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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話已經說出去,再拒絕就是打自己的臉麵,於是謝侯爺隻得輕哼一聲,悶聲道:“都依你的。”

安嵐瞥見謝侯爺帶著一臉肉疼的表情,悶悶不樂地走出去,低頭偷笑了幾聲,隻怕她這個爹爹今天又得損不少氣血,再吃多少燕窩也補不回來。

到了第二天,糟蹋完第三塊錦緞,安嵐對繡枕麵的耐心就到了極限。任憑瓊芝怎麼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實在忍不了成天呆在房裡,越繡就越焦躁,越焦躁就越想見那個人。哪怕和他鬥鬥嘴,也是有意思的,可那人明顯已經不滿足隻和她說話,上幾次見麵都是以差點擦槍走火收場,安嵐現在想起來都會有點臉紅。

算起來,因為要籌備婚事,她已經有快十天沒有見過李儋元了。於是把繡繃放下,叫瓊芝去安排好馬車,隨便找了個名頭,反正她和李儋元也不講什麼婚事前不能碰麵的忌諱,偷偷摸摸見上一麵,還有人來抓他們不成。

於是謝大小姐大搖大擺坐馬車離了府,特地選了輛低調的黑色車,不會讓人看見宣武侯府的名號。眼看離侯府遠了,再吩咐車夫臨時改道,趕往彆苑所在的方向。

她一路期期艾艾,手裡抓著個剛開始學著繡的香囊,上麵隻繡了簡單的流雲,因為她記得李儋元最愛穿流雲紋飾的衣服,她這個雖然比不上什麼蜀繡、湘繡,可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必須讓他日日掛在腰間,裡麵再裝上她調的香料,提醒他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想她。

這時,瓊芝掀開車簾往外瞧,壓低了聲音道:“小姐,這個方向好像不對啊。”

安嵐皺起眉,連忙也看了眼窗外,果然見到外麵的景物十分陌生,根本不是通往彆苑的路,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瓊芝有點著急,大聲喊著車夫停車,可那車夫根本不聽,反而加快了揮鞭,趕著兩匹馬飛快往前疾奔。

“小姐,該怎麼辦啊?”瓊芝慌了手腳,皺眉道:“難道是侯府的車夫被人收買了嗎?”

安嵐這時卻冷靜下來,將香囊放回懷裡道:“由著他去吧,劉一是府裡的老人,除了聽我爹的差遣,怎麼會被其他人收買。”

她向後靠上錦墊,兩手在膝上交握著,嘴上雖說的風輕雲淡,卻仍是覺得困惑。很明顯,這次是由謝侯爺安排的,他想帶她去見的,也隻能是那個她一直刻意避著的豫王。可全天下都知道她和李儋元即將成親,他就算把她擄去,又能做什麼?

果然如她所料,這馬車一路將她帶進了王府,瓊芝憋了一肚子氣,剛跳下馬車要破口大罵,就被兩個孔武的嬤嬤給架走,然後王府的管事嬤嬤走過來,諂笑著對安嵐道:“小姐總算來了,王爺可等你很久了。”、

安嵐瞥見她身後的護衛,在心底冷笑一聲,然後假裝慌張地質問:“你們是誰!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那嬤嬤早有準備,上前一步道:“王爺反複交代過,不能傷了小姐,還請小姐不要讓老奴為難,乖乖跟我走吧。”

安嵐一副快哭出的表情,可憐兮兮跟著他們往前走,那嬤嬤和護衛對她的溫順十分滿意,可誰知剛拐過一個回廊,安嵐突然抄上條小路,飛快往前跑。

那嬤嬤楞了下,可很快又放心下來,可憐那謝小姐什麼都不懂就到處跑,這條路正好通往府裡護衛住的院子,裡麵全是今日不當值的護衛,她跑到那裡就如羊入了虎口,隻怕很快就會被人給抓回來。

果然,安嵐很快就被人給“請”了回來,她狼狽地理了理鬢發,再不反抗,挺直腰跟著嬤嬤走到一間房門前,眼看那嬤嬤恭敬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對安嵐道:“小姐,請吧。”

安嵐瞪了她一眼,昂著頭走進去,事已至此,她倒想好好問問李徽,玩得這到底是哪一出。可走進門她頓時呆住,這房裡的布置擺飾,竟前世她與李徽在京城的房間一模一樣!

她越看越心驚,全身如墜冷窖,本能地想要離開這裡,可那扇門已經被關嚴,仍憑她如何推也推不開。

這時,李徽從屏風後繞出來,看向她的目光多了許多令她害怕的東西,然後他笑起來,道:“柔柔,你總算回來了。”

安嵐連呼吸都要滯住,猛退幾步,流滿冷汗的背脊死死壓上門板,搖著頭喊道:“這不可能!你怎麼會記得……”他怎麼可能記得這個名字,記得他前世為她起的小字。

李徽捏著衣袖,一步步朝她逼近,聲音仿佛噙滿了柔情,卻聽得安嵐瑟瑟發抖:“因為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眼看他越走越近,兩人在門前的影子幾乎要貼在一處,安嵐總算從震驚中回神,挺直了背脊,冷聲道:“你既然記起了所有事,怎麼還有臉這麼喊我。“

李徽的眸間閃過絲陰森,然後身體往前傾,逼著她繼續緊靠門板,才不至於被他挨上鼻尖,麵前全是他的氣息,安嵐厭惡地偏過頭,聽見他清晰地在耳邊道:“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喊你?你我夫妻情深十二年,你該記得我是如何對你。”他似乎輕笑了一聲,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我,你又怎麼有重活一次的機會!”

第78章

那天下了一宿的雪, 王府的臥房裡, 卻因炭爐燒出一室暖意, 再加上枕被上淡淡的熏香, 令人懶懶地不想起身。

除了熏香,仿佛還有些彆的味道,曖昧旖旎,漂浮在帷帳之內。錦被裡伸出隻光潔的胳膊,鮮嫩的白藕被咬出紅印, 晃來晃去, 一下下戳在旁邊那人赤.%e8%a3%b8的%e8%83%b8膛上。

安嵐眯著雙惺忪的眸子, 嗓子是啞的, 一顰一笑都帶了%e5%aa%9a態:“你平日不是最講勤勉, 如今竟也學會賴床了?”

李徽捉著她的手繞在腰間,低頭輕咬著她的耳垂道:“可這怪不得我, 全得怪你!”

安嵐不滿地睜大了眼,指甲在他腰上掐了把, 嗔然道:“你自己懶散,怎麼賴到我身上了。”

李徽悶笑一聲,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道:“全怪我家夫人太嬌太%e5%aa%9a,幸好你沒進皇宮, 不然肯定要害君王日日不願早朝, 被文官記入史冊, 口誅筆伐好多年。”

安嵐被他哄得吃吃發笑, 懶懶將胳膊搭在他背上, 正想讓他抱她起床,那人的俊臉卻又壓下來道:“所以算起來,還是本王救了你,你準備怎麼報答本王。”

一聲驚呼被人堵在唇間,剛平靜的帷帳裡,再度翻起了紅浪,安嵐迷迷糊糊,聽他啞聲在耳邊問:“嵐兒,你可有什麼小字?

她怕發出的聲音太羞人,便咬著唇搖了搖頭,然後聽那個聲音輕笑著說:“為夫給你起個小字,就叫做柔柔吧。”手指往下滑去:“誰叫你這兒,這兒……還有這兒,哪處都是柔的。”

後來隻他們兩人相處時,他便總喚她柔柔,繾綣的,戲謔的,無奈的……一次又一次,讓她聽得滿心饜足,甜蜜又歡欣。

可那時的安嵐從未想過,當她再度聽見這個名字,竟會如此恐懼,惟願從未想起過這些事。李徽的手撐在她臉旁,粗重的呼吸撲過來,不斷灼烤著她的五臟六腑,而他說的那句話,更是令她無比迷惑。身體繃得太緊,後背都被門閂硌出塊紅印,既然退無可退,不如當麵問個清楚,安嵐抬起頭,直直迎向那雙已經帶了血絲的眼,冷聲問:“你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徽盯著咫尺間這張臉,許多年她就在他枕邊,或柔或%e5%aa%9a地叫他夫君,忍不住伸手想去碰她的眼,卻被她厭惡地偏頭躲開,整顆心都像被她剜出,道:“你隻知怪我怨我,又怎麼會知道,我寧願舍棄自己的記憶,隻為換得與你一起重活的機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天成二年,從宮裡傳出個消息,曾經的豫王妃在封後大典前一天薨逝,靖帝不許任何人將皇後下葬,仍將她擺在兩人的寢宮中,在她床前坐守了三天三夜。最後,是群臣齊齊跪在門外苦勸,求新帝以國事為重,千萬節哀不要傷了龍體。可無論他們如何勸諫,門內都無人回應,最後還是一位禦史台的官員站起,拍著宮門大喊:“人死再難複生,皇後既已離去,還請陛下莫要太過執著,讓她早日入土為安吧!”

畢竟那時還是初夏,宮殿裡就算擺了冰塊也驅不散熱氣,皇後的屍體就這麼擺在裡麵,遲早有腐爛生味的一天。這宮裡人人都明白這件事,可誰也不敢提醒那位如入魔怔的皇帝。那官員冒死喊出這句,竟看見麵前那扇門被推開,李徽周身著素白從門內緩步走出,竟看的群臣暗自心驚。這位以俊美為名的新帝,再不複往日的豐神俊逸,不光瘦得眼窩全凹下去,連鬢發都染了白。

他淡淡瞥向那喊話的官員,沉聲道:“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

那官員全身都被汗濕,低著頭把心一橫道:“是,還望陛下保重龍體,放皇後入土為安!”

李徽冷笑一聲,“入土為安?朕偏不讓她入土為安,朕要她生生世世都陪著我,絕不能放她先走。”

群臣麵麵相覷,暗想著:這皇帝可是真的瘋魔了!

誰知過了兩日,景元宮發生了場詭異的宮變,先是有一隊禁衛嘩變,帶著神秘叛軍衝入宮殿裡,可靖帝與皇後的屍體全不知所蹤,這場宮變被史官記為天成之亂,與“驍虎軍”失蹤之謎一同列為大越皇朝兩大謎案。

安嵐聽完這一切,隻覺得震驚又荒謬,自以為明了的真相全被顛覆,猛搖著頭道:“這不可能,你又不是神仙菩薩,怎麼能讓人死而再生。”

李徽自懷中掏出一塊暗紅色的鐵符,道:“就是因為它,這塊鐵符放在合適的人手上,便能令死人重生,重新再活一世。”

第一次見到金哲時,他根本不信這些江湖術士般的胡言,最終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信。那一晚他追問已經被封為國師的金哲,能否讓他和皇後一起重生時,那人卻告訴他,這符咒其實是有限製的,如果一次讓兩人重生,它的力量就會徹底消解,而他們其中一人,重生後也必須失去前世的所有記憶。李徽整整想了三日,最後決定留下她的記憶。

因為他害怕她會忘了他,忘了這一世的所有恩愛,與難離的深情。

可李徽也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他早知金哲是一位異人,無論哪一世,他都有辦法找到他,到時那鐵符雖不再能讓人重生,卻可以設法喚醒他的記憶。

但他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些留存的記憶,讓她漸漸清醒,漸漸與他遠離,最終他走出涇渭分明的鴻溝,甚至另有了傾心的愛人。

李徽剛剛找回記憶時,曾被這個念頭折磨得幾乎要瘋掉,一想到是他親手送她李儋元訂親,便生出想要摧毀一切的悔恨與暴虐。

幸好一切還可以補救,他們還沒有最後成婚,其實無論成婚與否,即使他們已有了肌膚之親,他都絕不會放手。

安嵐手指死死摳著門板,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從這巨大的震驚中抽離,李徽說得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