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1 / 1)

鄭公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我來謝謝王姨媽,給我找的個好地方。”

王佩娥是何等細致之人,一聽這語氣就不像是來道謝的,緊張地搓了搓手指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甄月她們給你氣受了。喲,這可不應該啊,你鄭家二公子的名氣誰不知道,就連我們家侯爺,都不敢不給鄭公子你的麵子。”

鄭公子把檀木桌拍的嗡嗡作響,挑起眉道:“你彆在這作戲了,明知道那莊子裡不乾不淨的,你使著心眼把嵐妹妹她們趕去就罷了,現在還準備來坑我,王佩娥我告訴你,這次會試我要是考不上,可不會讓我爹輕饒了你。”

王佩娥被他吼得發懵,許久才回過神來,沒想到自己機關算儘,竟反被那娘倆給坑了一把。眼看麵前的鄭公子橫著眉,眥著眼,輕飄飄將會試這口大鍋全扔過來,就差沒把外麵的風流債也一並算上。

額上汗珠一滴滴往外沁,她舉起帕子蹭了蹭,沒留神把過厚的脂粉給蹭下一大塊來,她也不知自己此時的模樣是多麼不堪,隻一咬牙試探道:“鄭公子真的信鬼神之說?”

鄭公子瞪起眼吼道:“老子昨晚就遇上了,你說信不信!”

王佩娥偷偷觀察他的神色,明白現在否認反而會引發他的怒火,索性長歎口氣道:“那莊子我是聽說有些古怪,可鄭公子你也看見了,裡麵住得那十幾口人,大都還是陰氣重的女人,有誰是真正糟了毒手的。我原本想著,像鄭公子這樣頂天立地的陽剛男兒,哪會把那些醃臢玩意放在眼裡。如此說來,倒真是我想的不周到……怪我……怪我!”

她邊說邊往自己臉上猛扇耳光,鄭公子鄙夷地瞥了一眼,盤踞於心的那口惡氣倒是散去不少。

想想也有道理,既然那邪祟鬨了一兩年,莊子裡也不見人傷亡,可見那邪祟是個不傷人的,連人家大媳婦小姑娘都敢住下去,他隻住了一晚就落荒而逃,到時候傳出去不知會被那群狐朋狗友怎麼笑話。相反他如果能呆上幾天,再拐走那位極品小美人,以後便可好好和人炫耀。

可想通歸想通,被騙進莊子這件事,他可不能這麼容易就不做計較,於是慢條斯理地對著王姨娘道:“誰說我會怕那些東西,隻是我臨考在即,碰上臟東西總是不夠吉利。要不這麼著,我待會到慈光寺去一趟,請遵菩薩回來鎮宅,隻是這麼來回一折騰嘛,花費肯定是少不了,爹給我的銀子也用的差不多了……”

王姨娘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可自己攬下的麻煩,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勉強笑著壓低了聲道:“銀子的事,鄭公子何必操心,王姨媽我這兒還有不少私房錢,儘管拿去用,不夠再說話。”

終於,王姨娘又賠銀子又賠臉地送走了興師問罪的鄭公子,對著銅鏡裡紅腫的臉頰,咬牙切齒地想:甄月,這筆賬,我遲早跟你們討回來!

再說那位鄭公子發了通火,賺了筆橫財,心情舒暢不少,哼著歌走回莊子,遠遠就看見肖淮正挽著袖子,幫幾個工人修葺屋簷。

他陰沉地眯起眼,滿腦子都是那人寸步不離地跟在小美人身後,還敢對他出手。這麼一想起,胳膊仿佛又開始酸痛起來,他站在那兒把肖淮上下打量了會兒,然後冷笑一聲,叫來兩名家仆,附耳交代了幾句。

肖淮卻絲毫不知某人的歹毒心思,他昨晚幫小姐作弄了那個滿麵%e6%b7%ab邪的公子,現在心情正好,揣了幾塊瓦片跳上房頂,把昨晚留下的痕跡又加固了一遍。

可惜從鄭公子的角度,根本看不出那上麵的瓦片其實遭人動了手腳,他昨晚住的那間房看似普通其實另有玄機,當初在建造那兩間相連的房時,工人發現這裡的地質特彆,如果到了夏天牆體膨脹擠在一起,可能有坍塌的危險,乾脆把中間留了一道縫隙。然後在屋簷上用瓦片掩蓋住,這樣從下麵看,是不可能看出這兩間房中間有縫隙。

昨晚,肖淮偷偷上了房頂,掀開幾片瓦,在那道縫隙中吊進了一個石頭磨成的小球,輕易就造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而現在,他們隻需裝作修葺屋頂,把這痕跡掩蓋住,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這個小把戲。

把最後一片瓦用水泥糊好,肖淮踩著磚塊往下跳,誰知一個男人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貓腰被他一撞,“哎喲”地慘叫出聲。

肖淮自己還未站穩,連忙撈起那人的身體,可那人抱著的翡翠硯台就這麼摔到了地上,眼睜睜被摔成了七八塊碎片。

那人跪地大喊:“哎呀,這可是老爺專程給少爺買的,說是能保佑他高中的硯台啊,這下可糟了,沒了,全沒了……”

肖淮認出這人是鄭公子身邊的長隨,心頭暗暗一驚,沉著聲問道:“多少錢,我賠給你。”

“賠,你賠的起嗎?”鄭公子冷著臉走出來,看著地上的碎片一臉心疼道:“我爹花了好多銀子,從上屆狀元的書房裡買來的。彆說你這副窮酸樣,就算有錢,你也賠不起!”

他用鄙夷的眼神把肖淮從頭至腳看了遍,仿佛在看什麼不值錢的垃圾,肖淮咬緊牙關,告誡自己這人身份特殊,不能與他硬碰,給小姐夫人惹事,於是低頭握拳道:“那公子覺得應該如何?肖淮願意賠罪。”

鄭公子等的就是他這句,衝旁邊一位隨從使了個眼色,提高聲音道:“要賠,就把你這隻胳膊賠給我!”

肖淮臉色一變,隨後看見旁邊閃過個拿著粗棍的黑影,他腳步往後退了極小一步,把心一橫,終於還是繃緊肌肉、攥緊拳頭,閉眼受下這痛得鑽心的一棍……

安嵐今日上午就和甄夫人去了田莊收賬,因為有些賬目耽擱,過了晌午才回莊子。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臉焦急抹著淚花的瓊芝,她急跑過來抓住安嵐的手,帶著哭腔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肖淮……肖淮他出事了!”

當安嵐看見左臂纏滿繃帶,渾身冷汗躺在床上的肖淮,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模樣,%e8%83%b8口仿佛被隻鐵鉤一下下地撞,勾得渾身都在發痛:他不敢還手,甚至不敢躲避,全是因為要保護她們!

肖淮聽見她的腳步聲,艱難地轉頭過去,開口道:“小姐,沒事的,我身體壯,養兩天就好了。”

安嵐蹲在他的床邊,看見繃帶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半,頓時心疼如攪,顫聲道:“他們怎麼能這樣,不過是打了他的手一下,竟然能夠狠毒至此!”

肖淮勉強笑了笑道:“沒事,讓他出了氣也就好了。”

可下一瞬,他看見不過十四歲的小姐眼裡閃過絲狠戾,她扶著床沿站起來,嘴角浮起抹冷笑道:“肖淮你等著,他欠你的這隻胳膊,我替你廢他一條腿討回來!”

第17章 設局

打完了人的鄭公子,當場就被莊子裡的人給團團圍住,他雖是囂張慣了,可麵對著一群憤怒的村婦村夫,感覺自己像隻剛拱壞人家莊稼的野豬,隨時都會被人大卸八塊來祭神。

這時,倒在血泊裡那人嘴唇囁嚅一陣,似乎用微弱的聲音阻止他們上前,鄭公子很沒出息地把打人的家丁推到前麵,趁亂溜之大吉。

這件事讓他在房間躲了整晚不敢出門,假模假樣地抱著本書看,隔一陣就讓家丁檢查門栓是否堅固,再加上怕那鬼魂來纏,連隻老鼠跑過房梁的聲音都能令他嚇得半死。

第二天,他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剛走出幾步,就撞見領了大夫去瞧人的安嵐。鄭公子心虛更甚,故意咳了聲走過去,誠意十足地做了個揖道:“昨天都怪我那家丁魯莽,原本隻想讓他小懲一下,誰知下手會那麼重。昨天我已經好好教訓了他一頓,嵐妹妹可千萬彆因此怪罪,把咱們給弄生分了啊。”◎思◎兔◎在◎線◎閱◎讀◎

安嵐始終低著頭,眸光轉來轉去,卻半點也落不到他身上,淡淡道:“安嵐哪敢怪罪鄭公子,還請先讓一讓。”然後她攏著袖子,腳步輕挪繞開鄭公子,與那大夫一起匆匆地往裡趕。

鄭公子被她從頭冷到腳,心想這哪是不怪罪的模樣,連忙厚著臉皮跟過去,大聲道:“嵐妹妹彆傷心,要不我替你們再請個名醫過來……”

安嵐終於停了步子,轉頭道:“從小我就仗著能有肖淮保護我,不然我和娘兩個弱女子,如何能在這鄉野莊子裡活下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還不知他那隻左臂能不能恢複,我方才已經和大夫說過,就算傾儘所有,也一定要替他保住那隻胳膊……”她越說語氣越哽咽,眼角淚光忽閃,看起來楚楚又動人。

鄭公子暗自懊惱,早知道這護衛這麼重要,他就不該隻圖一時痛快,再看見小姑娘眼睫掛上淚珠,連忙一拍%e8%83%b8脯道:“嵐妹妹彆急,這事全怪我那家丁,以後那護衛的診療費、藥費,全包在我身上!”

安嵐抹了抹淚,終於露了絲感激的笑容道:“真的嗎?其實這兩年我和娘也沒存下什麼錢,那就多虧公子了。”

她這一哭一笑,如雨中初盛的紅蓮,讓鄭公子看得眼都要直了,昏乎乎地想著,能哄得她開心就好,醫藥費能值幾個錢。可直到看見那大夫開出的藥單,他才徹底明白,那小美人發自真心的笑容從何而來。

“不過是傷個胳膊,需要用到人參、鹿茸這麼貴重的材料嗎!!”

鄭公子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拽著那大夫的手拖到一邊,咬牙切齒地問。

“那可不能這麼說,他傷的太重,很可能就會殘廢。而且是這位小姐剛才說的啊,要用最好的藥材。怎麼,公子沒與她商量好?”那大夫撚著白須尾,用滿屋子都能聽見的音量坦然道。

鄭公子快被他氣得翻白眼,正想吼著讓他輕點聲,坐在床沿的安嵐已經望過來道:“公子是舍不得銀子嗎?也罷,這本來就是我的意思,彆理由讓彆人破費,還是我自己來付吧。”

鄭公子哪能被她看不起,一瞪眼道:“什麼話,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然後甩出一張銀票,正好是他從王姨娘那裡給訛過來的,倒也不太心疼。可那大夫淡淡瞥了眼道:“用來做這個月的藥費倒是夠,不過傷筋動骨也要一百日,隻怕後麵就……”

鄭公子已經快吐血了,扣扣索索又摸出錠銀子遞過去,狠狠瞥了眼躺在床上的肖淮在心中暗罵:你那傷的哪是胳膊啊,是金子!!早知道這麼貴,誰敢打他,得拿他當祖宗供著!

就在滿肚子怨懣的冤大頭離開後,安嵐把桌上的銀子直接遞給了肖淮道:“你先收著,雖然抵不上你這隻胳膊,但也是他欠你的。”

她見肖淮盯著銀子一臉疑惑,狡黠地一眨眼低聲道:“放心,大夫說了,幸好你平日裡練武健身,體質好得很,那一棍沒傷到根本,多養些時日就好了。剛才是我讓大夫故意寫最貴的藥材,不讓那惡人好好出點血,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肖淮聽見自己的胳膊保住了,終於能輕鬆笑出來,瞥見那錢袋又想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