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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試探地問:“既然讓他出了這麼大筆錢,小姐的氣也就消了吧。我聽說這個鄭公子家勢過人,咱們還是彆招惹他的好。”

安嵐上揚的眼角垂下來,道:“讓這個禍害留在莊子裡,總是後患無窮。現在出事的是你,以後可能是我和娘親,原本我隻想嚇唬下他,能把他趕走就好。誰知這人心腸如此歹毒,一動手就差點廢了你的胳膊。既然如此,我可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肖淮有些激動地想坐起,可牽動傷口疼得他臉頰一縮,但仍是喘著氣急急勸道:“小姐千萬彆衝動,咱們現在勢單力薄,如果招惹到鄭家報複,實在是得不償失。至於你和夫人,肖淮哪怕隻剩一隻手,哪怕拚了這條命也定會護住你們的安全!”

安嵐眼角有些發濕,低下頭過了許久才輕道:“我從小就仰仗你們保護我,可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啊。”

肖淮看見她雙眸泛紅,眼底卻透著堅定,心臟不知為何跳得有些亂,可很快又聽見她繼續道:“你,娘親,傅嬤嬤,還有瓊芝,你們都如同我的親人一般。我不會容許你們受到任何傷害,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們。”

肖淮偏過頭,掩住臉上的感動情緒,可同時,還帶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安嵐已經站起,朝他信心滿滿地道:“放心吧,我會做得不留痕跡,讓鄭家找不到理由發難。不光是他,還有躲在侯府想坐山觀虎鬥那人,也休想脫得了乾係。”

然後她又轉身去對大夫仔細囑咐,肖淮一直盯著她的側顏,突然發現:小姐真的已經變了。在那個暗夜裡趴在他背上,無助地哭喊著“娘親”的小姑娘早已不見,也許終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的保護。

這念頭讓他心口像突然被誰抽了一下,揪著衣襟猛咳了兩聲,伸手摸過那枚銀子壓在枕下,閉上眼,讓所有不該有的酸澀融進黑暗裡,從此再不可循。

再說那鄭公子,自從咬牙用千金換了紅顏一笑,痛定思痛地把自己關在房裡讀了兩日聖賢書,再出門時,發現那謝家小姑娘對自己的態度是越來越親近了: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真不欺我也。

離會試還剩足足一個月,鄭公子被小姑娘勾得心魂亂飛,日日盤算如何在這一月內把她搞到手,至於搞到手之後的事,他也懶得去琢磨。侯府嫡小姐又如何,宣武侯府早就隻剩空架子,哪裡比得上他爹實權在握。何況這種男女間暗通款曲的事,就算鬨上官府也判不出道理,願不願意給名分全憑他樂意,嗯,還得看那小姑娘能不能哄他開心。

他美滋滋地連日後生幾個兒子才能扶正都想到了,卻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到過。成天看著美味在眼前晃,偏偏就是吃不到,鄭公子心裡急得像貓抓一般,這一日,他帶了城裡新出的胭脂去找安嵐獻殷勤,剛到門口,突然聽見裡麵傳來隱隱的哭聲。

鄭公子一聽這聲音,連忙把門推開,一眼看見安嵐正坐在床沿,巴掌大的小臉低垂著,美目裡盈滿了淚水。對麵坐著個麵生的小丫鬟,手壓在安嵐膝蓋上一臉心疼,也在跟著小姐一起哭。

安嵐突然看見他進來,連忙轉頭用帕子把眼淚擦乾,聲音還帶著沙啞問:“鄭公子怎麼能直接闖進來。”

鄭公子這才發現,自己這下做得不太妥當,可聽她語氣雖然帶著嗔怪,卻不像太氣,心裡一陣暗喜,坐過去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安嵐臉上流露出奇怪的情緒,轉頭過去,心虛地答道:“沒什麼……哪有誰欺負我。”

鄭公子滿心疑惑,瞥眼突然發現她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連忙湊過去喊:“這是怎麼回事?誰弄的?”

安嵐顯得更加窘迫,根本不敢看他,隻帶著哭腔道:“真的沒事,鄭公子彆再問了。這裡是我的閨房,外人看見你坐在這裡實在不妥,麻煩先出去吧。”

鄭公子見她邊說,手指邊微微發顫,心中驚疑更甚,還想再問下去,那生得五大三粗的丫鬟已經站起來,催促道:“鄭公子還是先請出去吧!”

他當然是萬般不想出去,可安嵐始終背對著他,全身都是抗拒,他生怕自己強行留下會惹她生氣,隻得壓著滿腹疑問先離開。

第二天晚上,鄭公子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著書頁,突然聽見房門響動,連忙轉頭問道:“怎麼樣,問到了沒?”

進門的小廝得意地擠眼,“當然問到了,我可是跟著公子你這麼多年的,一個小丫鬟,不在話下。”

鄭公子沒心思聽他吹牛,揮手道:“滾滾滾,快說重點!”

那小廝一聽,馬上斂起笑容道:“說起來,那安嵐小姐還真夠可憐的。據說,離這裡不遠有處彆苑,有次安嵐小姐的馬車壞在了那家門口,她下車一看,你猜怎麼著,被那彆苑的主人給看上了。”

鄭公子聽得邪火直冒,居然有人敢和他搶女人。連忙問:“那是什麼人?”

“據那丫頭說,也是個京城來的二世祖,什麼欺男霸女壞事做儘……”

他還沒說完,頭頂就被人狠狠一打,然後收到自家公子的狠狠一瞪:“什麼叫也!”

小廝摸了摸頭,連忙拍馬屁:“那和公子你可比不過,您對安嵐小姐一片真心,哪像那孫子,據說派人來軟著施了幾次威脅,就想讓安嵐小姐去彆苑吃頓飯。這次,還說得了一副什麼畫,非要安嵐小姐去看。”

鄭公子把桌案一拍,豈有此理,居然有人比他還無恥。非得弄明白那主人是個什麼貨色不可!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鄭公子吃了早飯又去了安嵐房裡找她,這次他很有禮數地敲了三下房門,可許久等不到回應,急得在門口轉了三圈,正好瞅見那粗魯的丫鬟跑過來,一見他就急急道:“小姐一早就被人給帶走了,我攔了半天沒攔住,剛才去找了夫人她也沒辦法,鄭公子快幫忙去看看吧。”

他急忙按著那丫鬟的指點跑出了院門,遠遠就看見道路邊,停著一輛全黑的馬車,安嵐正站在車外,低著頭,全身都透著隱忍。然後,從車廂裡伸出一隻蒼白而修長的手,就那麼冷冷懸在空中。

鄭公子一提衣袍正想追過去,突然看見安嵐抬起頭,抹掉眼下的淚,不情不願地把手擱在那隻手上,然後被拽著上了車。

鄭公子快氣瘋了,可不管怎麼叫,兩匹棕馬已經飛快跑起來,他剛追了兩步就喘著氣扶住膝蓋,然後對著身後追出來的家丁道:“快,給我追上去。”

可惜他看不見,那被黑色帷布遮住的車廂內,本應窮凶極惡的主人,正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衝前麵那人道:“行了,戲彆太過了。”

而因受脅迫而楚楚可憐的安嵐姑娘,眼裡還帶著淚花,卻笑眯眯地拿起個蘋果塞到嘴裡道:“做戲做全套,你教我的。”

李儋元眯眼道:“我教你的時候,可沒想到會把自己給坑進去。”

安嵐知道這次全得靠他幫忙,連忙又拿起個蘋果削了皮,切成小塊遞過去,有模有樣道:“這次多虧三殿下幫忙了,安嵐一定記在心裡,日後必定相報。”

李儋元滿意地享受她的服侍,突然又想到:“你做這麼多事,就是為了給你那個護衛報仇?”他還記得那人,總是沉默地站在她背後,冷硬又溫情。

安嵐點頭道:“他就像我的親人一樣,誰欺負了他們,我定會百倍討回來。”

李儋元沉默一會,突然傾身靠過去問:“他是你的親人,我是你什麼人?”

第18章 還債

歪歪斜斜的黃土道上,四隻馬蹄揚起塵霧,一個穿著灰衣的男子在後猛追。

搖晃的車廂裡,兩人對坐,四目相望,廂角掛鈴被撞得“叮叮”作響,李儋元靠過來時,混著白芷香氣的藥草味也一並侵襲過來,問道:“他是你的親人,那我是你什麼人?”

安嵐被問得有些怔住,她此前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李儋元是一個奇異的存在,明明兩人身份懸殊,相識也不過短短兩年,她卻能自熱而然就與他親近,難道是因為前世他叫過她一聲嬸嬸。

可……也不能說我把你當未來侄子吧。

安嵐為難地壓著下巴,顯然對麵那人並不準備隨便放過他,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對方目光裡的催促。於是她笑得殷勤道:“你是我哥哥啊,阿元哥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儋元似乎輕哼了一聲,身體久繃得太累,再度歪靠下去問:“到底是哥哥,還是阿元哥哥?”

安嵐瞪起眼,脫口問道:“這有什麼區彆嗎?”

到底有什麼區彆,他也說不清,可偏就覺得是不一樣的。

李儋元活了十七歲,從未麵對過如此複雜難辨的問題,心頭一時又煩又亂,連呼吸都驟然急促。他連忙按著%e8%83%b8壓下那股亂七八糟的血氣,頭有點暈眩,一擺手粗聲道:“罷了,你這麼蠢,說了也不懂。”

安嵐不樂意了:你不蠢,你倒是說說啊。可看在這人幫了自己又是個病人的份上,就大氣地不同他計較。她嘟著嘴,手肘搭上窗子往外看,剛好瞥見那個在塵土中浮沉的黑點。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這家丁可真是忠心耿耿,還追著呢!

再仔細看一眼,那家丁不就是打斷肖淮手的那個,她冷冷一笑,吩咐車夫道:“慢點趕,等他快追上了再跑快,就這麼一快一慢,多遛他一會兒。”

李儋元好不容易調好氣息,聞言嘖嘖道:“小姑娘,心夠黑的。”

安嵐邊拉著車簾往外看邊回隨口道:“三殿下教的好唄。”

李儋元嗤笑一聲:“什麼都往我身上賴?那你倒說,我又教你又幫你,準備怎麼回報我。”

安嵐倒是被問住了,瞥見那盤削好的蘋果,再看他的臉色比剛上車的時候更白,細心地替他把蘋果塊用熱水泡過,再送到他嘴邊甜甜笑道:“我幫三殿下削水果吃呢,以後你想吃什麼,我全幫你弄好送來。”

李儋元張嘴咬下那塊蘋果,明明嘗不出味道,卻覺得比以往吃的都甜,眯起眼又問了句:“那削多久呢?”

安嵐非常誠懇:“你想多久就多久。”

李儋元瞥了她一眼,也沒讓她繼續喂,自己接過蘋果吃起來,費了好大勁,才沒讓嘴角溢出笑意。

他哪知道,小姑娘想的是:再過兩年她成了豫王妃,他們遲早是一家人,照顧他也是應該的。不過,安嵐早在心裡誓願,這一世,她一定不能讓他早逝,得保著他好好坐穩皇位。她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會是大越最好的皇帝呢!

車軸滾滾,帶走各懷心思的兩人,還有跟著後麵,被累得快沒命的家丁。

最後,他差點被人抬著才回莊子,可還是被主子狠狠教訓了一頓。鄭公子一整天心神不寧,捶著%e8%83%b8扼腕不已:眼看到嘴的肥肉,怎麼就被烏鴉給叼了呢!

他急得跑去找了甄夫人,可那當娘的卻十分鎮定,隻說那彆苑主人不會為難安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