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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一大批人。

張蕙藍好像是患上了膽囊的病症,腹痛難忍,疼得在店裡的操作間就蹲了下去,渾身爆汗站不住了,被送去醫院急救。

說是膽囊穿孔,那小小的器官都爛掉了,於是動了切除手術割掉病灶。

店裡就又少一個能乾活兒的,瞿連娣跑去醫院看望病號,拍著張蕙藍的床,抽煙嗎,你還敢再抽煙嗎?姐們兒你趁著自己還有活氣,趕緊先把煙戒了吧!

張蕙藍臉色蠟黃地躺在床上,一笑,就剩這點兒舒坦的愛好,不然活著更沒意思,生病跟抽煙就沒關係,就是身體累,心也累。

瞿連娣很較真兒也很誠懇地勸:“我們瞿嘉都能把煙戒了,為了高考都不抽煙了,你就不能戒啊?”

“成,這次活著出院了沒死我就戒煙。”張蕙藍說。

倆老姐們兒在病房裡一坐一躺,互相看著,兩隻粗糙的手握在一起,笑一笑。張蕙藍對瞿連娣說:“瞿師傅我就囑咐你一個事,你有空還是去醫院做個體檢,抽個血,每年都要的。歲數大啦,身體才是最大本錢,你千萬彆忽視了。”

“……”

瞿連娣聽見了這句話,也聽進去這句話,心裡琢磨了,幾天後就去醫院做了個全麵且詳細的體檢。

以前在機床廠裡上班,職工都有醫療保障,每年去醫院免費體檢,你不想去工會還要催著你去,這是社會主義對待工人階級的福利。

現在不在廠裡上班,什麼保險保障都沒了,需要自己花錢的地方,瞿連娣一定能不去就不去,也包括原本每年例行的體檢。所以去年她就沒有去。

最近疲憊,頭痛,全身乏力,腳有些腫,確實很累。

她在離家最近的朝陽醫院領到驗血驗尿等等的化驗單,當時就被醫生拽住不放她走了。她自己不太放心,去城裡一家更好的綜合醫院又查了一遍。

再次拿到化驗結果,瞿連娣就坐在醫院大廳的座椅裡,坐了半晌,想想要怎麼辦。

算一算手裡還有多少現款能用,家裡有多少錢必須存住,還有多少錢預留作為瞿嘉念大學四年的生活費用。

走出醫院大門,路邊二十米就是地鐵站。她從地鐵站通道口經過,走了十分鐘找到公共汽車站,用月票又省出兩塊錢。

……

高三班級的樓道口,拉起一條紅色橫幅,倒計時的數字就每天都在變。距離高考還有差不多兩個月,幾十天了。

晚自習前的鍛煉時間,各班出現在操場上的男生,全部湊一起也就剩下兩隻籃球隊,正好兩隊對壘廝殺。

小薑同學在後場運球飛奔而來,左手邊周遙在喊“這兒呢我的”,右手邊瞿嘉也舉起了手“給我”。小薑先左看,再右看,傳給誰呢,內心異常糾結呀,手一抖,球就飛向瞿嘉的方向。

隊友先炸了“臥槽小薑你瞎了你傳給誰啊?!”瞿嘉接球唇邊分明笑了一下,挺壞的笑,毫不客氣就越過了薑戎,兩條大長腿一邁簡直像從薑戎肩膀上方跨過去的,隨即又晃過一人,瀟灑地上籃得分了。

小薑捂臉“啊”得一聲,真蠢。

周遙都顧不上欣賞嘉爺投籃,回頭一指薑戎:好小子,狼子野心又他媽暴露了,眼裡都沒我了你太過分了。

薑戎抱住周遙的後背想把自己藏起來,哆嗦羞愧地喊冤:“我不敢不傳給他,瞿嘉那麼凶他總是瞪我,我怕他……”

“他是對家的!你個臥底的你給對家傳球!!”周遙勒住小薑脖子把人放倒在場地上,唾棄得很想踩上兩腳。

瞿嘉傍晚騎著車放學回家,他媽媽仍在店裡上班,生活依舊。瞿連娣晚間會趕回來給他做晚飯,以及準備第二天的早飯。

經營早點鋪子,最辛苦就在於必須淩晨上工。三點鐘外麵天還黑著,從郊區養殖場和蔬菜大棚運貨的大卡車就出發了,結隊呼嘯著進城來了。當日進貨新鮮的肉蛋蔬菜,都是在四點鐘左右。店裡這時就開始上貨,刷洗,配菜,熱灶,開始做早上第一批出籠的點心了。

日複一日就是這樣運轉,店是如此,人也如此。

瞿連娣那一陣乾脆就搬到店裡住了,支起一個鋼絲床,晚上鋪開被褥,淩晨把床收起,她就能直接開工。

這樣,就不打擾瞿嘉在家複習功課和睡覺。

瞿嘉靠在門邊瞅著他媽媽。瞿連娣很麻利兒地切出了胡蘿卜丁小油菜丁蘑菇丁和小香腸,再攤上兩個蛋,做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香腸蔬菜蛋炒飯。

“早飯不用那麼細致了,我就隨便吃。”瞿嘉說。

“有營養。”瞿連娣說,“就是給你補的,考得好考不好的反正不能虧在我這兒!”

“嘖,你這不是給孩子壓力麼?”王貴生一皺眉頭。

“這不叫‘壓力’,”瞿連娣說,“這就叫親媽。”

“我給我們家路軍兒就是買現成的烙餅,卷個蔥,下一碗麵條,”王貴生說,“我也是他親爹啊。”

“所以說爹和媽就不一樣呢。”瞿連娣說,“我做兩份炒飯,你給你兒子帶一盒?”

“彆。”王貴生用眼神拒絕了,“累,歇著吧你。”

“把我這盒飯給他唄?”瞿嘉插嘴,冷笑一聲,“把壓力送給路軍兒了,彆客氣。”

“去!”瞿連娣瞪他。

瞿連娣然後又悄悄對瞿嘉示意,冰箱頂上藏了一盒綠豆糕一盒南瓜餅,小聲說:“明兒上學你帶給遙遙,我做給他的。”

她但凡給瞿嘉做一次花樣點心,一定給周遙留一份。對老王家孩子那叫做客套,對周遙才是實在的真心。這遠近親疏的幾層關係分得很清楚,心裡擺的第一位一定是她兒子,第二位一定是周遙,第三位勉強能排上彆的人。

瞿連娣那時用眼神對老王說:沒大事兒,你甭瞎擔心。

王貴生也用眼神說:你這人就愛逞能。

瞿連娣眨眼:我就是這麼勤快能乾。

王貴生也眨眼:所以人就不能太能乾,不累你累誰啊?你就是累的麼。

老王那時來他家次數越來越勤,幾乎每晚都要送瞿連娣回來,給瞿嘉做飯,洗個衣服,再把人送回店裡。

倆老家夥的眼神戲和內心戲也愈發豐富,整天就在他們家屋門口靠著,麵對麵還要眉來眼去,打暗號似的……隻是,瞿嘉那時也沒看懂這戲份的內容和走向。

又是一個周日,數學補習班終於結業,馬上就要進行全市統一時間的一模考試。

周遙準時等候在補習班門口,在人行道邊對瞿嘉一笑,一揮手。

八年如一日的笑容,這男孩兒就仍如當年初見。

瞿嘉書包裡塞滿了老師最後一堂課發放的複習材料,書包被揣出疲累的褶皺,咧吧著扣不上拉鎖,拖在地上。

“幫你背書包麼?”周遙要接過來。

“不用,你背著我吧……嗯……”瞿嘉順勢就把自己擲在周遙後背上,頭靠住周遙的後脖子和肩膀,八年來也好像是頭一回,用這種姿勢找周遙撒嬌、耍賴、求抱抱。撒過嬌就解乏了不累了。

他們相識八年了。

地鐵車廂裡又隻占到一個座位,周遙用眼神示意瞿嘉趕緊坐。

“不坐,”瞿嘉小聲說,“你沉死了,還不如讓我站著。”

周遙就坐下,幫忙抱了書包。特彆疲憊的時候,懶得講話,就端詳著自家養的很帥的男朋友,就能心懷悸動地看上一路。瞿嘉拽住車廂頂的扶手,另一條胳膊垂下來,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倆人勾著小指,然後用食指撓對方手心。

都想把對方送回家去,又不能來來回回地互相送,真傻啊。

“我送你。”周遙的理由很充分,“能在你家坐會兒……你要是送我,那咱倆隻能去仙蹤林坐著。”

“你也沒法在我家坐。”瞿嘉吐槽了一句,“老王在呢。”

“他倆乾嗎呢?”周遙頓時生出一臉鮮活生動,“唉呀媽啊,咱們現在回去,會不會看到錄像帶片段?”

眼神一對,太害臊了,不許說不許說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倆人像做賊探路一樣,從胡同口就往裡張望,挪到大雜院門口,發現王貴生那輛大車果然就在。周遙示意,進去扒窗戶偷看一眼?瞿嘉還是彆扭了,我不去。

兩個老的把巢給占了,兩個小的就隻能在院外牆根的樹下站著。

瞿嘉低頭轉了轉手腕,像是在看左腕的紅繩,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浮出一陣麻癢,突然抬眼瞟著周遙。

“之前欠你的,連本帶利,我還你利息你想要嗎?”瞿嘉輕聲說。

“存折你給用了?你把錢花了啊?”周遙略微意外,雖然給了瞿嘉那個小紅本本,也沒設想瞿嘉就立刻用掉那筆錢。

“……”瞿嘉翻了下眼皮,“不是。”

“你給家裡買東西了?”周遙問,“店裡雇小工了?好啊。”

瞿嘉眉頭蹙起來,唇邊甩出一絲笑:“我是說,上回那事,你放的利息……你不要就算了,我走了。”

周遙才反應過來。

倆人麵對麵瞪著,臉龐和耳朵就被傍晚的夕陽染上一片橙色,紅暈逐漸升上眼角位置,心口都蕩漾出水花了。

三次換六次,換我讓你舒服了,周遙你放的高利貸,想要不想要了?

“不想要就算了,利息一筆勾銷。”

瞿嘉很酷地彆過臉去,拎了書包就要逃跑。

周遙一把拽住又摟住脖子。倆人拉拉扯扯之間都悶笑出聲,手腳又自覺自動地黏糊到一起。

“不成不成,要考試了,說好的考前不來那個!”周遙被勾得心癢無比,卻是欲拒還迎口是心非,“我們比賽前都要禁/欲的。”

“比賽是比賽,你需要保留體力。”瞿嘉皺著眉說,“考試做題是用腦子,你用你那玩意兒擺在桌上做題啊?”

“那不行,血都流光了,蛋白質都跑沒了,就會影響我考場上的亢奮狀態。”周遙嚴肅地解釋。

“扯淡,有關係麼?”瞿嘉也很認真地爭辯,“考試用腦子又不用jb,不用嘴。咱倆那個,用jb用嘴又不用動你腦子,你還混著用啊?”

“……”

“怪不得你數學總考不好?”周遙怒問,“你丫每次考前一宿都乾什麼來著?”

“我什麼也沒乾!”瞿嘉回道,“我每次就跟你,一人兒能乾什麼?我套個大長吸管給自己弄啊?”

實在說不下去了,牆根下爆出一陣奔放狂野的笑聲。

周遙把瞿嘉一把摟住,捏著脖子,倆人笑了好久才止住這考前抽風一般的口頭泄yu。

就是憋火憋得,說兩句帶顏色兒的話就假裝親熱過了。

周遙止不住地回憶在招待所小房間裡曾經發生的事,他逼著瞿嘉脫掉褲子,瞿嘉被他壓在床上……持續升旗一個多小時,瞿嘉在極度壓抑和羞/恥狀態下抑製不住血氣陽剛然後被迫用眼神求饒……那種表情,那樣的瞿嘉,他在幾年之內肯定忘不了的。

就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