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就冷下來了,“陛下年幼,可不是某些人欺主的理由。若是一味放縱,隻會變本加厲,也讓下頭的人有樣學樣。”

李定宸道,“兩位娘娘十分信任他,事事都聽他的,朕隻怕他聽說了這番話,到兩宮麵前去搬弄是非,反倒惹得兩位娘娘對你不滿。”

“陛下放心,兩位娘娘明察秋毫,必然不會為小人所趁。”越羅安慰了一句,又道,“我從前聽陛下說身邊諸事安排得不合心意,隻當是陛下挑剔,下頭侍奉的人豈有不儘心的?如今看來,卻是須得好生查一查了。”

小皇帝對來寶的不滿由來已久,卻一直沒想著要如何反抗,聽到越羅如此乾脆,不由又喜又憂。

而對越羅來說,她本來就有動來寶的意思,隻是一時沒摸清楚對方的路數。如今見了麵才發現,要動他比自己想斷更容易。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交代了李定宸這裡暫且按兵不動,等自己的消息,她將帶來的小食取出來,見李定宸立刻恢複了笑臉,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從太平宮回去,越羅凳子都沒坐熱,就有內侍前來通病,內常侍薛進求見。

“宮中的消息傳得真快。”越羅笑了一聲,見小福和小喜都是一臉不解,她也不解釋,點頭道,“讓他進來。”

內常侍掌管內侍省,直接對皇後負責。這自然不是薛進頭一回見皇後,但是從前他行事說話都中規中矩,既沒有不恭,也絕不親近。然而這一次,他才一進門,就乾脆利落的雙膝跪下,“奴婢給娘娘請罪。”

“我是不是聽錯了?”越羅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內常侍要說的是請安吧?”

“不不不,娘娘沒有聽錯,奴婢是來請罪的。”薛進本來就低著頭,這會兒幾乎要伏到地上去了,“請娘娘責罰。”

越羅沒有立刻說話。

她當然知道薛進為什麼會這番作態。從她本心來說,雖然要動來寶,但一時半會兒顧不上薛進這裡,畢竟雖然以來寶為首,但行事卻一向很有分寸。不過薛進未必會這麼想,所以得了消息,便立刻過來請罪。

既然薛進認為來寶鬥不過她,那麼多一個幫手也沒什麼不好,越羅想了想,道,“罷了,你是個聰明人,本宮也喜歡聰明人,希望你彆讓我失望才好。”

“奴婢不敢。”

“起吧,這樣跪著,讓人瞧見還以為本宮在罰你呢。”越羅道,“你這樣急急忙忙的跑來請罪,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事關重大,還請娘娘屏退左右。”薛進從地上爬起來,恭敬的道。

越羅使了個眼色,宮人們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薛進這才將自己所知的消息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

他既然來見越羅,自然知道她想聽什麼,所以與來寶有關的事雖然多,但他說出來的都是重點。

殿中省的職責是侍奉皇帝,宣告製令,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代行君權,而如今的中常侍來寶,無疑是將這一職位做到了極致。

他甚至已經不需要再親自侍奉皇帝,而更像是整個皇宮的大管家。他本人在皇城之中,就有一處住宅,裡麵有十幾個內侍,是專門負責伺候他的。而宮中諸事,也都是下頭的人先處理,拿不定主意的,才會送到這裡來。因皇帝年幼,他代行皇權,身邊還有四個飽讀詩書的內侍專門替他整理奏折文書及批複。

除此之外,來寶在宮外,還有一棟大宅。那是前朝一位親王的府邸,就在皇城邊兒上,占據了大半個裡坊。這棟宅子本來荒廢多年,到了來寶手中重新修繕,極儘奢華、仆婢成群。他在這裡正經的娶了幾房妻妾,又收養了十幾個乾兒子為自己辦事。而每天到這宅子門口投書求見者不知凡幾,其中不乏朝中高官。

總的來說,除了沒有名分之外,在宮中,來寶的生活幾乎與帝王無疑,甚至就連帝王,他也可以隨心訓斥,而在宮外,他的身份也與王霄這一代權臣沒什麼分彆。

朝臣們私下諷稱他立皇帝,而坊間則呼之九千歲。

自然,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閹宦,他若不壞事做儘、罪大惡極,他那幾房妻妾的家族和十幾個乾兒子都不可能答應。

第13章 草蛇灰線

薛進不但知道來寶的許多陰私之事,而且手中還握有證據。

越羅可算是知道他為什麼一得知消息就立刻過來給自己請罪了。人心易變,即便薛進是來寶提拔上來的,但內常侍本來是可以跟中常侍分庭抗禮的位置,這麼多年薛進卻一直被來寶壓著,見了他要磕頭,在他麵前口稱奴婢,他又怎麼可能甘心?

如此,私底下搜集來寶的罪證,抓住機會捅出來,也就不奇怪了。

他本來是打算將這些罪證都交給越羅,但越羅卻沒接,反倒交代他下去查詢這些事件之中的苦主,暫且把人安置起來。

見薛進毫無異議的應下,越羅心中卻是警鈴大作。

今日薛進可以因為她越羅占了上風而跳反,出賣來寶,焉知來日不會反過來出賣她?雖然越羅行事一貫謹慎,不可能留下什麼把柄,然而欲加之罪,總能找到破綻,不可掉以輕心。

好在短時間內不必擔憂此事,眼下此人卻是正當用。

薛進離開之後,越羅呆呆坐了半晌,才命小福取來筆墨紙硯,在桌上鋪陳開。而後她屏退左右,又對著紙筆出神許久,這才提起筆,鄭重的在紙上落下一個個文字。

寫寫劃劃,等到終於寫成一張時,地上已經滿是被揉皺的廢紙了。越羅將寫好的紙晾乾,加蓋皇後之寶,而後取來一部書夾進去,又將這本書鎖進箱底,才開始整理那些廢紙。

這時節屋裡已經燒了火盆,越羅沒有叫人,一張一張將之丟進去燒儘了,這才讓人進來收拾。

晚上李定宸過來,越羅便將此事告訴了他。薛進的出現是意外之喜,對他們來說,可以省卻不少力氣。而李定宸得知來寶竟犯下如此多罪行,更是勃然大怒,若不是越羅勸阻,就要直接命禦前力士去把人拿了。

“如今來寶身份非比尋常、黨羽眾多,陛下若倉促間拿了他,隻怕連朝堂都要跟著動蕩。屆時為了安定人心,說不得還要原樣把人放了。”越羅道,“屆時再要辦他,就更難了。”

李定宸氣呼呼的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才問,“那依皇後的意思該怎麼辦?稟明兩位娘娘,讓她們處置?”

“稟明兩宮自無不可,但……”越羅看著李定宸,“陛下是隻想處置了來寶,還是想將他手中的權力奪回?”

李定宸動了動唇,卻又猶豫著沒有開口。

這二者的不同,他自然很清楚。若隻是想處置來寶,隻需將他的罪行公布,自然有的是人想將他從現在的位置拉下來。但如果真的那樣做了,沒有來寶,也會出現彆人,他卻還是現在這個名不副實的皇帝。

這個問題,在李定宸這裡自然不會有第二個答案,他隻是不覺得單憑此事便可改變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做。

越羅也沒有真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含笑道,“陛下若是有心,且先看我如何處置此事。如今隻是一個來寶,畢竟事涉後宮,我還可以插手。朝堂之上,卻隻能看陛下的了。”

李定宸聞言精神一震。這件事他畢竟已經想了許久,因而此刻心下雖然仍有疑慮,但卻又有一種躍躍欲試之情不斷湧出,將緊張和憂慮掩蓋下去。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越羅這段時間以來的行事,已經在李定宸心目中建立起了一個可靠的印象,所以此刻,他沒怎麼猶豫就答應配合越羅解決此事,甚至有些興致勃勃的問,“皇後打算怎麼做?”

“陛下且看著便是。”越羅道。

轉眼到了臘八節,這一日宮中按例賜百官臘八粥,宮人內侍自然也人人有份。

越羅早上親自奉了粥給兩宮太後,言談間說起放賞之事,便道,“兒臣聽周姑姑說,從前侍奉兩位娘娘的姑姑和總管,有好幾位得了娘娘們的恩賞,出宮榮養,今日既是過節,倒不該忘了他們。”

江太後道,“難得你有心想著,既如此,讓人送一份賞便是。”

越羅笑著點頭應了,回頭便命人送了一份粥去。

其實即便是宮中的東西,也未見得多好,但賞賜吃食,是天家昭示恩寵之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得,這才顯得珍貴。尤其對這些已經出宮的宮人內侍而言,這樣的恩寵,幾乎已經可以說是斷絕了,驟然接到賞賜,自是欣喜不已。第二日俱都到宮門投帖,感謝兩宮恩賞。

帖子先送到越羅這裡來,她翻開一看,便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前任內常侍張德,在帖子之中陳情,想求個恩典,進宮給兩宮磕頭請安。越羅將帖子拿了,親自往萬年宮走了一趟。

如今李定宸年紀漸長,要管教的地方也就少了。越羅進宮之後,一並連宮務都交了出去。兩位皇太後居於深宮之中,平素也什麼消遣,不過帶著宮人們蒔花弄草,研究衣服首飾的花樣,準備著過各式各樣的節日而已。

因而張德想進宮請安,也算是難得的新鮮事,再有越羅從旁攛掇,自是無可無不可的允了。

張德在潛邸時就侍奉先帝和趙太後,可謂是相伴於寒微,感情自然也不比彆個。論年紀,他比趙太後大不了幾歲,但看上去卻已經十分衰老,顯然宮外的日子過得並不那麼順心。

不過他雖然出宮多年,但禮儀嫻熟、舉止文雅、應答得當,便是越羅初次見麵,也不由心生好感。

最妙的是他時不時提起當年在潛邸時的各種趣事,既能勾起趙太後的回憶,又不至於讓她傷感,且還兼顧著沒讓江太後覺得冷落,可謂是十分周全。

因而半個時辰之後,張德開口告辭時,兩宮都有些意猶未儘之意。越羅便趁勢道,“張總管說的這些事,我們小輩竟是都不知道。我瞧兩位娘娘許久不曾這麼高興過了。既然平常閒著無事,不如多召張總管入宮陪伴說話。”

當初張德出宮榮養,實是為了給來寶讓路,因此兩宮對他多少有幾分歉意。如今再見麵,他的表現又很好,兩宮自然滿意。聽見越羅這麼說,趙太後尚在猶豫,江太後已經點頭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給皇後安排。”

今年入冬之後,趙太後精神一直不大好,太醫看過了,又說不是病,竟是束手無策。因為就是江太後朝夕相對,也很久沒見過她這麼高興的樣子了。這張德既然能讓趙太後高興,江太後自是不吝恩賞。讓越羅安排之外,又另外賞賜了許多財物。

越羅領著人回了長安宮,命人取了宮中名冊來看,又對張德道,“進出宮掖每次都要搜檢,未免麻煩。本宮之意,就替張總管在宮中安排個職位,也不必總是跑來跑去,隻是如今宮中人員都滿額了,卻是要委屈張總管。”

“老奴能侍奉在主子們跟前,便是做個灑掃太監,也是好的。”張德是個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