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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我也偷偷學了幾招。正好剛才在路邊看見這兩個皮影小人做得精巧,就順道買了回來。”他將一雙帶笑的眸子從屏風裡露出,“柔柔,你要不要來陪我一起演。”

安嵐覺得喉嚨有些發痛,攥著手猛扭過頭,啞聲道:“王爺可能忘了,我已經不是那個嬌生慣養的侯府小姐了,這些民間玩意我不再覺得新鮮,也不能被它們給哄住了。”

李徽提線的手一抖,幾乎要把牛皮做的小人給扯斷,麵色陰沉下來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留存著前世的記憶。”

安嵐搖著頭歎了口氣,走到屏風後,接過李徽手裡的木杆,輕輕提起手裡那個刻得十分漂亮的小人兒,盯著屏風上的影子道:“所以王爺,你喜歡的究竟是哪個我呢?是那個乖巧柔順,對你敬仰崇拜,單純得不帶一絲心機的妻子嗎?可是我重活的這一世,走過的所有路都不一樣了,你以為我喜歡的那些東西,我早就不再喜歡了。王爺,那怕我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去以前那個我了。”她抬頭盯著李徽道:“就像我們手上的皮影,再怎麼漂亮精致,到底也是需要人操縱才能靈動起來的死物,它演的從來就不是它自己想要的角色。但我不想把線交在任何人手上,悲也好,喜也好,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戲。可是王爺啊,你永遠都不會放棄做那個提線的人。”

李徽被她看得心頭一陣悲涼,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隻苦澀笑道:“虛演了這麼多天,你總算願意對我說一句真話。”

安嵐將竹杆放下,目光愈發堅定道:“王爺,我從未後悔和你做過夫妻,可我們的緣分也隻能到這兒了,我們兩個,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李徽臉上閃過痛意,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麼樣的你?又憑什麼說我們緣分隻是如此,你怎麼會知道我……”

他聲音嘶啞到難以成句,喉結不斷滾動,終是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安嵐緊緊闔上雙目,壓抑著洶湧的淚意:“王爺,你為什麼不敢承認呢,哪怕能夠重活一世,哪怕我沒有留下前世的記憶,我也永遠不會是你記憶裡那個柔柔了。她已經死了,就讓一切停在那晚不好嗎?”

第80章

那一晚有風, 吹得簷下紗燈簌簌作響,一對濃墨重彩的牛皮紙小人失了繩線的支撐, 歪斜地交疊在屏風旁。李徽就這麼低頭看著她, 他還記得, 她發髻前總會落下幾根不聽話的細軟發,眉尾有顆淺淺的小痣,隨著她的悲喜降落升高, 它們都沒有變, 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可她卻說:“我永遠不會是你記憶裡的那個柔柔了,她已經死了, 就讓一切停在那晚不好嗎?”

李徽從喉嚨深處發出諷刺的笑聲,像極了窗外的風嘯,尖銳又淒寒,然後他上前一步, 掰著她的肩按進懷裡, 聲音溫柔得有些可怖:“柔柔你在說什麼胡話。是我親手讓你重生一世, 你現在不就活生生站在我麵前。”不顧懷裡的掙紮,扶著她的臉抬起來, 眯著眼道:“根本沒有人死去, 我們都好好活著,再做一輩子夫妻。”

安嵐見過許多麵的李徽, 卻從未看他像現在這般, 渾身都冒著陰冷之氣。如果她不答應, 他極有可能會毀了她,控製著幾乎要咯咯作響的牙根,軟聲道:“那,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試試看。”

李徽眼裡閃過驚喜,仿佛烈日劈開陰雲,灼灼燒在她身上:“你真的願意去試?”

安嵐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神,怕自己會心軟,接著說:“可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被人逼著做事……”

“我當然知道……”李徽笑著接口道:“那次你得了高熱,非說大夫配的藥太苦,我越逼你越不願喝,最後還是拿糖哄著你才願喝,嗬,小孩子一樣。”

安嵐最不願說起這些事,垂下眸子不著痕跡地想掙紮出去,卻被他死死按著肩,逐漸壓近的君臉上寫滿了渴望,安嵐看的有些心驚,高聲道:“你不是說會給我時間。”

李徽有些不甘,手指重重從她唇上撫過,感覺到她的背脊倏然緊繃起來,怕把這隻好不容易試著探頭的小兔子給嚇回去,隻得無奈道:“那好,我等著你。”低頭又貼在她耳邊道:“不要讓為夫等太久。”

安嵐內心大大鬆了口氣,麵上還是勉強對他笑著,可李徽好像不急著走,挪過身子在椅子上坐下道:“你若有什麼要求,儘管讓他們去辦,你原本就該是這裡的主人,府裡的人可以隨你使喚。”

還能有什麼要求,不就是求著您趕快走行嗎?安嵐恨恨咽下這句話,卻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於是乖巧地給他倒了杯茶送過去,道:“王爺,能不能讓我和金哲見一麵。”

她見李徽的臉色立即變了,裝作沒看見繼續道:“你之前和我說的鐵符能讓死人複生,我想來想去,也覺得沒法完全理解,既然那鐵符隻有他會使用,就想著找他問個明白。”

李徽朝她瞥去一眼:“你不信我說的?”

“我信,可也想聽聽旁人的佐證。”

李徽垂下眸子反複揣度,她願意去探究前世的事,是不是代表她有心去修補他們之間的關係,金哲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該怎麼跟她說。

安嵐一直忐忑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麵色數度變化,最終還是端起茶杯抿了口道:“好,我明天帶他來見你。”

安嵐鬆了口氣,又加了一句:“我要想單獨見他。”然後不等李徽開口,她換了嬌軟的語氣道:“我怕……你在這裡,他會覺得拘謹,隻是想隨意找他聊兩句而已,若是夫妻倆一起坐著問他,弄得倒像審問了。”

李徽因她脫口說出的“夫妻”兩個字而露出了笑容,她立即也察覺不對,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那模樣像極了他們初次相遇時的嬌羞,他看得有些發癡,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輕輕摩挲道:“好,我明天安排你單獨見他。太晚了,你也該歇息了。”

安嵐努力克製著想把手抽回來的衝動,柔柔笑道:“是啊,我是覺得疲乏了,王爺也早點回房去休息吧,”

她把“回房去”幾個字咬得特彆重,誰知李徽好像根本沒聽懂,隻瞅著她打趣:“事情吩咐完了,就要趕為夫走?”

安嵐暗自一咬牙,瞪圓了眼,故意用嗔怒的語氣道:“怎麼王爺剛才才答應的事,這麼快就不算數了。哼,早知你是故意誆騙我,以後在不信你了。”

李徽許久沒見她這般撒嬌耍潑的模樣,嗓子有點發乾,恨不得將她摟進懷裡好好整治一番,可隻能將她手指上的骨節用力揉了又揉,頭靠過去道:“放心,為夫再不會誆騙你。”

終於送走了這個難纏的王爺,安嵐靠在門板上,重重喘了幾口氣,她猜李儋元接到肖淮的報信,明日可能就會趕來,她得在從這裡離開之前,弄清楚她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既然李徽不願告訴她,那就隻能由其他人來告訴她!

第二日,金哲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束腰綴衣,由丫鬟領著來見安嵐。他相貌不算差,隻是太瘦了,尖下巴,細長眼,嘴上兩撇小胡子,眼神往旁邊一掃,便迸出精銳的光,再加上周身那股詭異的氣場,令人本能不想與他太接近。

可安嵐一大早已經梳洗打扮好,這時正歪靠檀木椅的扶手上,對他笑著道:“國師,好久不見了。”

金哲一震,隨後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道:“王妃莫要這麼說,現在可不是上一世,我若冒認國師,被人聽見可是要掉腦袋的。”

安嵐頑皮地一轉眸子,道:“既然不是上一世,先生也不該叫我王妃。”

金哲摸著鼻子笑起來,被豫王反複敲打過的神經便放鬆下來,仍是喊道:“王妃今日找我來,究竟想問什麼事?”◥思◥兔◥網◥

安嵐拿起桌上盤碟裡的櫻桃塞進嘴裡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那塊鐵符到底是怎麼用的。為什麼它能讓死人複生,有這麼大的威力。”

金哲笑得有些得意道:“這鐵符算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說起來也算是上天的指引,我常年在山中修道,有一次突然見到兩隻全身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鶴在空中盤旋,我覺得奇怪,就走出來看它們,誰知它們見到我就鳴叫兩聲,然後展翅往前飛。我覺得那叫聲像是一種指引,就跟著它們往山裡走,然後就在山洞裡發現了這塊鐵符。我也是研究了許多年,才發現它的真正用途。”

安嵐似乎聽得十分專注,又問道:“那先生能活到今日,也是重生之人嗎?”

金哲臉上露出絲狡黠,捏著胡子道:“我修道多年,自然有些凡人沒有的本事。具體的如何,王妃就莫要問了。”他想起被豫王囑咐過的事,又道:“總之這塊鐵符確實是塊神物,可王爺卻願意為了王妃您,徹底廢掉他的複生能力,甚至願意放棄自己的的記憶,這份深情,王妃可千萬莫要辜負啊。”

安嵐輕輕歎了口氣,掏出塊帕子擦著手道:“我知道他對我好,可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她似乎十分為難,垂著眸,小聲地說了句什麼,金哲眉頭皺起,往前走了一步問道:“王妃說什麼?”

安嵐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說話,於是金哲徑直走到她麵前,把腰彎下,聽見安嵐壓著聲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你們想毒殺的人,是不是安晴!”

金哲嚇得猛退一步,沉穩的表情有了瞬間崩裂,可很快就冷靜下來道:“貧道不知王妃說的什麼意思?”

安嵐早看出他慌亂背後的蹊蹺,冷笑一聲,手摸著袖口道:“前世我毒發時,身邊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安晴,可她如果要害我,在慈寧寺回程的路上,不知有多少機會。為何非要等到進了宮,根本沒法脫身的時候再下手。那天她說她吃藕會長紅疹,我就替她吃了那碗藕粉蓮花羹,所以我是代她受死是不是。”

金哲始終垂著頭,乾笑了一聲道:“那晚的事,貧道一概不知,王妃何必為難我呢。”

安嵐挑起個詭異的笑容,突然從袖子裡抽出根簪子,飛快紮進自己的手腕裡,鮮血瞬間飛濺出來,有幾滴落在了金哲的靴子上。

饒是金哲再身經百煉,這時也被徹底嚇到,結結巴巴問道:“王妃你要做什麼?”

安嵐的臉已經痛得發白,可還是笑著將手腕伸出來道:“你該知道豫王最疼的人是誰,如果我等會告訴他,你狂性大發襲擊了我,你猜他會不會信。”

金哲的臉陰下來道:“王妃這麼做值得嗎?”

可安嵐已經將那簪子架在脖子上,露出發狠的表情道:“我隻想知道一句真話,絕不會告訴他是誰和我說的,國師可要想明白,那塊鐵符已經沒有價值,若是再背上了傷害我的罪名,這一世,你還能不能順利當上國師。”

金哲瞳孔縮起,他要搶下那根簪子倒不太難,但安嵐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如一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