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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下,眸間仿佛有光在流轉,下巴貼著衣襟,怯生生地喊他一聲“夫君”。

許多畫麵重疊在一處,李徽感到%e8%83%b8口有什麼被炸開,難以自抑地想去捧她的臉,可安嵐毫不猶豫地揮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

夢境被驟然撕碎,李徽摸著臉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搖晃著坐下,仰麵倒在床褥喜被上,闔上眼道:“柔柔,你忘了嗎?你我也曾有過如此良辰,那時你就在我懷裡,親一下都會臉紅……”

“住嘴!”安嵐站起指著他,全身都在抖:“王爺,我敬你還是三殿下的皇叔,隻要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李徽倏地睜開眼,然後撐著床沿站起,將挨在一起的合巹酒杯拆開,提起其中一杯放在眼前道:“好,隻要你陪我喝完這杯酒,我就走。”

安嵐眯起眼,語氣強硬:“不能呢,這合巹酒,我隻會和阿元喝。”

聽見這個稱呼,李徽麵色越發陰沉,捏著杯盞走到她麵前,壓迫感十足地彎腰下去:“你就不怕我把你擄了去,讓你的阿元從此再也找不到你。”

安嵐這時倒冷靜下來,邊往後退,邊衝他勾起個笑容道:“可王爺,我猜你不敢。”

見李徽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捏著袍袖退到窗邊,微微抬起下巴道:“王爺總是太過貪心,宏圖大業、江山美人,哪一樣都不舍得放棄。如果你想將我綁走,在今天以前,在莊子裡,你早就該有無數的機會出手,可你怕這麼做就會徹底和三殿下決裂,會讓陛下盛怒,怕會影響你籌謀已久的大業。所以,以前你沒有做,今晚你就更不敢做,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來我房裡,但我可以告訴你,今晚之後我便是你的侄媳,這是誰也沒法改變的事實。”

李徽捏起拳,嗓音漸沉:“柔柔,你在挑釁我?”

安嵐知道這時示弱,隻會讓他更想得寸進尺,於是毫不退讓地盯著他道:“王爺若是不怕,大可以就留在這裡,咱們來賭一賭,我們兩個,究竟是誰更怕被人發現,會身敗名裂,功虧一簣。”

李徽看見她眼裡的狂傲,心被燒得發痛,可最後還是頹然坐下,仰頭將手裡的酒飲儘,啞聲道:“柔柔,你為何如此心狠。”

安嵐瞅見他手裡的空杯,心裡極不痛快,走過去道:“王爺,你應該再明白不過。我們的身份本就不該在一起,前世就是個錯誤,既然已經走到今日,為何不能放下執念呢?”

“錯誤?”李徽抬起低垂的頭,麵上現出猙獰之色,突然往前傾身,想去抓她的胳膊,安嵐嚇得將手一揮,冰涼的綢緞從他臉頰掃過,仿佛冰水刺痛地潑了滿麵。李徽咬著牙,大步朝她逼近:“就算是錯,我也錯了幾世。就算你嫁做他人婦也好,為人母也好,成了寡婦也好,生生世世,我都不可能放手。”

安嵐見他已近癲狂,連忙躲到牆角,思緒轉個不停,手摳著窗框滿心焦急:門外守著的人想必已經被他支走,現在隻能拖些時間,等到李儋元回來,這人就不敢再強逼。

可李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腳步慢下來,勾起個陰沉的笑容:“我告訴過你,他不會那麼快回來。”然後他如同等待馴服幼獸的餓狼,欣賞著安嵐漸轉崩潰的表情,繼續道:“因為,他現在連自身都難保。”

當那把刀劈到麵前時,李儋元本能地擋在了成帝麵前,所有的光亮都在眼皮下收起,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血腥味伴著痛苦的嚎叫聲,潮水般潑了滿屋。

李儋元睜開眼,按在成帝衣訣上的手指都有些發顫。不遠處,穿著寶藍色束腰直裰的男人,麵無表情地將%e8%83%b8口被開了個窟窿的黑衣人甩到一邊,再閃身過去,乾淨利落地,將刺客正要逃走的同夥迅速製服。

李儋元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誰,卻並不出聲,隻是咳嗽著將成帝和沈妃扶起來,讓他們重又坐回檀木椅裡。那一邊的男子已經拽著黑衣人“噗通”跪下,將刺客綁得嚴嚴實實,再衝著成帝半跪著行禮道:“肖淮救駕來遲,陛下和娘娘可有受傷。”

成帝能坐上皇位,見過的腥風血雨也不算少,這時臉色稍緩,重又拾起帝王威嚴,衝肖淮讚許地點了下頭,問道:“你是王府裡的護衛嗎?”

肖淮恭敬地遞上腰牌道:“小的是豫王爺身邊的暗衛,王爺見陛下今日未帶太多侍衛,怕會有什麼閃失,專程派我在暗中保護聖駕。剛才有一夥人故意引走王府的護衛,我覺得有些蹊蹺,就留下來守著,果然看見他們兩人從房頂偷襲。”

成帝十分滿意,瞥了眼被五花大綁,痛苦地在地上掙紮的刺客,笑了笑道:“你身手很好,人也夠機智。懂得留活口,果然是玉安手下的人,和他一樣,想得夠周全。”

玉安是李徽的字,皇帝總是這般喚他,顯出對這個幼弟的親昵。李儋元在心底冷笑,今晚這一遭,雖不知到底是哪路人馬,但必定是衝著他來的。父皇專程來參加他的婚宴,萬一出了事,全都會被算在他頭上,往大了說會被猜忌,懷疑是他故意設伏謀害;往小了說,也是王府守衛不嚴,驚擾了聖駕。

幸好,他剛才本能擋在前麵的那個動作,讓皇帝很是欣慰,又想著今晚是他新婚,於是並不追究,隻是瞅了眼黑衣刺客,又對著肖淮道:“既然是你捉的人,待會兒你就陪著我們把他押回宮裡,想要什麼賞賜隨便開口。”

肖淮一臉惶恐,伏下`身子道:“小的是職責所在,不敢要什麼賞賜。”

見他一臉忠厚不似作偽,成帝笑得越發讚許,李儋元心說他這個皇叔倒是聰明,不但大大出了風頭,還能順理成章送個人到父皇身邊,可他並不戳破,隻笑著推了把道:“想不到就皇叔身邊藏龍臥虎,這護衛身手不凡,是塊可造之才。父皇若是真想賞他,不如就給他封個侍衛的品銜,讓他以後就為父皇效命,就是不知皇叔願不願意割愛。”

成帝朗聲而笑,拉著沈妃站起道:“走吧,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明日你們小兩口還要回宮麵聖,到時候再說也不遲。你這新郎官,也是時候回新房了,可彆讓你的王妃等急了。”

幾人走回筵席,李儋元一眼就看見李徽已經不在席間,連忙對肖淮問道:“皇叔去哪兒了?”

肖淮一臉茫然,道:“方才好像聽王爺說他喝多了,要找地方醒酒。”

李儋元立即覺得不對,連忙對成帝行禮告退,遠遠看見新房門外一個守著的人都不見,心頭狂跳起來,顧不得方才的勞累,快跑兩步將門一推,看見安嵐一臉驚魂未定地坐在桌案旁,蓋頭被拋在一邊,急忙走過去問道:“出了什麼事?”

安嵐怔怔看著他,然後眼淚就湧了出來,站起將他抱得死死,哽咽著道:“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我多怕你會回不來……”

李儋元被她勒的快喘不過氣來,但看見嬌妻被嚇成這副模樣,連忙摸著她的頭發安撫:“沒事……虛驚一場……你放開……我再和你說……”

安嵐這才發現,他被自己勒得話都說不連貫了,連忙放開手猛吸鼻子,再拉著他在床沿坐下,這才發現他的臉白的嚇人,蹲下把臉靠在他的腿上道:“不管怎麼樣,你沒事就好。”

李儋元看她溫順地趴在自己身邊,頓時把所有情緒的都燙貼了,手摸著她纖長白皙的後頸,把剛才的事全說了一遍。

安嵐聽得心驚肉跳,最後驚訝地抬眸問道:“所以肖淮,會被帶進宮裡嗎?”她蹙起眉,發現李儋元喘熄始終不暢,又現出熟悉的病弱之態,急忙問道:“你是不是跑過來的,才剛經過了那麼大的險境,怎麼不多休息會兒再來。”

李儋元握著她的手,一路往自己衣襟裡伸:“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讓你等了這麼久,當然得快些趕回來。”

安嵐感覺到指腹下觸到的光滑紋理,紅了臉小聲道:“那今晚……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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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滑溜溜的指腹觸著皮膚,偶爾挨著指甲蓋刮一下, 像貓爪兒撓得渾身都癢。李儋元正享受著呢, 突然聽見她問:“那今晚, 還行不行。”

這話的意思可不太對,他眯起眼,反複琢磨了會兒,擱在她後頸的手不滿地揪了把, 再順著大紅衽領往下,意味深長道:“你不放心, 現在就可以試試。”

安嵐癢得縮起脖子, 又笑著求饒道:“阿元哥哥,咱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李儋元聽見合巹酒三個字,整顆心都軟下來,今晚是他們的成婚夜,從此他們就是夫妻,像兩根藤纏在一處, 枝葉搭著枝葉,誰也分不開,誰也扯不散。於是拉著她的手掌放在唇邊摩挲,笑得十分溫柔:“好, 我們先喝了這杯合巹酒。反正要洞房,還有整晚的時間。”

安嵐紅著臉去倒酒, 然後才想起其中一隻酒杯被李徽喝過甩在一旁, 頓時生出股厭惡。李儋元看見她僵住的背脊, 也猜出發生了些事,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問:“剛才我不在的時候,出過什麼事?”

安嵐本不想告訴他,不是怕他會猜忌懷疑,隻是覺得不想讓那人影響今晚的氣氛。可李儋元是何其精明的人,她一味瞞著反而顯得心裡有鬼,於是轉頭把方才的事全說了一遍。

原來方才他們在遇劫,他那位皇叔卻趁機闖進新房,差點帶走他新婚的妻子。李儋元氣得%e8%83%b8口湧起甜腥味,喉嚨仿佛被人掐著,猛竄出幾聲咳嗽,嚇得安嵐連忙扶著他坐下,手擱在他背後道:“你放心,他其實並不敢真做什麼,他隻是不甘。”

她還記得李徽把她逼到牆角,手指幾乎要挨著她的衣袖,施施然道:“他現在,可能連自身都難保。“

安嵐那時真的被嚇到,差點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又怕外麵會是一片死寂的煉獄,她會看見那人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李徽走到她麵前,手壓著她臉旁的窗格上,熱氣貼在她耳旁:“柔柔,你還不明白嗎?除了擔驚受怕,他什麼都給不了你。今晚之後,這種感受會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好好想想,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

安嵐瞪著他道:“今晚後,他就是我的夫君,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心甘情願。”

李徽麵上閃過戾色,借著酒勁要往她唇上壓,可脖頸上卻突然傳來尖銳的痛意,令他嘶的一聲往回縮,安嵐不知何時將頭上步搖握在手裡,尖的那頭已經見了血,她狠狠地抬起下巴:“王爺若是再敢強逼,就莫怪我選一條玉石俱焚的路。”深吸口氣,用嘶啞的嗓音道:“隻要我把外麵的人喊來,咱們就一起完蛋。”

那一刻,李徽幾乎有種衝動,想就這麼抱著她一起沉淪,哪怕是閻羅地府,也有她陪著一起闖。可他不可能放得下,隻要沾染過至高的權利,誰又能放棄那種滋味。

最可悲的是,她比他更清楚這點,所以才能有恃無恐,毫不留情地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