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佩蓉扶成太子妃,點了點頭道:“淵兒這些年胡天胡地,上次差點出了禍事將你也牽連進去,也該找個人管束他了。”

李儋元微微一笑道:“難怪我聽人說,徐家嫡女世代為後,無論是後宮還是朝野都獨得聖寵,是大越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族。”

他說的仿佛無心,成帝卻聽得心裡咯噔一聲。他早知徐太後為了提攜自己親哥那一房,一直想將徐佩蓉嫁給太子。可他如今對徐氏早有忌憚,上次借著太子的過錯,刻意削弱了徐家嫡係子弟在朝中的權力。可如果再讓徐氏嫡女做了太子妃,未來的後位豈不是又落在了徐家之手。

可若要給太子另選太子妃,隻怕是過不了太後那關。

成帝正想到為難之處,李儋元卻輕咳了幾聲,從懷裡掏出張錦帕來。帕上繡著鴛鴦交頸而眠,旁邊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成帝托著那塊帕子,看著眯起眼問:“這是什麼?莫非是哪個女子給皇兒的定情之物?”

李儋元笑道:“確實是定情之物,可不是給我的,而是給七皇叔的。是我用了些法子,從臨安府徐家二小姐那裡拿到的。”

成帝一怔,這時突然想起在太後的宮宴上,那個徐佩蓉可是一直屬意豫王的。再看這的情詩,徐佩蓉隻怕是對豫王情根深種,打定主意非他不嫁。這倒是給他行了方便,隻要他拿著這暗通款曲的情詩和信物,直接將徐佩蓉賜婚給豫王,太後就算不悅,也不好再說什麼。

成帝邊思忖著邊將那錦帕疊好收起,又瞥向李儋元問:“這樣東西,你是如何拿到的?”

李儋元回道:“我在國子監聽學時,恰好撞見過這位徐小姐來找皇叔。那位徐小姐的神情動作,明顯就是癡戀皇叔已久。兒臣觀察之下,發現皇叔似乎也對她有意,可是礙於太後屬意將她許給太子,不敢接受她的表白。”他歎了口氣,繼續道:“兒臣對七皇叔一向仰慕,實在不忍見他們有情人分彆,於是便偷偷拿了他的玉佩,偽造了一封情信,再買通徐府的丫鬟送給二小姐,果然那位二小姐就遞了這塊錦帕來回應。我擔心皇叔看到這塊錦帕,想到求而不得之人會更難受,便直接來找父皇,想請父皇替他們做主。”

成帝聽得龍心大悅,一撫掌道:“既然他們是郎情妾意,朕又怎麼忍心棒打鴛鴦。你這個皇叔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紀,放心吧,朕會讓太常寺給他們選個吉日賜婚。徐家的嫡小姐,和豫王也算是門當戶對。”

李儋元輕鬆笑了起來,又道:“還請父皇早些賜婚下去。若拖得久了,讓太後知道了風聲,可就不好辦了。”

當那頂軟轎抬著他出了內皇城,彆苑的馬車已經等在東誠門外。蔣公公弓著腰走下來,扶著李儋元的胳膊帶他上了馬車。見他一上車靠著錦墊,%e8%83%b8口重重起伏,臉龐上寫滿疲憊,心疼地遞上顆藥丸道:“三殿下這兩日都沒睡好,一大早就趕著來見陛下,小心您的病……”

李儋元揮了揮手,輕鬆笑道:“蔣公公莫要操心,這件事總算能了結。今日之後,父皇就會給皇叔賜婚,她往後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蔣公公長歎一聲,心疼地替他揉著肩道:“三殿下這又是何苦,您背地裡辛苦替她謀劃,她不但不知道,反而還要怨恨您。”

李儋元想起那日安嵐瞪著他,一臉倔強地說:“我往後便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妄想再做什麼三皇子妃。”%e8%83%b8口被激起痛意,嗆得他猛咳了幾聲,然後接過蔣公公遞來的手帕按著嘴角道:“無所謂,我也不知道還能為她操心幾年。她不想嫁人,我就幫她鋪好所有的後路。若她有一天想嫁了……”他捏著帕子的手指一緊,粗粗喘熄了一會兒,才啞著聲道:“我便替她備好嫁妝,以父兄之禮送她出嫁。”

這番話裡的癡意,連曆儘世情的蔣公公都聽得鼻間一酸,搖著頭道:“您這是何苦……何苦啊……”

當兩人回到了彆苑,豫王府裡,李徽正在書房寫字,這時筆尖一僵,猛地抬頭問麵前的人道:“你說陛下要給我賜婚?”

“是啊。”那個被他安插在宮裡的內侍點頭道:“今早三皇子來找陛下,兩人談了很久。三皇子走後,陛下就讓太常寺挑日子,我偷了個耳朵,聽見他說要給您和徐家二小姐賜婚。”

豫王捏著手裡的紙鎮,重重往外一扔,冷冷道:“想不到,我倒把他給算漏了。”

他想了想,又向那內侍多問了幾句,然後便打發他回宮裡。他負著手站在窗前良久,終於勾起個涼涼的笑容道:“既然你要先發製人,就莫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第58章 差錯

成帝在賜婚前, 特地讓皇後在怡和殿辦了場宮宴。

宮宴請來不少與徐氏沾親的命婦、小姐們, 想借著這熱鬨勁兒,先問一問徐佩蓉的心意, 再由皇後做主,當場給徐佩蓉和豫王賜婚, 隻要生米煮成了熟飯, 太後也不好再追究。

徐皇後對這事並不太上心,徐佩蓉畢竟是太後那房的親侄孫女,自家兒子要娶誰當正妃,她當然也有自己的計算, 隻是這心思不能擺在台麵上。如今能少了個徐佩蓉來爭, 自然是求之不得。

當一群命婦小姐們被領著進了宮,怡和殿裡早擺好了長桌的筵席,徐皇後穿著大紅的鳳紋通袖長衣坐在主位,目光掃過那群依次向她行禮的小姐們, 不得不承認, 徐佩蓉論姿色論規矩禮儀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這麼想著, 倒覺得兒子失去這麼個正妃有些可惜。

可徐佩蓉今日明顯少了往日的倨傲,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向皇後行禮問安之後,便跟著母親坐進席間, 娟帕在手裡反複揉捏, 連指甲上蔻丹被蹭掉了一塊也未察覺。

皇後正默默觀察著徐佩蓉, 突然聽見耳邊響起個脆生生的喊聲:“姨母。”

皇後一聽這聲音便笑了出來,轉頭便看見穿著鵝黃色宮裝的俏麗少女,正是她親姐徐夫人家的小女兒,鐘毓秀。

徐夫人與皇後是一母所生,感情從小便深厚,後來嫁給了在關外立下赫赫戰功的鎮北將軍鐘立。鐘毓秀今年剛及笄,一張俏生生的娃娃臉,笑起來梨渦漾漾,柳葉眉,丹鳳眼,眼尾微微上翹,不笑時也像帶著幾分嗔意。將軍府就這麼個獨女,各個都拿她當了掌中寶般寵著,加上鐘毓秀性格伶俐,說話古靈精怪,十分討人喜歡。

徐皇後一向最疼愛這個外侄女,這時招手讓她挨著自己坐下,兩人親昵地低語幾句後,皇後便被她逗得用帕子掩住嘴輕笑。

這時,內侍總管在殿外喊道:“陛下駕到!”眾女們立即凜起了心神,眼瞅著一抹明黃色的袍角被簇擁著進了殿門,忙齊刷刷跪下問安。

成帝心情似乎不錯,臉上始終帶著笑,他在皇後身邊坐下,又伸手示意她們回席上坐好,道:“今日就當作是家宴,無需這些拘禮。朕就當陪你們隨意聊聊天。”

話雖這麼說,畢竟是和皇帝同桌吃飯,那群常年待在閨中的小姐們,各個都拘謹起來,生怕哪樣舉止失了規矩,丟了家裡的麵子。成帝夾了塊鹿肉咽下,突然轉眸看向徐佩蓉道:“自從上次賞花宴,朕可有許多日子沒見到你了。聽你父親說,你請了位女教習日日苦學,氏族家的小姐,像你這麼用功做學問的可不多。”

徐佩蓉似乎有些驚慌,低頭道:“謝陛下謬讚,佩蓉學得粗淺,談不上什麼學問。”

成帝喝了口茶,開始引向正題:“對了,朕聽說你有位心上人,可是真的?”

徐佩蓉渾身都抖了起來,身子往旁邊一滑,衝著成帝跪下道:“佩蓉還小,一心隻想侍奉父母,不敢想什麼兒女私情。”┅思┅兔┅網┅

她突然擺出這般陣勢,讓成帝和徐皇後都看得愣住,成帝放下銀箸,衝她寬慰道:“你不用怕。你今年也快十六了,也到了該選夫婿的時候。若是真有心上人,朕現在可以做主,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誰知徐佩蓉慌亂搖頭,發上的步搖歪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邊哭邊說:“佩蓉真的沒有心上人,家母身體一向不好,做女兒的哪能狠心離開她出嫁。所以,求陛下千萬莫要讓佩蓉現在嫁人。”

成帝被她又哭又鬨地拂了麵子,心裡很是不爽,正沉著臉要發作,又聽徐佩蓉吸著鼻子繼續道:“佩蓉知道,姑母家的毓秀妹妹,心儀三皇子已久,陛下若真要賜婚,還請成全他們!”

這下不光是成帝,連徐皇後都大吃一驚,脫口對鐘毓秀問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鐘毓秀也不懂為什麼突然把自己牽扯進來,見所有人都在看她,害羞地把臉藏在皇後的肩膀後麵,隻露出一對怯生生的鳳眸,眼下飛著紅霞,輕輕“嗯”了一聲。

徐夫人慌了,大聲喊道:“秀兒,聖駕麵前,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鐘毓秀咬著唇,把心一橫從姨母身後挪出來,也朝著成帝跪下道:“毓秀確實心儀三皇子哥哥已久,佩蓉姐姐她沒有說錯。”

徐皇後的臉色極為難看,鐘毓秀背後可是整個鎮北將軍府的兵權,這是她娘家最重要的一步棋,怎麼能便宜了她最厭惡的三皇子,連忙對成帝道:“秀秀她還小,根本分不清什麼喜歡不喜歡,不如等宴後我再好好問問……”

成帝瞪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閉嘴,彎腰下去對柔聲問道:“那我問你,你可願嫁給這位三皇子哥哥。”

鐘毓秀縮著下巴,連露出的一截脖頸都紅透,乾脆把眼一閉道:“當然願意,我從十歲就想要嫁給他了。”

成帝哈哈大笑起來,覺得這小姑娘嬌憨又率真,配給自家那個彆扭的皇兒最好不過。再仔細一想,鎮北將軍府的兵權也能給李儋元撐腰,保他日後不必再受什麼迫害。

想不到今日這陰差陽錯,反而為他解決了一件長久以來的心事,成帝越想越覺得妥帖,便對皇後道:“今日連賜婚文書已經擬好,徐佩蓉卻不願嫁,這事傳出去,豈不是有損皇家顏麵。正好,元兒也到了成婚的年紀,這位鐘家小姐也算是情義深重,朕現在就給他們賜婚罷了。”

徐皇後嘴唇顫顫,可到底怕得罪成帝,隻得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徐夫人聽得眼前一黑,竟快要昏厥過去,誰不知道三皇子是個病秧子,她家的寶貝嘎噠心頭肉,怎麼會癡傻成這樣,竟答應嫁給那個活不了幾年的失寵皇子。一想到這事全是由徐佩蓉引起,徐夫人心裡便把她恨上了,揪著衣襟長吐了幾口氣,又朝那邊狠狠剜去一眼。

徐佩蓉正在竊喜之時,哪裡收得到這道怨恨的目光。她聽見成帝終於下令給鐘毓秀和李儋元賜婚,實在是大大地鬆了口氣,今日她雖然得罪了成帝,可她有太後這個靠山,日後也不怕挽回不了。萬一讓成帝開口將她賜婚給三皇子,可就什麼都晚了。

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