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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早,自己坐在馬車裡反複整理著妝容,隻盼著赴宴時能遇上那人,誰知還未入宮門,就被豫王給攔下。

豫王掀開車簾,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拉著她拐到僻靜的地方,徐佩蓉又羞又喜,隻覺得自己盼了千百次的美夢就要實現,心上人會向她表白求親,可她要用什麼表情答應才好。

誰知豫王神情嚴肅,劈頭便問:“你可知道,陛下今日要將你賜婚給三皇子?”

徐佩蓉頓時呆住,連忙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將我賜婚給三皇子。”

豫王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那皇侄何時鐘情於你,他前兩日好像拿著一樣什麼東西去見了陛下,大概陛下覺得你們兩情相悅,便動了要賜婚的心。”

徐佩蓉急得快哭了,這時也顧不上什麼羞怯,連忙解釋道:“是那個玉佩。他拿著王爺的玉佩找人遞到我房裡,我以為是王爺派他來送,便在娟帕上回了首詩當作信物。我隻當是送給王爺的,哪知他竟會……”

她在心裡把那個陰險的三皇子狠狠罵了幾遍,嘴上卻不敢有任何不敬,想到自己竟然要被嫁給這人,頓時覺得萬念俱灰,身體左右晃了晃,幾乎要癱軟下去。

這時,豫王一把扶住她,柔聲問道:“你真的不願嫁他?”

徐佩蓉瞥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那雙手,紅著臉拚命地搖頭,一雙帶淚含情的眸子落在他身上道:“王爺應該知道,我明明……明明是……”

她仿佛聽見他悠悠歎了口氣,又在她耳邊道:“陛下若開了口,便是金口玉言,絕無可能更改。除非,你有法子在陛下開口之前,就讓他改變主意。”

他的眼神仿佛深情,又仿佛藏著一聲喟歎,徐佩蓉看的幾乎癡了,連忙擦乾了眼淚道:“我記得,我有個堂妹,她從小就喜歡三皇子,總嚷嚷著要嫁給他,她今日也在受邀之列。隻要我抵死不從,再把她推出去,也許陛下就會改變主意。”

豫王聽得麵上一喜,又叮囑道:“記住,隻要能讓陛下先給三皇子賜婚,你便能全身而退。明白了嗎?”

徐佩蓉連忙點頭,將這話牢牢記在了心裡,因此成帝一開口,她便如同驚弓之鳥連聲否認,再順理成章推了鐘毓秀出來,擋下了這令她心驚膽戰的賜婚。

可惜她自顧著得意,並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牽著鼻子,做出了一件會令自己終生扼腕之事。

“什麼?你說三皇子被賜婚了!”

國子監散學之後,安嵐被豫王叫去了耳房幫他磨墨。這時手裡的墨條打了滑,黝黑的墨汁飛濺出來,順著掌紋直往腕上流,可她顧不上去擦,直直盯著李徽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徽抬眸看著她的表情,繼續道:“當然是真的。是鎮北將軍府的三小姐,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今日他沒來國子監,想必是進宮領旨去了。”

安嵐聽得一陣恍惚,腳步踉蹌著往前挪動,卻仿佛踩上了千刀萬刃,刺得%e8%83%b8口直發痛:李儋元要成婚了嗎?他不願娶她,卻娶了彆家的姑娘。

豫王見她這副模樣,皺眉壓下心中的不快,拽著她的手腕拉過來,邊用巾帕替她擦著手上的墨汁邊道:“其實,你應該替他高興才是,鐘將軍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女兒,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據說,鐘小姐對三殿下情根深種,成婚後肯定也會護著這位夫婿。以後有了鎮北將軍府撐腰,他也不用再忌憚太子身後的徐氏。”

安嵐猛地抽出手,梗著脖子,用濃濃的鼻音回道:“高興啊,三殿下能找到這樣的良配,我當然為他高興。”

她將那塊染了墨汁的帕子狠狠扔出去,然後憋著氣與那塊徽墨條較勁,可她越是胡亂用力,那墨條越是歪斜著往外跑,怎麼也磨不成汁。安嵐埋著頭,嘴唇都快被咬破,她不相信自己竟連塊墨都磨不好,仿佛中了魔怔般拚命用力,直到手指搓出的紅印,眼淚“吧嗒嗒”地落進硯台裡。

李徽看得心疼,一把按住她的手道:“行了,你再磨,它可就要斷了!”

安嵐這才回魂般鬆了手,然後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淒淒一笑道:“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這般沒用,連磨墨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難怪他都不願娶我。

豫王深深看著她,心頭某些猜測正在擴大,擠得五臟六腑都冒著酸水,傾身過去,握住她的手腕問道:“如果是我被賜婚,你會不會……”

“對不起。”安嵐把手腕抽出,朝他微微躬身道:“沒能給王爺幫上忙,我今天有點不舒服,王爺若有什麼吩咐,還是找個書童來辦吧。”

她說完根本不等他的回應,轉身就跑了出去,似乎怕再呆久了,會泄露更多不該流露的情緒。豫王眯眼看著她的背影,緊緊握拳,眉心凝著陰冷,強忍住揮之不去的妒意。

安嵐拿了書箱一路往外小跑,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千萬彆在國子監失態。可跑過了牌樓湖堤,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一抬頭卻看見李儋元穿著石青色的蟒袍站在棵槐樹下,明顯是剛從宮裡出來。可國子監已經散學,他還來這裡做什麼。

安嵐冷下臉,權當沒看見他徑直往前走,李儋元仿佛輕歎了口氣,快走幾步攔在她麵前道:“你都知道了?”

安嵐眸間帶著寒意,轉身朝他行了個禮道:“是啊,安嵐還沒恭喜三殿下被賜下良緣,就先祝您與那位鐘小姐能舉案齊眉,鸞鳳和鳴。”

李儋元被她譏諷的話語刺得一痛,上前一步壓著聲道:“我在宮裡呆了這麼久,便是執意不願接旨,可父皇他……”

安嵐心氣上來,長長地“哦”了一聲道:“三殿下可真是無奈啊,全怪那鐘小姐非要嫁你,陛下又逼著你們成婚,都搶著把一塊肥肉塞進你嘴裡呢。”

“你!”李儋元被她給氣得連聲咳嗽,他今日本就花了太多心力與成帝抗衡,又怕來晚了她會離開,出宮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見她,這時也沒力氣再解釋什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跟我上馬車,我和你慢慢說。”

誰知安嵐滿臉執拗,掙開他的手冷聲道:“我現在雖是男裝,可到底也是個女子。三殿下如今是有婚約之人,還是避諱著點好!”

李儋元又氣又急,眼看她就要從身邊溜走,咬著牙喊道:“蔣公公,把她給我帶到馬車上去。”

安嵐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黑影就落到麵前,然後自己就像隻沙包一樣被扛了馬車,她暈頭轉向地跌到錦墊上,正要破口大罵,李儋元一掀車簾堵住了她的去路,冷著臉在她耳邊道“我認識你這麼多年,從來不知什麼叫避諱!”

第59章 心意

安嵐氣得狠狠瞪他道:“三殿下, 你能讓我下去嗎?不然,你這可叫強搶民女。”

李儋元故意不看那雙杏眼裡投來的刀光劍影, 穩穩在她身邊坐下道:“你大可以去我父皇那裡告狀, 最好將我說成個流氓惡徒, 也省的讓我再費心去抗旨。”

安嵐說不過他, 乾脆閉了嘴, 隻專心與他怒目相對, 小小的車廂裡,轉眼間就塞滿了目光摩攃出的火藥味。

這時,車門處又透了絲光亮, 蔣公公剛往裡一探頭,就收到李儋元扔過來的一個眼神,立即關了車門溜到了車夫旁邊去坐。

車夫長鞭一揮, 馬蹄帶著車轍緩緩轉動起來。青色的布簾搖晃,李儋元瞅著麵前那隻弓著背, 露出尖牙利爪的貓咪, 終於放軟了聲音道:“我今日特地趕過來,就是想和你解釋。這件事我事先並不知道……”

安嵐冷笑著打斷他:“三殿下何必和我解釋,你要不要成婚,和誰成婚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我現在隻想回府去,麻煩你讓我下車。”

然後她大喊著讓車夫停下, 貓腰就想往門外跑, 李儋元伸手往她麵前一攔道:“我不會讓你就這麼走!”

安嵐的脾氣被激上來, 想著這幾日他給的憋屈, 拽著他的手掌拉過來,狠狠張口咬了下去。

她自認為用了十成的力,眼看那透白的皮膚上都泛起淺淺的血痕,可那人還是紋絲不動,連呻.%e5%90%9f都未發出一聲。◤思◤兔◤網◤

她奇怪地抬眸去看,隻見李儋元已經忍得滿頭是汗,嘴唇都被咬得發白,心裡一軟便鬆了口,悻悻地問道:“你不疼嗎?”

李儋元瞅著右手上深深的牙印,抽著氣回了句:“疼。”

安嵐一陣心煩,重重靠著錦墊坐下,把擱在壁角的手爐撞得咣咣作響,埋怨道:“疼你不知道躲嗎?”

誰知李儋元靠過來,又將左手送到她麵前,柔聲道:“確實挺疼的,你要是還不解氣,就換這隻再咬。”

安嵐用眼角瞥過去道:“我若偏要咬那隻呢?”

李儋元似乎歎了口氣,乖乖把右手再伸過來,擺出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道:“你咬吧,彆咬破了就行,我怕你會受不了血腥味。”

安嵐忍不住想笑,連忙繃緊了嘴角,輕哼道:“三殿下最會的便是裝可憐,我可不會再吃這套。”

李儋元一撇嘴,將手上她剛造出的“戰績”擺到她麵前道:“都被你咬成這樣了,還需要裝嗎?”

安嵐轉動眼眸看過去,見那傷口居然深可見肉,他的皮膚本就白得像無暇的羊脂玉,顯得那兩個帶血痕的牙印越發猙獰。心裡湧起些愧疚,但堵在%e8%83%b8口的那股氣還是消不下去,正在掙紮要不要向他道歉,又聽他在耳邊輕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和彆人成親。”

安嵐驚訝地忘了生氣:“這可是禦賜的婚事,哪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李儋元斜斜往後一靠,眉宇間染上冷傲之色:“這次是我沒防備住,才著了彆人的道。但我不想做的事,便是父皇也逼不了我。”

安嵐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滿腹的怒氣被他幾句話便化做了柔腸,再從中生出隱秘的歡喜來。她總覺得這歡喜來得不該,便低著頭嘟囔道:“為什麼要拒絕,那鐘家小姐不是挺好的嘛。據說她對你情根深種,娘家又有將軍府的勢力,未來正好能助你奪嫡。”

李儋元傾身過去,好看的五官隻與她隔了數寸,黑瞳裡漾著柔光問:“你想要我娶她嗎?”

安嵐被他看得她心慌,本能往後縮著脖子,又飛快搖了搖頭。

李儋元終於露了絲笑容,仿佛承諾般道:“好,你不讓我娶,我便誰也不會娶。”

安嵐趕忙將身體偏向窗外,生怕被他看見自己快壓不住的嘴角,又故意道:“三殿下這麼說,我可受不起。畢竟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三殿下的終生大事,就該聽貴妃,聽聖上的才對。”

李儋元斜眼瞥過去道:“自然要聽你的,他們發起火來,可不會咬我。”

安嵐想起剛才的行為,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無端端跑去咬他做什麼。這時被他故意提起來揶揄,更是覺得沒麵子,簡直想捂臉縮進角落才好。

李儋元為她倒了杯茶推過去,話歸正題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