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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藍說,“瞿嘉,那天對不起啊。”

瞿嘉搖頭,不用說對不起。

“因我而起麼,連累你受傷,你還發燒生著病,對不起。”夏藍深深地看著人,說話很痛快。

“換了誰不都得打這一架麼。”瞿嘉垂下眼,很淡然的,“你問唐錚,如果是他他也會上。”

“你那天鼻血都流成河了,你媽媽都為你哭了呢。”夏藍就笑,“你鼻子還行不行?”

“你看呢?”瞿嘉摸了一下自己鼻梁,“不是沒塌麼。”

夏藍隨便聊兩句順手就把堆在桌上沒洗的幾個碗丟進鋁盆,倒上洗潔精,再從旁邊儲水的盆裡舀了一瓢水,就把帶油膩的碗都泡上了。然後又拎了鐵鉤子撥開煤爐蓋,熟練地把火撥旺,讓屋裡更暖。

明明是頭一回來瞿嘉家,熟門熟路像在自己家一樣。

因為在她自己家,也是同樣的房屋布局,同樣的煤爐子。每天早晚就是這些事情,都做習慣了。

夏藍也沒賴著不走 ,聊完幾句就拎包轉身。回頭打量一下瞿嘉的床,又笑了,“瞿嘉你床比我的床大,你睡得比我舒服滋潤多了。”夏藍說。

“是麼?”瞿嘉沒反應過來。

“我們家還有我爸啊。”夏藍說話不講究忌諱。

“嗬,人少有少的好處。”瞿嘉一點頭。

“沒錯啊,他們倆弄個大床,把整個屋子一占,哪有我睡覺的地方?”夏藍說,“我都想吊到天花板上,我的床擠在牆邊角,不到一米寬。”

“一翻身就下去了?”瞿嘉嘴角一聳。

“下不去,旁邊就是我爸我媽的床尾,我一滾就卡在兩個床中間那道縫裡,那個縫的寬窄專門就卡我一個人麼!”夏藍往門口走去,回頭說笑。

一開門雨絲就濺一臉,手都還沒焐暖,屁/股都沒坐熱呢,因為主人沒有要留客的意思。

瞿嘉站在門口,點點頭,就算是說撒呦哪啦了。

夏藍一回頭,濕漉的帶卷兒的長發掃過瞿嘉的鼻息,深深看著他,不想遮掩,心思心情毫無隱瞞:“瞿嘉。”

嗯?瞿嘉一臉心不在焉的怔愣。

“我想親你一下,行麼?”夏藍輕聲說。

夏藍伸手摸了瞿嘉受過輕傷的鼻梁,在瞿嘉猝不及防未及反應時抱住了腰。

夏藍大概比瞿嘉矮十公分,在女生裡就不算矮了,踮腳就能讓視線持平。瞿嘉第二反應還是很快的,猛一把推開,一下將女孩兒推出門檻,推進了雨中……

那一下就沒能%e5%90%bb上,遺憾了。

瞿嘉偏過頭一撤身,生生地躲開了,溼潤柔軟的觸?感就落空在門邊簷下的一道風裡。

兩人隔著他們家一道屋門。夏藍站在雨中,全身一下子濕透,頭發垂在肩上,雨水讓身材在濕漉漉的衣服下麵暴露無遺,臉上也是濕的。

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女孩,也足夠勇敢。

周遙當初都沒膽兒乾的事,在瞿嘉麵前互視三秒鐘就慫炮了,夏藍就敢做,哪怕得到的答案一定是“拒絕”。

瞿嘉乾脆也一步邁了出去,讓自己淋在雨中,也瞬間濕透。

夏藍低頭拾起自己書包:“瞿嘉我就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早就有喜歡的人啦?”

瞿嘉不答,雨絲在兩人視線之間狂飆。

“在咱們學校,你一直就有喜歡的人了吧!”夏藍大聲地喊。

“有。”瞿嘉很用力地、很肯定地點了頭。

“早就有了。”瞿嘉好像意猶未儘,就想要表達,想要再次向自己的內心確認,“上小學時候我就有喜歡的人了,成嗎?”

夏藍驚異地看著他:“我也跟你上的一個小學,你不記得嗎?機床廠附小,瞿嘉,我就在你隔壁班啊。”

“我知道你在隔壁班。”瞿嘉說,“我上小學時候,我就已經有很喜歡的人了……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沒有變過。”

夏藍眼裡溢滿水光,睫毛上也有一層水霧,倔強地昂著頭:“我也是,我小學時候就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的人,也從來都沒變過。”

人一生總會留些遺憾,是這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心結。最美好的年華,永遠停駐在回憶裡那片青灰色的煙雨,杏黃色的天。

隻可惜遇到時不會明白,將來是要擦肩錯過,不得不忍痛放手。有多少人真正有緣又有份,能夠在渡口的船頭牽上了手,一起走過煙雨,到達人生彼岸?……

瞿嘉調開視線沒有多看夏藍。他很不擅長跟女孩兒打交道,很害羞吧。他也不會花言巧語留有餘地委婉地拒絕,就用沉默做為結束。

姑娘太漂亮了,身材太性/感了。

他就沒有多看,總覺著哪怕多看幾眼彆人,都是對不住遙遙,都是某種不忠誠。

院門外,自行車軲轆碾過鋼板,爆出一串特熟悉的動靜。

瞿嘉猛地抬頭,寶藍色好像一晃而過。他猛跑出兩步到院子門口,車和人就都不見影兒了。

眼膜上出現幻覺了嗎?

但耳朵聽見的不是幻覺。這條胡同經過他們院子門口的地方,以前挖電線挖出來一個陷坑,施工單位圖省事沒有填土,就用一大塊鋼板,打補丁把那坑蓋住了。每一輛經過的自行車,都會在此地軋出“叮咣”這一聲,像敲門按門鈴似的,通知院內住戶,人到了。

瞿嘉就認得那車軲轆聲,因為那輛自行車來得次數太多,太勤了!在細雨中撞擊鐵板的聲音驚醒他,好像從他腦海裡軋過去了。

瞿嘉狂奔幾步跑出去找,在泥濘的雨中跑了好幾步。喘熄著,喝著雨水,就是沒能追到,又跑掉了。

他再慢慢地走回去,就在他們院門口,放著一個塑料袋。

他把塑料袋撿回家去了,裡麵裝著一個玻璃飯盒。有人給他做了一份甜品零嘴兒,大概是拎著這飯盒也來“探病”的吧。

一盒草莓。

水果都已經過季了,肯定是從超市買的高價草莓。草莓用牙簽串了,特意裹了一層糖稀,弄得甜甜的……有人給他做了一盒冰糖草莓。

事後,幾天之後,瞿連娣在家裡做飯,又炒倆菜。

炒了個肉絲蒜苗,瞿嘉吃光了大半盤子,但是最愛吃肉絲炒蒜苗的那位,不在飯桌上。

母子之間不想再瞞,瞿連娣這頓飯吃得糾結難熬,飯碗都空了竟然還在嚼筷子。兩根直不楞的筷子都快被她擰成麻花兒,瞿連娣乾脆就問了:“夏藍也是挺好一女孩兒,開朗大方,又漂亮,又對你這樣兒……可惜你就是,沒有喜歡上人家?”

“嗯,沒喜歡上。”瞿嘉答得也特彆乾脆利落。

瞿嘉就明白他媽媽也知道那事了。

因為夏藍就沒打算遮掩隱瞞,回去就特坦白地對張蕙藍交代了,她向瞿嘉表白索%e5%90%bb來著,沒成功,很痛快地被拒絕了,人家已經有喜歡很久的對象了。

隨後,張蕙藍也是個嘴快又心存不甘的,一整天就和瞿連娣對著麵盆案板嘮叨,可惜,遺憾了,你們瞿嘉沒喜歡上我們閨女,沒看上,把我們拒絕了!雖說早戀這種事我們也不讚成,本來覺著來日方長,兩人將來沒準兒還能考到一個大學,上了大學再發展,結果呢,你們瞿嘉脾氣是真個色,眼光是真挑,就沒看上我們!

瞿連娣當然一個字都不會對夏藍她媽吐露,這一肚子委屈心酸,憋死她了,都揉到麵裡了。

心裡難受,感慨,孩子們這都是什麼命啊?

夏藍這樣兒的姑娘,跟她的瞿嘉,也是青梅竹馬,而且還門當戶對。一片胡同區出來的窮街坊,一個廠子散夥的下崗職工,同屬於從舊時代踉蹌著走過來被新時代拋棄在河床沙灘上的失意者,誰都不會嫌棄誰。

瞿嘉假若願意和夏藍在一起,一丁點兒壓力都沒有了,雙方家長都會舉雙手雙腳讚成,很合適,很般配。

但那隻能是“假如”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事到如今,已經沒假如了。

瞿連娣自己都不會再讚成,那樣兒不是坑人家姑娘麼?這個家裡已經“住”進來周遙了。

周遙存在她們母子倆生活中這麼多年,早就在內心安家落戶,就不可能抹掉,不可能假裝在當年南營房小胡同裡那個漂亮又招人疼的男孩兒沒有來過。

瞿嘉就是選了一條最艱難的路,直接上了懸崖峭壁。

“你媽媽我都明白,你和遙遙,這麼多年感情太深,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把你掰回來。彆說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遙遙。”瞿連娣對她兒子說,“媽就是心疼你太累,太難了,你那犯軸的腦子你能明白嗎?你跟夏藍倆人,咱們家不高攀,她跟你,她也沒高攀,就誰也不拖累誰。你麵前就是一條坦途,沒有任何壓力,你還用得著……

“你為什麼生病,為什麼發燒?你為什麼淋雨,你為什麼難受,我看不見嗎?……

“還有,店裡不準你再去了,你要是再去,我就不去了!”

瞿連娣說話間淚流滿麵,抹一把臉。最近淚點有點兒低,哭得都快慫了,她以前絕不這樣,以前也是叉著腰拎著自己鞋站在食堂門口跟人吵架一個小時措辭不帶重樣兒的,現在,命運壓身,磨沒了很多棱角。

多麼喜歡遙遙啊,那個大吉祥物多久沒來家裡吃頓飯了?

周遙每次過來“五芳”,瞿連娣心情沒比她兒子好受,每一次理智都警告她,對周遙冷淡些膈膜些,這傻孩子沒準兒以後就不來了,一了百了。然而感情上又愛得要命,每次周遙來,就牽住她心頭肉了,好吃好喝地招呼著,舍不得對周遙擺出一絲些微的冷臉。

瞿嘉埋頭吃完飯,盤子都扒拉乾淨%e8%88%94了,才抬頭:“您不用操心我的事,甭說了。說了我也不會聽。”

瞿連娣莫名鬆了一口氣。

“媽,您覺著我算孝順麼?”瞿嘉又說。

瞿連娣連忙點頭,兒子你當然是孝順的好兒子。

瞿嘉說:“我也覺著我還算孝順。彆的事都可以順著您,唯獨這一件,不可能。我喜歡的人,他叫周遙。”

瞿嘉一個字一個字說的:“我上小學時候您就知道,您這些天累糊塗了嗎?那我再說一遍,我喜歡的是遙遙,我從來沒有變過。”

……

周遙來或是不來,在或者不在他身邊,將來去哪,走哪條路,那是周遙的事。

他喜歡周遙,這是他的信仰他的堅守,就是自己的選擇。

第87章 諜戰

瞿嘉這個期末過得很糟糕, 周遙過得同樣糟糕。這個冬天的溫度對瞿嘉而言是負10度的, 對於周遙就是負30度。

因為他是被罵“滾蛋”的那個, 然後就端著小男人的自尊心麻溜兒地滾了。掉頭就走,也沒回頭。

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兒, 裝傻充愣著賠個笑臉,然後再低三下四地拉著小手手哄人。早就不是“小手”了,彼此都是大人了, 很快即將十八歲成年了, 什麼事兒是開玩笑亂來的?不懂事麼?

讓對方滾蛋是能隨便