穩重,哀家和趙姐姐這才將陛下托付給你,你便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娘娘息怒!此事是奴婢失察之過,愧對兩位娘娘的信任,娘娘如何責罰奴婢都沒有二話,隻求娘娘莫為了奴婢的錯處氣壞身子。”來寶掐了一把手心,帶著哭腔道。

“責罰?”江太後聞言冷笑,“哀家怎麼敢罰你!你在外頭行事無忌,壞的卻是陛下的名聲,你讓哀家如何罰你!”

來寶心下咯噔一聲,暗叫不妙。江太後旁的事情上都可通融,隻一顆心撲在陛下`身上,如今出了這件事,罪己詔都下了,豈是自己能夠含混過去的?

而且,張德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又回到了宮中,這一次的事,有他從中作梗,隻怕不會讓自己輕易脫罪。

若再拖延下去,對自己不會有好處。

這麼想著,來寶一咬牙,直起身將頭冠摘了下來,複又叩頭道,“奴婢有負兩位娘娘的信任,沒有管束好下頭的人,以致陛下名譽有損,奴婢惶恐不安,不敢求娘娘恕罪,自願卸去中常侍之職,為先帝看守皇陵,以贖己罪。”

他已經想通了,這一回是他大意,讓人拿著了把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將此事揭過去,餘者隻能等出宮之後從長計議。他這麼多年培植起來的黨羽無數,朝中還有王霄為奧援,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日。甚至索性推個人出來頂上,自己隱於幕後,或許反而比如今更好。

隻要離開了皇宮……兩宮和如今尚未掌握朝政的陛下,又能奈自己何?

“既是你自己所求……”江太後聞言,一拍桌案,正要將事情定下,卻突然被人出聲打斷。

“娘娘。”開口的是坐在一旁的小皇帝,“朕有一言。”

來寶一進來就跪下了,還真沒看到他,若不是這會兒開口,幾乎不知他也在這裡,但此刻聽見李定宸開口,心下不知為何陡然生出不妙的預感。

不等他仔細思量,李定宸已然道,“雖然此事與來總管有關,但聽其所言卻也是不知情的,隻是被下頭的人蒙蔽。他固然有錯,但最可恨的還是那起仗著勢便胡作非為之人。來總管侍奉先帝和兩位娘娘多年,勞苦功高,此事還需先查清了,再做計較。”

“我兒此言有理。”江太後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道,“既如此,便命下頭的人徹查此事。”

來寶一愣,沒想到李定宸竟會為他說話,但江太後已經做出決定,他也隻好磕頭謝恩。

出了萬年宮,來寶便琢磨著要趕快出宮,安排好下麵的事。然而才往前走了沒多久,張德便帶著幾個身強體健的內侍跟了上來,“來總管,兩位娘娘體諒總管,並未撤職,隻是畢竟發生了這種事,在事情查清之前,還請總管留在宮中暫住一段時日。”

“什麼?”來寶怒視張德,“兩位娘娘的懿旨為何方才沒說?咱家要回去問個明白!”

“兩位娘娘此刻可不想見你。”張德一擺手,“帶走。”

你幾個內侍立刻上前來,將來寶扭了,嘴巴塞住,兩邊挾住他的胳膊就帶著人往前走,任由來寶掙紮不休,也也沒有半點用處。

來寶“暫住”的地方,自然不能是他自己的地盤,張德在前麵領路,很快來到一處偏僻宮殿,把人關了進去。如今後宮空虛,這些宮殿等閒沒有人來,正是秘密關押的好地方。

命人在此好生看守,張德這才轉身去了長安宮複命。

越羅得了消息,便將薛進叫了過來,“如今來寶被扣在宮中,剩下的該怎麼做,不必本宮教你吧?”

張家欺壓佃戶、致使今次雪災死人的消息,早就已經在有心人的縱容之下散布出去了。九千歲及其黨羽行事並不低調,自然也就有更多的風言風語流傳起來。

十五都沒過,京兆府的衙門就被無數苦主給圍住了,都是要來伸冤的。結果仔細一查,就發現這些事居然都跟中常侍來寶及其親眷黨羽關係密切。

京兆尹入仕幾十年,早已人老成精,自然能夠看得出此事蹊蹺。然而一來來寶在朝臣之中並不得人心,二來才處理完幾十條人命的雪災,京兆尹更明白此事恐怕不會輕易壓下去。

再一看所告的罪行,樁樁件件都是大罪,其中涉及人命的居然也不少。他不敢做主,一麵接了狀子讓人回去等消息,一麵派人將此事稟報給了王霄。

李定宸登基之初,王霄和來寶自然也有一段精誠合作的時期,一人主內一人主外,將朝堂後宮都抹得平平整整。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一個是能逼淩皇權的首相,一個是代行皇權的奸宦,彼此之間的矛盾自然越來越多。

尤其王霄為人方正,眼中容不得沙子,來寶卻行事無所顧忌,幾次三番惹下大簍子,讓王霄不得不替他收尾。

不過真正觸犯到王霄底線的,卻是來寶在朝中各處安插黨羽,隱隱有奪權之意。

之前皇帝下罪己詔之事,本來就已經是王霄的心病——哪個文臣不想君明臣賢,成就一段佳話?主辱臣死,皇帝都要自陳其罪,身為臣子又豈能置身事外?何況小皇帝還未親政,又是他的學生,可以說他為臣子、為首相、為先生處處失敗。

而此事居然與來寶有關,就已經令王霄大為光火,這會兒又多了那麼多罪狀,即便是政治盟友,王霄也不想繼續為他遮掩了。

其實即便他想遮掩也是不可能的,畢竟事情鬨得那麼大,知情者不知凡幾,他在朝中權勢再大,也不可能真的一手遮天,總有清正官員會上折子提起此事。

因此最後王霄給京兆尹的答複,是令其秉公處理。

然後又讓人去給來寶送了個消息。王霄和來寶不知有多少人盯著,自然是不方便私底下見麵說話的,因此平常多半靠眼神交流和彼此默契,真有大事才會讓人通過十分隱秘複雜的渠道傳遞消息。

來寶入宮之後久久沒有出來,走的時候又什麼都沒交代過,外頭的人早已慌了神。收到王霄送來的消息,更是惶恐不已,亂成一片,有人設法找他,有人想先把事情壓下去,有人則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想要另謀出路……

而越羅此時則是換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又用洋蔥點了兩隻眼睛,弄得又紅又腫,這才捏著手帕,往萬年宮去。

第16章 哭訴委屈

越羅出門的時候,眼睛還隻是輕微的紅腫,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那種,但路上被凜冽的寒風一吹就更嚴重了。

等到了萬年宮,兩宮一看,都嚇了一跳。

越羅眼淚汪汪的進了門,還沒來得及下拜請安,就已經被江太後身邊的人扶起來了。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這是怎麼了?”趙太後招手將她叫到身邊,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一麵問,“瞧你這個樣子,可是受了什麼委屈?是不是皇上欺負你了?”這滿宮裡,要是還有人能欺到皇後頭上,也就隻有皇帝了。

“不是。”越羅的聲音都帶了鼻音,“兩位娘娘千萬彆誤會,此事與陛下雖然有些關係,但他隻怕比兒臣還委屈呢!”

兩位太後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些疑色。江太後問,“究竟怎麼回事?”

越羅抹著眼淚道,“這事說起來有些話長……前些日子,兒臣因有事與陛下商議,所以去了太平宮。結果正巧碰上了來寶總管從太平宮裡出來。我過去時,陛下正在發脾氣,聽身邊伺候的人說,來寶總管……”她說到這裡,適時抽噎了一下,抬頭看了兩位太後一眼,才繼續道,“他將陛下訓斥了一頓。”

這件事,兩宮太後其實是知道的,畢竟越羅接掌宮務的時間短,而且兩宮對她跟皇帝的相處又十分關注,越羅隻去過那麼一次太平宮,那邊發生了什麼,自然有人報給兩宮知曉。

不過之前她們的關注點都在皇帝和皇後身上,這才是頭一回知道,來寶竟訓斥了皇帝。

越羅又主動將當時的情形解釋了一遍,而後繼續道,“說起來,當日是兒臣孟浪,累得陛下被朝臣們誤會。來總管既然受兩位娘娘囑托,照顧陛下,開口勸諫也是應有之意。隻是陛下一國之君,便是勸諫也該態度和婉些才是,況且兒臣總覺得陛下對他十分厭惡,倒不像是單純為了此事,因此事後就喚了太平宮伺候的宮人內侍去問話,又讓人下去訪查了,結果卻是令人吃驚!”

然後她才細細將薛進之前所說的那些事情稍微改頭換麵,告訴了兩位太後。

涉及朝堂的那部分,越羅沒有說。畢竟她現在隻是個剛進宮沒多久的皇後,能了解到的內容不應該太多。但即便如此,也足夠令兩位太後震驚了。

說實話,既然將重任交給了來寶,那麼他在宮中的權利大一些,也在兩宮的理解之中。畢竟朝堂上的事,她們都不懂,也就免不得要倚重下麵的人,而來寶又是個值得信任的。

至於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們居於深宮之中,又限於自身的眼界問題,根本沒想過要去了解。

所以這還是她們頭一回知道,來寶在宮裡過著的,是與主子們一般無二的日子。在兩宮麵前還好,至少保持了應有的恭敬,但他身為中常侍,不在皇帝跟前侍奉也就罷了,每次都是有事發生才過去,名為勸誡,實際上就是訓斥皇帝一頓,威風得很。

越羅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將來寶形容成橫行無忌的惡人,李定宸則是在他的威風之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兒,自然最能夠引起兩宮的憤慨。——她們將皇帝交給來寶,是讓他照看皇帝,可不是為了給他權力去逞威風!

而來寶這種眼中根本沒有主子的行事,已經完全壓過了她們的底線,絕對無法容忍。

越羅的話卻還沒說完,“我聽說從前江娘娘住在太平宮時,因怕陛下被那起小人帶壞了,曾定下了一係列的規矩。這本是為了陛下好,但江娘娘從太平宮中搬出來之後,卻成了來寶轄製陛下的手段!”

“這又是怎麼說?”江太後麵色一白,急忙問道。

越羅道,“這其中種種,一時也難以說明。就說最明顯的,陛下也對兒臣抱怨過的一點,便是定時定量的吃飯。從前江娘娘定這標準時,陛下還是個孩子,自然無礙。這兩年長了身體,食量大增,尚食局卻還是以此為由,不許多要飯菜。以至於陛下堂堂天子,竟時常吃不飽飯。”

這個例子可謂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