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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事,是我太過疏忽。現在父皇鐵了心要促成這門婚事,我覺得症結是出在那位鐘家小姐身上。我懷疑她是不是受了誰的蠱惑,或者有什麼目的,不然怎麼會突然向父皇承認對我有意,還說想要嫁給我。”

他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夠,鎮北將軍府備受寵愛的嫡小姐,怎麼可能看上他這麼個性格孤僻的病重皇子。安嵐聽起來總覺得不舒服,不由得反駁道:“三殿下這般絕頂的才貌,就算是大越皇子裡也挑不出第二個,那些氏族小姐鐘情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還需要受什麼蠱惑。”

她說完便有些後悔,這話和表白心意有什麼不同,果然見李儋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原來在你心裡,我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安嵐被他看得有些赧然,舉起茶杯佯裝鎮定,又聽李儋元柔聲道:“我從沒在意過其他人怎麼看我,隻要你不會怪我怨我,也就足夠了。”

安嵐聽得心跳如鼓,同時又在心裡暗罵:也不知道這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讓他娶她他不願意,現在還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著實太可恨。可他偏偏說得十分自然,仿佛隻想把心攤開晾在她麵前,赤.%e8%a3%b8%e8%a3%b8,坦蕩蕩,無需任何防禦,全憑著她來處置。

她突然有點心慌,不知該怎麼辦好,乾脆繞回上個話題問:“那你準備怎麼辦呢?陛下既然給你賜下這門親事,你若是一味推拒,豈不是會惹來聖怒。”

李儋元垂著眸子,手指輕叩桌案,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說,過了會才開口道:“父皇以為我是對那位鐘家小姐不滿意,替我約了她明日在棲雁樓相見。賜婚的旨意我不會接,不過我想當麵將這件事問清楚,再想想該怎麼解決。”

“哦。”安嵐悶悶應了聲,把頭埋下來,手指繞著杯沿打轉。

李儋元怕她不放心,猶豫著又開口道:“你若是想去,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安嵐歪頭想了想,她確實想見一見這位鐘小姐,但又覺得不應該,於是輕聲道:“要不我就扮個小太監跟著你,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放心,我到時不會亂說話,絕不會壞了你的事。”

李儋元無奈搖頭道:“我沒有什麼事讓你來壞。”

車廂裡一時間變得非常靜,隻聽見帷布上掛的銅鈴被晃得嗡嗡作響。安嵐始終有心思未決,鼓咚咚喝光了一杯茶,才下定了決心,輕聲問道:“三殿下,如果明日見了麵,你發現那位鐘小姐很好,就是比我還好……咳……也比許多人都好,又真是對你癡情,一心想要嫁你,你準備怎麼辦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乾嘛要拿鐘小姐和自己來比,簡直像爭風吃醋般可笑。可話已經問出了口,總不能生生吞回來吧。她懊惱地埋著頭,忐忐忑忑等了半晌,終於聽見對麵那人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沒人能比你更好。”

安嵐整顆心仿佛被人狠撞了一下,熟透了的石榴被鑿開,香氣溢出來,全是飽滿誘人的甜果兒,手一撥便落了滿地。

其實她兩世為人,不是沒聽過比這更深情的話,因這句話是被他說出,便顯得格外動人與繾綣。短短一瞬,安嵐好像明白了很多事,但想到他此前的言行,又覺得十分矛盾,差點追問出口:“那為什麼……”

為什麼那日她鼓起勇氣讓他來提親,他偏偏要拒絕。

可李儋元已經偏頭看向窗外,仿佛從未說出剛才那句話般,隻有臉上來不及褪去的微紅,出賣了他的心。

安嵐卻始終沒有挪開目光,烏溜溜的杏仁眼始終凝在他身上,仿佛是在等一個答案。李儋元不敢對上她的目光,隻握拳輕咳了聲道:“你放心,明日我隻會問清這賜婚究竟是因何而起,不會讓無辜的人受牽累,也不會用她的名聲去換得父皇收回成命。”

其實他開始就想過,如果要拒婚,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設個局毀掉那位鐘小姐的名聲,這樣成帝暴怒之下,這門親事便一定會告吹。可他曾答應過她,會做個有底線的人,這麼做太過陰損,她必定接受不了。

安嵐當然也明白這點。一想到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用儘了心思籌劃,將所有細節都考慮妥帖,隻是為了拒絕一門對他絕對有利的婚事,心裡便生出許多甜意。

李儋元半晌等不到她回應,轉頭撞見她唇角的笑意,也掛上輕鬆的表情問道:“這下你總算滿意了?”

安嵐摸出顆櫻桃塞進嘴裡,含糊著答了聲:“嗯。”

“不再生我的氣了?”

安嵐眯眼一笑,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道:“三殿下想的這般周全,我哪敢再生什麼氣。”

李儋元哦了一聲,故意將手掌攤開,在她麵前晃悠著道:“那我這一下,總算沒白挨。”

安嵐氣不過他這般小氣,反複拿這事擠兌她,乾脆一撩衣袖,將細白的手腕橫在他麵前道:“你這麼不甘心,就咬回來好了。”

纖纖一抹白,順著圓潤的骨節往裡延伸,李儋元被晃了下眼,連帶著心跳都加快了一分,忍了忍,終是伸手在那滑膩膩的凝脂上輕擰了把道:“我可沒你那麼心狠,舍不得。”

第60章 不渝

棲雁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之一, 平時隻接待四品以上的官員,雅間布置得極致奢華, 大到擺在博古架上的荷葉粉彩瓷瓶,小到一隻青釉碗碟,全都由名窯燒製出, 樣樣價值不菲。甚至在某間上房裡,還能找出老板收藏在此的古董,當然為了對得起這些器物的身價,這裡的菜也是格外的貴。

托李儋元的福, 安嵐還是第一次踏進這京城聞名的富貴酒樓裡, 她今日做了內侍的打扮,裹額的黑色軟巾下露出一雙不安分的杏眼, 好奇地左顧右看, 直到跟著李儋元上到二樓, 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擺出副忠心模樣規矩地站在他身旁。眼看著李儋元伸手要去推那房門, 突然又停住,轉頭對她道:“要不然, 你就在隔間等我?”

安嵐撇嘴道:“三殿下你怎麼這般婆媽,我都說了,不會礙你的事了。”

李儋元瞪起眼在她額上輕敲了下,然後一推門, 一挺腰, 擺足了架子道:“小安子, 好好跟著。”

安嵐手捂著額頭,在背後衝他翻了個大大白眼,可很快就換上副恭敬的表情,老實低著頭跟他走進去。雅間裡點了沉水香,還夾著茉莉香粉的味道,安嵐實在掩不住好奇,偷偷從李儋元的寬肩旁看過去,當看清坐在紫檀木椅上那位精心打扮的小姐,頓時泄了氣:這位鐘小姐還真會長,軟糯糯的圓臉,上挑的丹鳳眼,這不正是他最喜歡的模樣嘛。

鐘毓秀今早光打扮就花了一個時辰,還專門從徐夫人房裡請來了最會梳頭的芳嬤嬤,梳了個最顯氣質的發髻。她怕會來遲,特意早早出門等在雅間裡。心裡實在忐忑,便讓丫鬟不停給她倒茶,剛灌滿了一肚子水,就聽見門外傳來聲響,一股藥香飄進來,鐘毓秀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連忙站起行禮道:“鐘家毓秀參見三殿下。”

李儋元低頭打量著她,總覺得這張臉好像有些麵熟,他想的有些出神,直到身邊那人重重咳了一聲才擺手道:“你先坐下吧。”

兩人麵對麵坐下,氣氛顯得有些尷尬。鐘毓秀揉著裙擺,總算鼓起勇氣抬眸看他,果然還是如她記憶中一般俊美無雙,隻是添了些成年男子的疏朗,身形卻好像更削瘦了,看來這些年他沒少受病痛的折磨。鐘毓秀又是羞怯,又是心疼,脫口問道:“三殿下,一彆多年,你還記得我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儋元被她一提醒,終於想起這人是誰,疑惑道:“怎麼會是你,你如今說話可流利了許多。”

鐘毓秀見他還記得自己,頓時激動得梨渦都漾開,猛點頭道:“嗯,我爹後來請了個郎中,治好了我的口疾,可那時你已經離了宮,便沒來得及告訴你。”

安嵐未想到這兩人竟會是舊識,心裡挺不是滋味,但她承諾過不會亂開口,也不好轉頭就走,於是清了清喉嚨道:“看來三殿下和這位小姐還有不少話要聊,我出去替你們叫些酒菜上來。”

李儋元慌了神,拽著她的胳膊道:“我和你一起去。”

一旁的鐘毓秀瞪大了眼問道:“為什麼要出去點,直接叫人進來不就行了。”

兩人麵麵相覷,隻得順勢叫了人進來寫了幾道菜。

鐘毓秀托著腮專心看著李儋元的側顏,想著這就是她即將成婚的夫婿,內心雀躍不已。她從出生起就是家裡最受寵的小女兒,可小時候卻有口吃的毛病。父兄和母親對她更加心疼,處處維護著她,可碰上族裡同齡的孩子,總免不了會被取笑,因此也自卑得不敢說話。

八歲那年,她跟著母親去宮裡陪太後,覺得無聊便一個人在外閒逛,誰知竟不小心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個內侍想要問路,但越急越說不出連貫的詞,眼看那內侍露出嫌棄的表情,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幸好那裡正是三皇子的寢宮,她還記得他走過來,用眸子看著她說:“你不用怕,慢慢說,你究竟要去哪兒?”

那一年李儋元十歲,宮裡都傳他生了重病,成帝又刻意疏遠了他的母親沈妃,檀雲殿幾乎成了座冷宮。鐘毓秀覺得他一個人怪可憐的,隻要陪母親進宮就會偷偷溜去找他玩,雖然他對她的態度總是淡淡的,卻是唯一一個不因她的結巴而取笑或是同情之人,有次見她因口疾而暗自神傷,便搖頭道:“不過小小缺憾,又不是生死大事,有什麼可難過的。”

那時鐘毓秀突然覺得,相比他那樣的不治之症,自己為了口吃而自卑實在顯得矯情,漸漸的,也就變得開朗起來。後來她便暗暗立誓,等她長大了一定要嫁給這位哥哥,好好照顧他,讓他能活很久很久。可十二歲後,她再也沒在宮裡見到三皇子,聽說他搬去了宮外的彆苑,為此她還偷偷哭了好幾次。

可那天在宮宴上,這段藏了許久的隱秘心事突然被揭開,她幾乎不敢相信,那些自以為癡傻的祈願,竟然能成真。

李儋元確實沒想到,那位將軍府的鐘三小姐,就是他小時候遇上的那位小結巴,可他也沒什麼敘舊的心情,直接問道:“鐘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父皇為何非要給我們兩人賜婚?”

鐘毓秀又紅了臉,結結巴巴將那天宮宴裡發生的事講了遍,李儋元沉著臉道:“原來如此,有人早知道會被賜婚,便設計讓你們幫他擋箭。”

想到豫王連對他鐘情之人都能隨意利用,操控著她親手毀掉自己夢寐以求的婚事,李儋元隻覺得背脊生寒,對他又多出了許多防備。

鐘毓秀有些困惑,她明明順帶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心意,他好像不該是這個反應吧。這時又看見坐在李儋元旁邊的那個小內侍,額頭上仿佛罩著黑霧,大大的瞳仁快要把麵前那幾盤菜給射出個洞來,她想了想,完美誤解了這一幕,衝他笑了笑道:“你若是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