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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明白,立刻就能夠讓兩宮明白李定宸如今的處境。

身為皇帝居然吃不飽飯,說出去估計都沒人會相信吧?但趙太後和江太後作為長輩,卻十分清楚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而這一點,比越羅之前說的那種種罪狀,更能夠牽動她們的心。其他的她們沒親眼見過,離得又遠,很難有共情感。但事關皇帝,事關她們最關心的人,設身處地的一想,自然立刻就能理解。

其中江太後聽完之後更是麵色灰敗,一臉怔然。

她自知對孩子管教太嚴格了,有時候心裡也不是不擔心皇帝會怨她。但身為皇帝,本身就不能肆意妄為,江太後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成為治世明君,而不是史書上被人唾罵鄙夷的昏君暴君,自然就要防微杜漸。

聽越羅說她的一片苦心變成了彆人轄製皇帝的手段,她心中自然不免慌亂。——規矩是她定的,來寶這個人也是她選的,皇帝會相信自己的那些遭遇與她無關嗎?

越羅說到這裡,卻是忽然跪了下去,“兒臣衝動之下做了一件錯事,求兩位娘娘責罰。”

“你做了什麼?”見江太後還沒回過神來,趙太後隻得開口問。

越羅道,“兒臣聽聞此事,著實太過憤慨,便……便命人去將那來寶拿了。”她說著抬頭小心的看了趙太後一眼,又補充道,“用的是兩位娘娘的名義。”

她雖然是皇後,但在宮中還沒什麼威信,用自己的名義未必能做成此事。

趙太後一怔,繼而無奈的搖頭,“你啊……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又看了江太後一眼,“不過那來寶可惡,竟仗著我和你們江娘娘的信任,欺上瞞下、搬弄是非,的確也該處置了!”

“多謝娘娘體諒。”越羅一番移花接木、張冠李戴,便將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一切都在兩宮跟前過了明路。

她從地上起來,重新落座,然後又道,“兒臣之前也問過陛下,怎麼不將此事告知兩位娘娘,處罰那來寶。陛下卻道,因他從前不懂事,犯了許多錯,以致兩宮一直為此憂心,才會托付來寶照料他身邊諸事,若知曉了此事,隻怕又會自責,因而不欲張揚。這都是陛下一片孝心,隻是兒臣卻不能忍。回頭陛下若是責怪起來,兩位娘娘可要為我做主。”

哭求這種事,也不適合李定宸來做,她是女子,由她來出麵才好。

便是江太後聽見這番話,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到底是親生的孩兒,如何會不理解她一片苦心?皇帝長大了,也懂事了,再不是從前那個處處頂撞自己的小孩子了,必然能體諒她的想法。

趙太後拍著越羅的手感歎道,“陛下瞞著我們是孝,你將此事說出來,同樣也是孝。此事是我和你們江娘娘的疏忽,若是因為顧全我們的麵子,就叫陛下一直受苦,那豈非更陷我們於不慈?早日說出來,早日解決了這隱患,才是正理。”

“兩位娘娘不責怪兒臣,兒臣就放心了。”越羅做出鬆一口氣的模樣,又擦了一下眼淚。

江太後不由打起精神,玩笑道,“你這孩子,有什麼事隻管說,倒哭成這樣子。知道的是你為陛下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你趙娘娘給了你委屈受呢!”

“兩位娘娘慈愛無比,怎會讓我受委屈?”越羅道,“隻是兒臣一時衝動,將來寶給拿了,後頭的事,卻是有些麻煩。”

畢竟來寶雖然是內侍,但卻與朝堂聯係緊密,動了他,說不得會讓朝堂也產生一番動蕩,在小皇帝尚未親政的時候,這並不是兩宮樂見的情況。——她們還需要一個人去製衡王霄。

可是就這麼把人放了,卻更無可能。

一時間,兩宮也不免有些躊躇。

正在這時,外間傳來內侍拍巴掌的聲響,有宮人掀了簾子,就站在門外通稟,“啟稟兩位太後和皇後娘娘,皇上來了。”

第17章 為上位者

李定宸是冷著臉來的。結果一進門,看到這邊的氣氛竟也十分嚴肅,自己反倒緩和的臉色,笑問,“這是怎麼了?”

兩宮方才聽越羅一番話,已經將李定宸腦補成了顧全大局委屈自己的小可憐,這會兒又看見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心下自然想得更多。江太後還顧忌自己平日的形象,趙太後已經起身走上前來,拉著李定宸的手,紅著眼道,“我的兒,苦了你了。”

李定宸一頭霧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究竟是怎麼了?”

“你還想瞞著我們,來寶這幾年把你管得死死的,連飯都幾乎吃不飽,你怎麼不告訴我和你江娘娘?若不是皇後心疼你說了出來,你還要瞞著我們到什麼時候?”趙太後臉一板,瞪著他道。

“皇後?”李定宸沒想到越羅會連這個都說出來,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她。

這一看不得了,自家皇後怎麼眼睛都哭腫了?因為離得近,李定宸也沒多想,伸出手就想摸摸越羅的臉,結果還沒碰到人呢,江太後已經厲聲喝止道,“你住手!你這是要乾什麼?是哀家逼著她說的,你有什麼氣隻管朝我撒,做什麼又拿皇後做筏子?!”

李定宸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舉著的手,一時竟無話可說。

在旁人眼裡看來,他可不就像是舉起手打算抽皇後一個耳光?

百口莫辯的小皇帝尷尬的收回手,狠狠瞪了自家皇後一眼,越羅險些笑出來,連忙低下頭去掩飾。

這會兒李定宸也反應過來了,雖然不知道皇後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但簡單的配合他還是懂的,因而很快收斂起情緒,向兩位太後解釋道,“其實並不是吃不飽,隻是沒什麼油水,總覺得肚裡空空。不過多填些點心,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他越是表現得不在意、漫不經心,兩宮心裡就越是不好受,雖然李定宸說的都是實話,但經過兩宮一番腦補,他甚至成了沒飯吃隻能靠點心填肚子了。

兩宮也不去細想飯都沒得吃怎麼可能有點心填飽肚子,隻知道皇帝的確是受了委屈,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元寶之故。

江太後沉著臉道,“好個來寶!哀家待他不薄,卻不想他就是這麼回報的!”

聽到來寶的名字,李定宸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冷笑道,“他眼中隻怕早就沒有了君臣之份,又豈會在意娘娘待他的那一點情分?韓嘉李元!”

“奴婢在。”韓嘉和李元應聲從門外走了進來,沒人手中捧著一摞奏章。

李定宸指著奏章道,“兩位娘娘看看這些吧,全都是彈劾來寶種種罪狀的折子,簡直罄竹難書!”

兩位太後有些驚疑,分彆取了奏章去看,見內容果然都是彈劾來寶,而且有理有據,甚至連苦主都在,而那些罪名,更是幾乎將兩宮能想得到的罪都犯了一遍,不由越看越怒。

其實絕大多數罪狀,都是下麵的人犯的,來寶甚至未必知情,但這個時候,沒人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因為這些人是仗著他來寶的勢才能做下這些事,既然如此,他自然也要承擔責任。

本來兩宮就對他不滿,隻是不知該怎麼處置,畢竟他與朝堂關係緊密。現在見朝臣們紛紛上折子彈劾,她們即便再不懂,也知道這件事王霄沒有壓下去的打算。

既然如此,此人自然是留不得了。

張德親自跑了一趟內閣,帶去了兩宮和皇帝的意思,來寶之事可秉公處理,他們絕不姑息。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謂是天泰年間以來朝堂最有效率的一次,僅僅七日功夫,便將來寶一應罪狀都理清楚了,然後該抄的抄,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流的流,前朝後宮都有不少人受此株連,一時間人心惶惶。

好在宮中也沒有窮究之意,皇帝親自開口對王霄表明自己的態度,此事到此為止,接下來上元佳節,還需官民同樂,不要受了此事影響。

直到這個時候,李定宸才總算有空坐下來,跟越羅理一理這件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聽到越羅說她一早就暗示薛進和張德各自搜羅來寶罪證,然後又利用種種手段,在最合適的時機將此事捅了出來,最終才能得到這個結果,驚訝之中還有些不解。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怎麼朕之前就沒想到?”他撓了撓頭,問。

越羅失笑,“的確很簡單。妾聞為上位者,唯‘製衡’二字而已。來寶在宮中多年,固然權勢滔天,卻也樹敵不少,而且宮中內侍,儘皆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隻要給他們機會,自然會合力將他拉下來。我所做的,不過是稍微給些倚重和暗示。”

“製衡……”這些道理,李定宸自然是在史書之中學過的,隻是從來沒有這樣生動的、清楚的體會過這兩個字的能量。

他反複的念著這兩個字,眼睛裡像是有火在燃燒,片刻後,才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越羅,“皇後以為,此二字處處皆可用?”

“天下人心皆是如此,自然處處可用。”越羅肯定道。

李定宸站起來,難耐的在屋子裡轉了幾圈,直到那種激動的情緒漸漸淡了下去,他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重新回到越羅身邊坐下。

“還不行。”他說,“現在還不行。”

越羅很清楚他在想什麼,甚至那本身就是她引導著他去想的。

——來寶可以用這種方式解決,王霄呢?

但李定宸還能看得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道理雖然一樣,但王霄和來寶身份不同,解決的難度自然也不同,現在還遠不是時機。所以他最終還是按捺住了,沒有因為衝動而行事。

這是越羅希望看到的。雖然已經預料到李定宸會做出這樣的反應,但真的看到了,心裡還是高興。

她抬手倒了一杯茶,遞到李定宸手邊,“陛下不必著急,慢慢來。”

“朕知道。”李定宸端起茶杯一飲而儘,而後深吸了一口氣,“王先生……乃國之棟梁,這是連世宗皇帝都親口讚過的。”

雖然王霄是他親政最大的阻礙,但李定宸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朝政上很有能力,這十來年,皇室形同虛設,以內閣為首的文官集團卻能夠將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便是明證。

莫說他現在沒辦法,就是有,也不能輕易動手。在確定自己能夠執掌天下,承擔起安定黎民的重任之前,他什麼都不能做。

這一次密談,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過了。自這一日之後,李定宸跟越羅的關係越發親密,不單他們自己,就連下頭伺候的人,也心有所感。

這消息傳到萬年宮,趙太後忍不住捂著%e8%83%b8口,十分不解的問江太後,“兩個孩子好得快成一個人了,怎麼就遲遲不肯圓房?”

她後來又暗示過李定宸兩次,但李定宸又不好直接說“朕打不過皇後”,隻好找了些話來搪塞,等到過完年發生雪災的事,接二連三的忙碌起來,也就顧不上了。如今事情處理完,趙太後便又惦記起來。

倒是江太後反而看開了些,“他們年紀還小,身體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